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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成长的困境与自我的逃离

2021-02-04周根红赵涵

青春 2021年2期
关键词:温情困境村庄

周根红 赵涵

黄韫彦的《养马人》和殷云翠的《阿羽要走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于个体的成长与生存困境,以细腻的笔法描摹出个体追求自由与爱的过程中疼痛挣扎的内心风景。两篇小说对成长的书写采用了不同的叙事角度,讲述了两个与众不同、甚至有些荒诞的故事:一个是人变成马的家庭,一个是没有记忆和温情的村庄。

《养马人》和《阿羽要走了》在成长的书写上共同指向了逃离这一主题。《养马人》中的我——车格乐向往城市生活,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走出草原。然而,他的父亲却对此不置可否,让他安心在草原做一个养马人。当他父亲莫名消失后,他不得不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车格乐也逐渐接受了靠租马给游客或表演赛马养家糊口的命运,感叹却理解了“人啊,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因此,他对女儿“离开草原,去海上”“当海军”的梦想,也表现出跟他父亲一样的压制。然而,当他最终也像家族里的人一样变成了马,“被安上马鞍,套上辔绳”,成为供游客驱使的旅游工具时,他终于开始了反抗——带领着家族里的马一起逃离草原逃向了自然保护区。车格乐的逃离,实现了对自由生活的追求和自我内心的解放——即便做一匹野马。《阿羽要走了》采用了“出走—回归—再出走”的叙事模式。阿羽由于对村庄里人与人之间、父母与子女之间冷漠关系的不满,决定离开村庄。当他看到外面人与人之间的温情、责任和爱时,又决定回到乡村,试图以此唤醒村庄的人们。对于这个“没有记忆”、善于“遗忘”的村子而言,“回归”的阿羽成了一个“外来者”,归来后的阿羽获得了生命的激情与力量,一扫以往的憔悴,“看我眼里泛着光,双眼四周异常饱满”。他以启蒙的姿态向村民强调爱与温情,试图改变村子原有的情感逻辑与生活方式。邻家婶子和一些人在听了阿羽的演说后虽然心有所动并有所反思懊悔,但最终他们还是回到了乡村的固有生活秩序之中。阿羽的努力终究是失败了。失望后的阿羽只好再次离家出走。

进一步说,《养马人》的“逃离”,是源于对“无休止的压抑与颓丧”的草原生活的逃离和对现代都市文明的向往。当车格乐向往城市的梦想被父亲压制并成为一个“养马人”后,虽然他已经无法再走向城市,但他还是选择了逃向自然保护区,追求他想要的自由。《阿羽要走了》的“逃离”,则是“改造乡村”失败后无奈的“出走”。正如汪爷的回答:“他肯定认为咱们村没有他想要的生活,不然他就不会出去,他既然找到了能够令他满足的,就应该在外面的世界生活,不要回来。”不过,《养马人》的“逃离”,仍给我们留下了一丝希望,一个轮船模型的象征性想象。而《阿羽要走了》中的阿羽和“我”则是带着无限的无奈“走向村子尽头”,实现了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出走”。

《养马人》和《阿羽要走了》其实是一种生活的镜像化叙事。《养马人》中,“我”和父亲都变成了马在马槽里相遇,“我”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和女儿塔拉“到海上去”“当海军”的梦想,都是“我”所遭遇并将继续在女儿塔拉身上重演的故事。“我”的家族的命运和“我”、父亲、女儿三代人的故事,不过是以“我”为叙事中心的一种生活镜像。《阿羽要走了》中的“阿羽”,也不过是“我”的一个镜像。阿羽和“我”都是一个有记忆的人,“有灵魂的人”。当阿羽决定离开村庄时,“我”和阿羽有过一次对话:“我也算不上有病,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确认定,人在结合自身的情况下有两个我,这第二个我不会时时出来,只有在你认不大清现在的你时,他才会让你想起他。那两个我,彼此不排斥,有些交织却不多,在自己的世界里度过时间。”可以想见,阿羽和“我”更像是阿羽口中的“两个我”:一个是内心有想法却不敢行动的“我”,只能靠保持记忆来缝补自己精神世界的“我”;一个是勇敢抗争的“我”,试图改变现状唤醒村民的“我”。

正是对成长环境的不满和突围的无助,让《养马人》和《阿羽要走了》以一种荒诞性表现出对正常生活秩序的反抗。《养马人》中,“我们家族的人都会变成马”其实是对草原上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的一种夸张化想象,是对枯燥、庸常、重复的生活的极致表达。人们长期习惯于通过租马、赛马表演维持家庭生活。慢慢地,这种养马人的生活,在作者看来,不过是“人变成马”的一种生活,是一种被人驾驭驱使的工具性生活。《阿羽要走了》里阿羽生活的村庄,也笼罩着一层魔幻荒诞的色彩。在这个村庄里,孩子和父母毫无关系。孩子生下后,就要送给村子里的老人养。孩子到十二岁后,就要独立生活,老人也會死去。孩子们“没有过去和回忆”,根本不记得“谁是谁的父母,谁是谁的孩子”。这个荒诞的村庄里荒诞的现象,只是作者通过夸张的方式对村庄里人情的淡漠、不问世事、善于遗忘等现象的批判,是对缺乏爱的成长环境的批判。

少年车格乐、塔拉与阿羽的疼痛可以视为个体在特定阶段遭遇的成长困境,而成年车格乐的庸常生活与变成马后的卑琐境遇则指向了个体更为普遍的生存困境。《养马人》里车格乐的成长困境,《阿羽要走了》里阿羽和“我”的成长困境,既有着相似的地方,也有着较大的不同。《养马人》的困境在于机械重复、扼杀梦想;《阿羽要走了》则是缺乏记忆、温情、责任和爱。有趣的是,这两篇小说放在一起,也在一定意义上表现出青年成长的两个关键因素:梦想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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