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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白希那绘本的“审丑”艺术及其教育价值

2021-01-31刘玉红

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仙女绘本美的

刘玉红

(马鞍山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教师教育系,安徽马鞍山 243041)

目前,我们的艺术教育习惯于给孩子打造“真善美”的视观,却往往忽略“丑”这一元素。史蒂芬·贝利认为,审丑是将“丑”作为一个审美对象进行审美活动的;“丑”的含义之一是自然真实地呈现、不加以修饰,是某种事实的真相,而这种返璞归真的艺术表现更贴近儿童的审美需求。身处社会文化中的每一个社会成员,包括儿童,他们不像理论家和艺术家一样具有专业素质,但是,由于其经验的真实和生动,依然可以了解审美的复杂性,甚至可能更加接近美的本源[1]。“丑”作为人类生存的本真状态,反而更接近儿童原始的精神世界。儿童观的进步使我们愈发深刻地认识到审丑能刺激感官,宣泄情感,对儿童具有净化和陶冶作用。

一、“审丑”的历史

追溯“审丑”历史的实质是探讨“丑”与“美”的辩证关系。

(一)西方的“审丑”历史

1.“丑”是“美”的陪衬

在古希腊罗马时期,艺术获得相对独立的地位,人们开始追求审美需要的满足,美成为艺术创作的重要标准,关注于捕捉、表现和定义美[2]75。丑意味着大小、形式和比例违背了美的原则,因其带有天然的厌恶排斥感而被边缘化。时至中世纪,受到宗教对审美标准的控制,艺术中只许展现美,丑则被自然地与邪恶和恐惧关联起来。简言之,丑是为了衬托美,美带来愉悦的感受,而丑则带来痛感和不安。

2.“丑”具有独特的审美意义

文艺复兴时期,丑得以重现在艺术创作中,重回人们的审美视野里。19 世纪工业革命的伟大成果混合着社会中日益尖锐的不和谐以及神权的倒塌,艺术创作把丑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1853 年,罗森克兰兹出版了西方艺术史上第一本关于“丑”的著作——《丑的美学》,他指出:“丑作为美的否定,必须是崇高的积极的倒错,必须是悦人的积极的倒错,必须是单纯的美的积极的倒错。”[3]348也就是说,丑是崇高的、悦人的、单纯的、积极的,它独特的“性格”同样能引起审美感受,而其性格就是现实的、内在的真实。整个19 世纪后期,具有先锋倾向和品位的艺术家们都潜心专注于寻找“真实”的丑。此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艺术层出不穷,丑取代美,成为艺术创作和审美活动的主要对象。这一时期,丑占据绝对地位,在绘画领域对丑的特殊兴趣更加明显,丑成为一个独立的美学范畴[4]2。

(二)我国的“审丑”历史

1.丑与美的渗透

在我国,对丑自古以来就有记载。上古时代的龙凤图腾集美丑于一身,商朝时青铜器上的饕餮纹将丑陋的饕餮形象与人类的伟大和善良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们的祖先已经理解了美和丑的辩证关系,强调美和丑并非绝对的对立关系,而是可以互相协调的渗透关系。

2.丑与美的互相转化

美和丑可以在一定的条件下相互转化,如,汉代墓室壁画运用多种艺术手段呈现了形态扭曲、夸张、怪诞的人、物等,表现出自然事物的拙朴,显得“丑而不丑,趣味无穷”。

3.丑的意识形式

随着资本主义的萌芽,晚明时期的市民阶层不断壮大,人的个体存在越来越受到重视,人们越来越倾向于借助审丑来表达个人焦虑、失落、压抑的情感。文人墨客通过追求丑而展现出对奇特人格的追求,他们追捧拙朴、天真儿童般的处世方式,讲究“奇”、“性灵”、“童心”这些带有个人适性色彩的理念。

4.“丑”具有独特的审美意义

丑在现代社会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拓展,在美学建构上出现绝无仅有的成熟特点。人们对事物的感受更偏向“审丑”,不和谐与被压抑的因素增多,而当下的“审丑”意识更符合时代的发展规律以及人们的心理需求[4]11。

