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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造物”到“赏物”—蔡元培的“美育”思想在当下文化创意设计中的价值体现

2021-01-26

关键词:造物蔡元培创意设计

张 琪

(厦门大学嘉庚学院 人文与传播学院,福建 漳州363105)

一、“美育”与中国的“赏物”传统

设计学家夏燕靖在他的新作《温故而知新:我国古代文献中“匠作之业”内涵释义与解读》①中指出,中国古人“在谈论‘造物’问题的同时,并未丢开‘赏物’的议论”。由“造物”转化为“赏物”,是对“匠作之业”“这一行业境界的最好理解”[1]125。作者在这里提到的我国古代的“匠作之业”指的就是今天的“设计”。

蔡元培的“美育”(“以美育代宗教”)思想形成于民国时期的第一个十年。虽然受到康德美学中关于美的普遍性、超越性思想的影响,但是“美育”的思想内核还是与中国的美学传统有一定渊源。如果从设计抑或设计教育的角度来解读蔡元培的“美育”思想,以下两点特别值得注意:其一,从宏观意义上的教育层面上来讲,“美育”之目的在于陶养感情。蔡元培说:“美育者,应用美学之理论于教育,以陶养感情为目的者也。”[2]604与之相同的是,鉴于民国时期的教育偏重实利化的倾向,蔡元培特别强调在注重实利教育的同时,切不可忘记心性教育。他说:“惟今日实利教育之趋势,殆有以致用诸科为足尽教育之能事,而屏斥心性教育之功者,则未感以为然也。”[3]375诚然,以上论述是蔡元培针对宏观意义上的教育而言的,但是这同样适合于设计教育。事实上,作为在中国现代设计教育现代性启蒙阶段最早引入西方设计思想的人物之一,蔡元培以其开阔的视野和远见卓识的洞察力,很早就意识到工业社会中设计的发展,仅仅依靠技术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艺术的参与。他大力向国内介绍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1834—1896)的设计思想,尤其赞赏他的关于“艺术与工艺相统一”的思想。蔡元培说:“那些工匠,日日营机械的工作,一点没有美术的作用掺在里面,就觉得枯燥的了不得;远不如初民工作的有趣。近如Morris痛恨于美术与工艺的隔离,提倡艺术化的劳动,倒是与初民美术的景象,有点相似。这是很可以研究的问题。”[4]80

综上所述,在对待教育问题上,蔡元培始终倡导将“感情”“心性”教育有效地组织进普通教育中,坚持“两条腿走路”。在设计教育上,他呼吁将“美术”纳入到设计教育体系中,这是蔡元培“美育”观的良好注脚。质言之,他的“美育”观根植于中国美学的“赏物”传统。

在中国美学史上,六朝时期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这一时期由于战乱和玄学的流行,士人阶层注重个体价值,淡泊逍遥并寄情山水。陶渊明的诗、王羲之的书法、顾恺之的画论都是这种美学观的直接体现。就像宗白华所说:“从这时候起,中国人的美感走向了一个新的方面,表现出一种新的审美理想。那就是认为‘初发芙蓉’比之于‘错彩镂金’是一种更高的美的境界。”[5]7中国美学的“赏雅”传统肇始于六朝士人所钟情的“初发芙蓉”之美,经由唐、宋文人的鉴赏和雅评奠定了中国人尚雅的文化品格。这自然也成为蔡元培“美育”观的思想来源,他说:“唐之吉金,宋元以来之名瓷器,则专供把玩。野蛮时代之跳舞,专以娱神,而今则以之自娱。”[2]89他在这里提到的“把玩”自然也就成为了“赏雅”亦或“赏物”传统的题中应有之义。

其二,除了从理论的高度提出“美育”思想外,蔡元培还详细罗列了“美育”的具体实施方法。这些方法与本文所要提及的文化创意设计有着密切关联。“美育”之外延是相当广泛的,其范围主要包括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其内容主要包括公立胎教院美育、公共育婴院美育、幼儿园美育、小学教育、普通中高等学校美育、美术馆美育、美术展览会美育、博物馆美育、地方的美化、名胜的布置等。甚至数学中所体现的比例、节奏等数的关系,也成为了蔡元培“美育”内容的组成部分。

