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范专业认知 助力学科建构*
——李倍雷《艺术学问题研究》评介
2021-01-28岳彩静
岳彩静
(河南大学 艺术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艺术学理论自2011年升为一级学科以来获得了长足的发展。近十年产生了诸多研究成果,一些立意高、视野宽、有见解、有深度的专著相继付梓,《艺术学问题研究》(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6年版)就是其中一部不可忽视的优秀著作。该书的作者是东南大学李倍雷教授与赫云教授。李倍雷教授师从本学科的奠基人张道一先生,张道一先生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曾先后提出了很多有学术影响力的观点,为艺术学门类的建立及艺术理论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李倍雷教授介绍其核心学术思想并有所创新,从学科认知、专业建设、人才培养等方面出发,在书中针对学科热点、难点问题阐述观点,提出了诸多切实可行的方法,对本学科的建设发展具有学术指导意义。《艺术学问题研究》一书结构清晰,前四章针对艺术学理论的热点、难点和人才培养的弊端做了探讨和分析,对学科存在的问题进行“拨乱反正”。第四章节之后则以中国艺术学理论学科建构为中心,就中国艺术理论的建构提出可行措施,对学科发展起到了指导性作用。
一、《艺术学问题研究》的写作特点
该书的主要受众是艺术学理论专业研究者,全书语言平实,针对现实问题,阐明道理,提出实际对策。作为高校艺术学理论专业的著作,该书的境界、视野堪称经典,无论是艺术学理论的权威研究者还是年轻学者,书中一些建设性的学术观点都使人倍受启发。总体上看,该书较其他艺术学理论著述有以下三个突出特点。
(一)坚持问题导向,注重学科实际问题研究
正如书名“艺术学问题研究”所界定的,全书的写作思路以解决学科成立以来的问题为导向。“观书者,释己之疑,明己之未达,每见每知所益,则学进矣,于不疑处有疑,方是进矣。”[1]作者以北宋理学家张载的学术研究理念为依托,用问题意识贯穿全书。它从艺术学理论学科亟需解决的问题入手,结合宏观探讨和个案研究,解决了学科命名、学科定位、学科边界、人才培养等问题。正如该书序言中写到的,本书主要针对艺术“问题”进行思考和探讨,以提出问题为主线。作者希望由此规范学科专业认知,使艺术学理论发展步入正轨。
论自研出,研从读起。读书不能止步于“释己之疑”,而要“于不疑处有疑”。书中率先厘清了艺术学理论的学科性质,并着重论述了它与其他门类艺术的关系。其中作者提出了上位概念“艺术”的理论形态,并引申出三个层次。第一,门类艺术“从属”于艺术学理论,艺术学理论的“艺术”处于它们之上,这是上位概念的第一个层面意义。至于第二层面意义,作者将艺术学理论喻为“水果”,它是提炼出的抽象的实体概念,门类艺术理论是“苹果”“梨”,是具体的艺术载体的理论形式。在第三个层次,作者提出了“整合复数”的概念,即艺术学理论是将门类艺术打乱后重新整合的复数形态。艺术学理论是一道“新菜”而不是各门类艺术的“拼盘”。作者在张道一先生艺术学学科理念基础上进行二次思辨,深刻地阐释了艺术学理论与门类艺术的三层关系,令人心服口服。
“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2]“问”与“学”相辅相成,不“学”就不能提出疑问,不“问”就不能提升洞见。因为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无论是刚步入本学科的年轻学者还是在学科领域里有一定成绩的专家学者,问题意识不容缺席,这是艺术学理论学科发展的原动力。没有问题意识,就无法培养和形成研究者独立的学术判断能力,而艺术学理论学科的使命就是发现艺术规律并提出新的艺术概念。《艺术学问题研究》虽着眼于解决学科存在的具体问题,但本书传达出的问题意识的学术理念正是艺术学理论研究所需要的。