纵观中西方“审丑”历史,其实质都是传达真性情和鲜明思想,艺术家关注人在精神层面的生存,侧面反映当时社会民众的心理。人们通过审丑来获得精神层面的疗愈,从而更加接近“美”。

二、白希那绘本的“审丑”艺术

白希那的绘本呈现出独特的“审丑”艺术。白希那出生于1971 年,是韩国著名的绘本创作者,她先后学习教育学、动画制作,在女儿出生以后开始专职从事绘本创作。2020 年4 月,她获得年度阿斯特里德·林德格伦纪念奖。作为一位绘本创作者,她为儿童创作绘本,在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孩子般的天真,但她也“敏感,缺乏融通性”,自认为“很难适应这个世界”。在一次采访中,她透露自己深受抑郁症的困扰,成人世界复杂的人际关系让她倍感疲惫,她总是像牢记“数学公式”一样记住与人相处的模式。而绘本创作不仅是为儿童创作读物,同时,也是创作者自身的心灵之旅,白希那通过绘本给自己一个展现自己童年读过的故事、记忆里父母的爱与支持的空间。

(一)以“丑”的形象审丑

艺术的审美价值有时候只能用丑的形象来传递。白希那描绘了一系列“丑”的形象,却也以自己敏感善良的内心体贴着儿童,由此形成了其绘本的独特审丑特点——“丑萌”。她创作了一系列生动的“丑萌”形象,向儿童展示了丑得可爱的形象。“丑萌”在日文字典中定义为:“一般指角色之类,虽然有恶心的外观,却又不知从何处感受到可爱的感觉”[5]3。“丑”的厌离感与“萌”的亲近,复杂的体验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审丑与审美的中间地带,从而流行开来[6]。

1.丑萌可爱的儿童

白希那毫不掩饰地展现了儿童的丑萌形象,并贴合儿童的真实生活。《澡堂里的仙女》中,女孩小志肚皮圆滚滚、头发上还绑着号码牌;在回家后的晚上感冒发烧,额头变成了蓝绿色,鼻孔里也流出长短不一的黄绿色鼻涕。而在《奇怪的客人》中,千月露这个来自天上的小神仙,大大的脑袋下是极小的身体,长长的袖子明显不合身,连手也无法伸出来,在男孩给他吃了面包后,他的肚子变得圆滚滚的,“放了一个大大的屁”。

2.浓妆艳抹的老奶奶

令人意外的是,白希那创作了较多的老奶奶形象。对于老年人来说,身体的衰老是无法抗拒的,白希那真实地展现了老奶奶衰老的身体,但又用浓妆艳抹凸显老奶奶的可爱。《我是狗》中的老奶奶穿着碎花裙、一口黄牙、波浪卷头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十分爱美,每次出门前都要搽口红;《澡堂里的仙女》描绘了一位体态肥胖臃肿的老奶奶,她的脸上布满皱纹,双眼肿胀嘴唇干瘪,老年人特有的皮肤下垂高度还原了当今大多数奶奶们的形象。老奶奶稀疏的头发梳成古代宫廷飞仙鬓,又画着浓淡不一的妆,耳朵上带着漂亮的耳环,又提醒我们老奶奶确实是一位“仙女”,原来她就是和砍柴郎相爱的那位勇敢的仙女。

