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T6在肺部疾病发生发展中的生物学功能
2021-02-28综述姜志龙审校
胡 露(综述) 姜志龙(审校)
(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呼吸内科 上海 200032)
信号转导和转录激活因子(signal transducers and activators of transcription,STAT)属于转录因子家族,其主要表达在细胞质中,通过Janus激酶(Janus kinase,JAK)进行酪氨酸磷酸化反应,激活后可转入细胞核内与DNA结合,具有信号转导和转录的双重功能[1]。JAK-STAT信号通路是细胞因子发挥生物学功能的主要通路,该通路机能的失调可引起免疫系统紊乱,甚至导致肿瘤的发生。STAT 6是STAT家族成员之一,近年的研究表明STAT 6在多种肺部疾病的发生和发展中有重要的调控作用。STAT 6可介导IL-13诱导的肺气道高感应性(airway hyperrespon siveness,AHR)和黏液的生成[2-3]。STAT 6还参与调节动物模型中的许多病理反应,包括气道嗜酸性粒细胞的增多、上皮细胞黏液的生成、平滑肌的变化、Th2细胞分化以及B细胞产生IgE等[4-5]。STAT 6不仅是哮喘发展的一个关键因素,还参与肺部抗病毒反应及肺纤维化的发展。另外,STAT 6与IL-4/IL-13诱导的肿瘤相关巨噬细胞(tumor-associated macrophage,TAM)的分化密切相关。本文总结了STAT 6信号通路在这些肺部疾病中作用和机制的最新研究进展。为进一步深入和系统了解STAT 6在生理和病理条件下的生物学功能,探索以STAT 6为靶点的靶向治疗提供新的理论基础和思路。
STAT6的信号通路STAT 6属于STAT家族,由847个氨基酸构成,在第641位氨基酸残基的酪氨酸发生突变的情况下,STAT 6将丧失结合DNA和转录活性。STAT 6由 IL-4和IL-13激活[1]。IL-4以高亲和力与IL-4受体α链(IL-4Rα)和伽玛链(γc)组成的Ⅰ型受体复合物结合,激活JAKSTAT 6通路[5]。IL-13与 IL-4Rα和 IL-13Rα1组成的Ⅱ型受体复合物结合,激活JAK-STAT 6通路。STAT 6单体被磷酸化和同源二聚化后,被转运到细胞核,与相关基因的启动子结合,诱导特异基因的表达。
STAT6与哮喘支气管哮喘的发生和发展由多种细胞参与,包括嗜酸性粒细胞、肥大细胞、T淋巴细胞、巨噬细胞、中性粒细胞和气道上皮细胞等。这些细胞产生和分泌多种细胞因子,诱导气道慢性炎症和气道高反应性。IL-4和IL-13是哮喘的主要炎症因子,主要由CD4+Th2细胞和交替激活或抗炎作用的M 2型巨噬细胞产生,在过敏性哮喘的发生和发展中具有重要作用[6-7]。在过敏性气道疾病(allergic airway disease,AAD)小鼠模型中,IL-4/IL-13 升高,诱导气道上皮细胞表达 STAT 6[1,8]。当STAT 6基因敲除时,卵清蛋白(ovalbumin,OVA)诱导AAD小鼠模型的肺部炎症和AHR明显减轻[9-10],肺 泡 灌 洗 液(bronchoalveolar lavage fluid,BALF)的嗜酸性粒细胞明显降低[3,11],表明 STAT 6参与Th2细胞的分化,及其诱导的过敏性肺部炎症反应[1,12]。过继性输入野生型抗原特异性 Th2细胞到该抗原诱导的STAT 6-/-小鼠哮喘模型后,并不能增加该模型肺嗜酸性粒细胞数量、黏液生成和AHR,表明肺上皮细胞的STAT 6信号通路在哮喘的诱导和发展中具有重要影响[13]。
