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安全感影响因素与空间分布差异性分析
——以西安市古城区为例
2021-02-26行腾辉王晓峰
行腾辉, 王晓峰
(1.陕西师范大学 地理科学与旅游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2.陕西省旅游信息科学重点实验室,陕西 西安 710119)
常言道“心安之处即为家”,安全是游客出门在外最基本的需求。游客安全感是游客根据自身主观经验对旅游目的地安全状况的认知和评价。作为游客与环境空间互动的产物,安全感随着游客对环境使用的体验而改变[1],直接影响游客的态度、行为[2],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段义孚先生曾在《逃避主义》一书中提及熟悉的物质环境与文化环境对于个体意味着稳定性,而新的环境则意味着陌生、挑战、新奇,旅行正是人们从一个熟悉却又不太满意的地方,逃往一个想象中的或不十分了解的地方[3]。目的地对于游客是陌生、新奇且富有挑战的,这种信息相对缺失产生的距离感让旅游情境下的安全问题更加凸显。现阶段对旅游安全的研究多集中于目的地视角,从目的地安全评价、安全事故成因与制度保障等方面切入[4-6],对于旅游主体视角下游客安全感的研究相对单一,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对目的地安全和旅游幸福感的深入理解。因此本研究将游客切身感受置于首位,聚焦游客安全感进行深入研究,可以丰富游客安全感相关研究,也回应了建设安全幸福旅游目的地的新要求。
安全感一词最早见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中[7],意为渴望稳定、安全的心理需求,一般表现为确定感和可控感。随着研究不断发展,安全感的概念被不断完善。于世刚[8]从心理学视角出发认为安全感是一种基于认知而产生的并且包含认知成分的情感体验,是建立在过去经验基础上对现在状况的评价或对未来的预感。林荫茂[9]从社会学角度认为安全感是公众通过客观行为表现出来的对一定时期和空间下的社会治安破坏力和控制力状况的综合主观心理感受。虽视角不同导致定义存在差别,但仍具备共性:首先,安全感包含了认知与情感两个部分;其次,安全感是个体的主观感受,是相对而非绝对的;最后,安全感受到客观安全状况和个体经验的影响。在游客安全感概念界定中,本研究采用邹永广的定义,他在区分、整合不同概念基础上认为游客安全感是游客在旅游过程中的特定时空条件下,不受危险、不受外界因素干扰而免于承受身心压力、伤害或财产损失等综合主观心理感受[10]。
现阶段对游客安全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影响因素构成与作用机制上。吴必虎等[11]以大学生群体为对象研究发现社会治安、经济状况、语言差异、习俗差异和其他情况是旅游者安全感的主要影响因素。陈楠等[12]根据性质差异将出游风险感知因子区分为恐怖事件与战争风险因子、公共卫生危险因子、自然灾害与金融风险因子。邹永广通过对110个游客投诉案例的深入对比研究,将游客安全感的影响因素区分为治安状况、旅游环境、服务内容、地域文化、感知信息五个维度,并探究了不同维度与游客安全期望的关系[13],他还构建出游客安全感理论模型,探究目的地游客安全感的形成机理[14]。除上述游客安全感本身的代表性研究成果外,大量研究还探讨了游客安全感的影响作用,表现为对游客安全感与其他变量关系的探讨。现有此类研究多采用结构方程模型法,研究结论可分为两方面:一方面是直接影响,包括游客目的地选择、游客忠诚度、旅游体验、重游意愿等[15-19];另一方面是间接影响,包括对旅游企业与旅游从业人员的作用[20-23]。杨钦钦等人研究了冲突情境下旅游安全感知的作用机制[16],发现在不同旅游经验背景下好客度的调节作用,她还基于巴黎恐袭,进一步探讨了安全感知与出游意愿间的互动关系[17]。George以桌山国家公园为案例地研究了游客对不安全事件的认知与态度[18]。Andrew等重点研究了游客安全感对其目的地选择的影响,并就目的地的具体影响进行了阐述[21]。张捷雷则从目的地角度关注了游客安全感[22]。