(二)研究视角包容兼蓄
虽然该书论述的是艺术学理论问题,但又不局限于艺术学科自身,该书广泛涉及哲学、社会学、心理学等学科领域。作者在论述艺术关系时,借用中国哲学思想中“道”与“器”的关系进行说明,进而论证中国的文化思想早已奠定了中国的艺术命题、艺术文化和艺术观念的基础。
艺术学理论学科的研究需要广泛的知识储备,这是学科的内在要求。艺术学理论本身就具有跨学科的属性,其知识结构体系的研究、建构,学科空间领域的形成与拓展,是在借鉴其他学科基础上完成的,如艺术哲学、艺术社会学、艺术心理学、艺术考古学、艺术教育学等。张道一先生说明艺术学关系网时曾以“经纬”作形象的比喻:“应以艺术的整体、共性和总的特征为经,以各种各样、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艺术为纬。”[3]故本学科知识基础广泛,美学、哲学、社会学等人文学科的知识皆是其必要的储备。这就决定了跨学科视点和跨领域研究是学科的本体内容和本质所在。尤其是新时期以来,心理学、形态学、人类学、接受美学、精神分析等新学科与艺术学理论相互碰撞和交流融汇,学科在求同存异中不断扩大研究领域,所以研究者唯有具备兼收并蓄的学术视野才能有所建树。
(三)注重理论结合实践
李倍雷先生既从事艺术创作又从事艺术理论研究,对艺术理论与实践的关系有独到的体会,这在该书中也有所体现。作者十分看重艺术的实践性,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所研究的问题来自于学术实践。作者以问题意识为引导,着眼学科现实存在的热点、难点问题,在论述艺术本质、探讨艺术规律等问题时,注重实际问题的解决,而非泛泛而谈,或从概念到概念。二是注重理论在学术实践中的指导意义。该书规范了学科认知,澄清了学科是非,划清了学科边界,确定了学科研究范围,这些对于学科体系建构和人才培养有实践指导意义。当许多人还对艺术学理论的认识模棱两可的时候,本书就已针对性地研究、解答相关认识问题,解决学科建设与研究生教育教学中的实际困难,弥足珍贵。
同时,该书在理论上紧紧结合艺术实践,将艺术实践的基础意义放大,认为艺术理论既是共性的、学理的研究,具有打通与整合的功能,同时它又不脱离艺术实际,它从个别的、门类的艺术实践中来,是对门类艺术的提升与综合。艺术学理论的研究方法,正是从具体到整体、从特殊到一般、从个性到共性的方式。正是立足于解决学科建设发展的实际、实质问题,才使得该书的实践性别具价值。它很自然地拉近了艺术理论研究者与艺术实践者的距离,改变了艺术理论研究者高高在上、自说自话,或对艺术实践嗤之以鼻的尴尬局面。
二、《艺术学问题研究》的学科建构价值
该书从全局着眼,解决了学科存在的诸多疑问,正确回答了学科认知问题,划清了学科边界,对学科建构和人才培养有着指导意义。此外该书还指明了学科后续发展应努力的方向,以推动学科走向自觉。
(一)对学科定位的指导意义
艺术学理论自2011年成为一级学科以来受到了一些质疑。有学者认为本学科没有存在的必要,理由是各门类艺术有对应的门类艺术理论,如美术有美术学,音乐有音乐学,舞蹈有舞蹈学;门类艺术理论已经解决了本专业需要解决的问题,根本不需要一个凌驾于各门类艺术理论之上的艺术学理论。针对目前学科人才培养中存在的身份认同问题,也有学者指出,凡是有关艺术的理论研究皆归为艺术学理论。艺术学理论现在不应该清理门户,而应当广开门路。“如果将现有的边缘性研究排除在外,只容许少数所谓学科专业研究作为艺术学,那么艺术学有可能被抽空而坍塌。”[4]这些歧义性学术认知,对本学科造成的影响很大,它甚至影响着学科发展的走向。因此,该书在充分说理的基础上,就艺术学理论学科定位问题从两个向度予以详细解答。
