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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代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影响的异质性研究

2021-02-25刘志红

萍乡学院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子代代际阶层

刘志红

子代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影响的异质性研究

刘志红

(宜春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西 宜春 336000)

以受教育程度为代表的人力资本是代际收入流动的重要影响机制之一,但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存在异质性。采用CHIP2013数据,研究不同子代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影响的异质性问题。研究发现,总体来看,农村代际收入流动性大于城镇,教育是促进代际收入流动、打破阶层藩篱的有力工具。受教育程度分样本来看,义务教育组子代受教育年限的增加能减弱父代收入对子代收入的传递性,义务教育具有阻断代际传递或打破阶层固化的作用;高等教育具有阶层再生产的作用,阻碍阶层的流动性。研究提出以下建议:财政投入向义务教育倾斜,尤其应加大对农村义务教经费和优秀师资的投入;应消除高等教育在区域间发展不平衡现象,提高各阶层享受高质量高等教育的公平性。

代际收入流动;受教育程度;调节效应

习近平同志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发展不平衡是其重要内容,发展不平衡是从横向角度来衡量中国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结构性问题。解决居民收入差距扩大问题对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社会和谐稳定以及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代际收入流动性是衡量收入分配机会不平等的重要指标。机会平等与否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结果是否平等,机会的不平等意味着一个人无法通过自身的努力来改变收入状况和社会地位,往往外部环境等因素内在地决定了个人的社会阶层和收入状况[1]。因此,创造机会公平,使公民获取教育机会和教育质量的公平,提高人力资本水平和能力,对于解决中国持续扩大的居民收入差距,避免社会阶层的固化具有重大意义。

一、文献回顾

现有文献普遍认为,教育是代际收入流动的主要影响因素之一,但在教育对代际收入流动性影响的方向,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强度,教育对不同群体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程度等方面存在较大的争议。

(一)教育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方向

现有文献基本认同教育对代际收入流动性具有重要影响,但其影响方向并没有达成一致结论。多数文献认为个人通过接受更好的教育提升自己的人力资本和能力,可以弱化社会资本对阶层跃升的影响,从而有助于提高代际收入流动性,教育被认为是重要的阶层上升渠道。有学者指出,富人的孩子拥有高收入是因为这些家长对孩子进行了较高的人力资本投资,使其子代拥有较高的受教育水平[2]。杨娟和周青[3]运用CHIP数据库进行研究,结果表明,公共教育经费的增加可以减弱家庭背景的影响,促进社会阶层流动。徐俊武和张月[4]的研究表明,子代的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有显著影响,子代受教育程度与代际间收入流动性呈正相关。陈杰[5]等研究发现子女受教育程度是促进农村居民代际收入传递主要机制。李龙杰[6]等的研究同样表明教育可以提高代际收入流动性,促进社会公平。

然而,部分文献认为由于教育机会和教育质量的不平等,教育的回报率等原因,教育具有阶层再生产功能[7],教育可能反而会阻碍代际流动。传递机制在于高收入阶层群体通过自身的人力资本、文化资本等资源优势影响子代受教育机会和所受教育质量差异,进而实现社会阶层的代际传递。

(二)子代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

教育对促进收入增长和代际收入流动具有非线性影响或存在“经济门槛”,即受教育程度对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经济体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存在异质性。小学和中学教育能有效降低代际收入流动性,而高等教育则阻碍了代际收入流动[8]。杨娟[9]等研究了不同教育阶段及个体异质性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发现贫困家庭孩子的高等教育参与率较低,最终导致收入差距的扩大及收入在代际间的固化。陈琳[7]的研究表明,幼托和初中教育能促进代际收入流动,大学教育则阻碍代际收入流动,而小学和高中教育的作用方向波动较大,尚无确切结论[8]。邹薇和马占利[10]基于CHNS数据进行研究,结果表明,人力资本是影响代际收入流动的主要因素,其影响大小随着受教育程度的增加而增加。

