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宣恩土家族薅草锣鼓艺术初探
2021-02-01陶立军
陶立军
[摘 要]宣恩薅草锣鼓是流传于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宣恩县土家族地区的一种极为珍稀的原生态民间艺术形式。它有着悠久的历史,具有突出的历史、文化和艺术价值,是研究宣恩社会生活、风俗民情、精神面貌和民间艺术的活化石。从宣恩薅草锣鼓的历史渊源、艺术形式、文化特征和传承现状四个角度,对宣恩薅草锣鼓进行初步探析,有利于揭示其独特的价值和意义。
[关键词]宣恩薅草锣鼓;历史渊源;艺术形式;文化特征;传承现状
宣恩薅草鑼鼓又叫山锣鼓,是与生产劳动相伴而生的一种民间艺术形式。左尚鸿先生在《薅草锣鼓》一书中指出:“薅草锣鼓是为指挥生产、鼓舞干劲、减轻疲劳、提高工效而结队成群,由歌师领唱,众人接腔、帮腔,配以锣鼓伴奏的演唱形式。”12008年6月,宣恩薅草锣鼓被国务院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1944年出生、从艺近60年的冷浩然老师,入选为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
陈建宪教授在《湖北薅草锣鼓的分布与特点》一文中,将宣恩薅草锣鼓划归“土苗薅草锣鼓”,并对以恩施为中心的土苗薅草锣鼓进行了简要介绍。2恩施州本土文化名人潘顺福在《薅草锣鼓》一书中,对薅草锣鼓的源流、演唱形式、唱词唱腔进行了详细记录。但以上论著,多以利川薅草锣鼓为例进行阐述,少有笔墨介绍宣恩薅草锣鼓,这与宣恩薅草锣鼓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地位,以及它独特的艺术价值、民俗价值和学术价值极不相配。
一、宣恩薅草锣鼓的历史渊源
(一)宣恩薅草锣鼓的起源
宣恩,上古为廪君国地,周属夔子国,春秋属巴子国,战国初期属巴国百濮,后期属楚巫郡。刘兴国先生在《巴人文化初探》中指出:“土家族薅草锣鼓的产生大约在距今3000年左右,甚至更早。薅草锣鼓起源于巴人渔猎生产转化为开荒种地的农业生产初期,土家人要在高山密林中开荒种地,驱赶野兽,祭祀山神。”3这种背景下的击鼓鸣锣吆喝,在吓跑野兽的同时,人们载歌载舞地庆祝对野兽、草神、土地的战胜,于是,土家族薅草锣鼓的雏形就此形成。
《周礼·春官》载:“击土鼓以乐田畴。”《诗经·小雅·甫田》载:“琴瑟击鼓,以御田祖。”这种击鼓祭祀田祖、鼓舞士气的做法,与宣恩土家族的薅草锣鼓十分相似。根据宣恩薅草锣鼓必备的演奏器具锣鼓,必有的表演环节请神、送神,以及固定的唱词“敬神灵祭先祖”这三个条件,我们认为宣恩薅草锣鼓起源于西周时期的宗教祭祀。
(二)宣恩薅草锣鼓的成型
农业生产快速发展的汉代,应该是薅草锣鼓的成型时期。1953年东汉墓出土了一套陶制水田俑,“左侧为秧田,田中有人像五个。除其中一个身着长袍拱手而立者可能是监工,其余四人皆为短褐赤足的劳动者,劳动者有二人掮物拎罐,一人执薅秧耨,一人腰部悬鼓双手做击鼓状”4。这个出土文物中的击薅秧鼓俑像证明,至少在汉代,长江流域就已有了较为成型的在田间打鼓唱歌的风俗了。
(三)宣恩薅草锣鼓的兴盛
元、明至清初,宣恩属土司统治地区,土地主要集中在土司家族,农人雇工为土司集体耕种。人们在山区集体薅草挖土时,为了达到催场催工的目的,常常击鼓以作气力,鸣锣以节劳逸,酣歌以抒胸臆。清同治二年《宣恩县志》载:“耕种田土,每换工交作。夏时耘耨,邀多人并力耘之。选善唱田歌者,鸣锣击鼓,一唱一和,谓之打锣鼓。”需要指出的是,宣恩薅草锣鼓在民间演唱的历史较为久远,这只是最早关于宣恩薅草锣鼓的记载之一。
