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刘家成：抓住老北京的魂儿

叶阿果

暖阳拂过胡同里的青砖黛瓦，鸽哨划破天际，院落间传来阵阵私语——关乎家常，关乎菜蔬花草，关乎苦乐哀愁……在导演刘家成的镜头里，属于四九城的记忆，正在悄然苏醒。

如今回望，“京味题材”更像是命题。“我生于斯，长于斯，我的灵感和本性都源于斯。”刘家成的十年京味儿剧创作生涯，倾注的是根植于自己生命的情怀，最终交付给观众的，是他所缔造的一派真实又鲜活的燕京图景。

“路虽长，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这是刘家成行事的信条。

18岁时，刘家成考入了北京京剧二团，成为一名演员，他相信“一切的相遇皆有因由”。京剧苦练唱念做打，一板一眼，含糊不得。“至今，我都特别感谢那一段经历，让我掌握了对节奏的把控，包括人物的出场，甚至讲故事的节奏感。”

“用心用情用功”，也便是在那时，打下了基本功。从戏曲舞台走向影视舞台，从演员转身成为导演，蛰伏许久的刘家成，接到了古装剧《铁齿铜牙纪晓岚》的导演任务，那一年他35岁。

“那时候平均每天就睡四个小时。”刘家成写了厚厚的导演阐述，详细写了戏要拍成什么样，对化妆、服饰、表演的要求。和珅的扮演者王刚，在第一次拿到刘家成的阐述时感叹：“这么多年了，已经没见到有导演在写这个了。”

剧一播出，观众声音纷纷到来。当出租车司机、亲朋好友、街坊四邻，开始不断地在他周围讨论剧情时，刘家成意识到，这部戏“成了”！“当时火爆程度超出想象。”即使是相隔19年后的今天，依旧有影迷在不断回忆剧中“铁三角”的情谊。

千禧年初，凭借《铁齿铜牙纪晓岚》，刘家成获得中国电视艺术“双十佳”十佳导演奖。

刘家成开始向心追寻，但几个困难也骤然降临：在当时，他签了一家公司，规定一年必须要产出一部电视剧，“但是我看了大量的剧本，觉得全都是虚无缥缈的”。他回忆，在海量的选择中，《傻春》这部“压箱底”的作品，一下吸引了他，“因为这是一个扎扎实实的故事，人物饱满，让我感觉到的是现实主义创作方式，我能抓住它的魂儿”。他决定放手一试。

2011年，电视剧《傻春》初登荧幕。这部聚焦于北京四合院的故事，打破了地域壁垒，成功过江：首播于上海电视剧频道，一举拿下东方卫视最受电视迷欢迎剧集称号。这让初次拍摄京味题材的刘家成，第一次找到了根儿。

“地域文化没有你们说的屏障，这么大的界限。”刘家成有了信心。

两年后，《正阳门下》上星播出，再一次以热度和高收视率，印证了刘家成所诠释的京味艺术的魅力。他认为，“活生生的人物，活生生的世界”，是触动观众的最大原因。随着物质生活变迁，观众已由“理想主义式欣赏”转变为“沉浸式欣赏”。塑造更加真实立体的人物，尤为重要。

其实，早在拍摄《傻春》期间，刘家成已将京味浓郁的《情满四合院》建构起最初的雏形。《正阳门下》的顺利播出，助推了这个计划。

擱置期满，但行情迷雾重重。在网剧、IP剧、流量明星先行的资本市场洪流中，《情满四合院》并不被看好。资金受阻，开机后面临停拍，危机之时，刘家成第一次担当起制片人，把这部戏组织了起来。“到处去拉投资，最后在开机了近半个月后，另外一半资金才进入，戏才能够正常发展。”他坦言，“就是凭着一腔的热血和热情，把这个戏给做下来了。”

制片人的身份，让他保持住了作品的本真，“用心”一直在延续。肩负导演和制片人双职，首先，他考虑的是要把钱砸在值得砸的地方。为了还原真实，《情满四合院》剧组用1：1的比例，搭建出一座四进的四合院。而到了《芝麻胡同》，他亲自策划，参与所有主场景的搭建，整个芝麻胡同、酱菜厂、院子都采用实景。 刘家成认定，“是做制片人的我，跟做导演的我，进行的一个妥协。钱是值得花在这上的”。

真实的塑造，让小人物更加立体饱满。2018年，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男主角奖颁给了《情满四合院》的男主演何冰，他所饰演的这个朴实平凡的北京人，又一次深深抓住了沪上观众的心。同年，在北京视协的推荐下，刘家成荣获“全国德艺双馨电视艺术工作者”称号。

2019年，凭借刘家成执导的《正阳门下小女人》，蒋雯丽获得白玉兰奖最佳女主角。小人物大情怀，在愈发脱离现实的影视市场之中，被剥离开来，独显光芒。

精细雕琢，才能产出精品。刘家成始终在打造传统文化的新面貌，步履不停。那么，下一部京味剧究竟要怎么拍？

2019年2月，刘家成入驻了年轻人聚集的某网，他这样写道：

“创作同类题材是有局限性的，这就像跳高，每一次起跳都会超越一个新的高度，但总有一个高度是你过不去的，难道非得把杆碰下来再收手吗？我在思考中挣扎。面对热心的、喜欢我的观众，我在寻找，只有出新才是创造的唯一出路……

“艺无止境，京味文化的宝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有新的创意、新的艺术表达，我就有创作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