总的来看,蔡元培仍然是从一种“赏物”的角度来提出这些具体方法的。比如,在谈到如何通过博物学陈列所与植物园、动物园来实施“美育”时,他说:“这固然不专为美育而设,但矿物的标本与动植物的化石,或色彩绚烂,或结构精致,或形状奇伟,很可以引起美感。若种种生活的动植物,值得鉴赏,更不待言了。”[2]413这里的“鉴赏”还包含有另一个重要方面,即“历史上文学美术的进化,文学家美术家的轶事,也都是美育的资料”[2]412。蔡元培的这一观点同样也给笔者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来反思当下的文化创意设计,具体将会在下文提及。

从这些具体的“美育”实施方法上我们不难发现,蔡元培的“美育”思想含有总体上的生活美化之意。但是,这种“艺术化的生活”在当时实施起来是困难的。因为在经历了激进、个性化、浪漫、抒情的“五四运动”之后,中国文化界很快便陷入了一种彷徨的境地,接踵而至的“大革命”又使中国陷入了战争的深渊。在这种情况下,通过提倡“陶养感情”进而实现“人人有适当之行为”[2]78之境界的“美育”就会显得有些理想化了。同样可以为这一说法提供依据的是,作为当时文化界主流和“风向标”的文学由于战争原因,已由注重个人、个体的思想革命转向了“第二个十年”的社会革命。“如果说注重个性解放与思想解放的‘五四’是抒情的时代,着重社会解放的现代文学第二个十年就是叙事的时代。”[6]162

蔡元培的“美育”思想是超前的。我们今天在发展文化创意设计的过程中,通过对“美育”的深入挖掘和重新诠释,仍然能够从中汲取养分、获得启发。更甚者,在中国现代设计领域,蔡元培本身就是一位重要的引领者和先知。

二、两岸文化创意设计现状与“美育”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以及随之而来的精神消费需求的提升,仅仅是功能主义的设计很难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情感诉求,文化创意设计在满足人们的情感诉求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我国台湾地区文化创意产业学家林荣泰说:“创意产业在各国的推动下,设计已经成为文化创意产业的一环,文化创意未来势必成为设计发展的重点。”[7]13由此我们不难发现,经由文化创意来加值设计,并通过这种“情感化”的设计来满足人们的情感诉求,乃是文化创意设计的主要目标导向。

(一)中国大陆文化创意设计现状与“美育”

我国文化创意产业学者范周近期指出,目前中国大陆地区的文化创意产业仍处于初级阶段。大陆的学者们对于文化创意产业的探讨主要是从“文旅融合”这一宏观视角出发的,其间固然注意到了文化创意设计的重要性,但是鲜有深入的理论分析及实证性探讨,现将部分较有代表性的观点作一综述。张胜冰认为,提供给游客“符合现代社会需要和审美意识的文化产品是至关重要的,否则文旅融合难以做大做强”[8]96。魏鹏举认为,“文化旅游要转化为产业,中间必须有个转化机制叫创意,比如故宫把文化资源经过创意转变成新的、有完整知识产权的产品,并实现收益”[9]。这里的“创意”指的正是文化创意设计。持相同观点的是,范周提倡“发挥文化创意在旅游开发中的‘点石成金’作用,以创意提炼旅游‘符号’,在规划设计、衍生品等方面释放文化魅力”[10]。金元浦认为,“目前我国文化产业的困境在于缺乏具有全球震撼力和意义深远的中国精品”,并强调“深化文化侧供给改革,在文化产品上,全面创造新的产品系列”[11]。范建华同样强调的是走精品化路线,即“向游客提供更多的满足旅游体验和精神消费需求的品质化产品和服务”,并强调“将创意设计的理念科学地融入到文旅项目中,增加文化创意和独特工艺设计产品的销售”[12]21。祁述裕指出:“我国文化文物单位在文创产品开发方面已经开始探索与文化旅游的深度融合,以文创产品提升旅游的质量和内涵,以旅游扩大文创产品的传播和消费。在文创产品的研发上,我国一些国家级文化文物单位开始采取授权、合作研发和借助社会力量研发等多种形式。”[13]132

从上述学者们的论述中可以看出,文化创意设计在促进文化创意产业发展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积极的作用。如若从设计学科发展的路径来看,创意设计成为主角实乃设计发展之必然。曹小鸥甚至认为,文化创意产业“对于中国设计百年来的落后与被动形象,无疑带来了一个可以得到更新和改变的契机”,因为它“在全球‘一体化’经济的互动中拉平了东西方的‘差距’”[14]125。