(四)宣恩薅草锣鼓的鼎盛
随着清代湖广移民高潮到来,雍正年间的“改土归流”政策,以及玉米、土豆、红薯等农作物的大量种植后,在春夏两季农忙时节,经常可以看到山野田间成群结队的土家族农人边劳动边打锣鼓的景象。歌师傅演唱时提着“家业行头”站在劳动队伍的前面,随薅草进度且唱且退,并以鼓点发号施令,以歌唱奖掖后进,活跃劳动气氛,愉悦劳动性情,激发劳作热情,提高劳动效率。至此,宣恩薅草锣鼓得以丰富和发扬,并日趋鼎盛。
张月在《李家槽“薅草锣鼓”调查》一文中指出:“20世纪50年代后,土地改革使广大无地或少地的农民获得了土地和生产资料。农民生产积极性大大提高,但小农经济难以满足国民经济继续发展的需要……直到70年代,集体化公社生产达到顶点,互相转工必打的薅草锣鼓也达到顶峰。”1土地改革后的集体生产,也使宣恩的薅草锣鼓达到鼎盛。
(五)宣恩薅草锣鼓的式微
在田发奎先生编著的《龙山县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集锦》中描述:“在‘文革’的冲击下,土家族《挖土锣鼓歌》因有请神的内容,而列入‘四旧’横扫之列,一些艺人受到打击,从此偃旗息鼓。致使流布区域萎缩,内容流失,艺人寥寥无几,且日渐濒危。”2“文革”时期的宣恩薅草锣鼓,也同样遭受了演唱被叫停,艺人受打压,流布区域萎缩、唱本流失、固有程式被取消的厄运。
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由于土地包给各家各户,自负盈亏,不需要相互“转工”或集体“帮工”,加上薅田的产值不足以支付薅草锣鼓班子的报酬,所以很少再有东家请打薅草锣鼓。之后,受现代生产方式的影响,土家人传统生活和手工劳作方式被机械耕作、农药除草替代,大部分年轻人为养家糊口外出打工挣钱,留守农村的多为老人及小孩,他们无力大面积耕种,宣恩薅草锣鼓的生存空间在不断缩小。
从上述梳理可以看出,土家人独特的地理环境、集体劳作方式,以及对野兽的恐惧和神灵的崇拜,共同促成了宣恩薅草锣鼓这一民间艺术的产生与兴盛。但当土地所有权集中在土司家族时,其原始的驱赶野兽、宗教祭祀的功能逐渐变成了监督催促劳动、缓解疲劳的活动方式。随着生产关系和生产方式的变化,宣恩薅草锣鼓的功能又演化为提高效率、调节劳逸和传授知识。
二、宣恩薅草锣鼓的艺术形式
(一)题材与内容
宣恩薅草锣鼓的内容题材主要包括历史传说歌、长篇叙事歌、生活风情歌、儿歌等类型。具体来说,有唱民族历史、宗教祭祀、历史人物、传奇故事的,有传授生产劳动、天气气候与农谚知识的,有劝人向善、述说故事和日常生活的,有歌唱爱情,反映男女恋爱、打情骂俏的,还有歌师傅即兴口头创作的。但不管歌唱什么,都生动而形象地记录和反映了不同历史时期宣恩土家族人特有的宗教信仰、特殊的生活方式与生活态度、浓郁的民族风情风貌,以及他们日常的喜怒哀乐。可以说,宣恩薅草锣鼓是宣恩农耕文化和劳动智慧的产物,是当地民俗文化与民族文化、宗教文化综合作用下的产物,是宣恩民间的百科全书,是我们认知宣恩土家族民族历史和文化的活化石。
(二)乐器与演奏形式
从乐器组成与演奏形式来看,宣恩薅草锣鼓伴奏乐器至少需一锣一鼓,多则增加马锣、头钹、二钹。据说,宣恩土家族祭祀原只以鼓为神器,在汉文化渗入土家族后,则增添了锣,改为击鼓鸣锣。因此,宣恩薅草锣鼓也开始由单一的击鼓变为锣鼓齐奏。当然,演唱不同,乐器配备的多少则不同,称谓也不同。
因乐器配备不同,宣恩薅草锣鼓主要有文锣鼓、武锣鼓和夹锣鼓之分。文锣鼓由锣、鼓、钹、马锣四种乐器组成,器乐敲打较为舒缓,歌师傅演唱节奏较为缓慢;武锣鼓主要由鼓、锣两种器乐组成,器乐敲打激烈,唱词内容激昂,演唱节奏较快;夹锣鼓的演奏乐器虽没有一定之规,但主要用于七八十人以上的大规模集体劳作。无论哪种锣鼓,鼓一直都是锣鼓班子的指挥,有“神不乱请,鼓不乱敲”之说。
