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

乔镜伊

“令人感怀的声音与味道，舒适治愈的光芒与温度。”

不知自何时起，我开始用心捕捉生活中细碎的美好。

四月酣春，暖阳芳草。轻灵的春风携过林徽因的笑，点亮山野蓬勃的青春。周六的午后，学校放了月假，欢呼雀跃的同学们迫不及待地奔向各自的目的地，要尽情地将这宝贵的半天献给美食与游戏。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轻松地到处游走，不为赶路，只为感受风的吹拂，只为享受被别人忽略的美好。

我背向街道的喧嚣，款步转入一条开满鲜花的小径。

曲径通幽，缱绻怡然。

带着花香的清风不时吹过，轻轻地卷起草地上的瓣瓣花叶。它们时而滚滚如浪，沿路舞蹈旋转，像是在追寻什么；时而翩翩似蝶，在蓝天下轻扬，在绿树间嬉闹，和着春光晕染成玲珑的琉璃。借着风，花叶似乎有了魂灵。借着花叶，风似乎有了声音。或者说，借着风和花叶，矜持静谧的小径找到了自己的话语，絮絮地向前来造访的有心人弹奏一曲曲乐章，歌颂一个又一个光阴的故事。

我愈加放缓了脚步。穿过重重掩映的花树，我邂逅了一个小小的湖。湖水很浅，湖面平静，它恬静地映照着四方繁花翠木的芳姿，娴雅地托衬着缕缕柔软徐缓的流云。太阳的薄纱被风吹了起来，时而露出它明丽的光芒，时而隐匿于花间枝后，撒满一地斑驳的碎金。我向它走近，掬起一捧澄澈的湖水，听清风于指尖流过。轻嗅，是身旁一树又一树的芬芳。霎时，一股阳光味道的感动涌上心头，伴着指尖跃动的流光，泛起点点涟漪。

什么时候，我也像现在这般尽情享受湖光美景，尽观云卷云舒，细数梢前春色？我努力追溯，然而记忆却消失在了久远的尽头。

我停下脚步，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刺耳的鸣笛声穿破彼此的声波，在碧空下交错成一张大而繁密的网，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当西装革履的人们日夜奔走于拥挤喧闹的街道，微微卷起的落花在一个又一个不经意的脚下归于泥尘，路旁巷角的感动逐渐暗淡了光泽，遗失的美好散落得支离破碎不再有人拾起。这究竟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悲哀——人们到底在追寻着什么呢？

似乎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我想，不远处大概有溪水流过吧。慵懒的雀儿落到草地上，飞快地啄起一颗小石子，发出“嗒”的一聲脆响，纵使微弱，但足以盖过汽车的叫嚣。我轻轻地闭上眼，缓缓起步，循着那一抹清新的气息。

“嘘，且听风吟。”

【简评】作者细笔描绘小径和小湖的优美景致，刻画自己沉醉其中的享受状态，展现了大自然的美好和作者的雅趣。同学们将假日献给美食与游戏，“我”到处游走；眼前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与不远处“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尘世喧嚣，这两重对比更显出“我”的选择的睿智与可贵，令人也想去“且听风吟”。

【他山之玉】在这美妙的黄昏，我的身心融为一体，大自然的一切尤显得与我相宜。夜幕降临了，风儿依然在林中呼啸，水仍在拍打着堤岸，一些生灵唱起了动听的催眠曲。伴随黑夜而来的并非寂静，猛兽在追寻猎物。这些大自然的更夫使得生机勃勃的白昼不曾间断。

我的近邻远在一英里开外，举目四望，不见一片房舍，只有距我半英里地的黑暗的山峰。四周的丛林围起一块属于我的天地。远方临近水塘的一条铁路线依稀可辨，只是绝大部分时间，这条铁路像是建在莽原之上，少有车经过。这儿更像是在亚洲或非洲，而不是在新英格兰，我独享太阳、月亮和星星，还有我那小小的天地。

然而，我常常发现，在任何自然之物中，我们都可以找到天真无邪、令人鼓舞的伙伴。对于生活在大自然中的人们来说，永远没有绝望的时候。我生活中的一些最愉快的时光，莫过于春秋时日阴雨连绵独守空房的时刻。

我觉得使两颗心更加亲近的不是双腿。试问，我们最喜欢逗留何处？当然不是邮局，不是酒吧，不是学校，更非食品商店；纵使这些场所使人摩肩接踵。我们不愿住在人多之处，而喜欢与自然为伍，与我们生命的不竭源泉接近。

——大卫·梭罗《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