3.丑陋而又狼狈的父母

白希那绘本中的爸爸或妈妈都是平凡生活中的父母,他们有高矮胖瘦美丑之分,白希那曾说:“我希望创作的人偶从体型到神情能反映出大多数妈妈的状态”。在《奇怪的妈妈》中,白希那创作了一位“比澡堂仙女丑一万倍”的仙女妈妈,她身材矮胖,脸色煞白,眉眼间距大,眉心和脸颊都涂上大片腮红,牙齿稀松,头颈部戴满了各种首饰。这样“丑”的形象甚至让昊昊感到害怕,并且仙女妈妈厨艺不精,笨拙滑稽地为昊昊做鸡蛋汤和煎荷包蛋。同样,昊昊的妈妈硕大的臀部、下垂的胸部和突出的肚腩,也真实地展现了一位因忙于工作而无暇顾及孩子的“职场妈妈”形象;而在《糖球》中,东东爸爸的黑框眼镜、居家服、满嘴的青胡渣,形象描绘了中年男子的不修边幅。同样,《云朵面包》里的爸爸似乎因熬夜而上班迟到,他的黑框眼镜、肥大的身体、挤在如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里的形象也很狼狈。白希那将平凡的美丽心灵放到一个个相貌丑陋或身份平庸的爸爸妈妈身上,体现的其实是对大多数父母的关怀和在意。

4.憨态可掬的动物

动物是儿童最喜爱的形象之一,儿童认为动物和人一样有生命、有情感。白希那的绘本描绘了憨厚可爱的动物形象,赋予动物以人格化特征。《我是狗》中的小狗珠珠因为吃了太多零食而在床上拉屎的形象颇具喜剧意味;《昨天晚上》中的善良的狐狸因为不忍心吃小动物而总是挨饿,甚至瘦得连裤子都往下掉;而在《红豆粥婆婆》中老虎的形象仅在最初出现时显得丑陋凶恶,再次出现时带着傻笑,憨笨的表情露出可爱。

艺术作品中的“丑”形象,如果能够在内容上体现出真或善,符合美的规律,那它便是美的[7]。在白希那的丑萌绘本中,丑陋的形象大胆挑战了现代社会对形象的偏见,让儿童认识到丑陋的形象并不意味着丑陋的行为,外表的丑并不代表精神的丑,白希那真正做到了尽量不以外貌来展现人物角色的优秀品质,并且不掩饰、不妥协,在绘本中自始至终没有展现“由丑变美”的常见的戏剧变化过程,做到了不为外在美而纠结,引导儿童在阅读中学会欣赏和接纳他人。

(二)以多元造型艺术形式“审丑”

白希那的绘本强调通过丑得“真实”的人物形象去迎合儿童的审美需要。阿斯特里德·林德格伦纪念奖在评委会致辞中提出:“白希那对于材料、样貌以及造型的精准感觉,使得她电影式的图画作品,为那些关于孤独与团结的故事提供了舞台”。白希那采用电影的方式为儿童讲故事,她综合采用纸偶、传统泥塑、布艺、剪纸、绘画、摄影、造型装置艺术等形式,为儿童创作了丑得鲜明、夸张的视觉材料。史蒂芬.贝利认为:对自然真实的忠实描摹,美和丑都是某种事实真相[2]53。生理形态的丑及其暗含的厌恶排斥感并不一定是令人厌憎或排斥的,实际情形可能与我们设想的恰好相反[2]77。

《云朵面包》是白希那早期的绘本作品,主要采用了剪纸和布艺相结合的艺术形式,以半立体的技法描绘了小猫一家的幸福生活,猫爸爸的胡须采用细钢丝制作,猫爸爸手里的公文包由真皮制作。猫爸爸的身体肥胖,他跑出家门的画面特地采用了一个对页来呈现;《红豆粥婆婆》这个绘本则描绘了一位住在山中的老婆婆形象,采用了立体纸艺技法将老婆婆凸出的颧骨和干瘪的嘴巴进行夸张地呈现,以衬托出老婆婆的苍老,预示着弱小的老婆婆要想战胜凶猛的老虎需要很多人的帮助。在绘本《昨天晚上》中,动物形象采用了布艺技法,在绵羊毛中粘连的刀叉和鞋子、怀表等小物件更真实地把一只憨态可掬的羊阿姨形象描绘出来。而《糖球》《奇怪的妈妈》《奇怪的客人》《澡堂里的仙女》《我是狗》等作品较多地运用泥塑的形式,泥塑本身是立体的画,能够更加直观、形象地展示人体的形态,如,凸出的眼睛、乌青的胡渣等。尤其是《奇怪的妈妈》和《澡堂里的仙女》这两个绘本都描绘了丑得特别的妈妈和奶奶形象,在一个充满设计的时代里打破了对美的强制性观念。白希那认为美化主人公的身体并没有必要,“丑”化反而增加了故事的趣味性。绘本中的泥塑人偶更像一个真实存在的演员或者人物,并且非简单地呈现,而是得到了美的升华。

