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曲解与被损害的——评麦克白夫人
2016-10-27江琳
江琳
【摘 要】《麦克白》作为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一朵瑰丽之花经典流传,然而对于剧中人物角色的观点却不免带上历史局限性和社会形态色彩。本文将麦克白夫人归元于历史最简单也最复杂的人本身,消除对麦克白夫人的误读,以戏剧认识人。
【关键词】误读;麦克白夫人;人性;流动的性格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9-0048-02
不朽的作品之所以“不朽”,在于创作者反映了创作人物的真实性。世人对经典戏剧《麦克白》中麦克白夫人的解读过于偏激,不是把她妖魔化为麦克白自身罪孽的替代者,就是将她看做现代女性的启蒙者。其实,对麦克白夫人的误解越多,就越是忽略了她作为一名女性所彰显的性格特点。
一、一个女人的热忱与真爱——被曲解的
(一)因深知而行动
剧本中麦克白夫人的登场以读信开始。她读着丈夫写给她的信,在她眼中,字里行间都是麦克白隐发的喜悦,他“燃烧着热烈的欲望”。她深知他的丈夫,他的真实所想,他可能要面对但却无法承受的行动,于是她不由得为丈夫感到担心。
“可是我却为你的天性忧虑:它充满了太多的人情的乳臭……非分的攫夺”恰恰因为深知,她一眼看出了麦克白性格中的矛盾,她是如此忧虑,知道丈夫想要什么又担心他的性格会让事情变得糟糕。于是,麦克白夫人鼓励他、激发他——只为让他改变优柔寡断的性格。但她的这一举措却被人们看做是在唆使、诱逼其丈夫满足自己的私欲,她的热忱与真爱被世人所曲解。作为一个深爱丈夫的果敢女人,虽然她做出了看似不同寻常的举动,但她的初衷仍是一个普通女性的期盼与热望。
(二)因被需要与被信任而行动
当麦克白在信的开头谈到他们是“最亲爱的有福同享的伴侣”时,麦克白夫人的欲望被激发了,然而她的欲望不是来自对权力的追逐。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她显然明白一个妻子的责任,即生来要做丈夫的助手、家庭的分担者。麦克白信中所说的话让她感到荣幸与被信任,于是她祈愿让所爱的男人登上王座,自己要为此付出努力,她喟叹着要“把那阻止你得到那顶王冠的一切障碍驱扫一空。”
她激亢的反应,源自麦克白的信任和需要。麦克白夫人觉得,丈夫能将他的野心作为秘密与自己分享,正是因为爱情,如果丈夫后悔了,她则认为“从这一刻起,我要把你的爱情看作同样靠不住的东西。”
她支持麦克白的野心,其实是希望自己被爱、被需要。
她像一个勇士,无所畏惧。
(三)因被抛弃而沉沦
麦克白一登上王位,其内心的不得安让他开始了无休无止的杀戮,并终于意识到麦克白夫人的从属地位,她的不再被需要。“目的虽然达到却不感觉满足”——实际是她所构想的美好不同于麦克白的野心,她期盼的源自夫妻同心、信任与共的终极幸福已然破灭,那个曾经那么热爱她、依靠她的丈夫登上王位后,已经自顾不暇了。
麦克白夫人从一个絮絮叨叨的支持者变成了一个失去话语权的失语者。自从麦克白登基后,她再也没参与过任何活动。麦克白的杀戮太多,她甚至根本不知情,但在梦里仍然被问询着“费辅爵士从前有一个妻子,现在她在哪儿?”也许,她已经猜到但从来没有被告知的那个可怜人的下落。
被忽视而失去话语权的她患上了梦游症。她在梦游中回到最初,开启心中的秘密,或者一遍遍读着麦克白写给她的信,或者诉说着她潜意识中无法饶恕的罪行。回到最初对她而言,是被需要的最初,是她矛盾而又无法选择的最初。
最后,她完成了死亡,甚至不用讲明原因的必然的死亡。
“她反正要死的,迟早总会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天。”她得到的是她奉献一生的男人的冷漠。
二、作为女性个体的完整——被损害的
在长久以来男权主义的影响下,文学作品中无论是从创作者的角度还是从读者的角度而言,人们惯常的文学思维就是忽略女性的价值地位,这导致我们在解读作品中的女性角色时容易以男性思维来理解。我们有着固定的女性角色模板——美丽纯洁却无知,反之,就是所谓男性化的,不合规矩的。
实际上,生理特征不能用做简单划分人的性格特质和表现倾向的标准,正如荣格所言的,女性身上存在“阿尼姆斯”的男性形象。麦克白夫人如是,她身上的所谓男性特质大部分来自于女性特质中的奉献精神,即为所爱的人付出一切;而她身上一直存在的女性的脆弱,则被观众所忽略。
(一)坚定信念来自于爱——不该论性别而应论性格
几百年来,麦克白夫人被认为是个想要成为男人的女人。实质上这只是僵化的性别观罢了。
弗吉尼亚·伍尔芙近百年前在作品《一间自己的屋子》中提出的“双性同体”已经被现代人坦然接受,林奕华说:“重要的是性格而不是性别。”我们要更多地去谈论一个人的性格特质,而不是性别固化的符号。剧中,麦克白夫人从未有在丈夫执政后想要权力的欲望。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一名女性,她不是铁石心肠,她高喊着需要“解除我的女性的柔弱”。她之所以拥有绝对强烈的信念,是因为麦克白的软弱与犹疑。我们应当知道,一个女人在所爱的事物面前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二)强势外表掩盖下的女人的脆弱
有人唾弃于麦克白夫人的狠毒,谈到她那段对婴儿的残忍话语就愤怒不堪,然而她的所言不过是“要是我也像你一样,曾经发誓下这样毒手的话。”她在尽自己的职责——以激烈的手段鞭策自己的丈夫。人们呀,常常不懂女人的虚张声势和良苦用心。
可是呀——“倘不是我看他睡着的样子活像我的父亲,我早就自己动手了。”她这强势的表述不过是她的性格使然。以这样的话为借口的女人会真正杀人吗?她说这话看似狠劲十足,却又可见其恻隐之心。
直至她开始梦游,怨叹着这该死的血迹和扰人的敲门声,她的强硬不是真实的,而是强装的。在她发现她的所作所为没有得到回报后,她不过如普通女人一样,陷入对血腥的焦虑——一次次擦手,陷入对黑暗的焦虑(要彻夜点烛)——“地狱里是这样幽暗!”她已自认堕入地狱,而这一切只是一个女人当初为丈夫的奉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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