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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亚文化视阈下的网络晒客解读

2021-01-26沈敏善

今传媒 2021年1期
关键词:亚文化话语

沈敏善

摘要:新媒体环境下诞生了晒客这一群体,尤以青年为多。因其青年属性,在抵抗与反叛、标榜与风格、归属与认同的动机驱动下催生了表达方式和内容的持续创新,建构了蔚然繁盛的“非主流”文化符号:生造词、图文合体、戏谑,以及其背后的“精致主义”“标签主义”,形成了晒客表达方式与线下传播的沟壑与交融,促进了青年亚文化的族群化、潮流化与价值化,并因此对主流文化产生了影响。

关键词:晒客;亚文化;话语

中图分类号:G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8122(2021)01-0105-03

所谓晒客,译自英文“Sharer”,是指将自己的生活琐碎、意见看法等上传至网络,与人分享自己的价值观以及生活方式的一种群体。事实上,晒客热衷于用文字、照片甚至视频的形式,将私人物件及私人生活放在网络上进行曝光,或者分享经验、获得新知,在盘点生活时也对比自己。本文聚焦青年晒客群体,不仅因为其“晒”行为的活跃性,更因为其网络“晒”行为与青年亚文化结合自发形成了一种创新的话语体系和表征。

一、晒客与青年亚文化

传统的青年亚文化被认为具有抵抗与反叛、归属与认同、标榜与风格、自我表达的显著特点。网络的兴起,改变了青年亚文化实践的手段和形式。亚文化研究专家马中红指出:“新媒介空间中青年文化实践却实现了图像化的转型,依靠技术性的图像、符号、超文本、多媒体、Flash、在线游戏、搜索技术、SNS社会化媒体等手段,就可以足不出户地参与亚文化的生产和传播,因此,与传统青年亚文化的抵抗、反叛相比,网络空间的青年亚文化还很强调分享、参与和创造”[1]。事实上,“分享、参与和创造”正在成为当代青年晒客的显性亚文化表征,“抵抗与反叛”精神在大规模“分享”传播中得以宣泄,各种“非主流”符号构建了其相对“主流”的不同价值,青年的归属与认同得以实现。在实践中,青年的“晒”不仅注重分享与传播,不甘平庸的行为动机和网络逐新的媒体需求相互裹挟,使得“参与和创造”成为其核心要义,并激发了网络传播在表达方式和内容符号上持续迭代。

二、青年晒客的“话语建构”

(一)“难懂”的生造词

塔尔德认为“模仿是先天的,是我们生物特征的一部分,同时模仿也是社会学习的重要形式”[2]。晒客在模仿的基础上进行着语言创新,其源头五花八门,如“洋为中用”:nbcs,乍看一头雾水,追根溯源是英文“nobodycares”的省略,表达“没人关心”的含义;同是字母组合,却路径不同,cbyl——“臭(chong)不(bu)要(yao)脸(lian)”;再有“谐音变通”,如真香警告——“真香”实为“真相”,“真香警告”意为“打脸”的警告;还有“兼收并蓄”:wuli,是“[XCSM9.TIF;%40%40,JZ]”的音译,韩语中是“我们”,也有“我们的/我的”的意思。生造词摆脱了原生语义,在互联网、朋友圈中广泛传播,外人不明就里,却在青年群体中迅速扩散流行,有其偶然性与必然性:偶然性可能是“某一网红延用,某一事件发生,某一社会情绪发展”,恰好生成某种生动或特定意义的词汇,必然性即是青年亚文化在网络中的自生表现方式——“反叛”与“归属”,崇尚使用自己的话语符号和体系。

(二)“合体”的图文

巴赫金认为:“狂欢节上,笑谑占据主导地位,这种笑谑是节庆的、欢乐的,它针对一切,同时也针对取笑者本人”[3]。事实上,网络世界充满了“狂欢”,甚至于“表达”自身成了狂欢的内容,如图文合体的表达,既生动又丰富。该类型表情包的“主角”基本是当前网络中所流行的红人(如:药水哥,假笑男孩)、IP(如小猪佩奇,蘑菇头)、萌宠的神表情等,这些以画面为主的表情包大多情况下要配以文字作为表达的辅助工具,使得表达更准确、更幽默,凸显着年轻人的自嘲与自虐,以及不羁的表達。一个代表性的案例是:“有点蕉绿”,一个发绿的香蕉,“蕉绿”与“焦虑”同音,但两者意义却相差十万八千里。青年晒客利用这种“图意不符”的无厘头表达方式,风趣幽默、诙谐婉转地表达自己的心情、情感或态度,既充满创意,又不落窠臼。