中国大陆的学者们在一种宏观的层面上提出了在文化创意产业背景中发展文化创意设计之必要性,并关注文化创意设计中的审美、精神性、内涵等“美育”抑或“赏物”层面上的意义,但并未展开探讨。更为具体、深入的研究成果还要看我国台湾地区的学者们在这方面所作的有启发性的尝试。

(二)中国台湾文化创意设计现状与“美育”

2019年调研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台湾地区各类文化创意产业类型发展不均。设计类产业增长迅速,而在设计类产业的诸多次产业中,产品设计产业的营业额最多。以台北故宫为代表的台湾的一些知名文创品牌“都形成了各自成熟的‘设计+产品’的发展经营模式,将文化内涵融入设计,将设计贯穿产业全过程”[15]14。在具体的“融入”方式上,台湾学者的探讨可谓理论与实务兼备,具有启发性。

在文化创意设计研究领域,基于对台湾地区学者们的研究文献的收集与分析,笔者认为他们研究的出发点主要有三:第一,同时基于传统物质元素(如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文物)与传统非物质元素(如古代诗词)来进行文化创意设计品的研发,且将研究重点放在对文化内涵的挖掘和“生形”上。诺曼(Donald Arthur Norman,1935- )提出的“情感化设计”理论是普遍被认可和采用的。第二,研究注重跨学科性、实务性。综合设计学理论、统计学方法、营销学方法、消费者研究,采用实地调研等方式展开研究。除了注重学理性探讨,还力求研究成果的可应用性。第三,研究焦点的具体化。比如把研究焦点放在某一件(或几件)文化创意设计品上,或者把焦点放在某一首(或几首)古诗词上。现将部分较有代表性的文献进行综述:

苏文仲、林伯贤、韩丰年在论文《文创产品情感设计与消费者购买意愿之研究》②中,通过运用诺曼的“情感化设计”理论框架,分别从本能设计、行为设计和反思设计三个层面探讨了文创产品设计与消费者的购买意愿之间的关系。该论文的结论是:“反思层面上的文创产品设计与消费者的购买意愿之间呈正相关。”[16]225与这篇论文的着眼点相同,颜惠芸在其论文《情感设计因素影响文创产品喜好之模式建构与分析》③中,通过对具体文化创意设计品的分析,探讨了文化创意设计品的情感设计因素影响消费者购买意愿与喜好度,并力图将研究结果作为设计教育的重要导向[17]21-37。应艳和陈矩的论文《从天一阁初探文化创意产品设计中元素的转译》④同样运用诺曼的“情感化设计”理论框架,基于案例分析,分别从“有形”层(外形、色彩、纹理、图案)、中间“行为”层(功能性、可用性和安全性)、“无形”层(情感、文化意涵和叙事)三个层面来指导设计实践[18]22-27。叶茉莉、林伯贤、徐启贤的论文《诗词形神转化的文化创意设计应用》⑤,则是从非物质元素(中国传统诗词)的角度来考察文化创意设计品的代表性案例。论文以中国传统绘画中的形神理论作为框架分析,详细阐述了将无形的中国传统诗词文化通过文化创意设计进行“生形”转换。关于形神理论,作者给出了三个层次,分别是“以形写形”“以形写神”和“得神传形”。这三个层次亦对应了诺曼的“情感化设计”三层次理论[19]91-105。基于对台北故宫文化创意设计品的具体案例分析,陈惠芬、杨燕枝在论文《文物典藏到文创产品的价值创造—以故宫与顽石合作案为例》⑥中提出,对于文化创意设计品的“体验感受为影响创意产业市场发展中的关键要素之一”[20]119。作者进一步详尽分析了在文化创意设计中如何从叙事的角度赋予产品以合适的故事性(一方面需要深挖文化内涵,另一方面通过“三跨效果”—“跨世代”“跨形式”“跨文化”—的实现与现代人的生活观相契合),使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都能产生良好的体验和共鸣[20]141。洪珮华和林伯贤的论文《台湾文创商品风格探究》注释⑦,是分析台湾文创商品的风格与消费者的喜好度之关系的一篇文章。作者采用刘勰《文心雕龙·体性篇》中所提出的八类风格作为理论框架,并选取了一定数量的台湾文创精品作为研究样本[21]79-105。

综上所述,无论是基于诺曼的“情感化设计”理论来分析文化创意设计,还是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寻找理论支持(如“形神论”),其共同之处在于,都强调“情感”因素在文化创意设计乃至文化创意设计教育中的重要性。“Form follows the function”已然转向了“Form follows the sense”。

