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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学视野下的日本新年号“令和”

2021-02-21栗一丹

今传媒 2021年2期

栗一丹

摘 要:2019年4月1日上午,日本政府正式公布新年号“令和”,从此开启了“令和时代”。新年号出自日本和歌集《万叶集》,是自公元645年日本开始使用年号以来,首次没有使用中国典籍。目前,日本作为世界上唯一使用年号的国家,此次改元引起了日本国内及周边国家的广泛关注。日本为何执着于使用年号?年号对于日本的意义何在?不同的年号折射出日本社会怎样的时代特征?本文将从符号学的角度将日本新年号“令和”视为一种文本符号,探讨其自身及伴随文本中所蕴含的政治文化深意。

关键词:“令和”;年号;符号文本;伴随文本

中图分类号:G1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21)02-0117-05

2019年4月1日上午,日本官房长官菅义伟宣布日本新年号为“令和”,并从5月1日起正式开始使用新年号。这标志着日本正式告别“平成”时代,进入“令和”时代。新的年号出自日本和歌集《万叶集》卷五咏梅歌“初春令月,气淑风和”一句,这是自公元645年日本首次使用年号“大化”以来第一次没有使用中国典籍作为年号出处。

一、文献综述

(一)年号的研究现状

国内学者对于日本年号的研究开始于1979年,当时正值中日建交后两国文化交流的深化时期,中国的学者对日本的文化进行了大范围的探讨和研究,40年来中国对日本年号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以下几个方面。

1.年号的起源。学界普遍认为日本的年号始于“大化改新”,当时中国正值唐朝时期,经济、文化、政治各方面实力雄厚,因此日本天皇处处以唐朝为榜样,也开始使用年号,甚至直接将唐朝皇帝的年号拿来使用[1]。

2.年号的出处。中日学者普遍认为日本年号绝大部分出自中国古籍,自孝德天皇使用“大化”年号以来共1 300多年间,有记载的248个年号共出自106部中国传统文化典籍,其中引用最多的是《尚书》;其次是《周易》;再次是《诗经》[2]。也有学者从院政期贵族日记入手,通过对当时改元审议中所出现的“经史子集”进行分类,分析出当时贵族在改元审议中主要运用哪些汉籍,又有如何的运用倾向。认为在院政期,传统学风仍旧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贵族对中国古典汉籍的运用持有的仍旧是一种保守的受容态度[3]。

3.年号的制定过程。日本年号的制定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规定,大化改新到明治维新后的1868年9月,年号由天皇制定;明治维新至1979年《年号法》问世之间,年号不再由天皇独自确定,而是根据明治时代制定的皇室典范,由当时的登基令来制定,内阁官员经过慎重讨论初步选定,最后由天皇决定,同时也制定了“一世一元制”;1979年至今,依据《年号法》制定,战后日本宪法规定,天皇不再具有政治职能,因此也不再具有决定年号的权力,而是由内阁听取有识之士及参众两院正副议长的意见之后,最终通过内阁会议来决定[4]。

4.改元原因。改元的原因也是我国学者研究的重点,学界普遍认可的改元原因主要有四种:代始改元、祥瑞改元、灾异改元以及革命改元。而這四种改元原因与中国古代皇帝的改元原因基本相似,这说明日本在改元时也基本模仿中国[5]。

以上都是通过研究日本的年号,来探究其与中国古代的政治、文化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主要观点都倾向于当时的日本处处以中国为榜样,学习中国的古典文化,说明中国传统文化对日本影响至深。

(二)新年号“令和”的研究现状

自2019年4月1日上午日本改年号为“令和”之后,学界对于日本年号的研究倾向也发生了改变,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回顾日本的平成30年,探讨新旧交替之时日本所面临的挑战。由于国际环境和历史发展的延续性,新时代的到来并不会直接改变日本自身发展的规律和进程。有学者用“寅吃卯粮” “债台高筑”来总结平成的30年,最后从财政的角度展望“令和”,希望历史遗留下来的难题能在“令和年代”得到解决[6]。也有学者从“移民时代来临” “父债子还”和“值得期待的中日关系”三方面来探讨“令和时代”日本所要接力的三大课题,即劳动人口不足、财政债务危机以及全球新局势下的外交抉择,这将会比“平成时代”更为深刻与艰难[7]。