一是“内部定位”。作者从艺术学理论与门类艺术学的关系出发,针对学科内部建构提出“顶层设计”式学科理念,即艺术学理论是对其他门类艺术理论的“打通”和“综合”。“打通”是指打破不同艺术门类之间的隔界,“综合”是指找出门类艺术之间的共性和规律。艺术学理论在其他门类艺术理论研究的基础上进行整体的、宏观的艺术理论研究。作为“上位概念”,艺术学理论超越其他“下位概念”的门类艺术理论,不能将其做成门类艺术理论“拼盘”式的集合。“就像矿石不经冶炼永远也不能变成钢铁一样,艺术实践不会自然变成理论”[5],门类艺术理论不经过共性与综合的探讨思辨,便无法进入艺术学理论知识体系。艺术学理论学科的研究要全面观照各门类艺术理论,它是门类艺术的抽象与升华,“不同于一般门类艺术理论,它一定是超越门类艺术的,一定是门类艺术的个别、特殊中提升提炼凝聚而成的共性的基本理论,共性、整体与全面是它的基本着眼点、根本方法论,也是其他门类艺术无能为力之处”[6]。
二是学科“外部定位”。这一定位界定了艺术学理论与其他人文学科的关系和边界。第一,界定了与美学的关系。有研究者认为艺术学理论是一门居中性的学科,往下是门类艺术理论,往上是美学。该书认为美学与艺术学理论是两个不同的领域,虽然美学和艺术都研究“美”,但美学所研究的“美”是抽象意义上的美,属于哲学的范畴和概念。而艺术学研究的“美”是具体的美,是各艺术形式中看的见的美。第二,界定了与交叉学科的关系。艺术学理论与其他人文学科交叉形成新的学科,如艺术市场学、艺术教育学、艺术心理学、艺术社会学等。交叉学科的研究必须以艺术为中心,如艺术心理学研究的对象是艺术学与心理学之间重叠交叉相通的部分,是在艺术学学科内借用心理学的某种方法或理论探讨艺术问题,最终得出的结论落脚点属于艺术学科,反之则为心理学。
本书从内外两个向度对学科作出宏观精准定位,这是对张道一先生关于学科关系“经纬”一说的具体化呈现,通过对学科立体全面的认识和把握,推动学科走向规范。两个向度的学科定位相辅相成,明确了学科研究既要注重与学科内门类艺术理论的交互学习,又要注重与学科外其他相关的人文学科的知识关联。学科研究者应基于内外两个领域的知识体系,整体而全面地把握学科学理体系,避免抱残守缺的研究视野。
(二)厘清学科范围,界定研究对象
艺术学理论自成立以来在科学研究和人才培养方面暴露出较多问题。不少艺术学理论专业的硕士研究生甚至是博士生的学位论文选题被质疑不属于学科研究范围而毕业受挫,将艺术学理论做成了门类艺术理论的现象较为突出;也有一些单位似是而非的学术成果在检查、评估或验收时不被认定。问题主要集中在门类艺术出身的研究者身上。造成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是研究者没能厘清学科边界,混淆了学科研究范围,以为凡是艺术的研究都是艺术学理论研究。本书作者以学科的“前世今生”为切入点,从学科学理上梳理和探讨艺术学理论的学科边界问题,具有澄清是非争论之意义。
作者认为:一切艺术现象皆是艺术学理论的研究对象。通过艺术现象、艺术作品和艺术创作的研究,探究艺术原理、艺术的共性和规律,是艺术学理论研究的范围。书中强调艺术学理论研究的艺术现象,必须是“整合复数”的状态。凡是着眼于某单一艺术材料的研究最终会偏离艺术学理论,虽然这些研究属于艺术理论研究范围,但并不是艺术学理论。因为这样的研究只局限于单一材料,得出的结论只适用于这一门类艺术,是艺术的个性和特殊;而艺术学理论超越并涵盖了所有的艺术门类,宏观而整体地研究艺术共性和普遍规律。这也正面回答了学术界长期以来没有厘清的问题:既然艺术学理论以所有的艺术现象为研究范围,为什么某一门类艺术理论研究不能界定为艺术学理论学科范畴?总体看,艺术学理论学科范围宽泛但有边界,艺术学理论有别于具体门类艺术以及理论研究,又与各门类艺术理论息息相通,该书对学科边界和研究范围的清晰界定,引领学科建设步入更规范、更明朗的学术道路。
(三)构建中国艺术学理论
该书最核心的内容是建构中国特色艺术学理论。自文艺座谈会讲话后,中国艺术学理论的研究在“文化自信”的独特历史文化语境下,日渐“中国化”。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指出:“我们要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7]一石激起千层浪,讲话在艺术理论界掀起了一股讨论的热潮。学术界关于中国传统艺术资源的挖掘和阐释,推动了艺术学科中国话语体系的建设。本书明确强调,构建当代的中国艺术理论,就要在自己的传统艺术理论中寻找资源和理论支持,中国的艺术理论必须根植于中国文化土壤,这在西方艺术理论大行其道的学术环境下显得尤为重要。
