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5年的北征
2021-02-09程耀东
程耀东
1
每次经过固原城墙,看见蒙着尘埃的砖堞,我会想起班彪,默念几句《北征赋》。
我在一堆发黄的线装里,寻找班彪用文字还原北征路上的足迹。
他从东漢初年的长安出发,沿渭河、泾河、马莲河、茹河河谷前往陇西,聚焦路途上的每一寸山河,记录破碎时光,凭吊时光里那些因戍边来了又去了的身影。但我在阅读《史记》《汉书》《后汉书》《水经注》等史书的每一个夜里,一直在考量秦汉时期“边塞”的源头,是不是具体指我生活的固原一带?出固原,越长城,向北,被称为塞上,河套一带又被称为塞外。塞:作为一个地缘感念,在史学家的笔端从未缺席;边塞:在诗人的精神世界里永恒成无法破解的密码。固原——地理边界经常苍茫于刀枪剑戟和烟火烽燧;文化边界又随历代记录者的目光与情感不断位移。
班彪的《北征赋》,就是这样一个移动的文学密码,他将自己最后的精神边界停留在固原城头。
2000年之后,在时间和空间交织的经纬点上,我能看见他写完这篇传世佳作后的亢奋、释怀和无处诉说时的孤寂。
2
公元25年,初冬。关中的天空被阴霾统驭,愁云惨淡,不肯远去,俯瞰大地上发生的一切。
长安——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艺术、宗教、商业、军事、权力中心,在一片呐喊声里,城门早已洞开。帝国心脏那些高耸云端的宫殿,在一片火海中相继坍塌。曾支撑大厦的雕梁画栋,变成了守城士兵用来取暖的木炭。质地细腻的秦砖汉瓦,沾满血色,破碎街头……偶有开门营业的酒肆、教坊、绸缎庄、茶叶店、羊肉馆,但他们的生意远远不及棺材铺繁忙。
滞留在长安上空的云层,经不住初冬的寒冷,终于有了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这个冬天最为安静的黄昏。暮色与灯光一同升起,远处的灰暗和近处的苍白仿佛帷幔,笼罩着这座世界上命运最为多舛的城市。“临时政府”宣布了宵禁的法令,士兵们怀抱剑戟,立于城门,店铺打烊,车马孤寂……白天的惶恐被人们关在院门之外。
雪浸湿了窗棂。灯光拉长身影。一盆炭火散发出的微热,在班彪的体内开始游走。肉体温暖了血液,思绪开始翻滚。推开房门,面对弥天大雪,他的目光里不再是竹简上的文字和满腹诗书,而是白天看见的困顿、饥饿、寒冷、萧条、火光……他的心中藏有张良、贾谊。用学识影响帝王、匡扶社稷,弥合战争留下的创伤,在这个义愤填膺的年轻人心里,早已有了目标,或者有了秘密的消息——向北,北方有强大的力量,足以熨平刀剑留下的累累伤痕。
3
旧都长安,一片瓦砾。愤愤离开的班彪,政治层面无须留恋。亲情和血缘的存在,致使他对故乡、对这座熟悉的城市投下最后的回望:执手相看,是泪眼婆娑的父母家人;长亭短亭,是志趣相投的青年才俊。离乡,难免惆怅满腹,此去经年,生死两茫茫。
余遭世之颠覆兮,罹填塞之阨灾。旧室灭以丘墟兮,曾不得乎少留。遂奋袂以北征兮,超绝迹而远游。
这是《北征赋》的开篇。
那个繁华富庶、万邦朝贺的大汉王朝,在这个时间点上,到处写满凄凉、悲怆和惨不忍睹。
站在咸阳塬上,回首长安,那些有生命和没有生命的事物似乎都感知到他的离别。那一座座曾经辉煌的宫殿,那一道道繁华的街巷,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一道道清纯的河流,以及旷野里安静的白雪,都在目送他的远离。这之前,他一直是这座城市里的一部分。听惯了晨钟迎来清晨,看惯了暮鼓送走黄昏。这时候,钟被火光烧成了一堆废铁,鼓也被刀剑刺破了皮囊。长安在他幼时的眼里,是家国、是故乡,是尽善尽美。战争遮蔽了所有,更迭的皇权欺骗了一颗清澈透明的心灵。悲情之后,不再回望,将灵魂寄存于信誓旦旦。
