人民西路十一号

如果不是血脉相连，我对人民西路十一号毫无印象。

人民西路十一号的全称是佛山市禅城区人民西路十一号，那儿有一个医院——佛山市妇幼保健院。虽然我有时也会从它门口经过，但一直视若不见。直到后来发生了两件事情，才让我记住了它。

第一件事发生在一天下午，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说她午觉醒来，突然发觉胸口有一个肿块，一碰就痛。听到这话我心头一颤：肿块，而且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肿瘤？以我们这把年纪的身体，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放下电话，我坐在椅子上愣了一阵，班也顾不得上了，直接就往妇幼保健院赶。

这个时候的我，其实并不知道妇幼保健院具体在哪条路上，我能很快赶过去，全都是靠手机导航。即便如此，也没有注意它到底在哪条路上。直到检查出结果——虚惊一场，我才对人民西路十一号有了印象——原来，妇幼保健院在这里呀！

第二件事发生在二〇二〇年十月三十一號，深夜十一点五十八分，孙女周名瑶从天而降。原本预产期是十一月十一号，没想到小家伙对未来充满好奇，提前十多天就来到了人间。

那天晚上九点多钟，陪在医院的儿子打电话回来说可能要生了，让家里送些生活用品过去。我和妻子不敢怠慢，立即动手整理东西，下楼拦了的士往妇幼保健院赶。我们家住福贤路，离人民西路很近，换了平时，我们一定会到对面莲花公园公共自行车站踩单车，但现在不一样，打的，是为了赶上孙女出生的脚步。

师傅踩一脚油门，几分钟就到了医院。经过门口时测了体温，紧跟着就上到六楼妇产科。在走廊上等了老半天，医生把儿子叫进去，问要不要剖宫产？儿子作不了主，问他媳妇，商量的结果是等待顺产。

估摸一时半会儿也生不下来，考虑到妻子有高血压，不能熬夜，想叫她先回家休息，又担心给儿媳妇留下不好的印象，搞到以后婆媳之间不好相处，于是就去寻了一个背光的角落，让她蜷缩在那儿养神。

时间很漫长。一分一秒都很考验耐心。产房外只有两排不锈钢椅子，硬邦邦的，坐久了会感觉得很疲倦。期间，医生又把儿子叫了进去，估摸不会是什么好事儿。我们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还好，儿子很快就出来了，说需要用助产夹，把婴儿夹出来。

夹出来？我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伤害到孩子？

儿子说不会，那只是一个助产工具而已。

我松了口气。乖孙，那就快点出来吧！

很快，有消息传出来，说生了。我摸出手机看时间，深夜十一点五十八分，用农历算，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鼠年，鼠时。我们家这只小老鼠的出生过程，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折腾。

我和妻子火速回家弄吃的。妻子负责掌厨，我负责物流。虽说时令已进入秋天，天气却没有转凉，我踩着单车去送吃的，居然还出了一身汗。

因为生完孩子还要在产房里观察两个小时，我和儿子只能在外面等，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多，终于看到孙女和她妈妈从产房里出来了。小家伙头发湿湿的，闭着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而我的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她半步，直到把他们一家三口送进病房休息。

凌晨三点的佛山灯火通明。走出妇幼保健院大门，我特意回头看了一阵。我想我应该记住这个地方：人民西路，十一号。

作者简介：周崇贤，系中国作协会员，迄今出版文学及学术著作30多部 。

（责任编辑 刘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