2.展望“令和时代”日本的新发展趋势。邓美薇、焦健认为日本在第四次产业革命中的重要布局在“平成”末期已经逐步完成,“令和时代”将检验其具体的阶段性成果。而日本经济在“令和时代”能否持续升温,也要看其如何应对少子老龄化的危机,把握第四次产业革命这一机遇[8]。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初晓波认为2025年大阪世博会为“令和时代”的日本带来了一系列难得的发展节点,但“平成时代”的一些政治经济以及外交上的问题也会延续到“令和时代”,要同时实现和平与发展两大目标,日本还需要更精准地把握世界大趋势和自身的状况,作出冷静选择[9]。

3.分析日本新年号与中国文化的关系。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教授徐静波从日本文字语言以及诗歌集的形成过程切入,探讨了《万叶集》与中国传统诗歌的渊源,表明新年号“令和”完全出自日本“国书”这一说法有些勉强,“令和”年号与中国文化之间依然存在着密切的关联[10]。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研究所所长对中国网络上引起的有关日本新年号“令和”的制定是不是要对中国文化“断舍离”的猜测作出了评价,他认为虽然不能否认日本新年号“去中国化”的用意,但改元毕竟是日本自家范围内的事情,无需过多猜测与评价,应从文明和交流的角度去认知[11]。王希佳通过分析日本诗歌集中的宗教因素,认为日本的年号制度、新年号“令和”出发点及其审美意蕴、历史意向与宗教文化背景都与中国的传统文化有着十分密切的关联[12]。

4.分析新年号制定中的政治因素。学者高洪认为安倍政府在新年号制定过程中的做法表露出了保守政权的政治愿景[13]。学者冯晶通过分析日本新年号在制定过程中的政治考量,以及新年号对安倍政治夙愿的折射,来探讨“令和”究竟会把日本带入一个什么样的时代,是和谐而美好的幸福国度,还是某些政治势力所期待的令通人和的强大国家[14]。

综上所述,学者对于日本年号以及新年号“令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年号与中国文化之间的关系、年号制定过程中的政治考量以及新旧年号交替时的日本社会现状上,而没有将年号作为一种文化符号来进行研究。因此,本文将从符号学角度出发,将日本新年号“令和”作为一种符号文本来研究它所具有的价值和意义。

(三)符号文本及伴随文本

任何符号与其所组合成的“文本”,只要表现意义,其表达层面都可以称作符号文本。任何一个符号文本,都携带着大量社会约定和联系,这些约定和联系往往并不显现于文本之中,而是被文本携带着,赵毅衡教授将这种作为文化产物的符号文本所携带的影响解释为“伴随文本”。影响符号文本的接受与解释的因素有很多,不仅是文本本身具有意义,文本背后所隐藏的社会文化等因素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并积极地参与文本意义的构成与表现,可以说,任何表意文本必须依靠伴随文本才能与文化相连接,才能作为文本成立[15]。赵毅衡教授在总结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把伴随文本划分为三种类型,即显性伴随文本:副文本、型文本;生成伴随文本:前文本;解释伴随文本:元文本、超文本、先文本及后文本。本文将从副文本、前文本、元文本及先文本这四种在年号“令和”的表意过程中具有重要意义的文本类型来讨论。

二、副文本:天皇体制下的独特标签

副文本是“显露”在文本的表现层上的附加因素,它们是显现的,并非隐藏的。如书籍的标题、序言、腰封;影视剧的插曲;商品的品牌等。在意义解释的过程中,往往容易忽视副文本因素的作用,而将重点放在文本本身。但其实副文本作为一种“框架因素”在文本意义表现中可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在“令和”年号这一符号文本整体中,天皇体制、年号制定者、安倍政府都是重要的副文本。我们在解读的过程中不能忽视它所处的政治文化背景,即天皇体制。如果抛开天皇体制,“令和”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日本是当今世界上唯一还在使用年号的国家,因此新年号的制定和发布吸引着各国的关注。当某一个符号显现出强大的独特性时,这一符号便会成为它所处的文化背景中强有力的象征。年号即是如此,它象征着日本的天皇制,日本的天皇是名义上最高的统治者,是全日本的表率与象征。根据《古事记》与《日本书纪》的记载,天照大神是日本民族所信仰的最高之神,其神迹故事与日本的建国历史紧密相联,所以日本人对虚幻的天照大神的信仰转化为了对日本天皇以及皇室家国这一实体的崇拜,并延续至今。年号在纪年的同时,体现着统治者的治国理念与国家目标,自孝德天皇初次使用“大化”年号以来从未间断,这说明年号对天皇制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单从“令和”改元这一事件来看,它也表明了日本将天皇制继续进行下去的决心。即使天皇已经没有实权,但他依然是凝聚全日本人心的力量源泉。