(三)“原生”的内容

早期的晒客,转发内容多、自我意见表达少。但随着网络资源的开放以及软件使用的方便和创新,晒客在拥有一定“知识”储备的前提下,已不满足“拿来主义”,而是倾向于自我表达与个性展现,结合自己的生活体验与感触进行分享和传播,更容易获得成就感。相较年长晒客,“原生”内容成为青年晒客们的首选,其具体手法有两个方面:1.加工型。晒客从网络中获取信息,认为其能够在人际圈引起共同话题与讨论,在对信息进行收集后,通常将收集的信息以截图、转发的形式向人际圈进行表述,并附以自己的观点、见解或态度;2.原创型。晒客将在现实生活中的经历及感受,出于记录、分享、展现等目的发表在人际圈中,展现个人美好生活。如个人微信公众号、朋友圈、QQ空间等都有晒客精心编排的内容表达。

(四)“精致”的打磨

年轻晒客在进行内容发布时并不马虎,相反他们往往认真并愿意花极大的精力去美化内容,“拍照一分钟,修图半小时”,这个在年轻人中十分流行的调侃并非夸张。“精致”标签下的晒客,在发布内容时,往往采取图文结合的方式,所公布的文字和照片往往是被精心打磨的,以呈现出最渴望塑造的自我形象,因为大多数传播平台会对图片数量进行限制,晒客对图片的排版方式十分在意:留白式、对称式、九宫格式等;部分晒客为了省去绞尽脑汁地组织精美文字的步骤,借用少量的Emoji(表情符号)来辅助表达自己的心情,当然也有部分晒客只是单纯简单地“暴力”式晒图。表达方式的多样化透露出晒客希望通过网络这一“第二世界”,对自我理想中的形象进行塑造,满足追求完美和吸引关注的社交心理。

(五)“流动”的记录

网络技术的发展使短视频这一传播手段风靡起来。青年晒客不再满足于文字、图片这一传统的静态的表达方式,在这个全民皆Vlog(VideoBlog)的时代,视频“晒生活、晒信息、晒见闻”越来越流行,并由此诞生了众多该领域的KOL。“抖音”“朋友圈”“微博”等皆是分享短视频的重要平台,很多晒客投身其中并专注于此,短视频的题材也丰富多样,无所不有,诸如“街访类”“相亲类”“买车卖车类”“打工生活类”“健身娱乐类”等,诞生了“李子柒”“李佳琦”等新一代网红,在网红圈粉的传播感召力下,年轻人在其“追星”和“成名”的双重动机下也迅速汇入了视频晒客的大军,以原创的方式记录和传播生活的方方面面,基于移动端“摄-编-发”一体的便捷方式,使得视频类晒客正在引领“晒”行为的方向与潮流。

(六)“戏谑”的互动

互动其实可以分为个体圈层互动和社会群体网络互动。在个体圈层互动中,一般参与互动者与晒客的关系十分亲密,因此两者的表达内容更加开放,偏向于“戏谑化”互动。互动常表现为“搭台”与“拆台”的关系,即晒客在社交平台所搭建的美好形象,互动者会以“损友”的身份对晒客搭建的形象进行“破坏”。当然也有互动者是以“捧台”的身份进行捧场。不论是“拆台”还是“捧台”都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晒客的社交心理需求。究其原因,是“占便宜”“小聪明”“抖机灵”心理在网络社会当中的生动体现。而社会群体互动则存在于偶像与粉丝间,两者处于不对等的话语体系中,“红粉”与“黑粉”形成了大众传播的基础受众,“踩”与“赞”围绕着网络KOL孕育了为数众多离散的舆论与娱乐小中心。

三、青年晒客的“价值建构”

