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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老屋的门口

2021-02-21李润青

作文成功之路·作文交响乐 2021年9期
关键词:钢筋水泥水粉屠宰场

李润青

舅姥姥家的红瓦房,在村口。

五六岁时,第一次回胶东的老家。舅姥家的瓦房,似一只黄黄白白的老花猫,在一树水粉的海棠下打盹。暖暖的阳光摩挲着木门槛,倚门而立,湿湿热热的美好在心头融化。喁喁,喁喁,是舅姥、舅老爷的日常聊天。两个矮小、驼背的身影,在落满阳光的平屋顶上晃动:晒被子。厚实的棉被,大条的,上面红红绿绿挤挤挨挨,开着大朵大朵的花,红艳的,明黄的,艳,直艳到人的心里。阳光,玻璃球似的滚下来,骨碌碌,送来海棠的香,清凉甜蜜。头顶,一树水粉,云蒸霞蔚。这棵老树,伴着这幢老屋,已在这里坐落百年。时光咿咿呀呀地走着,不疾不徐,山坳外的纷繁芜杂,在这个安于一隅的小村庄,被肆意泼洒的阳光洗刷得了无痕迹。

10岁时,再次回到老家的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门前的老海棠被人砍伐,矮矮的树墩,没在混浊的空气里。远处山岗上的屠宰场地挥动着钢筋水泥的魔爪,嘲笑着村口这幢凋敝简陋的老屋。舅姥爷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刺鼻的烟雾里,依稀可闻他的叹息:“人老了,不中用了。市里面的大企业来这儿开屠宰场,去厂里做工的人,都住上了钢筋水泥的平房。我倒也羡慕,只是觉得干这活……”黯淡的阳光,照着从工厂回来的村民的身影,衣襟上斑斑的血迹格外刺目。山谷的风,呜咽着,如泣如诉。我的眼前有一些模糊,只觉得那鲜红的血痕仿佛是这山所流的。

今年回家,当车转过山坳时,我不禁闭上眼睛,生怕看到五年前的老屋,五年前的家乡。和暖的阳光却一片片地落在我的眉睫上。睁开双目,我的心底霎时涌出汩汩的欢喜。碧蓝如洗的天空下,满眼都是绿意。站在老屋的门口,木门槛漆了油,门前一块招牌 ——“生态之家”灿烂了舅姥一家的笑脸。院子里,齐齐地垛着玉米,蕃瓜,明亮亮的金黄,软塌塌的红艳,看得我心底一片绚烂。“村里面的环境变好了,屠宰场也拆了,我现在可是咱村的河长呢。”舅姥爷一面说,一面将我带回门前。门口的一边,老海棠曾经扎根的地方,有一株人高的小海棠,顶一头翠翠的嫩叶子,笑得嫣然。晴暖的日光淌过老屋的门檐,门框,门坎,渗进脚下喧腾的土壤里,生机勃勃。老屋换新颜,我的心底荡过感动,散发着海棠的清香。

家乡老屋的十年,是乡土中国发展与变迁的十年。站在老屋的门口,我身侧的时光一步一款,静静流淌。恍惚,我仿佛看见老屋披新绿点点的衣,笑颜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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