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科技发展正确理念实现科技自主自立自强*
2021-01-30张志强
张志强
(中国科学院成都文献情报中心,成都610041)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在“坚持创新驱动发展,全面塑造发展新优势”专节中,提出“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深入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完善国家创新体系,加快建设科技强国”,并从“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提升企业技术创新能力”“激发人才创新活力”“完善科技创新体制机制”等四个方面,对科技发展的战略创新主体建设、科技创新体系建设、战略性创新领域布局、企业技术创新能力建设、创新人才队伍建设、创新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建设等做出了专门部署,从历史高度和战略全局上指明了我国未来科技发展的大政方针。
1 坚持科技创新核心战略,实现科技自主自立自强
唯有科技进步与自主自立自强是应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根本之策。“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习近平总书记这一重大论断深刻揭示了当今世界新的时代特征。新冠肺炎疫情的创记录全球大流行无疑又加速了世界正经历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演变进程。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主要体现为六大变局:世界格局(结构)之变;国际秩序(规则)之变;科学技术(生产力)之变;发展范式(生产方式)之变;社会形态(文明形态)之变;社会发展阶段(主导阶段)之变[1]。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许多问题,都与科技发展紧密交织,都需要科技发展去解决和加以应对。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关键和主导变量是“科学技术之变”和“中国发展崛起之变”[1]。
科学技术(生产力)之变是革命性的力量,是世界大变局的加速器和主要变量。科学技术(生产力)之变,体现在新一轮科技与产业变革与历史上已经发生的两次科学革命和三次产业革命(本质上是信息革命和能源革命)有着非常不同的特征,呈现出系统化、突破性、叠加式发展态势,呈现着信息、能源、生命、物质材料、深空深海等科学技术领域的创新突破群发涌现和汇聚融合等新特点,正在不断催生各种颠覆性科技创新和技术发展应用,正在重塑全球经济和产业格局、经济和社会发展模式[2,3]。科学技术(生产力)之变,正在推动人类社会形态还在向更高阶段发展,智能(智慧)社会、数字社会的发展形态日益鲜明,社会文明形态向智慧文明、数字文明阶段进化。科技强,则国家强;科技胜,则国家胜。只有抓住新科技革命的机遇并取得良好发展的国家,才能在未来世界发展中立于不败之地。
中国发展崛起之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历史的必然。中国近40年来经济高速发展特别是近20年来经济体量持续扩大,自2012年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中国国际地位和国家竞争力持续提升,全球力量重心向东转移、全球地缘政治格局变化。进入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未来10年我国GDP平均增速或可保持5%以上,经济总量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或可在2030年前后实现[3,4]。但这就需要科技创新驱动加以有力支撑。在当今新一轮科技与产业变革中,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成为科技变革的主要参与者、推动者与贡献者,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抓住科技革命的机遇,建设科技强国,通过科技创新驱动发展而建设现代化强国。新一轮科技与产业变革,因为中国的主导参与而使竞争变得更加激烈,科学技术(生产力)之变与中国发展崛起之变两大变量相互交织、相互促进。
2 树立和坚持科技发展的正确理念
建设科技强国,实现科技自主自立自强,需要树立和坚持科技发展的正确理念。我国“十四五”及中长期国家发展战略对科技引领和支撑有着强烈的现实需求:经济高质量发展,要求创新链与产业链高端化,必须提升科技原创能力;构建新发展格局,要求科技自立自强核心战略,必须完善科技体系;人民高品质生活,要求科技引领经济社会发展,必须面向生命健康;建设现代化强国,要求以科技强国为战略支撑,必须跻身科技强国;国家总体安全观,要求国家人口民族安全保障,必须保障科技安全发展。要实现全面建设支撑现代化强国的“科技强国”战略目标,在科技发展的指导方针上,必须适应新一轮科技与产业变革发展的内在新规律新特点新异变,“深化改革”促进科技创新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坚持“自立创新”促进科技领域创新发展的“系统跨越”,实现科技发展自立自强并真正成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3]。特别是,要以辩证统一的思维方式树立和坚持科技发展的正确理念——科技开放发展、科技竞争发展、科技系统发展、科技安全发展,以促进科技进步长期稳定可持续发展。