(三)以现实叙事“审丑”

19 世纪中叶以后,人性的异化、世界的荒诞成为了西方人世纪末的情感共识,艺术家源于现实和心灵的感触进行创作,自然也要调整自己的方向,拒绝生活的理想化和虚伪性。“美学的使命并非是为文明的奇迹作注,而是深入地思考文明给人类带来的后果。”[8]447“现代主义是现代人灵魂的自我拯救……致力于展示和批判生活的丑,并使形式合于展示和批判性目的。”[9]20 世纪末,社会的飞速发展使人们越来越深感物质与精神、个人与社会的对立,对现实充满迷茫、怀疑甚至悲观、绝望。于是艺术家们倾情于丑,借丑所激起的不安和痛苦来宣泄情绪。在白希那的绘本中,除了描绘丑萌的形象,也通过具有现实感的叙事来描述生活中的焦虑、令人不安的情绪等。《奇怪的妈妈》中,天上的仙女是一位不擅长厨艺的妈妈,她做出来的汤味道怪怪的,“昊昊喝完热汤,还是冷得全身发抖”,让人不禁对笨手笨脚的仙女妈妈能否照顾好昊昊而产生怀疑;绘本《昨天晚上》中,单亲爸爸兔子先生的家里有八个孩子,尽管得了重感冒还要坚持上班养家,只得请鸭奶奶来帮忙照顾孩子们。

也有的绘本集中表现城市快速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月亮冰激凌》中,生活在同一栋楼的居民因为难以忍受夏季的炎热而尽情地享受空调带来的凉意,但超负荷用电导致停电,于是伴随着一声“哎呀”,所有人都跑了出去;《昨天晚上》中,狗夫妇仅仅因为丢了一只袜子而大声争吵,反映了城市居民在快速的社会生活节奏中滋生的暴躁情绪;《我是狗》中,五岁的男孩东东被小狗珠珠嘲笑“人类小孩真懦弱,都已经五岁了,还跑不稳”等,则是对被过度保护的孩子的动作能力弱的暗示和讽刺。

三、白希那绘本的教育价值

(一)对儿童的教育价值

儿童是艺术家,毕加索用一生的时间向六岁的幼童学习绘画,以六岁的幼童为师,从而创造出伟大的艺术作品。可见,成人的艺术应当以儿童的艺术为尺度,应当以童年的世界为家园。在白希那的系列绘本中,无不体现着其对儿童的观照。

1.回归童年本真

白希那在绘本中描绘“丑”的人、物和世界,丑的外貌给儿童以感官刺激,却在精神上引导儿童释放情绪,白希那通过“丑”的形象讲述了美好而温暖的故事,准确把握了儿童的心理特征,使作品具有浓厚的儿童情趣。

叶朗曾说:“如果一个人只能鉴赏美而没有能力鉴赏丑,那么这个人的审美感受能力就是残缺不全的,这正是亚里士多德所说的‘脆弱的'观众。这种人的审美视野太狭窄,她看不到感性世界的丰富多彩的面貌,因而也领悟不到历史和人生的深一层意蕴。”[10]224审美是一个人在欣赏文艺作品时,由艺术的美所引起的心理或情感上的波动,“具有情感和想象力是审美的根本条件”,也就是说,判断一个人是否具有审美能力或判断一个人审美能力的高低,并不是以心智上的成熟和生活阅历的丰富为基础。儿童具有情感和想象力,可以进行审美活动,而丑具有独立的审美意义和美学价值。罗丹指出:“自然中认为是丑的,往往要比那认为美的更能显露它的‘性格'。”[9]当然,儿童诞生于某个时代,经历着历史的发展,可以积累并完成经验,就可以和艺术发生关系,儿童对待“丑”的事物也会引起心理或情感上的波动,也可以进行审丑的活动。