总体来讲,游客安全感相关研究至今已有一定积累,初步形成了研究框架,且质性研究与量化研究等不同方法均有使用,但现阶段研究对游客安全感所依附的空间结构少有涉及。游客安全感作为游客出游的最基本需求,反映游客对目的地的认知与评价。它受到旅游目的地空间环境、社会环境等因素综合影响,产生并依附于特定的空间结构,因此其影响因素会表征出强烈的空间差异性,现有研究对其空间结构的探讨仍为空白。而在一些人地关系研究中,采用定性GIS方法,将人对环境空间使用感受与具体空间结构相结合的处理方法已经表现出良好解释力[24-25],如赵振斌研究了汉长安城遗址乡村社区意义空间构成[26],孟令敏通过制图分析研究了历史街区居民的地方依恋构成与分布[27],李君轶等学者以秦始皇帝陵博物院为案例地研究了欧美旅游者情感体验的时空变化[28]。此外,现有研究缺乏对游客安全感影响因素各大主范畴下具体内容的识别与归类,未建立起系统的游客安全感影响因素框架。基于上述两点,本研究拟进行地理学、旅游学与心理学交叉研究,以西安城墙内部的古城区为案例地,从游客视角出发收集数据,分析游客安全感影响因素构成维度及其空间差异性规律,丰富游客安全感的理论研究,也为旅游实践管理活动做出指导。
1 研究区与数据收集
1.1 研究区概况
选取西安市古城区作为案例地,即西安明城墙及环城公园所围成的闭合区域,总面积11.32km2。古城区历史悠久、文物荟萃、建筑密集、古迹众多,原汁原味的历史街区与富有地方特色的建筑、美食相得益彰,各类公园、市区绿化构成独特的城市景观,还有西安城墙、钟楼、回坊、永兴坊等国内著名景区分布在古城区内,是西安旅游的热点区域。此外,古城区地处西安市中心,交通便利、设施齐全、大型娱乐场所分布密集,酒店、商店超市数不胜数,客流量巨大。古城区中不同民族在此聚居,受地方与历史因素影响,其内部建筑风格、美食特色、地方性格、生产生活方式等和其他地区差异明显。游客安全感无疑会受到这些差异的影响。
图1 研究区在西安市的位置fig.1 Location of the study area in Xi’an
1.2 数据收集
1.2.1 预调研 为熟悉研究区的基本状况并保证调研顺利实施,首先于2019年11月25日进行为期两天的预调研,主要筛选并排查西安古城区内的景点景区、交通枢纽等游客集中的空间节点。根据预调研结果,在古城区内选择了20个空间节点,分别涉及景区景点(钟楼、回民街、书院门等14个)、火车站(1个)、地铁站(北大街站、钟楼站、五路口站)、大型商场(万达广场)、公园(莲湖公园、革命公园)。
1.2.2 正式调研 调研人员在11月27日至12月17日期间在上述20个空间节点进行了正式调研,采用半结构访谈和参与式制图两种方法收集数据。访谈围绕“您认为西安市古城区内哪些地方让您感到不安全或有压力?为什么?”展开。在具体操作中,调研人员保持中立态度,积极引导受访者情绪放松,使其围绕访谈话题发表真实想法与意见,根据受访者的表述进一步追问,准确捕捉并理解其表述。调研尽可能在游客休息区域展开,如景区游客中心、火车站候车区、地铁站和公园长椅附近,选择有较多空闲时间的游客,同时调研人员保持态度平和,最大程度保证访谈数据资料的信度。访谈中受访者还被要求在地图上指出他们感到不安全或有压力的具体空间节点,完成参与式制图步骤。调研人员在获取被访者许可条件下对访谈过程进行书面记录和录音。在完成正式调研的所有步骤后,被访者可获得小礼品一份。正式调研在20个空间节点上依次展开,广仁寺与莲湖公园被调查者最少,均为5人,回民街与火车站被调查者最多,分别为16人与19人。调研期间共有311人接受访问,其中276人完成了调研全过程,有效率为88.7%。276个有效样本中男性占46.4%,女性占53.6%;年龄在21至40岁的人最多,占到53.8%,其次是41~60岁的游客,占到27.6%。正式调研共计获得西安市古城区内不安全感点866个。
