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脱口秀节目中的女性话语分析<br/>——以《脱口秀大会第三季》为例

网络脱口秀节目中的女性话语分析
——以《脱口秀大会第三季》为例

2021-02-01屠玲燕

视听 2021年6期

□ 屠玲燕罗彬

一、女性话语和网络脱口秀节目

由于网络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脱口秀节目搭上技术的“便车”，得到创新性发展。《脱口秀大会》作为一档网络脱口秀节目，每一期节目都会设置不同的主题，脱口秀演员们用专业的喜剧创作能力进行观点的输出，满足了观众多样化的信息需求。其中，《脱口秀大会第三季》推陈出新，在专业基础上融合更多大众化视角，不再囿于脱口秀圈内单一的评判标准，进行多种“出圈”探索，深入挖掘网络脱口秀节目的文化和价值表达，获得了较高的收视率和良好的口碑。节目中一众女脱口秀演员如杨笠、李雪芹、颜怡颜悦等的表现让人瞩目，她们的观点在网络上广泛传播，在引发网友深刻共鸣的同时，也在网络上展开了一场关于两性关系的激烈争论。

女性话语是女性对男性话语霸权的一种挑战，同时女性话语作为女性意识的反映，是女性以自己独特的审美视角对社会人生、男性群体以及女性内心世界的独特感受和把握。现如今，在众多网络脱口秀节目中，女性不仅仅是主要的目标受众，还是重要的内容生产者和观点输出者。《脱口秀大会第三季》中产生了大量的女性话语，这些话语耐人寻味，引人深思。

二、《脱口秀大会第三季》中女性话语的呈现方式

由于《脱口秀大会》诞生于网络语境，在话语建构方面颠覆了传统电视节目的话语表达方式，强调简明扼要地表达观点。这种犀利大胆的话语表达方式，首先表现在女性视角上，提倡站在女性的角度关注和审视男性；在女性议题的表达上，提倡以“关心自我”为原则的自我书写。

（一）从女性的视角关注和审视男性

权力的运作离不开话语权，话语与权力紧密相连。然而在父权制权力控制的知识体系中，几乎剥夺了女性的发言权，迫使女性只能以男性所给定的和所能接受的方式说话。这种旧式的知识生产模式阻碍了女性群体获取关于性别关系和她们自身所处地位的知识。

从《脱口秀大会1》14位脱口秀演员中仅有思文一位女性，到《脱口秀大会3》有四名女性进入十强选手行列，越来越多的女脱口秀演员从幕后走到台前开始发声。女性视角不仅中和了舞台上浓烈的男性荷尔蒙，还顺应了社会对女性的角色期待。在脱口秀这个男多女少的新兴行业中，从女性视角出发生产的内容稀少而又珍贵。节目中女脱口秀演员杨笠吐槽男生盲目自信：“男人，明明那么普通，却可以那么自信”，这句话在引发许多女性网友的赞同和共鸣时，也招致了诸多男性的不满。男脱口秀演员王冕也曾在节目中吐槽女生唠叨，却并未招致女性群体的不满。二人都是抒发对生活的感受，杨笠的吐槽引发巨大争议的原因就在于杨笠是站在女性视角关注和审视男性，而对于男性群体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于接受从男性视角出发的言论，将男性作为女性的参照，以男性的眼光和标准去指导和塑造女性。女性话语的创造弥补了长久以来女性声音的缺失，是女性对传统男性话语霸权的争夺，有助于女性群体实现从他者形象到实现自我形象建构的转变。女性群体在公共话语空间中声量的增加，有助于女性群体发现男性视角盲点，展现女性真实的个性与形象。

（二）以“关心自己”为原则的自我书写

近年来，涉及性别问题的重点议题有就业性别歧视、“男主外女主内”固化的家庭分工模式、“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等。节目中女脱口秀演员们在面对这些社会议题时注重女性话语的表达，真实地再现女性在面对社会性别问题时应该采取的态度和行动，以唤醒女性意识的觉醒，呼吁女性群体积极主动地参与到平等的性别文化建设中，重塑女性力量和女性智慧。

节目第一期杨笠就以女性困境为主题，谈论了《复仇者联盟》中唯一的女性角色——黑寡妇，表达了对黑寡妇超能力是衰老速度比常人慢这一角色设定的困惑与不解：“这个超能力要怎么拯救世界呢，是把坏人活活熬死吗？”杨笠借此反讽大众对于女性必须“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刻板印象。在不平等的两性关系中，“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女性被认为能够带来充足的视觉快感，在社会生活中通常表现为男性凝视，女性被凝视。女性作为男性凝视的对象，表现出对于男性的从属地位，男权话语对“年轻、漂亮、身材好”这些所谓的女性特征的过度强调，长此以往使女性陷入被规训的形象世界无法自拔。节目中的女性话语解构了性别在社会中的霸权和符号暴力，挣脱了男权话语模式的枷锁，提高了女性的主体意识，实现女性的自我救赎。