科技开放发展的理念。开放发展是促进科技快速发展并造福人类的根本之途。我国在国际上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作为命运共同体,人类面临着一系列共同的重大发展挑战和各种困难,无疑需要世界各国共同努力和合作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不仅导致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和显性化,对人类更深刻地警示:黑天鹅事件与灰犀牛事件极端难以防范;极端事件凸显组织化的人类系统的高度脆弱性(再如,2021年2月,美国极寒暴风雪导致重大停电灾难事件);实体全球化有限化与虚拟全球化无限化;科技创新链与产业供应链国家主权主义和区域化;非接触场景数字经济业态集群迅猛发展;全球科技创新格局和战略重点将深刻调整。要解决人类面临的一系列发展挑战和难题,必须在国际上坚持科技开放发展的理念,呼吁国际科技界要开放交流、开放合作,对美国主导的“科技脱钩论”做坚决的斗争。
科技竞争发展的理念。随着我国国力增强、科技实力大幅提升,与科技强国的科技竞争发展将成为常态。美国挑起的以“科技脱钩”“科技新冷战”为核心的美中战略对抗或将长期存在,压制和围堵我国“高科技”的“进出口”,对我国和全球科技发展都造成重大负面影响,导致:产业关键核心技术供应链阻断;国际科技合作数量减少质量下降;高端科技人才国际化培养受限;科技研发方向选择需要自主把握等。美中战略对抗的深刻警示是,建设科技强国是现代化强国的战略支撑,建设科技强国决不能依靠科技买办主义。要彻底摈弃所谓的“造不如买”“以市场换技术”“贸工技”“依靠科技全球化创新链”“科学无国界”等曾经普遍流行的错误科技发展理念。建设科技强国决不能完全依靠科技全球化创新供应链,关键核心技术必须独立自主研发。必须既坚持科技开放合作原则,更要牢记科技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原则,时刻不能忘记和放弃科技竞争发展的理念。
科技系统发展的理念。要洞察我国中长期时间尺度经济社会发展的大趋势及其科技需求,全面加强主要科技领域的系统发展和安全发展。我国是一个全方位的大国,科技创新体系不能是支离破碎的,必须树立和坚持科技系统发展理念,建立完整自立的科技创新体系。科技创新体系要适应国内大循环的需求,建设完整系统化的国家科技创新体系,建设完整的创新链、价值链和科技产业链。特别是,要明确建设完整的高质量发展的10大科技领域创新体系[2,3]:国家战略性长期基础科学研究体系;变革性前沿关键核心技术创新体系;“数字中国”智慧社会先进信息网络科技体系;“健康中国”生命健康和生物安全保障科技体系;现代绿色生态可持续高效农业科技体系;清洁可再生先进能源科技体系;绿色先进材料与智能制造科技体系;“美丽中国”人地和谐共生生态环境科技体系;深空与深海探测技术应用开发科技体系;适应新科技变革的尖端国防科技创新体系。在完善建设科技领域创新体系的基础上,同时要全面提升科技创新体系的创新效能,促进科技领域创新体系高质量发展。
科技安全发展的理念。随着科技生产力作用的日益上升,科技作为资金密集、人才密集、知识密集性行业的特点日益明显,科技发展的“国家化特征”(国家作为科技发展的主要投资主体,国家要谋求占领科技领域核心科技制高点以实现国家竞争力绝对优势)、“企业化特征”(企业日益作为科技发展的重要投资主体,科技创新型企业追求占领相应科技领域技术制高点以谋求更大利润空间和市场占有率)日益明显[3,5]。国家战略安全与科技领导力目标导向的科技发展、企业核心技术与利润目标导向的科技发展,就不再是“无国界的”了。在科研合作更加频繁、而国际竞争日趋激烈的今天,知识伴随跨国人才的流动而具有了“国别”属性。科学作为全球性事业的本底虽未改变,但其作为国家竞争力来源的特征已发生了实质性变化,因此必须重新认识科学效益的国家化特征[6]。我国科技发展存在“卡脖子”技术,也表明我国的科技创新体系存在“有科技创新体系,但缺科技自立安全”的明显问题。特别是人口民族安全、农业食物安全、信息空间安全、生态环境安全、资源能源安全、核心产业体系安全等都是根本性的国家战略安全领域,科技安全发展的理念要牢固树立和坚持。
3 适应新科技与产业变革趋势,建立现代科技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
迎接和适应新科技与产业革命,必须建立适应新科技变革趋势和规律的现代科技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当前,新科技与产业变革显现出一系列鲜明的新特征和新规律:科技创新范式正在发生深刻变化和持续演进;学科领域间交叉渗透跨界发展态势更加明显;基础科学理论革命性突破发展仍在不断蓄势;重大科技设施和新技术装备成为重要科学发现利器;多领域技术创新突破群发与重叠会聚融合产生颠覆性应用;专利技术成果的市场商业化应用转化周期显著缩短;私立研发机构崛起重塑全球研发格局和创新价值链;科技创新活跃中心呈全球多极多点区域集群化发展;大科学时代深度国际科技合作需求机遇与挑战并存;新兴技术领域发展挑战现有科技伦理监管治理体系。