逆泾河,西北来的风,肆无忌惮地怒号于河谷。尘土飞扬,迷蒙了行者的目光和对路途的判断。没有力量的太阳,高悬头顶。过十里,无一人家,单调和苍黄成为主色调。泾河被寒冷封存,冰层之下,刺骨的流水是不会可怜一个逃难者而停止流动。马蹄行走在冰面之上,没有留下一点蹄印。两岸是陡峭的山崖,或多或少地挂着一些残雪,宛如一双怪异的眼睛,盯着往来人的身影。午后抑或黄昏,阴云堆满西天,一场更大的寒冷开始聚集。四周寂静无声,几只乌鸦飞过,啼叫声让恐惧更加恐惧。
面对这样的困境,我尝试揣度年轻的班彪。按照他的禀赋,孤独和孤单锻造了他的孤傲。下马,牵了缰绳,站在高处,独自享受漫天飞雪轻轻抚慰他的身体;享受新落的积雪在他的马蹄下吱嘎作响。一时兴起,将冻红的脸贴于马身,听寒风吹过旷野、吹过树梢。
我深信班彪是读过宋玉的。
“憯悽增欷兮,薄寒之中人,怆怳懭悢兮,去故而就新。”楚国人宋玉绝对不会想到,在他死去的250年后,一个叫班彪的人步他的后尘,去国怀乡,悲伤叹息。困顿于冰天雪地,在寒冷伤人里,恍惚惆怅,在路途坎坷里,流离他乡。
家和故园,对于怀揣抱负的人,是苦难,是深沉,但他们都有一个明确而伟大的终点:生为社稷,死为苍生。生命中有无数个意想不到在不同的维度上被复制、临摹甚至穿越。
班彪的出逃或者叫北征,是迫不得已,是人性的本能。路途的遥远在肌肤上疼痛,在骨髓深处煎熬,还有来自苍茫大地制造出的孤独。一个人空对草木山河,驱逐孤独的况味,唯有古人留下的经世文章。
他的孤独是寒风里冻裂的伤口,没有血迹,没有眼泪。
4
2000年的时间跨度,班彪文字里出现的地名已非当年。
那些经过的地方,在一个赶路人的眼里,是萧条和衰败,但也充满凄美的诗意。瓠谷里深藏的玄宫,也曾有过灯火辉煌。经过云门,那高高的通天台,日夜守望着苍穹。暮色四合,投宿郇邠一个不知名的村庄。不踩踏路旁的野草,不伤害攀爬的蚁虫,纯朴而善良的村规使他顿生敬畏。我们如此美丽的山河、如此善良的百姓,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太平的家园?天空为何阴云密布,大地为何生灵涂炭。是因为形式的突变,还是我们的法度出现了问题?
一个人的质问,星空不语,大地缄默。
油灯燃烧后爆出的灯花,在黄土的窑洞里一闪一闪,聆听他仰天长叹的只有夜色里的黑暗,和影影绰绰的山峦。
战争是政治人物的代言,纯粹意義上的文人在皇权面前只是填词作赋的工具。即便有远大的抱负,也会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司马迁、董仲舒、贾谊等一大批才华横溢的文人,个个都有“安社稷、济苍生”的胸怀。还有他之后的曹植、嵇康、阮籍、陶渊明、李白、杜甫、王维……轻轻吟唱一声,当时的文坛也会抖动,而他们哪一个不是在哀伤、哀叹、凄凉、凄苦中死去?
班彪的前半生几乎都是在逃难和迁徙中度过,尽管用寄人篱下换得苟且偷生,但一时的安逸不是他的终极。
思绪带着心胸,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远游。这北征路上的陌生村庄,只是借宿的驿站。蜷缩一夜,天明继续丈量受伤的山河。
5
按现在的地理划分,此时的班彪已离开秦地而进入陇东。
陇东之于班彪,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孤苦行走。那些距他并不遥远的人和事,仿佛耳语,回响谷壑。成千上万戍边将士的游魂伴随左右,刺杀与呐喊往来穿梭,不肯远去。祭奠的仪式在那些新的黄土、旧的坟冢、残破的庙宇周围此起彼伏。没有任何热度的夕阳涂抹着义渠戎国,一只鹰坦然地盘旋在旧都的上空,找寻果腹的猎物。行走在义渠国的旧地上,怎能不怨恨那个无知而痴心的戎王——心性淫欲,招来杀身,丢了江山社稷。鄙视无情的宣太后——利用美色与床榻,兵不血刃,得到了这千里沃野。在政治面前,爱情永远是游戏。踩着坚硬的路面,这些凸凹不平的石头,曾见证过秦昭王率师北征、开疆拓土的辉煌。离开义渠旧都,城垣上只留下看不见的心心念念。
一览无余的高原,无法阻挡战马一般疾驰的思绪。
没有人能理解当时设身处地的班彪。行走于生命的边缘,也不忘缅怀和凭吊。
