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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特森小说互文性特征的成因研究

2021-02-26郭海玲

青年文学家 2021年3期
关键词:误读互文性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9年西安欧亚学院校级科研项目“珍妮特·温特森小说的互文性特征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19XJSK12)。

摘  要:珍妮特·温特森的小说文本具有典型的互文特征,其形成的原因主要包括温特森的人生经历、“影响的焦虑”,读者的误读、批评性阅读,以及当时社会的兼容并包思想、互文创作风气。

关键词:温特森小说;互文性;“影响的焦虑”;误读

作者简介:郭海玲(1985-),女,河南南阳人,西安欧亚学院讲师,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3--02

珍妮特·温特森(Jeanette Winterson,1959-)是英国当代作家之一。她擅于在小说文本中运用引用、戏拟、重写等互文手法,将众多文本编织进一张巨大的互文之网中,使其小说文本呈现出典型的互文性特征。为了深入了解温特森小说的互文性特征,本文从作家、读者和社会三大层面来挖掘其小说呈现互文性特征的原因。

一、作家层面:人生经历、“影响的焦虑”

温特森一出生就惨遭生母遗弃,年少时又被养母驱逐,两次被遗弃的经历让温特森的内心伤痕累累,这种难以疗愈的“弃儿”情结使她的小说中多次出现弃儿形象。比如小说《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给樱桃以性别》和《时间之间》讲述的都有棄儿的故事。这些小说中的弃儿形象构成了互文关系。与养母决裂后,温特森开始在精神病院、殡仪馆等地打零工。这段艰辛的谋生经历为她提供了丰富的写作原材料,其中精神病院、殡仪馆等意象就被作家写进了《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激情》中,当然,这可以从温特森的访谈中得到印证:“……我也喜欢殡仪馆,我并不害怕尸体,也不畏惧死亡。在那些地方,遇到了那么多的人,我尽可能以此构想我的世界。”[1]她所说的“构想我的世界”指的就是构思她的小说中的世界。很明显,“弃儿”经历、谋生经历这些刻骨铭心的记忆都在她以后的小说中得到了再现或重构,使其小说几乎都不可避免地带有作家个人经历的烙印,从而呈现出或隐或现的互文特征。

除了独特的人生经历,作家的小说创作还不可避免地受到她以往阅读书籍的影响。美国文学理论家布鲁姆从心理层面对这种影响作了诠释:“当代诗人或作家就像一个具有俄狄浦斯恋母情结的儿子,面对诗的传统这一父亲形象,在受前代伟人影响与压抑的焦虑中,只能采取各种有意识或无意识的误读方式来贬低前人或否定传统,达到树立自己形象的目的”[2],诗人是这样,小说家也莫不如此。温特森的小说也是受前人或前文本影响之下的产物。对温特森而言,《圣经》是她创作的灵感源泉,她曾坦承《圣经》带给自己的“影响的焦虑”:“我对《圣经》太了解了,如果不去处理我与这本书的关系,我自己都会感觉很荒谬。”[3]p89她的多部作品都将《圣经》作为潜在的对照文本,从而使这些作品呈现出互文性特征。例如《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的小标题全部借用了《圣经》的章节名,有着明显的颠覆、解构意味;在《重量》中,温特森将《圣经》作为一种深厚的传统来接受,借以进行自我的重建;《时间之间》的人物、情节、主题都对《圣经》进行了化用。

总而言之,对于文学遗产,温特森的态度是:“我要从这份遗产中汲取最多的养分,然后尽我所能将其效用发挥到最大” [3]p99。在自身人生经历的基础上,温特森一直尽可能地博览群书,并将生活经历和文学素养转化为写作的材料资源,在这种影响和转化的过程中,她的作品之间不可避免地会相互呼应、相互指涉,从而显现出典型的互文性特征。

二、读者层面:误读、批评性阅读

探析文本的互文性成因不能只考察创作方,接受方即读者同样也具有决定性的作用。正如伊格尔顿(Terry Eagleton)所言:“一切文学作品都由阅读它们的社会‘重新写过,只不过没有意识到而已;事实上,没有一部作品的阅读不是一种‘重写”[4]。的确,任何读者在阅读一本书时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活阅历、感知能力、知识储备等,因此,阅读过程难免会引发读者的有关记忆和联想,这些记忆和联想反过来又会影响读者对文本的理解。读者可能会把自己的相关文本记忆、世界观、价值观等融入到对当前文本的理解中,甚至还可能附加上新的寓意。文本通过读者阅读所生发的意义来自他在阅读过程中带入的全部文本的相互交叉、相互影响的作用,这就必然导致或深或浅的“误读”,按照布鲁姆的观点:“影响意味着,压根儿不存在文本,而只存在文本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则取决于一种批评行为,即取决于误读或误解……”[5]这种“误读或误解”可以理解为创造性阅读,是读者主动参与文本意义的建构的过程,随之便产生了文本的互文性。由于一贯喜欢用意识流、时空交错的非线性叙述手法,再加上对各种文学记忆的信手拈来,温特森的小说要求读者有一定的文学背景,且具备较强的深层挖掘能力和知识迁移能力,这样他们才能依凭文学传统的宝库来观照温特森的小说文本。正因如此,温特森的所有小说文本就不可避免地落入庞大的互文之网中。