儿童对美或丑的事物的认知会受到成人过度反应的影响,但情感模式是儿童最深层、最源初的东西。儿童在欣赏艺术作品时,有时并不能清楚地表达喜欢该作品的原因,而只是觉得心里喜欢,就在于艺术作品本身具有符合儿童的某种心理结构的内容[11]。大多数父母在看到白希那的绘本封面中“丑”的形象时,并不倾向于给儿童购置这类图书,往往会因封面而放弃优秀的内容,但在伴随儿童阅读的过程中却发现儿童并不关注人物形象的“丑”,并不觉得仙女奶奶是个“丑奶奶”,也没有很留意那些离她生活比较远的澡堂环境,甚至没有太在意仙女奶奶的半神仙状态,比如从脸盆里出现,帮小志摆脱感冒的痛苦。孩子真正在意并一再询问的是:“仙女奶奶的衣服去哪里了?”“‘小仙奶’太小了,不够喝!”“小志到底哪里疼了?”从儿童的角度来看,他们总是急于了解符号与现实的联系,认清里面有什么?是什么?而不去注意吸引他兴趣的形象外观特征的审美意义[12]40。

2.展现儿童力量

在白希那系列绘本的相关阅读评论中,大多数家长提到,儿童第一次看到绘本中的人物形象时会感到害怕,但阅读完故事内容,却常常爱不释手,似乎白希那的绘本表现出特别的“魔力”,而这种魔力就是白希那在其作品中对儿童力量的展现。

在绘本《澡堂里的仙女》中,小志的妈妈是一个严厉的妈妈,她明令禁止小志去冷水池,还以接受搓澡作为得到小酸奶的代价。后来,小志遇到丑得可爱的老奶奶,看起来衰老、羸弱的老奶奶却是一位有着法力的仙女,并且带领小志玩起了冷水池里的游戏。在这里,似乎是小志的妈妈和仙女奶奶在主导着故事的发展,但我们仔细分析会发现,小志才是故事的主导者,她并没有顺从妈妈的命令,而是在冷水池玩了很长时间,还用自己坚强的意志忍受妈妈的“搓澡”,换来小酸奶送给仙女奶奶。此时,小志作为儿童,是有力量的、是敢于反抗的,也是敢于接受的,并且是能够帮助成人的形象。而在绘本《奇怪的客人》中,千月露这个来自天上的小神仙是一个任性的、爱发脾气的小男孩,他一哭便带来雷电和大雨,他放的屁能把家里的很多东西吹散,但是,故事中孤独的姐弟俩还是无比期望他再次到访,因为千月露正是儿童力量的展现,他给孤独在家的姐弟俩带来精神慰藉。白希那正是通过儿童力量的展现让其绘本更贴近儿童生活,满足儿童的成长需要。

