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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人”的多种打开方式

2021-01-22刘晓立

时代邮刊 2021年2期
关键词:打工人大张伟李佳琦

正在刷墙的“打工人”

从“工地男孩”到“打工主播”

阿诺史

九云的工作是给新建的楼房做粉刷。

从空中到地上,上班下班,循环往复,这是“打工人”九云的日常。

白天,九云在工地上扛建材,刷外墙,水泥蹭在衣服上,留下一道一道脏痕。蓬头垢面的他,和普通工人没有什么区别。晚上,九云换上白衬衫和黑色呢子大衣,摇身一变,成为主播。在快手上,他是拥有40万粉丝的网红“重庆九云”,靠着记录工地生活一路走红。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都是人上人!打工人,奥利给!”

深夜电脑屏幕前,九云攥着麦克风支架,开始了直播。直播间里灰色的头像被一个一个点亮,屏幕上刷出各种礼物,0.1元的鲜花,1.68元的“海洋之心”……

相对“专业”主播的设备,九云的直播设备略显简陋,一台杂牌电脑、一部手机、一个麦克风支架就是他的全部家当。手机支架断裂后,他没舍得扔,用胶带把它绑起来继续用。

镜头的开关之间,是“工地男孩”和“打工主播”身份的快速切换。在他租住的这个老旧房间里,观众们看不见堆满杂物的客厅、被磨穿的地板胶、裸露在外的水泥地,只能看见雪白的背景墙和精神抖擞的九云。

即使下班再晚,九云也坚持每天开播。直播的世界竞争激烈,不比在工地上班轻松—— 更何况,粉丝打赏是他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不敢懈怠。开播时间长了,粉丝多了,对主播这个职业,九云也日渐驾轻就熟。运气好的时候,当天直播的收益,甚至能超过他在工地做工的工资。一位来自福建的大哥同他相谈甚欢,有一次给他刷了8000多元礼物,成了他开播以来最大的一笔收入。

刚开始在快手上开通账号时,他用的是自己的真名“邓友友”。那时他只是想记录工地的日常,“老了可以翻出来,看一看”。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能成为“红人”。

九云的第一条视频,是他和爸爸的一次视频通话。灰白色的腻子溅在眼皮上,让他显得有些落魄。但他依旧笑容灿烂,兴冲冲地为爸爸展示四周还未建成的高楼和别墅,“今天加班,一天就挣了450元,你儿子厉害不?”

视频那头,父亲表情严肃:“厉害个屁!赶紧存钱找个媳妇!”

偏偏,就是这条视频火了。

两天后,九云打开快手,意外发现点赞数已经上千,评论也有数百条—— “好帅的小哥!”“笑容好迷人!”“这才是真的男孩,奋斗不炫耀”……

从此,工地生活的平凡日常,被他一一纳入镜头。

“兄弟们,下班了,现在让我们看下今天吃什么?”

吃饭,是九云拍得最多的题材。12元的廉价套餐,一荤一素,薄薄一层菜,盖在白米饭上,但他依旧吃得开心。他偶尔也在外面加餐,路边摊的烧腊,小卖部的卤鸡腿,镜头里的他,吃得很香,很有感染力。

24岁时,九云买房了。新房在重庆合川新城与老城的交界处。三室两厅的房子,20多万的首付,花掉了他和父母的全部积蓄,每个月还有3000多元的房贷等着他还。

新房交付后,为了节省费用,九云承担了大部分装修工作。他爬上爬下,刷新墙,补腻子。

他既是业主,又是工人。

最强“打工人”李佳琦

李佳儒

2020年10月21日0点,双十一预售正式开启,数亿人涌入李佳琦直播间,库存几十万的商品上架三秒便被一抢而空。李佳琦在直播间敲锣,苦口婆心劝网友“不要睡觉,一定要熬到上链接”的画面,成为今年直播带货的名场面,李佳琦也因此得名“最强打工人”。

然而,李佳琦的走红绝非偶然,他强大的直播带货能力也绝不是仅仅依赖于段子和笑话的堆砌。镜头背后的努力、硬核的专业能力、IP形象的魅力……诸多因素共同成就了今天这个“最强打工人”。

大三时,李佳琦开始寻找兼职。一次排舞中的亮眼表现使他得以去欧莱雅柜台做实习彩妆师。实习期间,他总是偷偷溜去看毛戈平、雅诗兰黛、雪花秀的瓶瓶罐罐,一回来就向大家热情推荐。“柜哥”时期的李佳琦在女性消费领域展现了非凡的带货能力,工作半年后,他被提拔为彩妆师,偶尔会参加品牌主持的大型活动。