三、《脱口秀大会第三季》中女性话语特征

（一）依附恋爱话题打造话语核心

恋爱类话题在脱口秀节目中一直是热门话题，由于男女在恋爱中扮演角色的不同，在关于恋爱话题的讲述上，女脱口秀演员相比男脱口秀演员更加擅长于将女性打造成话语核心，用故事打动观众，产生情感认同。

在总决赛上脱口秀女演员杨笠谈论了从“我谈恋爱有一个原则，我一定要主动追求别人，因为我只想和我配不上的人谈恋爱”到“失恋不可怕，因为每一个女生走上人生巅峰，都是从失恋开始的”，指出当男女处于恋爱关系中，男性群体对女性形象的描述和女性群体对自身形象的建构之间存在着矛盾。由于现实社会并不是既定存在的，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媒介建构出来的。同样，社会在性别方面的刻板印象也是经由媒介建构来呈现的，如旧社会造就的“男尊女卑”传统思想，随着社会的发展，在注重“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已经不再适用。女性话语通过自我言说的方式，完成女性主体性建构，摆脱他者建构出的刻板印象，更契合当下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女性地位的提高。女性话语就好比一面照妖镜，能将社会塑造出来的刻板的女性形象照射得无所遁形。

（二）“温柔一刀”式的话语风格

脱口秀女演员们在舞台上的话语结构多采用短句、简单句，避免复杂句式带来的传播障碍和隔阂，采用温柔、有亲和力的语音语调，话语节奏也会根据话题的不同有所差异，“抑扬结合”，同时展现极具个人特色的肢体动作和丰富的面部表情，调动现场观众的情绪。节目中杨笠曾用“他明明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普通，但是他却可以那么自信？”来吐槽直男们的迷之自信，用“身材平，就是对男人的不屑一顾”反讽男性视角下对女性身材的审视，用“这个台上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男演员，但是他们其中没有任何一个想过说我这个长相上电视，是不是得稍微整整容”吐槽了社会文化语境中对男性形象比对女性形象的包容度高，对女性外表的评价标准极为苛刻。在脱口秀节目中谁是叙述者，谁是受述者，谁是叙述对象不仅仅是“说”与“被说”的关系，更代表着一种权力之争。由于长期受到男性话语体系的制约和支配，女性话语长期处于压抑状态，节目中的女性话语突破了两性传统文化的制约，对男性话语体系和话语模式进行批判，是逆转语言支配女性机制的一个启发。

四、网络脱口秀节目中女性话语的建构方式

（一）新媒体技术助推女性话语空间的拓展

当今世界，随着新媒体技术的迅速发展，互联网深入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和交往中，网络凭借其点对面的交互性特点，为社会多元意见的表达提供了场所，为多元思想和多元文化的共存提供了空间。网络脱口秀节目以网络为载体，拓展了公共话语空间，女性话语得以出现并成为女性群体审视自我生存现状、突破自我、寻求自我主体意识的一次大胆尝试。《脱口秀大会第三季》中的女性话语是女性意识觉醒的开始，带领女性群体突破性别的藩篱，主动投入新媒体话语场域中，从话语场的边缘化状态走进话语场的中心地带，积极建构多元化的女性形象，打破传统媒介和男性文本所塑造的女性刻板形象。

（二）巧用“性别视角”，挖掘女性主体意识

脱口秀女演员们把握编码的主动权，广泛关注女性议题，以自我言说的方式树立话语权威，构建出独立、自信、智慧的后现代主义女性形象。同时巧妙利用“性别视角”在叙事过程中的差异，创造性地挖掘女性“内在意识”，使自身形象为女性群体所认同，使女性价值观念、意识形态深入人心。脱口秀女演员从不同的角度深入探讨当代女性议题，如被称为“脱口秀太后”的思文在一期有关“存在感”的讨论中指出，只有经济独立才能让女性收获存在感，“千万不要相信男人说什么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就算你再貌美如花，他看你时间长了，怎么看你都是如花。”她的话语中渗透着对女性价值观的塑造与指引，构建自身已婚独立女性形象。

（三）寻找共通点，引发情感共鸣

不难发现，无论每期节目是什么主题，脱口秀演员们都在寻找日常工作与生活中引发群体愤怒、不满等情绪的共通点，对事件和现象进行个性化解读，主动塑造超越年龄、地域、受教育程度等限制的女性群体“代言人”形象。无论是女性对婚姻的厌倦、对伴侣的抱怨，还是对于某些社会不公现象的质疑，情感逻辑主导下的节目的喜剧性逐步让位于情绪的“共鸣”，“冒犯”和对大众负面消极情绪的抒发占据了更加重要的位置。脱口秀演员在和观众进行面对面的沟通时，实际上这一过程也是情感传递的过程，让观众置身于事件之中，建立群体认同感。脱口秀女演员颜怡颜悦在节目中曾说：“催婚就像是精神腹泻，我以为它结束了，一站起来它又来了。”这句话道出了很多年轻人面对父母苦口婆心的催婚，又无法妥协草率地选择人生伴侣的两难境地，激起当代未婚人群强烈的情感共鸣。当今，观众对于情感共鸣的需求，已经超越对脱口秀节目表演性的追求。与其说网络的传播力量促使群体的审美趋同，不如说女性话语从共性的表达中找到了情感共鸣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