2 研究方法
2.1 质性分析
质性分析是基于文本资料,通过概念化与归类形成最终理论的过程。首先,本研究通过对文本资料系统梳理,提炼出能够反映影响游客安全感的具体概念;其次,不断比较、归类已有概念,进行整合与归并,完成开放式编码;再次,通过梳理不同层级间逻辑关系,完成轴心编码;最后,进行饱和度检验,构建起游客安全感影响因素维度。扎根理论分析依赖于半结构访谈所收集数据,本研究围绕“游客感到古城区内不安全地点的原因”展开,该问题指向性与扎根理论拟获取结果“西安古城区游客不安全感影响因素范畴”相适应。在分析过程中,紧密围绕文本资料,对其反复推敲、深入分析和持续比较,保证将文本内容完全纳入理论范畴中,确保各概念与范畴精准表达受访游客在西安古城区内安全感的实际影响因素。即实现了“理论取样”和“持续比较”,保证了扎根理论分析的信度和效度。
在正式质性编码分析前,首先对访谈资料进行整理,按照受访者顺序将276份数据资料分别命名为A001~A276,使用其中250份编码分析,剩余26份留作饱和度检验。整理所有资料,删除无关表述内容后,共获得有效文字资料36542字。
开放式编码一般被应用于文本分析的初级阶段,通过回顾反复出现的词语或概念,对文本资料逐条标签、编码、归类,提炼出初步的概念与范畴。通过反复梳理文本资料,回顾重复出现的表述,对文本逐句编码并整合成范畴。最终获得了11个与游客安全感相关的范畴,分别是空间特征、基础设施、社区环境、方言、宗教文化、当地人、商品质量、服务态度、服务诚信、典型安全事件、刻板印象。开放式编码示例见表1。
开放式编码获得的11个范畴相对分散且独立,通过反复回顾文本资料,梳理不同被访者表述内容间的关系,整合各个范畴,最终在11个具体范畴基础上归纳出4大主范畴,分别为环境基础、文化差异、旅游服务及目的地形象,具体内容见表2。
使用剩余的26份访谈资料进行饱和度检验,未发现有新的概念或范畴产生,已形成的维度和范畴很好地表达了游客安全感的影响维度,因此通过饱和度检验。同时将26份中的样本点(共计72个)计入表2,得到所有样本的频次分布与百分比。
2.2 空间密度分析
在质性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通过密度制图实现游客安全感的空间分析。ArcGIS软件中ArcMAP的核密度分析工具通过栅格数据进行运算,用于计算要素在其周围邻域中的密度,可以在原本离散分布的空间点基础上形成连续、光滑的表面,从而获得离散点分布范围与集中程度的可视化数据,核密度估计比内插法所获得的密度估计结果更为精准。本研究对所收集游客安全感点进行核密度制图,从而得到西安古城区游客安全感空间分布差异的图形化表达,更为系统、整体、直观地揭示背后规律。
本研究使用AcrGIS 10.2.2软件进行制图分析。首先,参照质性分析结果,以一一对应为原则,录入参与式制图所收集的空间点;然后,根据游客安全感影响因素维度的归属关系,将不同维度的属性标号分别赋予各个空间点;最后,选择AcrMAP 10.2.2软件Spatial Analyst(空间分析)工具下的核密度分析工具进行数据处理,最终得到西安古城区游客安全感的空间结构。本研究样本点数共计866个,样本点权重值默认取1,栅格输出大小设置为10 m,搜索半径参考已有研究设置为120 m[29]。
表1 开放式编码示例
3 研究结果
3.1 游客安全感影响维度分析
3.1.1 环境基础 环境基础主范畴频次占比37.65%,包括空间特征、社区环境及基础设施三个具体范畴,是西安古城区环境与资源的基础性要素。这一主范畴包含邹永光所识别出安全感影响因素的治安状况与旅游环境两大类[13],并增加基础设施、拥挤程度、卫生状况等具体概念,这些具体概念呼应了王丽娜等学者在目的地负面感知研究中识别出的环境污染、交通拥堵、厕所问题等维度[30]。具体地,空间特征是目的地空间元素的构成与分布,比如环境脏乱差,电线飞架,街巷破旧狭窄等。社区环境是基于古城区空间特征,由人的社会活动而产生的环境基础,包括古城区的治安状况、拥挤程度和卫生状况,当目的地混乱、拥挤、脏时,游客安全感会明显降低。而基础设施范畴则包括了目的地的基础设施及各类旅游休闲设施的完善程度及其品质状况,访谈中多数游客表示设施老旧或设施缺失均会使游客产生不安全感。