Rankin等[14]进一步研究了 IL-4和IL-13在哮喘中的潜在作用,发现IL-4在肺组织内过表达可增加肺部炎症反应,主要表现为上皮细胞肥大、巨噬细胞、淋巴细胞、嗜酸性粒细胞和中性粒细胞等浸润。IL-13在肺组织内过表达也可引起单核和嗜酸性细胞炎症反应、黏液细胞增生、Charcot-Leyden样晶体沉积、气道纤维化、嗜酸性粒细胞趋化因子生成、气道阻塞和非特异性AHR[15]。哮喘患者的痰和支气管活检中不仅可检测到过表达的IL-4和IL-13[16],其气道平滑肌中肥大细胞来源的IL-4和IL-13含量也增加[17],患者支气管活检组织中的STAT 6表达明显升高[18],进一步表明 IL-4、IL-13和 STAT 6与哮喘易感性的关系[19]。
因此,IL-4/IL-13/STAT 6信号通路在过敏性哮喘的发生和发展中具有重要作用,可作为哮喘治疗的靶点,目前已经出现STAT 6抑制肽、抗IL-13单克隆抗体和IL-4受体拮抗剂,并用于临床前期治疗[4,20]。STAT 6-IP 是新研发的一种抑制 STAT 6转录因子的细胞穿透肽,已经证实可以抑制小鼠哮喘模型的Th2细胞分化、黏液分泌、肺部炎症和AHR[21]。STAT 6反义核苷酸和显性负肽等动物实验治疗效果尚不明确[20]。近期的一项Ⅱ期临床试验表明,IL-4Rα拮抗剂可明显减轻哮喘的临床症状[22],IL-13单克隆抗体 lebrikizumab也有类似的治疗效果[23]。
STAT6与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急性肺损伤(acute lung injury,ALI)是一种严重的弥漫性肺部疾病,其严重形式是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acute respiratory distress syndrome,ARDS),目前尚无特效治疗方法。ALI的主要特征是炎性损伤、肺水肿和难治性低氧血症,其中炎症损伤主要是组织和细胞损伤。异常激活的巨噬细胞、中性粒细胞的浸润以及过量的炎性细胞因子共同导致炎症反应发生。肺部炎症反应程度与巨噬细胞表型的多样性密切相关[24]。巨噬细胞表型可分为M 1(典型激活或促炎)或M 2(交替激活或抗炎)型。巨噬细胞可从急性炎症时期为主的M 1表型转变为恢复时期的M 2表型,这一过程有助于肺组织损伤的修复[25]。M 2巨噬细胞主要通过IL-4/IL-13/STAT 6信号通路发挥抗炎功能[1]。IL-4和IL-13与相应的受体结合,促进STAT 6磷酸化、二聚化并转运到细胞核,从而触发靶基因的表达。IL-4在脂多糖诱导的小鼠ALI模型中表达明显增加,具有免疫抑制和保护性作用[26]。给予IL-4可明显减轻无菌性和感染性肺部炎症,并改善肺功能,目前认为IL-4通过增加巨噬细胞STAT 6的表达和激活,抑制炎症基因的转录和减轻肺炎症反应[27]。
STAT6与肺纤维化研究发现特发性肺纤维化患者有高水平的IL-4和IL-13[28],同时在特发性间质性肺炎患者的肺活检组织中过表达IL-4Rα和IL-13Rα2受体亚基[29]。此外,特发性间质性肺炎和普通间质性肺炎患者来源的肺成纤维细胞株中也有高水平的IL-4Rα、IL-13Rα1及IL-13Rα2表达。目前认为IL-13与肺纤维化密切相关,参与哮喘和间质性肺炎的气道纤维化和平滑肌增生[30]。IL-4和IL-13还涉及组织重塑,刺激人肺成纤维细胞分化,增加α-平滑肌肌动蛋白和胶原的表达[31]。IL-4和IL-13水平在博来霉素诱导的小鼠肺纤维化动物模型中明显升高,但阻断IL-4/IL-13信号通路后,STAT 6激活减低,可明显减轻肺间质纤维化[32]。IL-4/IL-13/STAT 6通路在肺纤维化的发生发展中有重要作用,可作为肺纤维化的有效治疗靶点。