此外,不同的读者有着不同的生活经历、文学记忆和批评能力,因此他们对同一文本必然有着深浅不一的理解,也必然会解读出各自相异的互文现象,正如萨莫瓦约所言:“互文性的矛盾就在于它与读者建立了一种紧密的依赖关系,它永远激发读者更多的想象和知识,而同时,它又遮遮掩掩,从而体现出每个人的文化、记忆、个性之间的差别。……所以对互文的感知可能会是变化和主观的。”[6]这就是说,读者的误读带有较强的主观色彩,因此他们对小说文本的互文现象的解读也势必包含了主观性。例如,同是对《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的互文解读,辽宁师范大学的王飞飞发现了该小说与传统生活方式、神话传奇等的互文关系,而苏州大学的关硕则发现了该小说与“美女与野兽”、“小红帽”、《简爱》的互文关系。由此不难看出,不同的读者会产生不同的感受和理解,随之挖掘出不同的互文网系,而不同的互文网系自然又使同一部小说催生出不同的思想意义,小说文本也因此得以展现出多姿多彩的互文现象。

三、社会层面:包容思想、互文创作风气

英国自17世纪以来鲜有暴力革命,人们的思想较为保守。20世纪60年代,甲壳虫乐队、摇滚音乐、背离传统的嬉皮士和詹姆斯·邦德侦探小说风靡全国,各种新思想、新潮流喷涌而出,极大地冲击了保守的英国文化。到了80年代,兼容并包思想早已渗透到了社会和文化领域的方方面面。社會大风气的转变势必会对身在其中的所有个体产生影响,温特森自然也不例外。这种包容并蓄的思想反映到她的小说创作中,就转化成为林林总总的文本杂糅,使其小说呈现出多种文化、多种观念相互对话、相互参照的互文现象。

国外的新思想、新潮流也时刻冲击着英国的传统意识。20世纪60年代,囊括象征主义、意识流、互文性等理论流派的后现代主义在西方世界迅速风靡。英国著名小说家、文学评论家戴维·洛奇曾说:“60年代是非常重要的十年,……我第一次接触了从欧洲大陆传来的文学理论,它开创了整整一套有关小说写作的后现代技巧和策略”[7]。后现代主义强调的文本互涉、文本开放性、反讽、组合、变体等特性与互文性特征契合,这些后现代技巧与策略极大地解放了包括温特森在内的当代英国作家的小说创作。与此同时,美国后现代主义作家约翰·巴思、唐纳德·巴塞尔姆、威廉·加斯等人的理论和文学作品开始在英国文学界发生化学反应,这些作家作品中运用的互文性策略和反讽、戏拟、元小说等创作手法对英国作家产生了明显的影响。温特森的小说创作正是始于这一时期,她的大多数小说作品采用的时空交错、意识流、开放式结尾等表达方式和戏拟、引用、改写等创作手法明显是受到了后现代主义思潮和美国后现代作家作品的影响。

当代英国小说界的创作风气也对温特森小说互文性特征的形成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英国当代很多小说家都接受了后现代主义思潮的洗礼,多倾心于小说写作风格和手法上的创新,其中不乏运用戏拟、改写、暗指、反讽等互文性策略进行创作的作家。还有一种情况是,作家本人无意运用互文性策略进行写作,但其作品却表现出或隐或显的互文性特征。这意味着,互文性已经成为英国当代小说家构思和写作小说时不可或缺的法宝,难怪戴维·洛奇说:“互文性与英国小说的根源紧紧缠绕在一起,而且,在小说编年史另一头的当代小说家倾向于利用——而非抗拒——互文性”[8]。的确,在英国当代文坛,互文性写作可谓蔚然成风。这样的互文创作风气对温特森自觉进行互文写作或无意地使其小说呈现出互文性特征自然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结语:

本论文从作家、读者、社会三大层面梳理了珍妮特·温特森的小说文本中呈现互文性特征的原因。从作家的角度探讨,温特森的人生经历、“影响的焦虑”使她总是有意或无意地将自身经历与相关书籍投射到她的多部小说中去;从读者或研究者的角度分析,读者的误读和研究者的批评性阅读都有可能将相关文本记忆融入到对当前文本的理解中,从而挖掘出温特森各部小说的若干互文关系;从社会的层面讲,当时社会上流行的兼容并包思想和互文创作风气也对温特森小说的互文性特征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参考文献:

[1]李乃清.温特森“危险”女作家[J].南方人物周刊,2011(32):87-88.

[2][美]哈罗德·布鲁姆.影响的焦虑[M].徐文博译.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145.

[3][英]奥黛丽·拜尔格.写作就是高空走钢丝——珍妮特·温特森访谈[J].蒲火译.延河,2016(5):89,99.

[4]Terry Eagleton, Literary Theory: An Introduction, 2nd edition, Oxford: Blackwell Publishing Ltd, 1996. p.11.

[5][美]哈罗德·布鲁姆.误读图示[J].转引自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J].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316-317.

[6][法]蒂费纳·萨莫瓦约.互文性研究[M].邵炜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81.

[7][英]杰西·扎内威茨.戴维·洛奇访谈录[J].丁兆国编译.外国文学动态,2003(5):18.

[8][英]戴维·洛奇.小说的艺术[M].卢丽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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