(三)教育对不同群体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

由于研究样本异质性,对不同收入阶层、不同区域的人群,教育中介作用机制与效果可能不尽相同,教育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存在差异。有学者提出,美国低收入家庭教育支出的增加能提高其未来收入,各国家的公共教育支出与代际收入流动性正相关[11]。教育对处于中下收入阶层的子女具有促进代际流动的功能,对处于上层收入的家庭则具有复制优势地位的作用[12]。朱月季[13]等基于2013年CHIP数据研究发现,男性子代的受教育水平对农村家庭代际流动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女性子代的受教育水平并未显著影响代际流动。

综上所述,受教育程度是影响子代收入水平的重要因素,是代际收入传递的主要机制之一。就教育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促进作用而言,一方面,需要特别关注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作用。由于不同阶层家庭的子女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和回报率存在显著差异,这使得穷人家的有才能的孩子无法通过接受高等教育来让市场识别自己,从而失去和富人家的孩子竞争的重要手段;而初等教育则完全不同,在幼年阶段,个人努力相对于学校体系等外在环境的重要性较弱,其公共供给就非常重要。另一方面,需要特别关注教育对代际收入流动性作用的区域差异或者说教育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作用受区域经济发展阶段的影响。西方发达国家研究表明,从低收入水平社会发展到中等收入水平社会,基础教育发挥着关键作用,而在中等收入发展到高收入国家时期,高等教育的作用重于基础教育,高级技能水平的作用重于基础技能水平,因此,高等教育反映的教育质量对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作用更为明显。故研究不同等级教育对区域代际收入流动性影响具有较大的实践意义和政策价值。

那么,个体家庭背景存在较大差异时,子代受教育程度究竟是促进代际收入流动还是导致收入阶层的固化?不同等级或层次的教育在促进代际收入流动机制中是否存在差异?为回答以上两个问题,在我国收入差距具有扩大趋势,国家着力解决“不平衡”背景下,对以上两个问题进行探讨,开展对子代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影响差异的研究凸显必要性。其政策导向在于:一是充分发挥教育促进代际收入流动性的作用,促进社会平等和缩小收入差距,二是在教育经费约束下,优化教育经费在不同教育层次中的合理配置。

二、模型设定与数据说明

(一)模型设定

根据人力资本理论和家庭经济学最大效用原则,利用科布道格拉斯效用函数推导的基本模型进行分析,表述如下:

(二)数据说明

本文采用的是由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收入分配研究院提供的中国家庭收入项目(China Household Income Projects,CHIP)2013年调查数据。CHIP2013的样本来自国家统计局2013年城乡一体化常规住户调查大样本库。样本覆盖了从15个省份126城市234个县区抽选出的18948个住户样本和64777个个体样本,具有较强的代表性。

收入变量,指2013年从事的主要工作得到的年收入总额,加上单位有实物性伙食补贴和实物性住房福利折现,得到具有年工资性收入。同时,样本年收入水平限制在2300元以上。为了方便计算代际收入弹性,将父亲与子女的收入都做取对数处理。

年龄变量,由于收入水平存在生命周期偏误,另一方面,由于本文考察子代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所选样本应已经参加工作和有收入来源,故年龄应大于22周岁,然后提取年龄处于22周岁到60周岁的样本。

受教育程度变量,教育程度包括“完成最高学历”和“受正规教育的年数”两个指标,本文用“受正规教育的年数”为教育程度的代理变量,同时根据“完成最高学历”指标对“受正规教育的年数”中的缺失值和异常值进行补充和矫正。

三、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影响

表1为农村样本和城镇样本教育对代际收入弹性回归结果,标识为(1)、(2)和(3)的列表示用上文模型(1)、(2)和(3)回归的结果。整体来看,三个模型回归系数在方向和强度上较为一致,表明模型回归结果具有较强的稳健性。