(三)“情感化设计”与“美育”之比较

鉴于诺曼的“情感化设计”理论在台湾地区文化创意设计研究上的较高的认可度和应用的普遍性,以下将其与蔡元培的“美育”思想做一番比较探究,以期找出二者之间诸多相通之处。

诺曼的“情感化设计”理论分为三个层次:“本能层次”“行为层次”和“反思层次”。他说,对于产品的“真正的体验都包含了所有三个层次:在实际中,很少只涉及单一层次......”[22]27“本能层次”的设计主要涉及形状、造型、材质等,“行为层次”的设计主要涉及功能、易理解性、易用性、使用的愉悦感受等,“反思层次”的设计则更多的与文化、记忆、个人形象及自我满足相关。这里还需要特别说明一点,笔者认为,比之于“行为层次”的设计,“本能层次”的设计与“反思层次”的设计有着更大的关联性,二者可以统一起来考虑。就像上文所提及的,在论文《诗词形神转化的文化创意设计应用》一文中,作者根据“大珠小珠落玉盘”这句诗中所体现出的清脆声音之意象,将玉盘的材质设计为坚硬、光洁、铿锵有声的不锈钢材质。可见,“反思层次”的设计对于“本能层次”的设计具有直接的导向作用。

对于诸多类型的产品设计而言,优先考虑到的往往是产品的功能,即“行为层次”的设计。但是,文化创意设计的独特之处在于,“反思层次”的设计往往更能引发消费者的情感共鸣,影响消费者的购买意愿。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文化创意设计是不重视产品的功能的,相反,好的文化创意设计需要兼顾“情感化设计”的三个层次,只是更加侧重于“反思层次”的设计。笔者认为,文化、记忆、个人形象抑或自我满足之于“反思层次”的设计无非就是一种“叙事”,其叙事内容在很大程度上与一国、一民族之文化传统密切相关。具体来讲,对于“物”的欣赏或者设计而言,不仅限于“物”的形式感,也关乎“物”背后的故事。“物”背后的故事往往与“人”相关。上文业已提及的蔡元培说的“历史上文学美术的进化,文学家美术家的轶事,也都是美育的资料”[2]412,说的其实也是这个意思。有关这一点,将在“案例分析”这部分中展开。

蔡元培指出,“美育”之目的在于“陶养感情”,看似他仅关注“美育”亦或设计的“反思层次”。实际上并非如此,他同样重视设计的功能性(即“行为层次”的设计)。设计学家陈永怡说:“我们还不能忘记的是设计学科在初创时期由蔡元培所指明的教育方向,即实利教育不能忽视心性的教育……”[23]97这里表明蔡元培同时看重“实利教育”和“心性教育”(即“美育”)。从设计作为应用学科的角度来讲,这里提到的“实利教育”之“实利”指的正是设计的功能性。回顾中国工艺美学史,“实利”与中国工艺美学中的“实用传统”相契合。有关这一点,学者杭间的观点极具代表性。他说:“中国历史上自晏子、管子等开始,存在着一种不属于某家某派思想,而坚持以实用的观点来看待事物、治理国家的力量……一直到清代,‘经世致用’思想的提出,仍然可看成是这种实用传统的体现。”[24]95用金观涛的话来说,这种“实用传统”乃是中国思想史中的一股“常识理性”之力[25]。

如果从纵向历史看问题,蔡元培在“美育”中同时强调“实利”“实用”亦或“功能性”。在这里,蔡元培与诺曼的思想跨越时空相遇。这既是东西方设计的一次美妙的交汇,也是当下构建“东方设计学”之“多元互动”“系统整合”[26]26思想的具体体现。

三、案例分析

在本节笔者将分析3件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推出的文化创意设计品。这3件经典产品一经推出便获得了消费者的青睐,很好地引发了消费者的情感共鸣,同时也取得了傲人的销售量。通过对这些具有代表性的文化创意设计案例设计过程的详细解读,进一步深化和具体化上文的理论描述。

(一)“小乾隆茶器”文化创意设计个案分析:(图1、图2、图3)

