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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欧阳修的文献学思想

2021-01-28

大众文艺 2020年12期
关键词:崇文文献学欧阳修

(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广东广州 510030)

后世对欧阳修的研究涵盖了很多方面,因为他既是精通多个领域的通儒,仕途上也官居高位,又以文学大家身份名垂青史。然而在这些方面中,对其文献学思想的研究却相对薄弱。纵览欧阳修仕途之路,他担任的多是秘书省校书郞、集贤校理、翰林学士等官职,还担负过整理国家藏书和撰修史书的重担。这些工作通常需要大量广泛地接触文献,为他在文献学方面取得卓著成就提供了可能和方便。其文献学成就概括来讲涉及以下几个方面:编撰或参与编撰正史,编撰金石学、经学论著,以及参与编修《崇文总目》。详细到文献学的各个分支,其突出贡献主要体现在史学、目录学、辨伪学和校勘学等领域。欧阳修本身极富才华和思想卓见,所以在从事文献编撰、整理和研究的时候,有些具体独特的特点,在现在看来虽无可厚非,但在当时却是很伟大的创见。他敢于坚持自己的独特风格,有的虽然受到时代局限,但在当时却似乎不可避免。本文立足他所主要从事的部分文献学活动,按照在各领域的不同体现,以期总结他在文献学方面的思想,管窥宋代部分学者的学术风貌以及当时的文献学发展趋向和特点。

一、史学著述反映的崇儒等思想

欧阳修在史学上最具代表性的著述是《新唐书》和《新五代史》,前者是他奉诏参与编修,后者是以他个人之力完成。他耗时多年撰成《新五代史》,因为“吾等弃于时,聊欲因此粗伸其心”,且“史者国家之法典也”。诚然,他所撰的史书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他主张加强儒家思想对人民的统治,以巩固宋王朝政权的目的。

欧阳修一生致力于经世报国,所以他积极关注各类社会现实问题,大力提倡学以致用,强调即使是在文献的整理、收藏及研究等领域,也要力求奋发有为。在《新唐书》《新五代史》中,欧阳修继承了司马迁的实录精神、编纂体例和著史思想。《新唐书》用儒家观点总结了唐代的统治经验,认为唐代前期正因采用儒家思想治理天下,故出现了所谓治世,宣扬崇儒则兴。《新五代史》认为五代分裂割据的出现,是由于儒家思想衰微的结果,认为废儒则亡。

欧阳修在他的著作中,揭露了前朝的诸多不良习气,同时以《伶官传》《义儿传》《死节传》《死事传》等一批新立的类传为代表,依据人物的具体经历及道德品质为人物立传,表达了他凸显善恶褒贬的史学思想,暗含了对重建伦理纲常的呼吁。这种史学思想是符合时代要求的,有利于儒家思想的进一步恢复。然而,这种将作者主观判断与取舍置于史籍的做法,某种程度上又使后者失之客观,使读者更易受作者思想影响,从而失去了自主从史料中进行独立思考与判断的机会。

有学者认为:“欧阳修主修《新唐书》《新五代史》,虽因刻求文辞高简以致史实常有忽略,但其文字生动,褒贬鲜明,也有可以借鉴之处。而且他品评史事人物,不为正统脉络所缚,不信五运递兴之妄说,是进步的史学观点。”这在当时应该是开创性的,因此欧阳修的史学观点以及其他观点具有既承传统,又开风气的特点。

二、经学整理中的疑辩思想

在经学方面,欧阳修从儒家传世经典整理的角度入手,对儒家经典进行了重新思考与审视。他师法韩愈,对汉唐经学进行了严厉批评,提倡力排佛老、复兴儒学,同时破立结合,发明经旨,实现了经学变古。针对经籍存在的残缺不全和真伪相杂的问题,他主张对儒家经典进行重新审视,以恢复它的本来面目。此外,他还对儒家经典进行了重新阐释,以恢复其本来意义;对其进行重新宣扬,以恢复其本来作用。他认为《周易》《春秋》《诗经》三书难通,前人附会之辞较多,因此对此三书之旧说颇多疑辩。同时他也是宋代理学的先驱之一,在治学上不惑传注,突破烦琐僵硬的“疏不破注”的格局。

“欧阳修对《诗序》《毛诗》《郑笺》皆持分析的态度,既不轻议,又不曲徇,对合理的解释加以吸收;对附会之说,则加以摒弃;对疏略者,加以补充;对疑而难决者,则阙而不论,以俟再考。”不仅对成书时间、作者、内容真伪等逐篇探讨,揭示《诗经》各篇的本义、篇旨,还本着认真参考旧说的态度,分析探讨本义的方法。就《诗》作体例而言,他主张先明体例,贯通全篇,使“文意相属”以求本旨。其著作《诗经本义》攻驳毛郑而开宋代《诗经》学的先河,他的辩驳是基于毛郑颇为不同的说《诗》立场。

《神宗实录》本传称他“于经术治其大旨,不为章句,不求异于诸儒”。所谓“治其大旨,不为章句”,表明已开宋代义理之学之先;所谓“不求异于诸儒”,有说明他尊重先儒旧说的结论,决不轻率标新立异。可见他是由汉唐注疏到宋代义理治学过渡的一个代表人物。

