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笼照亮一整年
2021-02-09薛涛
薛涛
大年一临近,要做的事情多了起来。忙碌、期盼、寒冷合伙闹着人们,把人们的脸闹得红扑扑的,就像刚刚贴上窗棂的剪纸。
大人们围着里屋的热炕包黏豆包,屋外热锅散发的白汽涌进里屋,大人们慢慢被白汽湮没了。我早就在热炕上坐不住了,借着“雾气”溜出了屋子。外面,两个弟弟无所事事,堆着一个雪人。那个雪人已经堆了三天了,可是还没有个人样儿。爸爸不耐烦了,就说,大过年的咱不缺雪人,你们三兄弟应该帮大人做点正经事。爸爸教训我们的时候自己没闲着,正用竹条修理笸箩。笸箩是装豆包的东西,修理它整整花去爸爸半宿时间。
我让两个弟弟别再搭理那个雪人,一起商量着做点“正经事”。小弟说:“哥,咱们还缺一个红灯笼,四姑家都挂出来了。”
家里确实需要一个灯笼。大人们忙坏了,安排不周全了。
妈妈发现我逃跑了,喊声穿过层层雾气:“来做豆包!跑哪儿去了?”
我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我扎灯笼呢。家里还没灯笼呢。”
妈妈应了一句,然后跟里屋的人低声议论。我隐约听见妈妈夸我呢。
扎灯笼的材料只要两种:竹条和彩纸。彩纸好办,我派二弟去了四姑家一趟,四姑家的表哥很大方,把他们扎灯笼剩下的红纸给了二弟。二弟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三弟的任务是找来几根细铁丝。我干什么呢?当然是最艰巨的任务了:筹集竹条。
我生活的东北不生长竹子,竹子是紧俏的东西。我四处寻找竹子,甚至想拆开家里的竹扫帚,把扫帚上的细竹竿加工成竹条。可是爸爸出来扫雪了,竹扫帚在他手上。我说出我的想法,爸爸一瞪眼说:“扎了灯笼,毁了扫帚,胡闹!”
两个弟弟相继完成任务,就差我的竹条了。我在屋里屋外溜达,在仓房里看见了角落里的竹笸箩。现在,大量的豆包还没有蒸熟,它还没派上用场呢。它就是用很多根竹条编成的啊。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找到竹笸箩的接口,抽出几根长长的竹条,扎一个灯笼足够了。
大人们在白汽中忙碌,在白汽中豆包绽开成一片片金黄的花朵。我们兄弟三个呢,当然在扎灯笼。尽管那些倔强的竹条不太听话,我们的进展也还不慢,因配合得默契,掌灯时分一个西瓜灯笼就扎成了,糊好了。我把红灯笼搭在雪人肩膀上,雪人马上就活了似的。这时,爸爸端着一筐冒白汽的豆包从仓房走出来,怒气冲冲地喊道:“谁把竹笸箩拆坏了?啊?”
我没说什么,只管让他看我们的灯笼。我们的红灯笼刚刚点燃,它闪耀着红红的光芒,把雪人的脸照得红灿灿的,把我家小院照得红灿灿的……
爸爸嘿嘿笑了,温和地问我:“说,谁把竹笸箩拆坏的?”
我指了指扛着红灯笼的雪人:“爸,雪人需要几根竹条……”
爸爸拍拍我的脑袋:“那就放过它这一回……”
红灯笼照亮了雪人,也照亮了爸爸焦躁的心。接着就过年了,红灯笼照亮了我们一整年。
(选自《最受小学生喜爱的散文全集》,天津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
品读
过年前,大人们往往有一大堆事情要忙碌。儿时的作者被批评后想到帮大人做一件“正经事”—扎个红灯笼,而扎灯笼又偏偏缺了竹条。文中的细节描写十分巧妙,爸爸訓斥“我们”时正是在用竹条修理笸箩,作者还特意强调了爸爸修理笸箩花去了半宿时间,这里其实已经为下文“我”抽笸箩的竹条埋下了伏笔。作者运用大量的语言描写来展现人物的性格,如爸爸原本的怒气在看到红灯笼后也消散了,尽管“我”拆坏了笸箩,爸爸还是理解了“我”的心意,他温和的语言和动作中透露出幽默和宽容。
本文结尾富含深意。红灯笼既是贯穿全文的线索,同时又具有象征意义,它照亮了“我们”的生活,象征着这一年的日子都红红火火,而这也正是“我们”一家人的期盼。本文结尾富含深意。红灯笼既是贯穿全文的线索,同时又具有象征意义,它照亮了我们的生活,象征着这一年的日子都会红红火火,而这也正是“我们”一家人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