表1 教育对代际收入弹性回归结果

注:1.系数用STATA进行OLS估计而得;2. *** 、** 、*分别表示1%、5%和10%的显著性水平。

模型(1)估计系数可知,代际收入弹性估计系数大小与已有研究结果较为一致,农村样本代际收入弹性系数明显小于城镇样本,表明农村代际收入流动性大于城镇。可能原因在于,相对城镇子代而言,由于农村父代收入水平和社会资源相对较少,农村子代“拼爹”程度相对较低。从子代受教育年限估计系数来看,农村样本和城镇样本回归结果较为一致,在其他影响因素不变情况下,受教育程度每增加1年,收入增加2%左右,城镇教育程度的回报率略大于农村。

从模型(2)和(3)子代受教育年限与父代收入对数的交互项来看,四个模型估计系数均为负,表明子代受教育年限的增加能够减弱父代收入对子代收入的传递性,受教育程度能提高代际收入流行性。但城镇样本估计系数不显著,受教育程度在降低代际收入弹性方面没有显著性的影响。可能的解释是城镇的代际收入弹性比较高,子代收入对父代收入和社会资源的依赖性较强,子代受教育程度不能显著地改变父代亲收入对子代收入的影响,即相对于其他因素而言,教育在城镇样本中对代际收入流动性影响作用有限。在农村样本中,子代受教育年限越长,子代收入对父代收入的依赖程度就越低,代际收入流动性就越高,教育具有阻断代际贫困传递或打破阶层固化的作用。

控制变量对子代收入的影响。从性别来看,在农村样本和城镇样本中估计系数都显著为正,表明在其他情况一定时,男性收入水平高于女性,农村男性收入比女性高11.5%,城镇男性收入比女性高10.1%。健康状况对农村样本收入水平有显著正向影响,而城镇样本不显著。年龄及年龄平方控制变量是为了减少收入与持久性收入的偏误,故不对这些控制变量的显著性和估计系数进行分析。

(二)子代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影响

上述分析表明,子代受教育程度能促进代际收入流动,减少子代收入对父代收入的依赖性,能疏通社会阶层流动渠道,教育被看作是一种补偿弱势群体和打破阶级固化的重要工具。但受教育程度在家庭和社会投资,教育回报率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方向和程度是否存在差异呢?本文把所有样本根据子代受教育年限进行分组,分别对模型(1)、(2)和(3)进行回归,考察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影响,进一步厘清教育究竟是促进了代际收入流动,抑或是阶层再生产的重要工具。

表2为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弹性分组回归结果,整体来看,三个模型在三组受教育程度样本中的回归系数在方向和强度上较为一致,同样表明模型回归结果具有较强的稳健性。

表2 子代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弹性分组回归结果

注:1.系数用STATA进行OLS估计而得;2. *** 、** 、*分别表示1%、5%和10%的显著性水平。

从模型(1)父代收入对数的估计系数来看,估计系数即代际收入弹性系数都显著为正,义务教育组、高中组和高等教育组的代际收入弹性依次减小,收入流动性逐步提高,表明在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子代受教育程度有利于减少其收入对父代收入的传递性,受教育程度越高,其收入对父代收入的依赖性越弱。

从模型(1)子代受教育年限估计系数来看,义务教育组子代受教育年限估计系数在1%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其他条件不变情况下,每增加1年受教育年限其收入水平提高2.5%左右;高中组子代受教育年限估计系数为负,但不显著;高等教育组子代受教育年限估计系数在1%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每增加1年受教育年限其收入水平提高8%左右,表明高等教育组的教育回报率高于义务教育组,高中教育组教育回报率尚不明确。这说明受教育程度与收入水平具有正相关关系,不同受教育程度者收入水平会有明显的差距。同时可以驳斥“读书无用论”的观点,避免“幸存者偏差”效应的产生。

从模型(2)和(3)子代受教育年限与父代收入对数的交互项来看,义务教育组估计系数在10%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负,义务教育组子代受教育年限的增加能够减弱父代收入对子代收入的传递性,受教育程度能提高代际收入流行性。义务教育阶段,教育具有阻断代际贫困传递或打破阶层固化的作用。高中教育组估计系数为正,但不显著,高等教育组估计系数在1%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受过高等教育的子代其收入水平更加依赖于其父代的收入水平,教育具有阶层再生产的作用,阻碍了阶层的流动性。从义务教育组和高等教育组估计系数大小来看,高等教育固化社会阶层流动性的强度要大于义务教育组促进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强度。表明不同等级教育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存在较大的异质性,与李龙杰[6]、陈琳[7]的研究结论较为相似。