表2 主范畴与对应范畴
3.1.2 文化差异 文化差异主范畴频次占比18.59%,包括了方言、宗教文化及当地人三个具体范畴,是游客进入古城区后,通过活动和体验感受到的地方文化冲击。三个具体范畴中,方言范畴呼应吴必虎在大学生旅游安全影响因素研究中识别出的语言差异范畴[11]。方言对游客安全感的影响一方面体现在游客与居民间的沟通障碍上,另一方面则体现在方言对西北粗犷的地方性格的呈现与表达上。宗教文化范畴是因宗教产生的影响游客安全感的因素,古城区内大大小小的清真寺、教堂和佛教寺庙都是宗教文化的呈现场所。当地人范畴包括了生活方式、地方性格及风俗习惯。在访谈中发现,虽然文化差异导致游客内心产生了不安全感,但是不少受访者表示了解西安当地人的真正生活,寻求不同地区的文化异质性是他们旅游的真正意义,因此他们并不厌恶文化差异带来的不安全感。
3.1.3 旅游服务 旅游服务主范畴频次占比34.87%,包括商品质量、服务方式及服务诚信三个具体范畴,是由古城区各旅游服务人员向游客提供的所有服务的综合情况,覆盖食、住、行、游、购、娱等旅游六大要素。该范畴将邹永广所识别的“服务内容”进一步丰富[13],同时呼应了游客负面感知相关研究的结论[30]。商品质量是游客消费的直接结果,如酒店房间综合状况、食品优劣等。服务态度专指服务人员的态度,体现在提供服务的每一环节,由服务人员的言语措辞、肢体动作等体现。服务诚信是旅游消费活动中商家的诚信状况,坑蒙拐骗现象被包含在此范畴。少数游客在访谈时反映个别商家虽服务态度一流、能说会道,但实际商品却以次充好,用障眼法坑蒙拐骗消费者。服务诚信直接影响游客的身体健康和财产安全,是游客心中的红线区。
3.1.4 目的地印象 目的地印象主范畴频次占比8.89%,包括了典型安全事件和刻板印象两个具体范畴,是游客出行前就已形成的对旅游目的地的印象。典型安全事件是发生在西安古城区或周边影响较大的旅游安全事件,该范畴下的事件具有针对性。而刻板印象则没有具体指向性来源,是游客基于自己长期生活经验形成的西安城市印象。该主范畴与陈钢华在旅游目的地评价及属性研究中识别出的目的地标签相呼应[31],均展现了旅游者的游前印象对目的地态度的重要影响。
3.2 游客安全感空间差异性分析
按照不同范畴与类目,将所有数据点导入ArcGIS中分别进行核密度制图,得到各范畴数据点的空间分布信息如图2。图中颜色越深表示该地的密度值越大,对应游客安全感越低。
图2 游客安全感空间分布密度图
3.2.1 环境基础 环境基础范畴中共有326个空间点,密度高值区主要分布在回坊、钟鼓楼、火车站附近,空间上呈现出片状特征,密度峰值场所有火车站、洒金桥路、北院门、永兴坊等。结合实际情况可发现,这些区域不安全感密度高的原因为:①人流量大,拥挤;②部分区域基础设施老旧;③空间要素分布杂乱。具体地说,这些高密度区域主要是交通枢纽和景点,人流量巨大,特别是北院门、永兴坊、钟鼓楼。拥挤往往带给扒手可乘之机,因此游客对拥挤程度反应强烈。此外,不少游客反应被乞讨、被不正规宾馆旅店多次招徕,治安状况降低了此区域的游客安全感。最后,庙后街、古城区东南角等区域建筑相对老旧,基础设施水平较低,空间要素上多狭窄幽深的小巷和废旧楼体,降低了游客的安全感。
3.2.2 文化差异 文化差异范畴共有161个空间点,密度高值区主要分布在回坊、书院门火车站附近,空间呈现出团状特点。结合实际情况可发现,这些区域不安全感密度高的原因为:①是游客与“西安”首次接触的场所;②是地方人聚居和地方生活习性集中展现的场所。多数外地游客乘坐火车来西安,火车站附近环境是他们形成第一印象的场所,该区域当地商家众多,市井气息浓厚,当地人的交流方式、生活习惯、方言差异等要素共同作用,该区域成为文化差异范畴的一大峰值区。回坊是回族朋友们的聚集区,是对地方生活习性的集中展现,地方民族特色与宗教文化特色极为丰富,往往带给人神秘感和庄严感,降低了游客安全感。