也有学者认为,“欧阳修关于本义的分析,在字句文意诠释上往往是确切的,而在章句的剖析上,仍未摆脱《小序》有关本事的附会和所谓美刺的偏见”。美刺说是古代诗论中关于诗歌社会功能的主张。美,即以诗歌对于美好的事物加以赞美;刺,即用诗歌讽刺丑恶的事物。对于诗歌“美刺”的社会功能,早在先秦时代就已为人们所认识。《诗经》中的一些诗,初步表现了这种思想认识。其局限是把“圣人之志”(即孔子整理《诗经》,确定美刺、善恶,以为劝诫)也列为根本,这是不恰当的。孔子整理、解说《诗经》,类多为我所用,进行歪曲,视此为本,就等于承认这种歪曲,而有悖于“诗人之考”。与此相关,欧阳修对《诗序》也有些迷信,他虽然不尽信《诗序》,特别是对二《南》之序,怀疑尤多,但是在总体上他是相信《诗序》的,而且认为《小序》的首句即反映了明美刺善恶、以为我劝诫的“圣人之志”,这既是受旧说的束缚,又是他固有的封建伦理思想之局限。另外,他经常提及《孟子》“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以意逆志”的解《诗》方法,极力加以推崇。这于摆脱旧说的羁绊固有帮助,是思想解放的表现,但同时也往往使所立新意缺乏根据。

三、《集古录》为代表的金石学考据思想

欧阳修在校勘考据方面也成就卓著,他在任上多有作为,从事了很多校勘方面的工作,让自己的校勘方法理论化,还为当时的校勘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因为他本人长期任职于馆阁,接触了大量文献,对古籍整理及古籍整理人员的培养,都提出过不少卓越的意见,对后世的文献学及系统校勘学理论的形成,均产生过较大影响。

具体说来,他的校勘方法是只校出异同,不参己见;死校和活校两法并用;重视方志和金石文物资料;奖拔古籍整理人才;聚众人之善以补缉之。此外,当时他已经有了“慎改”的意识,这在他以前可能还没有真正为学者们所重视,因此这一点在当时也是很难得的觉悟。“慎改”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阙疑,即对古籍中一时不明白的地方,不做贸然改动,而是保持它的本来面貌。第二,存异,即保留历史真实材料,把不同观点或文字罗列出来,并不加以作者本人的主观评判和取舍。

重视文物校勘法也是欧阳修的思想特点之一,他历时十八年,将三代以来金石铭刻集录为一千卷,编纂成《集古录》,即《集古录跋尾》。该书是对家藏金石铭刻拓本所作提拔的汇集,收录周秦至五代金石文字跋尾四百多篇。跋尾内容多偏重于史事评论,其目的在补正史传之阙谬,以传后学。《集古录》中根据金石文字资料印证史实或补正史传文集阙谬的情况很多,而且欧阳修“并不是一味迷信碑刻,而是采取分析的态度,通过考辨区别真伪、正误,以决弃取”。其开创之功在于,第一次系统地将文物校勘法运用于校勘传世古籍,并取得了重大成果。这标志着“文物校勘法”这一理论方法的正式创立。

四、《崇文总目》反映的文献学思想

欧阳修在主持编纂《新唐书·艺文志》和参与编纂《崇文总目》这一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其个人的目录学思想,其文学造诣高深,所撰小序生动有力。

《崇文总目》是中国现存最古的一部官修目录。该书反映了东京开封府(今河南开封)的昭文、史馆、集贤三馆(三馆新修书院称崇文院)及秘阁四处的藏书,仿唐代《开元群书四部录》编列书目。该书由王尧臣、王洙、欧阳修等奉宋仁宗赵祯之命编制,每类有类序,每书有解题,著录丰富,体例完备。因篇幅繁多,后代有所修订。

该书的学术思想体系严密,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崇文总目》现存的三十篇类序,有的可以拾补前《志》遗阙,或者已经突破前《志》成说,展示出了申补前《志》的学术功用。有的或详叙社会功用,或概述门类源流,也凸现出了扬弃前《志》的学术智慧。尤为重要的是,它们具有较高的思想价值,折射了当时的精神风气。有学者认为其文字概括、精要,而且观点平稳,依据传统说法,不杂个人新见,这一方面确实有欧阳修作为儒者的风格。此外,关于诸子,承袭司马谈《论六家要旨》的观点,兼容并蓄、各取其长,并破刘向、刘歆班固所谓诸子出于王官的说法。

总体而言,欧阳修在文献学领域的成就概括起来主要涉及以下几个方面:编撰或参与编撰正史,编撰金石学、经学论著,以及参与编修《崇文总目》。详细到文献学的各个分支,其突出贡献主要体现在史学、目录学、辨伪学和校勘学等领域。欧阳修本身极富才华和思想卓见,所以在从事文献编撰、整理和研究的时候,有些具体独特的特点,在现在看来虽无可厚非,但在当时却是很伟大的创见。他敢于坚持自己的独特风格,虽然有时会存在因循传统的局限,但其诸多先进的思想对促进文献学的发展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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