新科技与产业变革的新特征和新规律,对科技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提出了新挑战。当今时代,是一个科技创新支撑发展、保障发展、驱动发展、引领发展的时代,不重视科技发展的国家没有未来。新一轮世界科技与产业变革全面蓄势待发,在新一轮世界科技与产业变革加速演进并与经济社会发展深度融合的新形势下,科技部门已经不仅是传统、孤立、仅局限于科技共同体内部的社会体制或建制,而是成为全面渗透和影响到所有社会体制(制度或系统)的一种独特的“泛社会体制”。科技发展仍然离不开科学问题和科学兴趣驱动,但其主要驱动力已经从传统的兴趣驱动为主全面转变为社会发展需求驱动为主。落后的、过时的、僵化的、过度行政化的、不与时俱进的传统科技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显然不仅不会促进科技发展,甚至会成为科技发展的障碍和桎梏,必须促进科技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的现代化。“要破除一切阻碍科技发展的体制机制障碍”,必须建设卓越的科技创新生态,才能在国际顶尖人才争夺中赢得优势,才能使本质属性上追求突破和颠覆的科技发展有所突破和颠覆。
现代科技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建设的一个重要支撑,是发展与新一轮科技与产业变革的新趋势和新规律相适应的科技与创新政策体系。不断发展和完善适应新一轮科技变革时代趋势、符合科技创新规律特点的科技政策体系,是保障和促进科技发展的关键治理工具,必须加强科技与创新政策的突破性研究与制度设计[3,5,7]。适应新科技与产业变革新规律新特点,一系列新的科技政策问题亟待研究与回答。1)科技投入政策,是最为关键的科技政策。《2020年全球创新指数:谁来资助创新?》指出[8],创新仍处于国家经济增长战略和企业战略的核心地位,在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造成经济严重衰退的情况下政府必须要增加其创新支出。随着科学界面临的科技问题比半个世纪以前的问题要难得多,全球研发的生产力出现下降,政府必须增加研发投入,而且政府增加研发投入,既可以引导企业加大研发投入,也可以有力支持经济增长、创造就业岗位等[8,9]。但政府增加科技投入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受到各方面因素(甚至一些错误认识[9])的影响和限制,需要研究科技投入总量增长与投入强度增长的合理关系,如何科学合理地设定研发投入强度?随着科技创新日益社会化发展,如何以有效的政策工具引导社会力量多元化投入科技创新?2)科技创新主体发展的政策,也是主要的科技政策。新兴、新型研发组织机构的日益发展,不断壮大了科技创新主体,有助于激活体制内外科技创新竞争与合作的活力,激发体制内外创新机构的危机感与紧迫感。如何支持和平等激励新型研发机构发展壮大成为国家战略科技力量?3)科学的资助模式政策。不同类型的科研活动的稳定支持与竞争性支持之间的适当比例关系是亟需确定和解决的难题。如,基础科学研究需要的是长期稳定支持,一直没有解决好科研机构的稳定支持与竞争性支持的适当比例关系;传统的竞争性资助方式不能保证研究工作的连续性,科学家可能为了得到经费而不得不被迫变换研究方向,而且过多的竞争性项目争取耗费科学家宝贵的研究时间;此外,由于政府资助项目不偏好高风险研究,科学家可能选择去实现平庸的成功。因此,建议采用科研组合(Research Portfolio)资助方式[6],实现研究工作连续性、资助稳定性和经费有效性之间的最优化。4)最合时宜的国家技术政策。对于关键核心技术,不能粗糙、笼统地说“卡脖子”技术,这样的说法无助于政府科技决策和针对性重点支持以实现最关键技术突破。需要深入研究技术创新发展的规律与特点,对技术予以分级。即使科技再强大的国家,也不可能在所有科技领域都包打天下、全部领先。只有对关键核心技术予以科学分级分类,对不同级别的技术予以不同的治理策略,才能以有限的投入既掌握“最关键”核心技术的制高点,也有利于与其他国家开展科技合作和交流。新美国安全中心向美国政府建议的国家技术战略的技术优先级方案(分为4个技术级别)与指导原则(6项指导原则)[10],就不乏参考价值和启发性。5)科技伦理治理体系与治理机制政策。随着新一轮科技与产业变革深入发展,以信息技术、生物技术的突破性和颠覆性发展为代表的多领域技术叠加式、融合化发展,使得科技伦理问题的范畴不断拓展,涉及到遗传、道德、隐私、技术等,大量处于灰色地带、边界模糊的伦理挑战和相关规制的缺乏[11],使得政府、家庭和个人的相关决策困难重重,已经并将继续不断生成各种挑战传统伦理理念的事件,未来面临的伦理困境还将加剧。在科技高度变革并不断重塑人类经济社会形态、伦理挑战纷繁复杂的21世纪,“在复杂的世界中如何做出正确的决策?”[11],需要未雨绸缪超前开展新科技变革的伦理治理机制和政策研究[7,11,12],既避免过度监管制约我国相关领域方向在国际科技竞争中胜出,也避免新科技变革带来意想不到的黑天鹅事件造成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