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民众的革命山歌

黄赠荣

四两洋铁打把刀，挂在腰间动摇摇；

谁人敢拦革命路，不断头来也断腰。

这是中国早期农民运动领袖之一韦拔群遗存的一首正气浩然、威震敌胆的革命山歌。

广西人爱唱山歌，广西自古有“歌海”的美誉。在大革命时期，广大农村交通闭塞，文化落后，利用山歌文化的魅力宣传革命道理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手段。山歌自然成为那个年代最具生命活力的宣传舆论工具。

右江革命先驱利用山歌，在苦难深重的岁月里，以歌鼓志，以歌克敌，唱响了革命的主旋律，唤醒了沉睡的壮乡瑶寨，点燃了革命的熊熊烈火，为呼唤人民大众革命功不可没。

良民百姓受迫害，土豪劣绅应该杀；

统统杀掉才解恨，除非我们不见他。

贪官豪绅行剥削，穷人受亏命难活；

农民协会已办起，齐心起来清罪恶。

我吃糠粥难顶饿，他吃鱼肉喊快活；

打倒地主和恶霸，从此天下齐快乐。

山连山来水连水，人间不平虎狼多；

穷人血泪化风雨，长年流满红水河。

几时云雾能吹散，迎来天晴日不落；

几时盼得春光到，琴声由悲变欢乐。

为了宣传革命道理，控诉旧时代，一批革命歌手走向街头，走上歌圩，抒发革命理想，讴歌革命英雄，揭露反动势力，鼓舞革命意志，山歌便成为对敌斗争的尖锐武器。在右江风起云涌的农民运动中，山歌宣传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是右江革命史上树起的一面旗帜。

天上有颗北斗星，东兰有个韦拔群；

北斗星星照大地，拔群哥哥为人民。

启明星子带福兆，革命带来好福音；

北斗星星照大地，拔群大哥为人民。

西山顶上有蜜桃，想摘蜜桃莫怕高；

穷人想过好日子，快跟拔哥打土豪。

革命低潮莫要慌，日头落岭有月光；

月光落了有星子，星子落了天大光。

这些与当时的革命斗争紧密相连的山歌，与时代的脉搏共跳动，与群众的呐喊相呼应，唱来倍感曲有鼓点、歌有枪声。这些革命山歌，是时代的产物，是中国红色文化的瑰宝。

通过山歌的传唱，理想和信仰有了立体的形象。一首首革命山歌如同山盟海誓，让人惊醒，让人奋发，演绎了那个时代不同凡响的文化自觉和理想追求。

当牛做马穷苦人，起来革命才翻身；

紧跟中国共产党，冲破牢笼见光明。

挨打挨骂半生死，不来革命活不成；

同样娘胎生人世，为何忍受人欺凌？

劳苦大众来连心，勇敢奋斗才翻身；

革命成功生活好，就像蜜糖拌花生。

拔哥起来建农军，真心为救穷苦人；

号召青年男和女，革命献胆又献心。

三从四德像山丘，压得妇女难抬头；

只有推翻旧世界，才能翻身得自由。

东兰、凤山是著名的革命老区。邓小平、张云逸、韦拔群等革命先辈曾在这片土地上创建了千古流芳的伟业。这些在革命的烽火硝烟中奔走的英雄将士，为人民所敬仰。这些发自人们内心的山歌，永远唱响在广袤的八桂大地。

去找龙脉葬祖坟，葬了百年还是穷；

邓斌主办共耕社，他是穷人大金龙。

十月里来桂花香，小平云逸上右江；

百色城里搞起义，红军旌旗迎风扬。

右江成立苏维埃，平马成了红海洋；

铲除封建旧制度，分田分地处处忙。

壮家好田种香糯，香糯熬酒甜心窝；

好喝不过糯米酒，可爱不过红军哥。

在艰苦的生死搏杀中，革命山歌像匕首投枪，或揭露，或怒骂，或讽刺，让敌人闻之丧胆，甚至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作用。

山歌唱出革命的浪漫主义，更唱出革命人的志气。“快乐事业，莫如革命！”“强暴不铲除，革命之心不死！”“要革命的站拢来，不革命的走开去！”在韦拔群这样的思想和行为的引领下，革命人无不气宇轩昂，在长年的对敌斗争中表现出非凡的勇敢。

桐果点灯亮堂堂，农讲所里自修忙；

劣绅走狗来探听，脚踢出去滚他娘。

恶霸夜夜做新郎，穷人无妻多冷落；

抢了金钱抢民女，害得穷人没法活。

土豪劣绅抢钱粮，抢完家当又烧房；？

怕蛇越挨毒蛇咬，怕虎越见虎疯狂。

激情澎湃的革命山歌，矛头直指土豪劣绅、贪官污吏，使百姓的革命情绪凝聚成万众一心、同仇敌忾的燎原之火。革命时期的山歌，具有极强的现实主义色彩，更有极强的鼓动性和战斗性。这些引导、号召、动员、鼓舞的革命山歌，是革命战争风起云涌的硝烟岁月发出的呼唤，负载着穷苦人的期盼，带着浓郁的战斗生活色调，成为当年血战疆场的一支支鼓角，唤起千万民众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耕田种地没有米，紡纱织布没有衣；

为求自由和民主，革命不怕头丢失。

穷人骨髓被吸尽，肥了劣绅大肚皮；

做牛做马谁服气，拿起枪杆举红旗。

撒网不怕漩涡多，打铁不怕火烫脚；

红军打仗不怕死，杀了白匪心快乐。

苏区人民要觉醒，革命事业未完成；

一心跟着共产党，穿起草鞋当红军。

土豪劣绅不死心，时时做梦来翻云；

上山就要上到顶，革命就要搞成功。

东兰、凤山人民有着质朴善良的本性、勤劳勇敢的精神、浩然正气的基因。勇敢的老区人民在右江农民革命运动中，与红军结下了血浓于水、牢不可破的友谊。

同志今晚到我家，没有羊肉有南瓜；

没有鸡肉有野菜，火麻拌菜水当茶。

鸡给豪绅抢去光，羊被白匪抓去杀；

以心换心胜肉酒，革命本来是一家。

婆家就是苏维埃，枯木逢春吐新芽；

女婿女儿当代表，喜讯带来给妈妈。

红水河流弯又深，妹送情郎当红军；

三百洋钉打船底，哥坐船头莫怕惊。

打虎不怕山岭陡，擒龙不怕大海深；

望哥打仗莫怕死，英勇杀敌立战功。

以上所列举的革命山歌，只是浩瀚歌海中的冰山一角。据资料记载，流行于右江地区的革命山歌有上万首。这些山歌是革命年代革命人心声的呼喊，以朴实无华的民间语言表达了深刻的革命道理，讲述了一个个感人的历史故事。这些革命山歌像一把把刀剑、一杆杆枪支，是劈向旧世界的电闪雷鸣，任流水花开，它依然穿越百年幽深的历史长廊，叩开今朝朱红的门扉和锈蚀的铜环，让现代人能看到那个时代的梦想和烟火。

在老区人民的心中，革命山歌永远不会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