2016下半年的一天,他和200多位来自全国各地的彩妆师一起试水网络直播。对于直播,彼时还没有人可以预测它的前景。当其他主播面对镜头打发时间时,李佳琦始终在认真地讲解产品。终于有一天,大批观众涌入了他的直播间,“李佳琦”这个名字也逐渐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最初,男性涂口红并不被大众广泛接受,但李佳琦还是坚持亲自为粉丝试色,因为“这是我给顾客的信任感,或者说是我能带来的不一样的价值”。

2017年下半年,在一场口红直播转场中,李佳琦6个小时一共试了380支口红。直播过后,他的嘴巴如火灼烧。粉丝劝他用手臂试,他却坚决拒绝:“一定要试到嘴巴上,这是我的工作。”高强度的体力消耗、瘦弱的身体和频繁说话引起的严重支气管炎……一路走来,他光鲜的背后不是花路,而是荆棘。

为了更熟悉产品,随时进入工作状态,他将住宅改造成了“大型仓库”:数不清的口红、护肤品、香水整整齐齐地摆在货架上,甚是壮观。在日复一日的直播中,李佳琦甚至能够在三秒钟内从几万支口红里找出准确色号,并且脱口而出产品效果。这种强大到近乎可怕的专业能力绝非一日练成的—— 一年365天,他的直播最高纪录达到了389场。

李佳琦

走红的李佳琦并没有沾沾自喜,相反,他从来不敢停下前进的脚步。“我像坐上火箭,幸运到有点害怕:我很怕火箭哪天没有油了,就会掉下去了。”面对直播行业的激烈竞争,李佳琦不得不通过加倍努力的工作来化解焦虑和不安:“淘宝直播每天有一万多场,如果你今天不直播了,说不定你的粉丝就会被另外的9999场吸引住了,他可能第二天就不来看你了。”

从“柜哥”到“口红一哥”,再到“最强打工人”,李佳琦的成功离不开他的努力、专业素养以及背后团队的运营能力,他正保持着不变的奋斗初心,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越走越远。

新兴职业为“打工人”打开成长新空间

王烨捷

“我是鹿老板的管家鹿生,老爷失踪了,请问你们几位是?”红墙、烛台灯,复古沙发,时光回到了1940年深秋,上海公共租界区巡捕房街道接到一起报案,汇丰银行的董事长鹿老板神秘失踪。结伴而来的玩家,化身民国时期的警探、千金小姐、报社记者,通过探索,寻找传承百年的神秘宝物“天子玉”,于是一场更大的阴谋也逐渐浮出水面……

这一沉浸式密室主题《谋玉》几乎每天都在奇闻密室上演。《谋玉》集合了奇闻密室内容策划部、机电部、运营部的共同智慧。

奇闻密室策划师兼创始人陈晓明毕业于上海交大,此前他在一家世界500强企业工作。一次团建活动让他走进密室,激发了好奇心和探索欲。从接触到变成副业,再到2015年创业,陈晓明开启了自己的密室之路。

这个让很多中年人看不懂的新兴职业,如今已历经多次迭代。从简易探索类到机械电子类,再到剧情类、沉浸式互动,密室从技术、内容到场景,都在不断迭代。如今,奇闻密室不但有机械类的《百年魔法师》《千古罪人》,也有沉浸式的《谋玉》《魔宫》。

从第一家店只有200多平方米,到2019年新开的徐汇区的店已有5000多平方米,陈晓明正计划开设第五家店,并把密室版图扩充到北京、杭州。

身为一间付费自习室的管理员,高梦君觉得这份新兴职业是为了一群爱学习的青年而存在的。她建议青年勇于尝试新兴职业,但选择的前提是喜欢并热爱,“认准一个目标一直走下去,如果可以,不要不停地换行业”。

除了密室规划师、自习室老板,上海的“90后”年轻人们还开拓了整理收纳师、撸鸭师等新工种。

2015年之前,林杰潇还是一名媒体人,因为看了近藤麻理惠撰写的畅销书《怦然心动的人生整理魔法》,她发现书里很多收纳诀窍和她的生活习惯如出一辙。兴趣让她辞去工作,专心研究整理收纳,买了很多书籍补理论知识,还开设了一个微信公众号,专门推送与整理收纳相关的内容。家居健身角打造、阳台撸猫专区收纳、厨房收纳好物推荐……一个家角角落落的收纳,都成了她的经验分享。她甚至还会走进一些委托人家里,根据委托人的要求进行全屋或者部分区域的整理和收纳。