3.2.3旅游服务 旅游服务范畴共有302个空间点,密度高值区域主要集中在火车站及南门附近,呈现出片状特点。结合实际情况可发现,这些区域不安全感密度高的原因主要为:巨大的客流量降低了旅游服务质量。具体来讲,火车站及五路口附近人流量巨大,游客们在此区域的食宿消费往往是刚需,服务人员主要通过巨大的客流量获益,而非回头客,且顾客多导致生意忙碌,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服务质量。此外,不少游客刚出火车站来到西安,异地陌生感相对强烈,不安全感被放大,因此火车站成为旅游服务范畴的最大峰值区。回坊、书院门、碑林博物馆附近区域相对次之。访谈中,多数被访游客认为西安古城区内各类服务人员(餐厅、酒店、超市等)的服务态度有待提升,特别是一些个体经营的小餐馆、小便利店。
3.2.4 目的地印象 目的地印象共有77个空间点,密度高值区域主要分布在火车站与回坊的部分区域。结合实际情况可发现,主要有两个原因:①负面事件影响范围;②目标区域的曝光频率。具体而言,火车站人多且杂,有过一些负面新闻,因此游客对西安火车站附近的安全状况存疑。另外,回坊和永兴坊部分区域受到微博、抖音等网红店的影响常常游客爆满,除了拥挤带来的不安全因素之外,这些地方获得游客们曝光次数更多,基数增大使得典型安全事件报道增多,因此这些区域游客安全印象相对较低。
4 讨论
首先,本研究完善了游客安全感影响因素类目并创新性地关注了游客安全感的空间分布差异性。本文以西安古城区为案例地,通过半结构化访谈识别出了环境基础(37.65%)、文化差异(18.59%)、旅游服务(34.87%)、目的地印象(8.89%)4大主范畴和11个具体范畴。环境基础是古城区环境与资源的基础性要素,主要展示各类空间要素、社区环境及基础设施对游客安全感的影响;文化差异则强调古城区环境与资源的无形性要素,从当地人、方言和宗教文化三个方面展开;旅游服务贯穿游客旅途始终,服务质量、服务态度及服务诚信构成其三大具体范畴;目的地印象是游客在旅游前已有的对古城区安全状况的认知,不光有典型安全事件主导的印象,还有游客长期生活所形成的刻板印象。另外,本研究通过ArcGIS的核密度制图工具分析了4大主范畴的空间结构特征,并对分布规律及其原因进行了讨论。结果显示环境基础要素、旅游资源分布、目的地生产生活空间等的位置紧密影响游客安全感的空间结构,研究所收集空间点主要分布在交通枢纽、景区附近,这呼应游客分布、集中程度与活动范围。就主要空间节点来讲,治安状况、拥挤程度、旅游服务态度、刻板印象等降低了火车站附近区域的游客安全感,拥挤程度、当地人、方言等降低了回坊游客的安全感,拥挤程度、服务态度、商品质量等降低了书院门、碑林博物馆及永兴坊附近的游客安全感。
其次,与其余3大范畴相比,文化差异表现出差异性。研究识别出的4大影响因素通过被动感受、主动参与构建起游客的环境心理活动,形成在目的地的安全感。目的地印象发生于游前阶段,而其余三者则发生于目的地阶段。旅游服务则是由游客与具体对象(服务提供人员)发生交互引起的,而环境基础与文化差异更强调游客单方面主观感受,且前者侧重有形因素,后者侧重无形因素。环境基础、旅游服务、目的地印象三者的评价具有明显的好恶标准,环境越好、服务越优良、目的地印象越正向,在游客看来目的地就越安全,游客就越喜欢。而在文化差异范畴中,这种好恶指向并不那么显化。以回坊为例,独特的民族街道、地道的西北生活方式、特色的地方美食和神秘的宗教文化共同构成回坊的核心吸引力,也是文化差异引发不安全感的根本原因,游客们在访谈中表示这些因素确实让他们产生了紧张感和不安全感,但是他们并不排斥这种心理状态,把这种由文化差异引起的心理不安全感当作是旅游的核心和意义。体验不同文化、理解不同文化、寻找并回归自我,在旅途中经历紧张与放松的心理转变,不断丰富阅历和见识,正是旅游的意义。“我认为旅游就是在不同的文化环境中阅读和感受生活,通过经历、体验不同文化带来的冲击来成长,旅游带给了我可能性。”这是一位受访者的原话。究其更深层次,我们每个人都通过旅途活动与体验,识别目的地不同环境空间的地方意义,并以自身独特的方式解读,在不同际遇下追寻自我的认同与回归。