人们离开熟悉的土地,去向陌生,去向道听途说中的安宁之地。那么多人,鸟一样飞散,一动不动的房舍、窑洞、农具、水缸、柴门、树木簇拥着主人留下的气息,等待再次归来。等——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时间概念,等到海枯石烂,等到沧海桑田,等到死亡和重生再度轮回。等——在班彪的行走里,也包括泥阳无人修葺的祖庙。土墙塌落、庙门晃荡、窗棂堆满鸟屎、供桌上七零八落的牌位、墙面上脱落的泥皮……一个忙着赶路的文人,困顿缠身,却停顿于一座庙宇前,为无人修缮祭祀死人的场所感慨,甚至痛哭流涕。
多年之后这个春天,我在一杯祁门红茶的芬芳里读《全唐诗》,遇到了班彪等来的同道——陈子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他比班彪更能煽情。一个人登上幽州楼台,感慨孤独遗世,独立苍茫的郁闷和落寞无助的人生悲歌。
人生何处不相逢。历史就是这样,在不同的时间里被相同命运的人不停地复制、书写、记录和感慨。
在陇东大地上,班彪的感慨似乎没有停止过。看见蜿蜒迤逦的长城,他的眼里走来的是蒙恬、赵高、胡亥和扶苏。面对这几个掌握大秦帝国走向的历史人物,班彪的笔墨不是软弱,而是一针见血。
“越过安定缓缓地前行,沿着长城漫漫的征途。埋怨蒙恬过分的劳民啊,为了强秦筑长城与民结怨。舍弃赵高胡亥叛逆的近犹不顾,却从事防备蛮狄远方的外患。不发扬道德安抚远方,却重视边防工事的牢固。头与身子分家仍不觉醒啊,还在历数功劳而不肯认罪。何苦蒙恬要狂言胡说啊,什么修长城断了地脉。”
一个单薄的身影,徘徊在一段巍峨的长城下。
疾风吹野草,心沉马不前。
班彪的感慨,沿着长城的走向,曲折在历史深处。
这里不是一个诗人对长城的依恋,是深入骨髓的哀叹,是对秦王朝劳民伤财的批判代言。
“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这是关于长城最官方的美言。但这也是一句自欺欺人的歌唱。
胡人真的就因为一堵长墙而停止南下的马蹄了?
“登鄣隧而遥望兮,聊须臾以婆娑。闵獯鬻之猾夏兮,吊尉卯于朝那。”
这场汉匈之间的战争,发生在汉文帝十四年(公元前166年),地点在长城以南的朝那。司马迁在他的《史记》里是这样记录的:“匈奴单于十四万骑入朝那萧关,杀北地都尉卯,掳人民畜产甚多。”匈奴人的马蹄不但越过了长城,叩开了通往关中的门户——萧关,而且杀死了镇守朝那的都尉——孙卯。我不知道笔锋如刀的司马大人在竹简上刻下这段字的时候,是怎样的心理。长城依旧,关隘矗立。人民和牲畜无奈向北,越过先人构筑的长城。长城无声,人民有泪。
孙卯死后191年的冬天,一个叫班彪的晚辈,还记着他的功绩、事迹和荣光。站立或跪地,用汉人特有的礼仪凭吊这位尸骨已寒的将领。那时候,没有纸钱,没有香火,更谈不上醇香的美酒和煮熟的牛羊,穷困的班彪只能站在都尉荒凉的坟前念几句祭文,洒几行清泪。隔着时空,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抚慰着相通的灵魂。
人总是在遭遇苦难的时候,才会想起相同际遇的人。
班彪的凭吊只是借助古人的丰功伟业寄托自己内心的空茫。
风掠过长城,裹挟着雪花,从白灰色的天幕下飘来,扬起的雪雾遮蔽了村庄、炊烟和旷野里急着回家的牛羊。顶着沿河谷吹来的风雪,寒冷窜入棉袍,本能地裹紧腰间的衣带,侧身上马。陇东高原被风雪和寒冷摧残,对于迎接黄昏的牲畜和急着赶路的征人,从来就漠不关心,或无暇顾及。快马加鞭,走出这条充满阴霾的茹河河谷,再向北,高平城就到了。
城池里流淌着温暖的灯火,琳琅满目的商铺和穿着不同服饰的人群,汇集在这座被当时的人们称为“高平第一城”里。秩序和次序安然在街巷与阡陌。男人躬耕于熟稔的土地,妇女点燃黄昏里的炊烟。牛羊衔尾,骡马塞道。
然而,这只是班彪对这座边城的想象,我隔着时空的虚构。
6
清晨、正午或者黄昏,人困马乏的班彪怀揣无限憧憬,在守城卫士的盘问中,终于到了高平——我生活了近半个世纪、与我浑然一体、难以割舍的固原。
这是一座因战争而构筑的边城。
一边濒临清水河,另一边则是绵延逶迤的秦长城。
城有多大,但大不过班彪丈量的脚步。
