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时
2021-03-02梁艳丽
梁艳丽
除夕前一天,我跟女儿到街上闲逛——年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在家等得着急,便牵着手走出家门。
逛到女儿高中就读学校的巷子,忽然看见一个不大的花店。一株百合引起了我们的兴趣——五根七八十厘米的圆柱形的茎向上直立着,间隔两三厘米,就有一片条形叶片呈螺旋状向上伸展,没有叶柄,不枝不蔓,让植株显的挺拔秀美。最动人处在茎的顶端,两朵淡黄色的花盛开着,五六片洁白的花瓣优雅地向外展开,淡淡的香气从喇叭形中间的花蕊里溢出,沁人心脾。
我们都喜欢上了这株花,决意让它陪我们一起迎接牛年。向卖花的姑娘询问价钱,同时打听花的“脾气”。姑娘说起花事很有耐心,她告诉我们:百合花一点儿也不娇气,你把它搬回去,放在客厅里,只需一个星期浇一次水。水要一次浇透,不要今天浇一点明天浇一点,那样会烂根的。这株花可以开过元宵节,等花全谢了,把所有的茎平土剪掉,过一段时间它会发出新芽,百合花一年能开几季呢。我们对一年开几季并不感兴趣,因为我们家的花都是一季性的,我们只希望这个春节客厅里有花香。
如我们所愿,这个春节,我们家一直有百合花香。
年过后,花也谢了。我把它移出客厅,放在阳台上,起先还记得一周浇一次水,上班忙起来后,连浇水也忘了。再想起时,它的叶子已渐渐褪去绿意,一片片枯黄着无奈而凄然地落下。我顿生愧疚之意:為什么没依嘱剪掉这开完了花的茎呢?为什么没有好好地照管它让它多走过几个花季呢?为表达歉意,我躬身将落在花盆外的枯叶一片片拾起,放进了无生机的花盆里,没有黛玉葬花的愁绪,倒有“流水落花春去也”的安然。
然而,它却给了我惊喜。一声声斑鸠的鸣唱吸引了我,我驻足阳台,看它们忽儿掠过东家的屋顶,忽儿飞过西家的阳台。没有了鸟影时,我收回目光,发现那枯茎败叶中竟钻出了四枝绿得鲜亮的新芽。我十分惊喜,我已经月余不曾理睬过它啊,没想到它竟一直在努力地顽强地生长。我连忙找来剪刀,小心地剪去枯死的旧枝,然后松土、浇水,轻轻地抚摸那柔软光滑似婴儿皮肤的叶片,沉浸在无比的喜悦里。
我记起了卖花人的话,便一周一次地浇水、松土。百合的茎越来越高,叶片越来越多,慢慢地打了花苞,花苞挣脱叶片的包围立起来了……
现在,我竟有些迫不及待了,总希望看到它绽开的笑脸。就算不在眼前,脑子里也不时掠过它的影子,甚至不切实际地想:是不是今天一回家,它便会用羞涩的笑脸迎接我?遗憾的是,它一次次地让我失望。北边窗户的栀子花都开了,它那六棱的花苞还是静静地立着,没有盛开的样子。
女儿打趣我:妈妈,您太性急了,花开有时,急不来的。关掉视频后,女儿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而十几年前教过的一个叫良月的孩子浮上脑际。良月很文静,可能因为学习成绩不突出,她的目光里总是缺少自信。一次巡班时,我无意间看到她用白纸装订的一个练习本上画满了古装女子,虽只用铅笔勾画,但发髻、云鬓、银钗、珠链、衣襟上的流云、袖口处的花边,都是那样生动形象,你甚至能从女子的眼角眉梢读出她的心之所想。“画得真好,难怪你身上总透着古典美!”她不回应,脸上的笑意却浓了。
再听到良月的消息时,她已作为艺术生考上清华大学了。
几支枯茎,竟在地下孕育新绿;一支稚嫩的笔,竟在静默中滋生繁华。“花开有时”,女儿俏皮的笑脸再次浮于眼前,勾起我对“养花”的新的思考。
(作者单位:襄阳市襄城区教研室)
责任编辑 姜楚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