在年号制定背后,实际在操作的是安倍政府,因此作为副文本的安倍政府也成为解释新年号“令和”的一大重要因素。在年号制定之初,安倍就宣布此次年号的出处不限于中国古籍,日本和歌集也在考虑范围之内。安倍首相对“令和”的解释为“在人们的心灵彼此美好地贴近中,文化诞生并生长”,日本外务省在通知世界195个国家和国际机构时,将“令和”统一译为“Beautiful harmony”。《廣辞苑》对“令”字的释义共有五个:命令;规则;长官;美好、可喜、可贺;对别人家属的尊称,而“令”在《说文解字》中的释义只有一个,即“令,发号也”。安倍政府在“令和”的解释中抽取了“美好”之意,而非“发号施令”之意,这表明了安倍政府对新世代的美好愿景。

三、前文本:向内与向外,君本与民本的博弈 文本生成时各种条件留下的痕迹称作生成伴随文本,前文本属于生成伴随文本的一种,指的是一个文化中先前的文本对此文本的生成产生的影响,如引文、典故、模仿等,也可以指一个文化的全部历史,只要在这个文本生成之前,都是这个文本的前文本。前文本是文本生成时受到的全部文化语境的压力,是文本组成中无法逃避的所有文化文本的组成网络[15]。

“令和”年号是对年号制的传承与延续,只有同日本整个历史的发展脉络联系起来,才能更深刻地明白“令和”这一年号中所蕴含的深意与新意。中国的年号起始于汉武帝时期,并将其制度化,标志着中央集权体制日益完备,代表着皇帝的统治意志。唐朝时期中国与日本两国文化交流达到了鼎盛,日本天皇在很多地方模仿中国的皇帝,年号便是其一。日本自从有年号起,便从中国古籍中来选择年号的名称,出自中国古籍已经成为日本天皇制定年号的硬性规定,参与年号指定的官员,即“勘申者”,多由当时精通中国典籍,并被授予“文章博士”的公卿大臣来担任,且年号必须由两个汉字组成,不能使用平假名。在明治维新之前,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都领先于日本,当时的日本,处处以唐朝为榜样,积极向唐朝学习。到江户时期,日本对中国儒学的学习已经从表象深化为对儒学义理的研究,在年号的选取上也不仅只是将中国的年号照搬使用,而是从中国典籍中提炼出能够更加贴切地体现统治者意向的汉字来作为自己的年号。虽然依然在模仿中国,但已经做到了同中有异,一边吸收一边改造,据为己用,内化为自身的文化。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对中国的学习模仿呈现衰弱态势,转而学习西方,但年号依然出自中国古籍。从日本年号的发展来看,其对中国文化的模仿和吸收呈现出由强到弱的趋势,但出自中国古籍的原则未变,由此可看出,此次改元为“令和”对整个漫长的日本年号史是一个多么大的冲击。

“令和”出自日本和歌集《万叶集·梅花歌卅二首并序》中的“于时初春令月,气淑风和”。安倍晋三在发布新年号时解释了“令和”的含义:“寒冷的冬天过去就是春天,希望每个人都像盛开的梅花一样对未来充满希望。在感恩和平年代的同时,也决心与国民一起开拓充满希望的新时代,希望新年号能广泛被国民接受,进而植根于每个日本人的生活中” 。年号的出处首次不限于中国古籍,其中一个重要的考量是通过此次改元来引起日本乃至全世界对《万叶集》以及日本和歌文化的关注。但是受到前文本的深刻影响,新年号一发布就遭到了中国各界甚至日本人民的质疑。“令和”真的完全出自日本国书《万叶集》吗?很多人指出其实这两句是对汉代张衡《归田赋》中“仲春令月,时和气清”的改写,甚至一部分网友借此嘲笑日本“脱中失败”。但实际上,不论“令和”是否完全出自日本古籍,既然官方指出它的出处是《万叶集》,那我们就应该以此为基准来进行讨论。