3.宣泄儿童情感

绘本是图文合奏的艺术表达形式之一,之所以受到儿童的喜爱,与其叙事性的特征密不可分。无论成人还是儿童都喜欢听故事,而绘本以简单的叙事来表达深层的精神内涵,深深吸引着儿童。在白希那的系列绘本中,综合运用多元造型艺术形式塑造了具有视觉张力的人物形象和空间艺术形象,不断刺激儿童的视觉,她电影式的图画作品通过电影的语言,让镜头不断地变换角度,让故事的视觉语言升腾跌宕,让每本书都产生流动的艺术感。并且,白希那注重从儿童的视角去讲述故事,让儿童在审丑中获得强烈的认同感和喜悦之情,让压抑已久的内心得到释放和宣泄。在绘本《糖球》中,白希那描绘了一个自卑胆小、不敢主动交朋友的男孩东东,但是,在吃了不同颜色的糖球之后,他先后听到了旧沙发的抱怨、老狗珠珠的心声、不停唠叨的父亲的内心以及非常想念却无法见到的奶奶的亲切问候,正是这些人物、动物和事物给他以支持,让他有勇气说出对于孩子来说最简单却又最难的一句话:“可以和我一起玩吗?”而在绘本《奇怪的妈妈》中,白希那塑造了一个孩子眼中并不完美的“奇怪妈妈”,她有一张奇怪的脸,穿着奇怪的衣服,笨拙地做饭,但这位并不“能干”的妈妈却给昊昊最柔软的一片云,让昊昊孤单的心灵得到安慰,让昊昊知道妈妈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但妈妈的爱一直都在。几乎在白希那的所有绘本中都有儿童喜爱的食物:冰激凌、糖球、红豆粥、云朵面包、小酸奶、棉花糖、蛋糕等,这些食物贯穿儿童的童年。吃虽然是生活中一件平凡的事情,但是,隐藏在食物中的温情带给儿童不一样的感受。对于爱吃的儿童来说,欣赏绘本变成一件奇妙而又享受的事情。

(二)对教师的教育价值

目前,在我国学前儿童艺术教育领域过多地强调单纯的审美教育。《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强调,“艺术是人类感受美、表现美和创造美的重要形式”[13],《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在艺术领域的目标中提出,“能初步感受并喜爱环境、生活和艺术中的美”[14],而忽视了儿童可能从审丑中获得美学感受,以审美的态度去审视、选择、提炼“丑”。长期以来将审美教育等同于艺术教育的观点,是以“美”作为艺术教育内核的艺术观的体现。而美并不是艺术的最重要的目标,更加重要的目标是一件艺术品刺激人们胜过以它的美来取悦人们,这种撼动人心的效果大可由包括丑在内之美以外的手段来达成[15]149。并且美学研究感性认识,其研究范围也应包含“丑”这一类感性认识问题,可以说,感性学意义下的美育应该包含审美教育和审丑教育两个维度,但审丑教育却依然是幼儿艺术教育的盲点,幼儿园艺术领域课程理念在价值取向上走向审美单极化,教师的价值引导与幼儿的自主建构呈现不统一性,幼儿在自主建构中美丑兼审,而教师在价值引导上却只有审美单极,往往导致幼儿审美经验的缺失和审美能力的单薄。

白希那获得阿斯特里德·林德格伦纪念奖进一步确立了其在绘本创作领域的重要地位。正如该奖项的评委会致辞中所说:“白希那的作品是通向奇妙世界的大门:感性、迷人并且敏锐。”白希那的绘本直面真实的社会和生活,对儿童承受压力和痛苦等能力的培养上、对现实的包容和批判等人文精神的培植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儿童艺术教育无论是从审美还是审丑的角度去表现,艺术家无非都是渴望培养具有善感的心灵,因而儿童绘本资源的编选应树立包容意识,引导幼儿在与绘本的互动中体验生命的美丽与丰富,构建直面现实、主动发展的人生观。

另外,幼儿教师应具备敏锐的审视能力,提高审丑能力,提高辨丑意识,影响儿童从丑的外在中去发现真善美,并且,在现代复杂的社会环境中,教师还应引导儿童对精神上的美丑形成一个标准。尽管人类对美丑的认识带有一定的主观性,且每个民族对美丑的看法不尽相同,然而,对于人性的丑陋以及影响社会和谐的丑陋现象,各民族有一些共同的“普适”认同。

诚然,艺术“丑”具有鲜明、突出的特点,适合于艺术的变化表现,但并不意味着丑就成了美。本质上来说,艺术“丑”仍然带给人不安和厌恶,与人类享乐、舒适的天性相悖。而白希那的绘本减弱了人们对丑的形象的厌恶感,使艺术“丑”更容易被接受,更具有通俗性,更好地实现了艺术“丑”的审美价值。综上,无论是从审美还是审丑的角度去表现艺术,艺术家无非都是希望社会现实、人类生活更符合人类渴望、期待的理想状态,都必然具备正直、真诚、善良的心灵[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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