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语镜像中的文化面相 （二十三）——说“鸡娃”

古 北

俗称的 “打了鸡血” 多形容人兴奋、 痴狂的状态， 现在流行的“鸡娃” 一词， 亦是亢奋之意的沿用， 称谓疯狂学习的孩子， 或是一种令孩子保持拼命劲头的育儿行为。 人们调侃， “鸡娃” 的产生通常是因为有一个 “吼妈” 存在的结果， 搁置为什么不是 “吼爸” 而是“吼妈” 的 问题， “鸡娃” 或是“吼妈” 的流行， 已可意味家庭教育军备战的如火如荼。 在这个小家庭结构里， 推动生活迎向未来的，似乎不是爸妈自身的事业或生活的蓬勃， 而是鸡娃为学业或特长挥汗如雨的急迫。 在严苛的学习中， 孩子的优异不仅被热烈地期待， 更是一家子的明天， 不允许被扑空。

在 “鸡娃” 无奈或坚定地为蜕变成 “牛娃” 而战的过程中， 懵懂悄悄消退， 威逼利诱调制成的鸡血激荡在胸间， 儿童天性中的贪玩喜乐似因高温而挥发……决绝之勇令他/她们稚嫩的脸庞挂上令人陌生的神态。 童年本来有大把可供 “挥霍” 的时间， 混沌正是其不无可爱的情状， 如今 “恶补” 令其营营，功利令其役役。 当我们认为天真烂漫让位训练有素是未来幸福的祝祭时， 竞争却无情地升级了， “鸡娃” 们所投身的一切变得不是为了追梦想， 而仅仅是为了讨生活。

是的， 我们来不及好好哀悼童年， 那些闲暇和无聊消失， 程式化与分数化盘踞， 孩童诗性几乎荡然无存的现状不是未受诟病， 但， 这种童年的伤逝却已是家长们眼中分量不重的感风伤月。 现实是要紧的， 朋友圈正把其他 “鸡娃” 的刚猛推送到眼前……谁不曾动心欲为孩子创造一个温情闲适的小气候，但是越来越方便登上的网络随时将角逐的大气候引到自家的屋檐下，那并不是容易消化的波谲云诡。

彼此的刺激造成焦虑的升级，相互的触发引致热情的高扬。 在大城市里崛起的新中产一代更加信奉规划的力量， 对人生主动权赢取的关切使其生活带上竞奔的意向， 同时也对排除孩子成长路途上的障碍更加充满热忱。 先跑一步的 “鸡娃” 便如此这般领衔一家决战城市的新使命， 以延续父辈的荣光。

随着 “鸡娃” 的流行， “鸡族” 也进行了更细致的划分， 如“荤鸡” （主打语数外）、 “素鸡”（主打兴趣类）， “牛族” 亦分化出“奥牛” （擅奥数）、 “英牛” （擅英语）、 “英奥混血牛” （奥数英语兼擅） 等， 如此称呼令人忍俊不禁。 穿梭补习班和提高班的 “小鸡” “小牛” 们未必知道这些称谓的滑稽， 他/她们不由自主地被禁锢在紧张的指令中， 像上足链条的钟， 两腿持续摆动以度越繁密的任务表格。

当家长们对俘获知识的关注，超过对心灵活化状况的关心， 那些还深情信仰 “天真无邪的眼睛”，希冀标签从孩子身上脱落的人们，从 “鸡娃” 滚烫的理想中， 扪触到一种汲而尽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