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我们，在灯火里选择了沉默（组诗）

作者简介：黑小白，甘肃临潭人，甘南州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 《北方文学》 《延河》 《鸭绿江》 《散文诗世界》 《散文诗》 等刊物。

有人在雪地里歌唱

路人小心翼翼地走过街道

仿佛那些积雪还有着鲜活的生命

但我知道，没人会歌颂它们

我回到了田野

想看看离开了多日的麻雀，有没有回来

我也想看看，没有人走过的地方

雪到底多么洁白

目光所到之处，寂静而落寞

听见有人在雪地上歌唱

看不清他的模样

只有歌声飘荡在凛冽的寒风中

我认真地听

猜想他有着怎样的故事

这远离城市的郊外

突然溢满了泪水

有人能扛过深夜的漆黑

却抵不住大雪的洁白

通明的世界，悲伤无处可藏

一群过路的牛羊

我看到的这群牛羊是不是昨天的

抑或前天的那一群

它们正在从远处的山坡上归来

它们每天要走很长的路

去我未曾去过的地方

偶尔会碰到它们散漫地经过

所有的车停下来

众人的目光落在它们身上

有喇叭声试图惊扰它们

还是徒然无功

这条充满了奔波的路

在牛羊眼里，像一条平静的河

它们不慌不忙，蹚水而过

那些急驰而去的车

倒像是草原上的不速之客

田野收留了一匹马

我意外于一匹马的出现

眼前的这面山坡上，时常会看到吃草的牛羊

村庄里见得最多的牲畜也是牛羊

几乎没有马了

就像很少看到梿枷、碌碡、镰刀

这匹马慢慢地行走在深秋的山坡上

在枯草连天的背景下

它孤独的身影，悲怆而慷慨

它从时光深处走来

我不知道它要到哪里去

走下山的时候，我回头看了它很久

却最终还是将它遗弃在了田野

辽阔的山野，收留了枯草、黄叶

也收留了麦茬、秸秆、散落的谷粒

和一匹意外出现的马

美仁草原

多次路过美仁草原

多次被这里的风吹走奔波的困乏

于是在八月的一个下午

坐在山坡上

任凭有些凉意的风吹起衣衫

吹起我们之间的长谈

这是美仁草原上最暖的风了

更多的时候，它冷到让我心生绝望

仿佛这广袤而苍凉的草原

把所有不甘和艰辛聚拢在一起

原本挺拔的青草蜷缩成连绵不断的草甸

在最冷的高原长成大海的模样

我们在急剧变幻的云朵下

谈诗，谈活着的疼痛和隐忍

牛羊在更远的地方吃草

它们不懂我们的谈话，我们却一次次写到

它们的从容和对生命的热爱

我们就要离开了

傍晚的风，有些冷了

还留在美仁草原上的牛羊

也该回去了

那个放牧的人，正在风中歌唱

夜过洮河

在暮色里动身

和洮河向着一樣的方向奔去

云朵低沉，正要掩去最后的一丝光

我相信有风正从河水上吹向远处的山坡

从车窗看到的天空

午后曾有过短短的雨加雪

今夜，或许有大雪覆盖我匆匆路过的

森林、田野和群山

我们说起生活和遥远的未来

耳边响起曾经喜欢过的歌

时光在身边一晃而过

谁落在了记忆里，谁又奢望着明天

夜色渐深，洮河并没有放慢脚步

但再也无法清晰地看着它流过每寸土地

像我们一路奔波，终究没有留下些许痕迹

最后的我们，在灯火里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