第三,本文结果较好地呼应了学界现有研究结论。本研究通过半结构访谈资料提取的四大主范畴不仅与邹永广学者以投诉案例为研究对象提取的五大因素匹配度较高,而且在更广的旅游目的地研究层面上呼应了诸多研究结论[30-32],如环境基础与文化差异两大主范畴与Gearing识别出的旅游目的地5大吸引力中的自然要素、社会要素、基础设施三大类相适应[32]。在部分具体范畴与概念又呼应了王丽娜在入境游客负面感知研究中识别出的具体要素,如拥挤程度、卫生状况、基础设施与娱乐休闲设施等[30]。虽然安全感和吸引力、负面感知的指向性不同,但游客与目的地交互过程的认知媒介是一致的,诸多元素(自然要素、社会要素、基础设施等)都充当关系纽带的作用,它们既是游客认识目的地的具体对象,又是目的地展示特征的方式,对游客与目的地双方均有重要意义。在实践管理活动中重视这些要素,会极大提升游客安全感,提升目的地的口碑。本研究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将游客安全感影响因素维度进一步梳理与完善,并创新地关注了游客安全感的空间结构特征。通过分析西安古城区内游客安全感空间结构特征,丰富了游客安全感的内涵,使游客安全感的空间结构清晰浮现,拓展了对游客安全感理解的深度。
5 建议与对策
(1)优化游客旅游环境,这是安全旅游目的地的基础。环境基础是游客开展旅游活动的基础。是游客和目的地之间的纽带,健全的基础设施、优美的空间元素布局会带给游客轻松愉悦的心情,有效提升游客口碑和目的地品牌。目的地可考虑通过适时翻新老旧设施、改造存在安全隐患的楼宇等有效优化环境基础。
(2)凸显文化差异,这是打造目的地竞争力的核心工作。文化差异虽然带给游客不同程度的不安全感,但结合访谈可轻易发现,目的地之间的文化异质性正是不少游客期望在旅途获得的,他们渴望通过不同文化的交织和碰撞,完成对自我的升华。目的地管理者可一方面保留原汁原味的地方传统,另一方面借助高新技术对地方独特的文化景观予以强化,凸显地方文化差异。
(3)提升旅游服务质量,着力提升游客旅游体验。旅游服务贯穿游客旅途始终,关乎目的地形象。管理者可一方面组建专门工作小组,对辖区内的旅游服务对内进行自查抽检,尤其是小便利店和餐馆,另一方面可强化旅游服务投诉工作,对外接收并处理游客不满的旅游服务。内外同步,有效提升目的地旅游服务质量,塑造目的地正面形象。
(4)强化目的地正面形象,吸引潜在游客。目的地印象是游客对目的地的固有潜在感知,可以通过一系列营销活动进行提升。如管理人员可通过互联网和新媒体手段,借助实时热点话题,对目的地进行精准营销,推出积极正面的旅游目的地形象,改善游客的目的地固有印象。
6 结论与不足
本研究以西安市古城区为案例地,通过半结构访谈和参与式制图过程从游客视角收集数据,采用编码分析提炼出游客安全感影响因素类目,并通过核密度制图将原本抽象的安全感在空间上进行图形化表达。通过研究,本文得出以下主要结论:1)游客与目的地各类要素间的互动及其心理状态的变化是影响安全感的根本原因;2)环境基础、文化差异、旅游服务和目的地印象是游客安全感影响因素的4大主范畴,其中环境基础与旅游服务在编码过程中频次占比最高,达到了72.46%,文化差异不同于其它三个主范畴,虽影响游客安全感,但并无具体的好恶指向性,并且构成部分游客的旅游动机;3)游客安全感分布具有空间差异性,环境基础要素、旅游资源、目的地生产生活空间等的分布位置紧密影响了安全感的空间结构。
总体来看,本研究仍存在不足之处。首先,本研究所得结论依托所选择案例地而来,虽然西安市古城区旅游吸引物分布密集,但仍然无法涵盖全部资源,例如缺少对游乐园、自然风光等场景下安全感影响要素的考量,后期的研究可以考虑在不同案例地探究游客安全感的影响因素与空间分布差异。其次,本研究使用了质性研究与空间分析相结合的方法,对定量数据分析存在不足,后续研究可采用定量研究等方法进一步探索,进一步丰富游客安全感研究,也为旅游管理活动提供更多的参考与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