STAT6在肺部抗病毒中的作用干扰素基因刺激蛋白(stimulator of interferon genes,STING)是一种内质网驻留的膜蛋白,在天然病毒免疫中有重要作用。STING被环状二核苷酸激活后,转移到高尔基体,激活下游TANK结合激酶1(TANK-binding kinase 1,TBK1)[33]。不同于 IL-4/IL-13 诱导的典型JAK/STAT 6 信号通路[34],病毒感染免疫细胞后,STING被激活,将STAT 6招募到内质网,由TBK 1促进STAT 6的磷酸化和形成二聚体,并转至细胞核内,诱导特定目标基因的表达和免疫细胞趋化转移[34]。病毒感染成纤维细胞、骨髓来源的巨噬细胞和腹腔巨噬细胞后,STAT 6被激活,通过产生相关抗病毒淋巴因子,抑制病毒在细胞内的增殖[34],而在STAT 6-/-小鼠模型中,也证实STAT 6信号通路与细胞的抗病毒作用有关,因为STAT 6-/-小鼠更易受到病毒的感染和诱导呼吸道症状。虽然呼吸道病毒感染通过诱导STAT 6激活,增加哮喘发病的敏感性,但STAT 6同时具有抗病毒作用,因此STAT 6在哮喘和病毒免疫之间有双刃剑的作用[35]。
STAT6与肺癌STAT 6不仅参与哮喘和肺部抗病毒反应,在肺癌的发生和发展也有重要作用[36]。TAM是一种在肿瘤组织中浸润的巨噬细胞,在肿瘤侵袭转移、免疫逃避、血管及淋巴管生成等过程中都有重要作用。TAM在肿瘤微环境中可被极化为M 2型巨噬细胞,刺激非小细胞肺癌(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NSCLC)的血管生成,促进癌症 进 展 和 转 移[37-38]。 甘 露 糖 受 体 1(macrophage mannose receptor 1,MRC1)和精氨酸酶 1(arginase-1,Arg1)是M 2细胞标记性表达蛋白。肿瘤来源的巨噬细胞中MRC1和Arg1的表达明显增加,表明肿瘤微环境中M 2细胞增多,可能不同程度参与肿瘤侵袭转移和免疫逃避[39]。Th2细胞分泌的IL-4和IL-13通过激活STAT 6,促进TAM细胞向M 2细胞极化[40]。肺癌患者过表达的STAT 6的mRNA水平,提示其可能在M 2细胞极化和免疫逃避中起到重要作用。体外实验也证实STAT 6对癌细胞生长的促进作用,NSCLC患者的STAT 6和p STAT 6水平显著升高[41],但沉默肺癌细胞内的STAT 6后,肺癌 细 胞 凋 亡 显 著 增 加[41-42]。 此 外 ,p STAT 6 在NSCLC组织类型之间的表达也存在一定的差异[41],表明STAT 6在肺癌发生中具有重要作用,p STAT 6可作为NSCLC各组织类型的潜在生物标记物。
癌细胞的基本特征包括基因突变、有丝分裂、血管生成、凋亡、转移和免疫抑制等,与环氧合酶-2(cyclooxygenase-2,COX-2)驱动的前列腺素表达水平密切相关[41,43]。肺癌中 COX-2 的表达增加,促进肿瘤的发生、侵袭和肿瘤免疫[44]。在NSCLC中STAT 6 的 表 达 也 明 显 升 高[9]。 Cui等[45]认 为 ,STAT 6可通过增加COX-2表达,减少NSCLC细胞的凋亡,沉默STAT 6后,COX-2的表达下降,NSCLC细胞凋亡减少[45]。STAT 6在肺癌细胞增殖和侵袭中发挥重要作用[46]。
细胞因子信号转导抑制因子(suppressor of cytokine signaling,SOCS)是JAK/STATs信号通路的负调控因子。SOCS蛋白功能丧失会增加癌变风险,研究证实肺癌等诸多肿瘤组织内的SOCS3表达较低或缺失[47]。恢复SOCS3表达后,癌细胞凋亡增加,细胞侵袭性减低[41]。高水平的SOCS3可提高NSCLC细胞对放疗的敏感性[48]。由于肿瘤组织内的 SOCS3和 STAT 6表达水平呈负相关[41],提示SOCS3的抗肿瘤作用与STAT 6表达密切相关,SOCS3可能通过抑制STAT 6信号通路发挥抗肺癌作用。
结语STAT 6在多种肺部疾病的发生和发展过程中起关键的调控作用,包括哮喘、ALI、肺纤维化、肺部抗病毒作用和肺癌等。鉴于STAT 6在这些疾病进展中的重要作用,STAT 6可能成为这些肺部疾病的有效治疗靶点。
作者贡献声明胡露 论文构思、撰写和修改。姜志龙 论文修改。
利益冲突声明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