(一)“晒”即社交存在

社交,全称“社会交往”,是指在一定历史条件下,个体之间相互往来,进行物质、精神交流的社会活动。网络时代的到来,社交形式和手段已不同以往,“考学”生活结束后,社交需求和学习日益成为年轻人成长的重要内容,而网络的深度介入与至关重要不容忽视。调查发现,相当数量的青年在现实中拙于语言,少于表达,但在网络空间却相当活跃,并以此为主要的社交手段,甚至形成了“低头族”“手机依赖”等新的现象。为什么年轻人热衷“晒”呢?Russell认为“现实的人际关系亲密程度值低于理想中的亲密程度值,面临挫败感的年轻人会选择逃避现实中的孤独感与自我认同危机,并投入更多的时间于网络社交关系网,以角色表演的方式表达自己”[4]。这正形成了网络中“个性化的自我”与现实中“社会化的自我”的重要差异。在虚拟空间中,青年晒客通过网络热词来寻找自己所属群体的伙伴,既是一种群体归属的认同,也是一种害怕孤独感的表现,晒客的孜孜不倦正是网络社交存在主义的具体表现。

(二)“晒”即自我认同

“互联网浪潮下提倡创新、自由,青年晒客更加敢于追求、表达自我,并注重自身的个性化”[5]。而在现实生活中大家的生活都很普通,于是基于解构现有话语体系的方式,挖掘群体的价值和智慧,形成一片网络“狂欢”的景象,并实现族群化归属与认同,成为晒客的追求。事实上,创造与分享的过程中就是年轻人自我建构的过程,例如,在朋友圈常常有人晒美食、晒健身、晒旅游等正能量文字照片居多,鲜少展现个人情感波动,以此来塑造个人在私人化关系群体的“正效应”形象。一方面,青年晒客通过好友反馈镜像自我,与他人的互动更是可以给自身提供更多的反馈,从而进一步强化认知;另一方面,青年晒客通过内容生产表达自我价值观和风格,并利用网络进行情绪宣泄,与现实空间相比,这种情绪释放往往显得异常激烈,并对受者的心理和行为产生影响。在这一过程中,晒客的关系需求、内容需求通过手机得到满足,而手机还可以满足晒客从购物到娱乐的需求,“机不离手”成为常态,“手機人”成为了当代年轻人的一个典型符号。

(三)“晒”即文化建构

大多数情况下,亚文化作为一种当下青年生产并被广泛运用的信息符号,具有简约性、生动性、新异性的特点,其语言风格是随性的、自由的、平民化的,鄙视甚至嘲笑高贵、博雅的表达方式。青年晒客借助“晒”的话语权与大众文化之间进行着对话与抗衡,表情包、网络流行语等的使用,将外显的仪式性抵抗转化为隐性的方式张扬个性、表达意见,晒客亚文化的具体表达就有了“我想开了”“强人锁男”“雨女无瓜”等,这些文字不止在网络流行,甚至延至线下被当作年轻人的符号身份去应用。近年来,众多知名高校校长因为一篇篇满是“非主流”用词的发言稿,赢得了现场学子的共鸣而被奉为“网红校长”,这是一场由亚文化开启的全民狂欢,最终演变为对主流文化的冲击和影响,这正是晒客带来的亚文化溢出效应。

四、结语

当下,青年晒客是网络世界的重要力量,他们在把网络当作社交工具的同时,以青年人天然的创新精神丰富了网络的表达形式和内容,并不断创新与更迭,形成了蔚为壮观的网络青年亚文化,“无厘头”式的话语体系,“依赖”性社交存在,“狂欢化”的语言风格,表征了网络社交传播的主体特征,唤醒了青年人的文化独立意识,实质上引发了一种对话语权与平等自由的自觉争取,在“浸入式”的参与和分享中,影响了当代青年的世界观与价值观。

参考文献:

[1]马中红.Cosplay,戏剧化的青春[M].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12.

[2]严亚.新媒体时代大学生媒介形象自我建构研究[D].西南大学,2015.

[3]钱中文,白春仁,晓河.巴赫金全集[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4]姜永志,白晓丽.大学生手机互联网依赖与孤独感的关系:网络社会支持的中介作用[J].中国特殊教育,2014(1).

[5]彭兰.网络传播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165.

[责任编辑:武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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