一方面,我们应该看到的是安倍晋三在年号制定过程中为宣传和发掘本民族的文化而做出的努力。“要将日本建成一个美丽的国家,一个尊重日本文化、自然、历史和传统的国家,一个建立在自由的基础上遵守秩序、具有尊严的国家,一个面向未来、具有不断成长活力的国家,并且是被世界尊敬、信赖、喜爱的国家”[11],这是安倍对日本新的年号和新的时代的愿景。斯宾格斯认为,“文化的力量是内向的”。安倍自身或者说是日本民众都迫切地希望本民族的文化能够走向世界,能够被世界所关注,那么年号出自日本古籍这一决定不失为一种将日本文化推向世界的捷径。《万叶集》这一出处直接将“令和”年号打上了日本本民族的文化烙印,成为了真正代表大和民族的符号象征。“令和”能够被日本民众所认同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出于对《万叶集》的认同。他们不再一味地从中国文化中寻找归宿,在把民族的文化推向世界的同时,也开始寻求文化内推的力量。

另一方面,以往的年号往往从统治者角度出发,都蕴涵着一定的统治愿望与理想,而“令和”则不同,关注的角度则从统治者转向了普通民众,由抒发统治者的治国理想和宏图伟志转变为表达每一个日本人民的美好愿望,关注每一个人民的“细小”愿望。这一政治视角的转变,一定程度上也是战后日本政治体制与社会生活转型的一种体现,体现了安倍致力于建设“美丽国家”,摆脱“二战后体制”,卸掉沉重的历史包袱,消解它在国民心中造成的压抑感的决心。

同时,作为以后年号的前文本,“令和”的高接受率也为之后年号的出处选择提供了新的思路,日本年号不再出自中国古籍也有了新的可能。

四、超文本:焕然一新的“令和”时代

超文本是可被“链接”起来一同接受的各种其它文本,如延伸文本、参考文本等,是在符号文本被接受同时的延续行为,从某个符号的文本接受变成一批文本的集团接受。

“令和”不仅代表了一个年号的更替,更代表了一个时代的更替。尽管年号的改变并不会改变日本的社会发展进程,但它的意义在于为人们的生活标注一个节点,由此开始新的生活,产生新的愿景,过去的不快和失意都随着“平成”而去,新的生活要随着“令和”开启。新年号更替的意义在于心理和精神上的重新开始,因此“令和”年号开始正式启用时,当日号外脱销,日本人民以各种方式或庆祝或纪念新的时代的开启和旧的时代的结束,如大学校园内随处可见的社团标语“平成最后的电竞高手”“平成最后的比赛”,扭蛋机里的“令和”新品御守等。

一个年号的更替代表一个时代的结束,人们会有意无意地对这一时代的人和事打上标签。每个时代不同的政策与社会背景造就了该时代个性鲜明的人民,随着“令和”的到来,人们或多或少会对新生的令和一代产生期待,或有意营造,或规避,或希望出现怎样的一代人,怎样的一个时代。

新的时代的到来也让全世界的目光都转向这个国度,G20各类部长级会议、第七届非洲开发会议、橄榄球世界杯、东京奥运会等外交活动即将陆续开展,日本渴望集中发挥主场外交效果,也渴望得到世界各国的持续性关注。

五、结 语

“令和”二字单独来说并不具有任何具体的意义,只是由两个汉字组合而成的一个拼接词而已,只有当它被视为年号,有具体的唯一出处,和日本的社会文化环境结合起来才能够成为一个符号文本。它的表意过程离不开伴随文本的作用,离开了伴随文本的文本本身难以产生重大的意义。独特的天皇体制、现任政府在年号制定过程中的参与、绵延悠久的年号历史、日本本土的和歌文化等这些结合起来,才使得“令和”这一年号具有了独特又重要的意义,新天皇德仁在首次接见日本民众时提到“我们真诚地希望日本与其它国家共同努力,在寻求世界和平的同时实现进一步发展” 。希望新的年号能够引领日本走向更加和平稳定的时代。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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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邓美薇,焦健.令和时代,日本经济有望“升温”[J].世界知识,2019(9):26-27.

[9]初晓波.令和时代的日本将何去何从[N].北京日报,2019-05-08(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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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笪志刚.期待“令和”令日本走向和平[N].环球时报,2019-04-02(014).

[12]王希佳.彰显宗教文化魅力 续写中日交流新篇 从日本新年号“令和”谈起[J].中国宗教,2019(4):16-17.

[13]高洪.日本确定“令和”年号过程中的政治因素探析[J].日本学刊,2019(3):1-17.

[14]冯晶.日本新年号“令和”及其政治考量[J].日本問题研究,2019,33(4):45-51.

[15]赵毅衡.论“伴随文本”——扩展“文本间性”的一种方式[J].文艺理论研究,2010(2):2-8.

[责任编辑:杨楚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