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废墟上的曙光
2021-02-21王桢
王桢
确认生命的荒诞绝不可能是一个终点,而恰恰是一个开始。
——加缪
要深入认识《鼠疫》的主题及其深邃的哲学思想,就要首先了解作者和其背景。
阿尔贝·加缪,法国著名作家、哲学家、文学理论家,主要的著作有《局外人》《鼠疫》《西西弗的神话》等。他被称为“存在主义”文学大师、“荒诞哲学”代表作家。主要的创作时期在二战及二战后。众所周知,这个时期人们因战争而在物质和精神双方面遭受极大的摧残,再加上文学“虚无主义”的兴盛使西方文化遭到沉重打击,人们普遍迷茫而又绝望。加缪的作品揭示了世界的荒诞性,他主张人类要奋起反抗,直面荒诞。这使他成为二战后几代青年的“精神导师”。
《鼠疫》将其“荒诞—反抗”主题展现得非常清晰。
《鼠疫》的主要内容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鼠疫席卷了法国沿海城市奥兰,奥兰被迫封城。在这座封闭的绝望城市里,人们的亲情、爱情、传统道德观念受到冲击,患者忍受痛苦凄惨而亡,未患病者忍受着生离死别。面临鼠疫的威胁,里厄、塔鲁等人集聚在一起共同反抗鼠疫,同时进行着对人生的思考。
瘟神轻松独霸有十几万居民的奥兰城。先放出成千上万只疫鼠,满街头楼道乱窜,发出吱吱的哀叫,猝死在行人脚下。恐怖气氛与日俱增,而当老鼠几近灭绝时,人类便成了目标。围城中无处不在的鼠疫,会在你吃饭时坐在你旁边,伏在你的床头上,徘徊在街道里,充斥在空气中,如果它喜欢,便会随意取你性命。这就是个荒诞世界。刚开始,人们的内心充满不甘,在愤慨与绝望的顶峰和深渊之间,上不上下不下,飘浮在那里,只是一天天混日子,沉湎于枯燥乏味的回忆里,形同漂泊的幽灵,如果想要汲取点力量,就只有扎根在痛苦的土壤中了。然而在后期,人们连记忆也失去了,也没了希望,鼠疫剥夺了人们友爱的能力,因为爱要求一点对未来的憧憬,而人们只剩下一些当下的瞬间了。
在荒诞的世界中,里厄和塔鲁一拍即合选择了反抗,建立了卫生防疫队,而且有越来越多的不同道路的人加入进来投入到斗争中。在我们看来,这应是一部英雄赞歌,没承想作者却明确指出不会颂扬英雄主义。他认为过分抬高义举,最终会间接地大力颂扬罪恶,所以叙述者会客观地予以评价。当叙述者写道为了少死人,同鼠疫搏斗是唯一的方法时,他说这个真理并不值得赞扬,只是顺理成章的事。作者的目的应该是想去掉真理的神圣性,把它降低到常人都可以理解的水平。
无声的战争一直存在,小说中塑造的各种人物,以及在他们的对话中或显露或隐藏的对事物的思考,都显示了这一点。
里厄的职业是医生,在抗鼠疫的战斗中,他冲在一线,而且脚踏实地不顾劳累,心里想着怎样做好当下的事情。而塔鲁因为特殊的身世导致他关心英雄行为,关心怎样成为一个“圣人”。他反对死刑,而且认为每个人都会直接或者间接地伤害甚至杀死别人,也就是说:做好人难,不做坏人更难。由小说的内容来看,“圣人”大概就是通过为别人服务从而达到内心安宁的人。
一个叫朗贝尔的记者被困在不属于他的城市,迫切希望与爱人重聚。但是在他有机会逃出城去时,他因愧疚感而放弃了个人幸福,选择了社会服务。但当朗贝尔问里厄和塔鲁“是否做出了选择,舍弃幸福了吗”时,致力于社会服务的里厄和塔鲁却不敢回答,最后以“不清楚,人不能同时治病同时知道一切,当务之急是救人”一句回避了选择。这里,作者设置的一个难题难倒了主人公。若要反抗,就要牺牲幸福(道理类似鱼和熊掌),但又怕放弃了幸福可能让反抗没有意义。加缪曾直截了当地说:“既然生活是荒诞的,那么一切理想和追求都没有了意义,一切美好和高尚也是一样,因为没有永恒也就没有必要为将来追求这些东西。我们站在荒谬生活的起点,唯一有意义的行动就是经历,所以我们不应该希望生活得更好,而是生活得更多。”小说中还有不少值得思考的人物,比如被作者誉为榜样的朗格、罪犯科塔尔,以及神父帕纳卢等。
這本书体现的哲学基本观点是:世界是荒谬的现实,不可认识,人生孤独,活着没意义。但加缪面对这个观点所持的是一种悲剧的乐观主义,他提倡面对荒诞我们要奋起抵抗。生命的光芒只有在抗争中才能被激发出来,因此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和苦难作斗争。苦难越深,生命的意义就因之越深。那在当时确实激励鼓舞了很多人,但在现代仍有借鉴意义吗?我认为:有。首先,在物欲横流的时代,人们的生活节奏极快,缺乏精神生活,人们每天麻木不仁地生活着,若有一天他突然灵光乍现,问自己一句“为什么”,可能就会随之产生一种厌倦感,进而感到失望甚至绝望,这时这个人便认识到了荒诞感。其次,在这样一个时代,机器逐渐取代了人工,人类在难以驾驭、日益强大的科技力量面前,道德意识衰退,精神财富丧失,从而表现出了无力感、孤独感以及荒诞感。因此,加缪的反抗哲学有利于当代人认识生活、了解自己,为当代社会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发展动力。
(指导教师:纪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