图1 小乾隆茶器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与艺拓国际有限公司合作发展

图2 清乾隆粉红锦地番莲碗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 藏品

图3 清高宗(乾隆皇帝)自画像中国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 藏品

“美育”之“实利”“实用”层面(即“行为层次”设计层面):既可以作为泡茶器物使用(茶器的上半部分为茶杯,下半部分为茶壶),也可供赏玩之用。

“美育”之“叙事”层面(即“本能层次”与“反思层次”设计层面):乾隆皇帝生前非常喜欢喝茶,他曾说:“君不可一日无茶。”[27]47他也很注重养生,是中国最为长寿的皇帝(89岁)。设计师将茶器的设计与乾隆皇帝的这些“轶事”结合了起来。茶器(图1)的造型灵感源自乾隆皇帝的自画像(图3),设计师简化了皇帝的造型和表情;茶器下半部分的装饰纹样取自“清乾隆粉红锦地番莲碗”(图2)上的纹样。人们在使用这件茶具的时候,既能体验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又能通过乾隆皇帝的帝王形象来构建自己的“个人形象”。

图4 “朕知道了”纸胶带图片来源于“故宫精品”网站

图5 清朝皇帝朱批字样图片来源于“故宫精品”网站

(二) “‘朕知道了’纸胶带”个案分析:(图4、图 5)

“美育”之“实利”“实用”层面(即“行为层次”设计层面):纸质胶带(图4),是一种日常生活用品。由于把“朕知道了”书法字样印在了胶带上,在使用胶带的过程中会体验到皇权的乐趣。

“美育”之“叙事”层面(即“本能层次”与“反思层次”设计层面):“朕知道了”作为清朝皇帝在批阅奏折时的常用语,代表着对大臣所奏之事的回应。该作品经由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授权,将清朝皇帝之墨宝(“朕知道了”)印制在纸胶带上(图4),使用者通过撕贴纸胶带作批示,可以体会到做皇帝的乐趣。在造型上,该设计品以“朕知道了”书法字样作为纹饰,以红、黄、白为底色。

图6 翠玉白菜伞(打开状)图片来源于“故宫精品”网站

图7 翠玉白菜伞(收起状)图片来源于“故宫精品”网站

图8 翠玉白菜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 藏品

(三)“翠玉白菜伞”个案分析:(图6、图7、图8)

“美育”之“实利”“实用”层面(即“行为层次”设计层面):伞打开时(图6),既可以防雨,也可以防紫外线,雨天、晴天皆可使用。伞收起时(图7),可作为摆饰用。

“美育”之“叙事”层面(即“本能层次”与“反思层次”设计层面):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此款藏品“翠玉白菜”,其青绿及白的颜色象征着清白;其叶上有产卵生子的蝗虫,象征着多子多孙。翠玉白菜在清代是很受欢迎的吉祥题材。在造型上,该设计品收合起来时似一颗白菜,张开时则是一把白面翠绿边的折叠伞。

结语

“美育”之于蔡元培,不仅仅是关乎视觉物像的“美育”,更是关涉到内在“叙事”的“美育”。不仅是“造物”的“美育”,更是“赏物”的“美育”。他的“美育”思想承继着中国文化传统,并在当下文化创意产业的背景下焕发出蓬勃生机。我们现在仍然需要“美育”,因为文化创意设计之“叙事”内涵的有效传达,在很大程度上与鉴赏能力相关。只有提高全民的鉴赏水准,才会更好地促进文化创意产业的良性发展。所以,蔡元培的“美育”思想仍然有其现实意义。

近年来,国家大力倡导发展文化创意产业,对于中国设计界来讲,是一次难得的历史机遇。我们在高歌猛进的同时,可否静下心来细细咀嚼我们优秀的文化传统,不浮不躁、讲好中国故事,让历史常说常新、照亮未来。

注释:

① 见《温故而知新:我国古代文献中“匠作之业”内涵释义与解读》,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期,第125-136页。

② 见《文创产品情感设计与消费者购买意愿之研究》,中华印刷科技年报,2018年第3期,第214-227页。

③ 见《情感设计因素影响文创产品喜好之模式建构与分析》,设计学报,2018年第6期,第21-37页。

④ 见《从天一阁初探文化创意产品设计中元素的转译》,工业设计,2018年第10期,第62-67页。

⑤ 见《诗词形神转化的文化创意设计应用》,设计学报,2011年第2期,第91-105页。

⑥ 见《文物典藏到文创产品的价值创造——以故宫与顽石合作案为例》,图书咨询学刊,2016年第12期,第115-149页。

⑦ 见《台湾文创商品风格探究》,艺术学报,2017年第10期,第79-10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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