四、结论与建议

课题组基于人力资本代际传递理论,在模型中引入子代受教育年限与父代收入对数的交互项,主要研究子代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方向和强度,得到如下几点结论:(1)农村代际收入流动性大于城镇,这与现有文献结论较为一致。可能原因在于,相对城镇子代而言,由于农村父代收入水平和社会资源相对较少,农村子代“拼爹”程度相对较低。(2)总体来看,教育是促进收入流动,打破阶层藩篱的有力工具,但城镇样本估计结果不显著。可能的解释是城镇的代际收入弹性比较高,子代收入对父代收入和社会资源的依赖性较强,子代受教育程度不能显著地改变父亲收入对子代收入的影响,即相对于其他因素而言,教育在城镇样本中对代际收入流动性影响作用有限。(3)子代受教育程度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存在异质性。具体而言,义务教育组子代受教育年限的增加能够减弱父代收入对子代收入的传递性,义务教育阶段,教育具有阻断代际贫困传递或打破阶层固化的作用;高中教育组估计系数为正,但不显著;高等教育具有阶层再生产的作用,阻碍了阶层的流动性。

根据研究结论,得到以下几点启示和建议。首先,教育是打破阶层固化藩篱,促进代际收入流动的重要工具。因此,应加大教育投入,创造各阶层享有教育公平和高质量教育的权利和机会,尤其是对农村居民,这对促进乡村振兴战略尤为重要。其次,在公共教育支出上,应将财政投入向基础教育倾斜,缓解低收入家庭教育预算约束,尤其应加大农村义务教经费和优秀师资的投入,这有助于缩小地区居民收入分配的差距和扶贫攻坚战略的实施。再次,延长义务教育年限和进一步提高义务教育质量,经济相对发达地区可实施十二年义务教育,条件尚不具备的地区则重点提高义务教育质量。最后,高等教育扩招并未改善家庭背景对获得教育机会的影响,扩大高等教育规模,让不同社会阶层享有受高等教育机会的同时,应更注重提高高等教育质量,尤其是提高中西部地区高等教育质量。一方面,逐步打破高考招生地域限制,高校招生指标可在省域按更加公平原则进行统筹分配,让各社会阶层群体在享受高等教育机会公平的同时,提高享受高质量高等教育的公平;另一方面,改善高等教育在区域间发展不平衡现象,高等教育经费投入应向中西部地区和地方院校倾斜,通过政策倾斜,中西部高校能够更好地留住人才,缓解中西部高校人才“东南飞”对高等教育质量发展不平衡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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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Heterogeneous Influence of Offspring’s Education Attainment on Intergenerational Income Mobility

LIU Zhi-ho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Yichun University, Yichun Jiangxi 336000, China)

Human capital, represented by education attainment,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influence mechanisms of intergenerational income mobility, though the influence is heterogeneous. On the basis of data CHIP2013, the heterogeneity of the impact of offspring’s education attainment on intergenerational income mobility is studied. It is found that the intergenerational income mobility in rural areas is greater than that in urban areas, and education is a powerful tool to promote income mobility and break class barriers. The increase of the education years of the children in the compulsory education group can weaken the transmission. The compulsory education can break 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 or break the rigid stratum. The higher education has the effect of the reproduction of the stratum, which hinders the mobility of the stratum. The policy enlightenment is that the financial investment should weigh more on compulsory education, especially on the rural compulsory education and excellent teachers; and the unbalanced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among regions should be eliminated to improve the fairness of all social stratums in high-quality higher education.

intergenerational income mobility; educational attainment; regulatory effect

2021-05-26

江西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课题(19YB213)

刘志红(1979—),男,江西吉安人,讲师,博士,研究方向:收入流动性统计分析。

G40-054

A

2095-9249(2021)04-0089-05

〔责任编校:王中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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