(三)演奏的程式过程
從演奏的程式过程来看,宣恩薅草锣鼓的演奏有相对固定的格式:一般由“歌头”“扬歌”“歌尾”三部分组成。“歌头”和“歌尾”为固定的请神、送神仪式,“扬歌”为即兴演唱。一般上午唱古人,中午唱花名,下午唱爱情;或是清晨上工唱“引腔”,上午二歇抽烟喝茶唱“茶歌”,下午头歇唱“扬歌”,临近收工前唱一曲提神歌。
演唱一般是由四个左右的歌师傅在劳动队伍前方鸣锣击鼓演唱,众人接腔和唱,配以锣鼓伴奏,具体形式包括领唱、合唱、一唱众和、上下交接唱、问答盘歌唱、穿歌、插白等几种。不过,多数情况下,演唱是由四位歌师傅分别领唱,每四句为一板,一位唱完另一位接着唱。但不管是歌师傅的上下交接唱、领唱、问答盘歌唱,还是合唱、一唱众和、插白,宣恩薅草锣鼓都以“穿歌”穿号子的形式出现,歌儿与号儿相互穿插,曲调高亢、词格独特、妙趣横生。其节奏,一天之中有快有慢,叫做“三起三跌”。
这种演奏程式和演唱形式,既反映了宣恩土家族普遍信仰神灵的观念,又较好地记录了宣恩土家族人薅草劳作的情况,更体现了宣恩土家族人独特的音乐审美与生产生活方式。
(四)唱词唱腔和曲牌
从唱词来看,宣恩薅草锣鼓唱词有固定唱词和即兴演唱两种。一般请神、送神程式中演唱的是固定唱词,多以历史人物、历史故事为主。“扬歌”则为即兴演唱,内容按实际需要临时新编,叫“见子打子”。歌词结构一般较为固定,有五五七句式、五五七五句式等。词体句法多样,常见七言四句和五句,其唱词结构有“板”有“眼”,四句一板,有平有仄。
唱腔一般分高腔和平腔两种:平腔为定调,高腔为“浮调”,无锣鼓间奏。一般情况下,宣恩薅草锣鼓演唱的都是高腔。
锣鼓曲牌多达三十余个,常用的也有十几个,主要分高腔曲牌和平腔曲牌。虽曲牌形式丰富多样,但基本上因时制宜,会根据早中晚劳动的不同时间和具体情形转换不同的唱腔曲牌。高腔曲牌主要有半声号子、对声号子、二接头号子、扬歌等,平腔曲牌主要有端公调、四平调、请神调、扬歌调等,具有浓郁的民族地方色彩。
三、宣恩薅草锣鼓的文化特征
(一)典型的高腔山歌
宣恩薅草锣鼓是在山间田野劳动作时的典型户外演唱艺术形式。其节拍、节奏自由,旋律起伏较大,曲调高亢、嘹亮,歌词工整、情感质朴,伴随着劳动而产生,具备山歌的典型特征。同时,由于宣恩地处海拔较高的山区,山大人稀、田野空旷,野兽成群,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是其音调较高、多为高腔的重要原因。
作为一种特殊的户外表演艺术形式,宣恩土家族人在历代的演唱与传承中,不断地根据劳作的实际情况,大胆地对演唱内容、演奏形式进行改革和创新。如,他们在规律的锣鼓点中配上生动有趣,反映劳动、生活、思想、情感内容的唱词,在演奏中加入节奏、音律、演唱、和声等一系列音乐元素,在歌师傅主唱的过程中,加入众人接腔帮腔、问答盘歌、锣鼓伴奏,他们将一板一眼的唱词改为口语化、生活化、个性化的语言等,这些元素和内容的创新,又使得宣恩薅草锣鼓不仅仅只是高腔山歌。
(二)浓厚的祭祀色彩
鼓,在中国早期社会里的主要功能是祭祀神器。在宣恩薅草锣鼓的表演中,鼓一直都是锣鼓班子的指挥。具体表演中,一般是歌师傅领唱,掌鼓者击鼓,虽没有远古“邪巫”击鼓、作法、念咒、跳神之仪典,但由歌师傅替代“邪巫”的职能,唱锣鼓歌、祭祀、请神送神等环节照旧,具有浓厚的宗教祭祀色彩。不过,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歌师傅不是“邪巫”,他没有法具,其念诵、请神、送神,都是当众而歌,歌唱口语化、内容生活化,劳动者都能听懂,也会接腔帮腔地歌唱,没有神秘感。因此,歌师傅仅仅是宣恩薅草锣鼓的一个主持者和领头人。