战争让繁华远遁。萧条上升为城市的主导。商铺半开着门,炉火半死不活。牛粪燃烧后的烟尘,逗留在屋内,流连忘返,不肯远去。货架空空如也,偶尔可看见来自罗马、印度、阿拉伯、西域、中原和本地的物料,暗淡的阳光落在上面,死人脸一般。
寒冷使地面穿上了坚硬的盔甲,天空蓝得一尘不染。西风从低矮的屋檐下掠过,避风的角落塞满了年龄不等的身体。城市被战乱蹂躏得精疲力竭,土著们已经习惯了陌生面孔的出现。他们在接纳的同时,也在面无表情地目送。他们知道,这些宿一夜就走的过客,是带不来安宁、稳定、温饱和财富,极有可能带来阴谋和新一轮的杀伐、抢劫、掠夺……
经过钟楼。那钟看上去比自身还要沉重,悬于空中,总担心会突然掉下来,让城市失去了声音。官署门扉紧闭,值守的士卒怀抱长戈,表情冷漠。戴着棉帽的人,赶着牛羊的人,沿街乞讨的人,小巷深处摇着辘轳吊水的人,怀抱小孩的妇女,打更的人。驮着羊毛口袋的驴,到处晃荡的黑狗。铁匠铺里正在锻造农具的匠人。成群的麻雀因为饥饿飞起又落下。喜鹊站在高大的柳树上,等待喜悦之声从天空传来,而时光总是和美好的企盼开着无休止的玩笑。
高平城的木讷和冷漠,使他离开长安时信誓旦旦的丰富情感,越来越灰暗,要沉入万丈深渊。
在一场凛冽的寒风之后,他登上汉武大帝时由无数双手夯筑的城墙。黄土结实,城垛尚在,像天空盘旋的鹰隼,日复一日地盯着北方随时出现的马蹄。守城的将士不知去向,斜插在城头上的战旗、遗落的箭镞,表明一场刚刚结束不久的战败终结在强大的时间里。眼界之内是荒原和消瘦的山峦,几棵树孤零零地站于田埂,枯草在风中飘零。雁阵鸣叫,留下一声声凄婉。陇山之巅,白雪皑皑。千里荒芜,看不见人家,萧条和荒凉彼此诉说着时间与光影。
在西风漫漶、天地寒冷的高平城头,他一定看见不远处的古老长城——仿佛一个衣服褴褛、蓬头垢面、表情麻木的女人,一丝不苟地匍匐在这片被战争烧伤的土地上,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伤感突如其来。风声尖叫,尘土四扬,大地一片迷蒙。他柔弱的内心,江河翻滚。
黄昏帷幕般下沉。大地、河谷、草木、荒野……被渐渐上升的夜色覆盖,令人恐怖。云雾翻过山尖,和着夜色,压向城头。仿佛一张无比巨大的兽面,呼啸着、狰狞着、奔跑着……在天空、寺庙、坟冢、游魂、牌坊、羊群、野狗、飞鸟、狼、豹子、窑洞、石头、烟火、草垛……之间不断变换。远处一片苍茫,风从身边吹过。
被无数人传颂的高平城,此时湮没在破败和残损里。雄浑、巍峨、固若金汤、牢不可摧……这些坚硬的词语在一场战争里悄然离去,离开得那样悲壮、那样决绝。对于睡在城墙里的人来说,千百年來习惯了烈火、厮杀、呐喊和刀枪剑戟碰撞出的寒光。战鼓歇息,在时间的褶皱里,他们用坚韧慢慢缝合、弥补、重建属于自己的城。
走下城楼的班彪,寄居于一家生意萧条的车马店。倚着黄泥土墙,在昏暗的灯光里,回想着一路上的颠沛流离,和在高平城里目睹到的现实。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和这座古老的城市血脉相连,他就是这城市里的孤儿,只是被遗弃得太久远,久远到被遗忘。在这座城市的某处,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但今夜,这家不属于他,属于那个和自己有着相同命运的人。而且,在星辰遍布的夜空里,他能感受到那个人发出低沉的呻吟。
隮高平而周览,望山谷之嵯峨。野萧条以莽荡,迥千里而无家。风猋发以漂遥兮,谷水灌以扬波。飞云雾之杳杳,涉积雪之皑皑。雁邕邕以群翔兮,鹍鸡鸣以哜哜。
这是《北征赋》里关于高平、关于固原最为经典的描写。每一次读到这几句,我总会看见年轻的班彪奋笔之后,站在破败的客店外:半弯新月,银光黯淡,抬头张望撒满星辰的夜空。此时,夜空深沉似海,风吹过树梢,坚硬的文字无法焐热脚下寒凉的大地。但在陇山晶莹剔透的雪线之下的轮廓里,高平或者固原依然存在,不只是班彪一个人的久远记忆。
是夜,有雨。这一篇《北征赋》裹挟着历史的风雨,被我再次翻开。
责任编辑 冉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