作者认为,中国艺术理论之“源”是中国传统艺术理论,西方的“art”是“流”。在艺术学理论研究中,若源流不分,或把“流”当作“源”,就会偏离学科研究方向。假西方的艺术理论或美学理论之手来探讨中国的艺术就好比用刀叉吃中国的老北京炸酱面,不但不能“大快朵颐”,亦无法解决艺术本质问题。很多学者在写作时倾向于用西方艺术理论来阐述其学术观点,如论述中国传统艺术功能的论文,文章通篇引用丹托、阿恩海姆等西方艺术观点,这些现象不是个例,这对于刚成立不久的艺术学理论的影响是负面的。中国的艺术理论体系建构要改变过去言美学必黑格尔,谈及艺术学必说德索,唯西方艺术理论为中心的尴尬局面。以中国艺术问题为研究对象的中国艺术学理论,只能从自身的艺术文化体系中去继承和发展。那种在西方的艺术理论中寻求养分,根植于西方文化的艺术学理论,不能解决中国艺术问题。用西方的艺术理论解决中国艺术问题是削足适履。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理论共鸣,“文化自信”已经成为中国的新时代共鸣和主要精神标识。该书强调中国艺术学理论要想摆脱被西方文艺理论主宰的现状,寻求“艺术自信”着眼点必须是中国传统文化。建立中国艺术学理论的根本目的是解决中国艺术问题,这更要基于中国实际。相对于西方的艺术理论,中国古典艺术理论博大精深、生生不息。从先秦的乐论到元明清时期涌现出的大量画论、诗论、书论和小说评点,它们所蕴含的观念和表达方式,传达出深厚的历史积淀和鲜明的民族特点。中国传统艺术理论资源中的概念术语和理论观点是蕴藏丰富、取之不尽的学术宝库,如气韵说、意境说、形神论等。
如何在传统艺术理论中诞生新的艺术文化,是建构中国艺术学理论亟需解决的难题。作者在强调根植于中国传统艺术理论资源的基础上,对如何建构中国当代艺术理论提出三个层次的设想:建构中国艺术学理论的文化基础、史学基础、实践基础。同时中国艺术学理论也要肩负起阐释世界当代文化艺术现象的重任。书中强调中国艺术学理论建构应从艺术原理、艺术史、艺术评论、比较艺术学四个方面入手。在谈及艺术起源时,作者认为西方艺术史中流行的各种假说只是艺术发生学的一部分,而中国传统艺术中的书画同源说、仓颉造字说、音由心生说、天象地形说等也是艺术的发生或起源学说。在论述西方艺术批评时,作者认为中国古典艺术理论中的艺术“品评”比西方艺术批评更权威。从对人物的品藻到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再到石涛、邹一桂等关于艺术的品评观点,中国古代艺术评论是建立艺术学理论中国学术话语的重要内容。“在建构‘学术中的中国’‘理论中的中国’‘哲学社会科学中的中国’的事业中,艺术理论和艺术学学科不应缺席,而应立足于中国文化艺术传统和中国当代文化艺术实践,做出我们在艺术理论和艺术学学科建设方面对于世界应有的贡献。”[8]
(四)明确学科研究方法
书中还着重阐述艺术学理论的研究方法,给当下本学科的教学与研究提供了切实可行的理论指导。作者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探讨:一是研究者必备的艺术实践经验,二是由“形下至形上”归纳其普遍性,三是对象材料与理论结构。作者首要强调的是艺术实践的重要性。艺术学理论从表面上看是纯理论性质的学科,然而并非如此。“艺术学理论从来都不是玄虚空洞的理论说教,它是对丰富多彩的艺术实践、艺术现象的凝练与提升。”[9]艺术学理论研究的范围是所有的艺术现象,这就要求研究必须以具体的艺术作品为出发点。有实践才会有理论。艺术学理论发展演变的动力主要来自艺术实践,正是因为在艺术实践中提出了新的问题,艺术学理论才随之发生革新。反之,艺术学理论总结的艺术规律可以指导艺术家实践活动,提出的新观念可以影响艺术实践,推动艺术创新。