“在当时土家族人生产力低下,恶劣的自然生态环境威胁着原始先民的生活的情况下,土家族先民依旧信奉万物有灵,除了对他们认为能够领导和控制自然与人生进程超力量的神灵采取‘迎合、抚慰、崇拜’等办法外,似乎别无它路可寻,薅草锣鼓歌自然就成为‘娱神’‘悦神’这种宗教祭祀性活动的最佳形式。”1汤飞宇在《土家族薅草锣鼓歌研究》中尝试对土家族崇拜神灵、带有宗教祭祀色彩的原因进行了剖析。作为同样演唱薅草锣鼓的宣恩土家族人,他们不仅对山神、田神、先祖较为崇拜,还崇拜花草树木、石头、火等一切他们无法合理解释的自然现象,如在宣恩民间就流传着“草神兴风、草精作怪”的说法。宣恩土家族人在演唱薅草锣鼓中,也有表达对土地神祈求和恭敬的固定曲目《请土地》。
(三)原始的巫傩遗风
李虹教授在《土家族薅草锣鼓的生存环境与艺术特征表现》一文中指出:“薅草锣鼓歌本身极具巫傩文化遗风。在演唱时,歌师和巫师一样,必举行祭祀仪式。”2据宣恩老一辈薅草锣鼓民间艺术大师回忆,其祖辈口中的宣恩薅草锣鼓是讲究巫傩行腔的,但随着土家族人生产生活方式的变化,尤其是宣恩薅草锣鼓在遭受“文革”打击后,其遗留的原始祭祀功能完全被指挥生产、协调劳作、鼓舞干劲的功能所替代。所以,宣恩老一辈艺人在学习、传承薅草锣鼓的过程中,没有机会和条件学习巫傩行腔。他们只能结合土家人的生活习俗和宗教信仰,以土家人在山坡、田间、地头挖土、薅草、栽秧等集体劳动为载体,将原本较为固定的宗教祭祀唱本、历史唱本、民间故事、民风民俗等,变成他们见景应物的即兴发挥,或是刻意的戏谑讥讽、奉承赞美等,通过不断的改革和艺术加工,最终形成了具有广泛群众基础、散发着古朴悠远艺术之美,但又不同于原始巫傩的艺术形式。
另外,从在民间祭祀仪式基础上吸取戏曲因素而形成的宣恩傩戏,以及宣恩土家族人在祭祀先祖、祈求五谷丰登、人畜兴旺时所跳的八宝铜铃舞来看,宣恩土家族先人都是崇尚先祖与神灵的,具有典型的祭祀巫傩遗风。在这样的背景下,似乎不难理解早期的宣恩薅草锣鼓极具原始的巫傩遗风。
(四)劳逸结合的艺术美
宣恩薅草锣鼓植根于宣恩土家族农村广阔肥沃的土壤,吸收多样的艺术养分,集当地民歌之大成,把民间文化和音乐融入到艰苦的薅草劳动中,以鼓助兴,用歌唱提高劳动效率,是一种原生态、多艺术结合的民间表演形式。
宣恩薅草锣鼓将薅草、挖土、栽秧等具体的劳动,以及反映生活、抒怀达意的内容融于锣鼓说唱中,或唱随劳走、劳随唱行,或寓劳于乐、寓乐于劳,是劳动形式与艺术形式的完美融合,更是其他艺术形式无法达到的。其与汉族的劳动号子相比,少了几分沉重和苦难,多了几分轻松、娱乐和戏谑,反映了宣恩土家族人乐观向上的民族精神和品质。
宣恩薅草锣鼓歌词词句流畅、押韵方整,唱腔节奏随着歌者的感情变化而起伏,亲切自然,音调旋律与歌词结合紧密,变化多样,并配以锣鼓伴奏。唱时歌师傅领唱,众人接腔、帮腔,幽默风趣,舞时双手随脚步摆动,左手随左脚,右手随右脚,轻快活泼,柔中带刚。曲牌灵活多样,歌师傅能根据演唱时的时序和天色早晚变换唱词,巧妙运用夸张、拟人、比喻等艺术手法,活跃气氛,使单调辛劳的农事劳作转为火热欢快的集体活动……这种既能反映历史,又能体现现实生活,还能提高生产效率、传授知识、陶冶情操的艺术形式,使得宣恩薅草锣鼓体现出较强的实用价值、高度的艺术价值。
四、宣恩薅草锣鼓的传承现状
(一)文化生态退化
传统的宣恩薅草锣鼓主要依存农耕文明下的集体劳作。改革開放后,农村大规模的集体劳作环境缺失,文化生态逐步退化,宣恩薅草锣鼓逐渐丧失了孕育的土壤,生存空间遭到严重挑战。近些年,宣恩县政府和宣恩薅草锣鼓的传承人通过各种方式,对宣恩薅草锣鼓进行了多维度的抢救、保护和传承,试图让这一艺术“活着”传承下去。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工作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和事业,光靠政府和极少数传承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何况宣恩的薅草锣鼓已失去了传统的生存语境,所以宣恩薅草锣鼓当前的保护与传承收效甚微。
