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限塑令”实施倒计时，“白色污染”能管住吗？

■文 / 李禾

塑料对健康的危害又添实锤。2020年10月19日，英国《自然·食品》杂志公开的一项人类健康报告称，研究人员最新发现在使用含有聚丙烯的婴儿奶瓶冲泡标准配方奶粉时，奶瓶可能会释放出塑料微粒，将直接影响脆弱的婴儿。研究团队还发现，各奶瓶的塑料微粒释放量在130万至1620万个颗粒之间。这些奶瓶在21天的试验期内持续释放塑料微粒，塑料微粒的释放量因水温等因素不同而不同。

由于塑料对生态环境和人体健康的危害，根据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生态环境部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加强塑料污染治理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禁止生产和销售厚度小于0.025毫米的超薄塑料购物袋、厚度小于0.01毫米的聚乙烯农用地膜。到2020年底，禁止生产和销售一次性发泡塑料餐具、一次性塑料棉签；禁止生产含塑料微珠的日化产品等。随后，辽宁、上海、天津、浙江、江苏、福建等省（市）相继出台了本省（市）的实施方案和禁限时间表。

环境风险大的塑料品种成禁限重点

在部分餐饮店里，点一杯热乎乎的咖啡或奶茶，店家已不再提供一次性塑料吸管，用自带饮嘴的直饮杯盖，代替了“吸管+杯盖”的组合。为减少一次性塑料刀叉勺的消耗，很多饭店在堂食中采用可重复使用的餐具，或提供可降解塑料制成的餐具。消费者在商场、药店和书店购买商品，得到的是纸质购物袋，不再是塑料购物袋。

根据《意见》，2020年底，直辖市、省会城市、计划单列市城市建成区的商场、超市、药店、书店等场所及餐饮打包外卖服务和各类展会活动禁止使用一次性不可降解塑料袋，但不包括基于卫生及食品安全目的，用于盛装散装生鲜食品、熟食、面食等的塑料预包装袋、连卷袋、保鲜袋等。禁止使用不可降解一次性塑料吸管和餐具，但不包括牛奶、饮料等食品外包装上自带的塑料吸管，预包装食品使用的一次性塑料餐具。

塑料制品种类非常庞杂，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也非常广泛，小到一根吸管、大到一辆汽车，塑料的身影无处不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宏观经济研究院副研究员张德元说，近年来，随着中国再生资源回收利用体系的不断完善，大多数长消费周期塑料制品，如电器电子产品、汽车等所使用的塑料零部件，基本能得到较好回收利用。一些短消费周期塑料制品，如饮料瓶、塑料盆、塑料玩具等再利用价值较好的品种，也基本能得到有效回收利用。但再利用价值较低或很难进行分类利用的品种，成为塑料污染的主要来源，也是塑料污染治理的关键。

“通知（ 《关于扎实推进塑料污染治理工作的通知》）紧紧抓住这些环境泄漏风险大的品种，重点推动。”张德元说，比如厚度小于0.01毫米的不可降解农用地膜，在使用后“一扯就碎”，非常难回收，长年累积会给耕地质量带来危害。餐饮服务中使用的一次性不可降解塑料刀叉勺，一次性塑料吸管，容易混入餐厨垃圾，给餐厨垃圾厌氧发酵等后续资源化处置利用带来困难。添加塑料微珠的淋洗类化妆品，其中的塑料微珠会随着污水系统进入自然环境，污染量虽然不大，但可能带来累积性的环境影响和危害。从整体情况看，废弃塑料购物袋等塑料垃圾基本混入生活垃圾处置系统，其中约有一半最终进入垃圾填埋场，存在较大环境泄漏风险。

餐盒、快递包装等数量激增形成新挑战

如今，距离新“限塑令”中部分塑料制品禁令的实施时间仅1个多月，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程会强说，新“限塑令”的贯彻实施面临诸多新挑战。

特别是在疫情期间，塑料袋、餐盒、快递包装数量激增，要“限塑”压力巨大。其中，外卖都采取“一盒一袋”的包装。据公开数据，美团、饿了么、百度外卖三大外卖平台日订单量约为2000万，这意味着每天至少有2000万个塑料制品被消耗。按每个塑料袋面积0.06平方米估算，每天消耗的塑料袋可铺满168个足球场。快递行业也是塑料袋使用大户，2019年快递业务量约632亿件，按每个快递1-2个包装来计算，2019年全年快递包装使用量超过1200亿件。

“不能手提的平口袋、保鲜膜等塑料用品不在禁限范围内。虽然大型超市和商场对‘限塑令’执行得最为严格，但这两类门店提供平口袋、保鲜膜的比例分别为45%、35%，明显高于16%的全国平均水平。这些塑料用品同样会造成‘白色污染’，使‘限塑令’实施效果打了折扣。”程会强说，“限塑令”在集贸市场执行情况不佳，特别是菜市场个体经营者免费提供超薄塑料袋的问题仍普遍存在。“管得住正规厂，管不住小作坊；管得住大超市，管不住小卖部”。菜市场、小商铺、小摊点等依然是“限塑令”执行的难点。

目前，生物降解塑料袋不能在社会上广泛推行的重要原因是受技术等所限，成本偏高。通常生物降解塑料袋比普通塑料袋要贵2-3倍，随之造成的连锁反应就是市场销量偏少。对此，程会强建议，可通过市场价格机制、政府补贴来形成逆转。政府通过补贴，让生物降解塑料袋得到优惠，从而降低材料成本。还可将环境代价计入塑料制品价格，将塑料袋收费方式从消费端改在生产端收费，提高塑料袋价格，或收取的费用用于补贴塑料回收处理。

多措并举力保新“限塑令”落地

当前，塑料与生产生活息息相关，多数塑料消费已成为刚需，但塑料使用又会带来严重的“白色污染”问题，因此，新“限塑令”采取的是“禁限一批、替代一批、规范一批”的思路。程会强建议，加强行业具体标准规定，比如快递、外卖应如何包装、使用何种材质、包装到什么程度等，都需要加强标准规范，这样才可能在环境保护和方便顾客中间取得一个最佳解决方案。

张德元也表示，限塑要兼顾生活便利与环境保护，是全社会需要共同面对的课题。《通知》考虑到特殊时期、特殊场景的特殊需要，在一次性塑料棉签的禁止使用上，对医疗器械类塑料棉签进行豁免。考虑到疫情防控、防汛救灾等特殊需要，对用于特定区域应急保障、物资配送、餐饮服务等一次性塑料制品免于禁限使用。

新“限塑令”要求结合实施垃圾分类，加大塑料废弃物等可回收物分类收集和处理力度；推动塑料废弃物资源化利用的规范化、集中化和产业化，提高塑料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水平。笔者在威立雅华菲高分子科技（浙江）有限公司里看到，厂区内堆积如山的废弃矿泉水瓶、饮料瓶等塑料瓶，在经过清洗除垢、高温消毒、自动和人工分拣、破碎等工艺后，变成再生塑料材料，再用于生产服装、鞋子以及洗发水瓶、汽车保险杠等。

不管是用无纺布、纸、竹木等材料来替代塑料，还是采用可降解塑料，都需要耗费资源，生物资源也不是源源不竭的，再生需要时间。而且对外卖、快递等行业，大规模使用可降解材料的难度较大。同济大学循环经济研究所所长杜欢政教授表示，减量塑料垃圾，消费者更容易做到的是增加循环使用次数。“比如一个塑料袋多次重复使用，塑料袋的日常使用量必然会减少。消费者对一次性塑料制品，能不用的尽量不用，能重复使用的尽量重复使用，共同践行绿色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