作者指出,从事艺术理论研究至少应该掌握音乐、美术、舞蹈这“三原色”门类艺术的艺术创作经验,并具体提出“泛艺术实践”的艺术实践方式,即要求艺术学理论研究者不用像门类艺术家那样特别专业地从事艺术实践,而是通过浅尝辄止的艺术实践活动,积累一定的艺术实践经验。作者认为,通过“泛艺术实践”,懂得艺术作品创作的过程,从中获得的艺术体验是书本阅读不能得到的,这对于缺乏艺术实践经验的研究者而言,不失为一种行之有效的获得理论认知的方法。作者强调艺术实践经验的观点,是对朱光潜先生“不通一技莫谈艺”观点的具体方法指导,亦是对张道一先生“打通”美术、音乐、舞蹈“三原色”研究方法的具体补充。
在积累艺术实践经验的基础上,作者提出“由形下至形上”的研究方法。艺术实践和“形下至形上”的两个方法论是环环相扣、相辅相成的。“形下”的门类艺术实践的目的是为了达到“形而上”的艺术学理论,没有“形下”艺术实践得出的“形上”的艺术理论只能是隔靴搔痒、空中楼阁,无法触及艺术的本质,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艺术问题。如何从“形下”到达“形上”,作者提出归纳法,即归纳出共性的东西,研究原理性的特征。在“打通”艺术“三原色”的基础上,运用归纳的方法与综合宏观的学术视野,以“理一分殊”的观念探寻艺术“其理本一”的原理和规律。
艺术学理论探讨的是艺术的共性,是对门类艺术的提炼,整体与全面是基本着眼点。因此作者提出从事艺术学理论研究至少要精通两种以上不同门类艺术的材料,并打破门类之分,以“整合复数”的概念组织研究材料,避免将艺术学理论做成门类艺术理论的拼盘。
三、《艺术学问题研究》的未尽之处
该书对艺术学理论学科建构的意义是深远的。诚然,书中亦有未尽之处。作者从艺术学学科历史出发,认为与艺术类其他学科的命名相比,本学科的命名名不正、言不顺,艺术学理论的叫法不能体现学科的定位和学理基础。“艺术学”后面加上“理论”二字,既不规范,也会造成误解。学科的命名应该将“学”置于学科“主体”词之后,作者赞同梁玖教授提出的“艺术理论学”或“艺理学”的命名。
艺术学理论学科经过业内专家们的深思熟虑和精心设计,于2011年独立为一门一级学科。2019年艺术学理论年会上,关于学科的命名、学科的定位、学科的研究范围依然是讨论的热点,而学术界关于本学科最多的学术论文也是讨论学科是否应当存在、学科的边界和认知问题。艺术学理论学科已成立近十年,不应把重点放在讨论学科存在与否、如何命名等基础的学科认知问题上。学科既然已经成立,就理所当然地不容置疑,从学科的顶层设计到学科的内部设置都是科学的,其存在是必要的、无可取代的。学科发展到现在遇到的难题并非是由学科的命名造成的,研究者的着眼点不应当是学科有无或者是学科认知的问题,而应当是守正出新,引领学科披荆斩棘逐渐走向坦途的问题。作者在书中多处提及学科命名的问题,书中有时以艺术学理论的命名作以讨论,有时称之为艺术学,了解艺术学理论学科史的人会明白,但如果读者这方面知识欠缺,难免会造成歧义。
在论述建构中国艺术学理论话语体系时,作者提出要在中国的传统艺术理论中寻求资源和理论支持。这是时代的召唤,也是学科发展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中国传统艺术理论文献丰富,体系庞大,故难于梳理。近现代以来虽不乏优秀的专家学者投身于此,但没有在国际学术领域中形成较大影响。就目前的国际学术环境来看,国外艺术研究领域关于中国古典艺术的读本较少,翻译成英文并在国外艺术界流行的更是少之又少。反之,国外的艺术理论书籍翻译成中文并广受欢迎的书籍却汗牛充栋。这就造成一个尴尬的局面,在建构中国艺术学理论话语体系的时代召唤下,学科研究在中国传统文艺理论中寻求文献支持,但是由于文化不同产生的价值差异,有些中国传统文献价值并不被国外学界认可。若不注意解决这些问题,中国的艺术理论研究就无法进入国际学术共同体。而我们又不能只是自说自话,中国艺术学理论在保留中国特色的同时跻身学术领域的国际视野,这也是学科研究后生们努力的方向。
这些并非不足,而是未确定之处。就像是作者在序言中写到的那样,希望通过这本书引起更多的问题和讨论,这也是作者出版此书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