刘嘉雯原是一名护士,三年前自主创业。当时,上海的宠物体验馆还处于起步阶段,她开设了一家加菲猫主题的“猫咖”,没想到很快就成了“网红店”。她采购咖啡机取代手工饮品,确保饮食卫生。她还引入柴犬和香猪,专门学习了驯犬技巧,取得了中级驯犬师资格证。

半年前,这家猫咖变身为“撸鸭馆”,柯尔鸭的到来让她又红了起来,“工作日每天有30到40名顾客,周末每天会有100多人”。

宠物摄影师张天航的工作更加“仙气十足”,他每天吸猫,撸狗,逗兔子,然后一边挣着钱。2020年是这名“85后”从业的第11年,拍摄过近万只宠物。你可能无法想象,张天航是一名从英国留学回国的摄影专业硕士,他的研究方向就是“犬类摄影”。

“最开始被认为不务正业,这么多年下来,宠物摄影的盘子越做越大。”张天航觉得,能够记录下宠物奔跑、玩耍以及与主人互动的温情一瞬间,是自己的价值所在。

娱乐圈“打工人”大张伟

秦怡

大张伟出生在北京的一个大杂院里,一家三口挤在10平方米大的小屋里。

父母为了支持他学音乐,白天上班,夜里摆摊。大张伟小时候,常常哭着醒来,但身边没有一个人。少年时,大张伟参加国际歌唱比赛,报名费要8000多,少年宫承担一半,自费也得4000多,父母毫不犹豫就交了钱。

因此,大张伟打小就明白金钱的重要性,更明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的重要性。

当初大张伟能利索地答应签约新蜂音乐,也正是付翀给钱又多又快。但他不知道,能一次性给那么多钱,实质上意味着把乐队前期所有的版权都卖给了经纪公司。这为后来的版权纠葛埋下了隐患。

2000年初,大陆音乐市场受着港台、韩流、盗版和互联网的冲击,留给摇滚的空间越来越小。这时候,大张伟的父母双双下岗,赡养双亲的压力又必须由他这个独子来承担。

朋克挣不到钱,那就做点别的。当大张伟为了吃饭,听了一堆世界知名的流行音乐,写出了没有摇滚声,但是很赚钱的《嘻唰唰》。不干活,就没有饭吃。他说,这是路面不平,绕道而行。不过,他用卖《穷开心》《嘻唰唰》的钱,让自己的父母搬出了平房。

因为宣传简单的快乐,大张伟被贴上了“低俗”“肤浅”的标签,他觉得这是一种对于艺术的刻板印象。

这八年内,大张伟逐渐从歌手变成了一个艺人,变成娱乐圈里最接近“打工人”的明星。

他在《百变大咖秀》上浓妆艳抹,男扮女装,有求必应;在《蒙面歌王》里加入猜评团,插科打诨,耍宝调侃;在《跟着贝尔去冒险》里翻山越岭,上高爬低,做足了综艺效果……大张伟这个演艺圈“打工人”,就是一块砖,哪儿需要他,就能把他往哪儿搬。

他从来不避讳自己想红,想赚钱的欲望。对于综艺邀约,几乎是来者不拒,别人干不了的,不想干的,大张伟都愿意。

他觉得“工作比一切都重要,过劳死特光荣”,也早早意识到“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最辛苦的时候,他半年就接了19档综艺节目,还担任《天天向上》的常驻主持,但从来没有人说他耍大牌或者怠工。

十年前,大张伟就清醒地认识到,音乐圈是个大工厂,他不过是一个打工的。做音乐和他的梦想是重合的,这样“打工”具有归属感。然而,当物质的重压落在他年轻的肩膀上,生活迫使他与情怀和梦想越来越远,与娱乐大众的“演艺圈打工人”越来越近。

于是,赚够了钱的大张伟开始千方百计地证明自己不是一个肤浅的人,常常在作品里暗暗植入自己的音乐理想和情怀。他还有一些东西需要保留,还有一些东西不愿放手。

在2019年的歌《傻了吧》中,大张伟唱着“OiOiOiOi”,这正是对朋克乐的一种口号式的呼应。在《乐队的夏天》舞台上首唱的《我的深情就是一个笑话》,是他几年来的一个内心写照,“自嘲省尴尬,沉默省繁杂”;《那些都不是我》的编曲则是他音乐生涯的总结,开头是《花》的和弦,中间融合了《静止》《花痴花蜜》的部分。

经历了生活的大风大浪和人生的大彻大悟,在各种综艺节目里长期“务工”的大张伟,终于与自己的脆弱握手言和,终于直面自己内心的纠葛与悲伤。

他放弃了朋克,却活成了朋克,他背叛了摇滚乐,可谁又能说他不摇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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