(二)传承人断层缺失
在宣恩薅草锣鼓文化生态保护遭遇瓶颈的背景下,宣恩薅草锣鼓还面临着传承人的相继离世与流失、传播人才的不足等诸多困难。尤其在融媒体传播的当下,青年人对宣恩薅草锣鼓不感兴趣,老一辈农民的娱乐方式又被微信、抖音等各类短视频霸占……虽宣恩县政府和传承人经多方努力,招收了部分学徒,但学徒们普遍缺乏学习的主动性,真正脚踏实地扎根宣恩,愿意身、心、神、情全部投入,用真心和灵魂去感受、挖掘、保护、传承宣恩薅草锣鼓意蕴的传承人少之又少。而这一切,都直接导致了宣恩薅草锣鼓面临传承人断层或后继乏人的问题,宣恩薅草锣鼓似乎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最后希望。
(三)保护传承经费不足
众所周知,优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传承、展演、开发、基地建设以及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等,都需要大量经费的支持。从宣恩县文化旅游局网站信息公开的2019、2020、2021三个年度部门预算、决算信息来看,虽然宣恩县文旅局尽力为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展演中心预留了超出其他项目经费一半以上的财务预算,但由于该县拥有117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数量比较多,加之“非遗”展示馆、“非遗”传习所、展演中心也有必要的日常开支,最后分摊到每一个项目的经费非常有限,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宣恩薅草锣鼓的保护、传承、展演以及艺术创新所需。
(四)缺乏艺术创新
宣恩薅草锣鼓作为一种文化生态退化、缺失大规模集体劳作的打闹环境和真实表演情绪的民间艺术形式,其在传承、传播和发展过程中受到阻碍,除了与其文化生态缺失、生存语境遭到破坏有关外,其实也有自身的艺术创新能力不足的原因。一方面,宣恩薅草锣鼓的唱词、唱法、锣鼓表演不够原汁原味的“土”,另一方面,其舞台造型和编排又显得太“土”,艺术创新不够,薅草的动作、锣鼓表演形象过于格式化,缺乏感染力,带动不了情绪。关键,还存在部分宣恩薅草锣鼓的唱词被唱烂,能够反映新时代、新思想、新内容的高水平创作匮乏,缺少现代元素的注入和艺术创新。
五、结语
宣恩薅草锣鼓作为宣恩土家族的一种民间艺术形式,其产生、发展及式微,都依赖于土家族的生存语境。“薅草锣鼓发展到当代,其原有的祭祀、监督劳动、协调生产、缓解疲劳、提高工效等功能已不复存在,其存活‘所凭借之各种条件已经变迁、消失’,因而,最终只能作为一种民俗文化遗产记录留存于土家族发展的历史之中。”1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宣恩薅草锣鼓,如何借国家《关于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之东风,科学地“活化”再造,是一个迫切需要关注和采取切实措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