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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当代音乐作品中的中国哲学思想

2021-01-21巴·索顿

文学天地 2021年12期

巴·索顿

摘要:本文以“五行”这个中国古典哲学思想为依据,分别以陈其钢和谭盾音乐作品为例,对作品中中国哲学思想的运用进行剖析。当代作曲家谭盾因为电影《卧虎藏龙》、《夜宴》等影视原声广为人知,他的创作风格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在作品中采用“自然之声”等表现手法,使作品附着浓厚的中国传统美学色彩。旅法华人作曲家陈其钢被称为“中国音乐诗人”,他将中国传统元素与西方现代作曲技法巧妙结合,充分体现中国式诗情与法国式浪漫的完美结合。

关键词:当代音乐作品;五行;中国哲学思想

一、“五行”与《五行》

“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元素构成了“五行”且具有相生相克的内在逻辑。其实“五行”不仅是大自然中的五类物质材料,也是中学哲学的经典宇宙观。公元前十二世纪《洪范》中:“一、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甘。”“二、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恭作肃,从作义,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随后公元前三世纪《月令》中将四季与五行相联系,五行的概念便更加丰富,“春、夏、秋、冬”分别与“木、火、金、水”相关联,而“土”,则作为时间的统领,居于中央。再之后人们将政治也纳入五行学说,认为朝野更迭便是五行之术。《汉书·艺文志》中将方术分为六类,五行学说便是其中一类,曰“其法一起五德终始,推其极则无不至。”其中的“五德”与“五行”是同一含义,强调五种动因,五种能力。

“五行”与音乐的本质关联较为密切,“五行”侧重表现世界的运动状态,而音乐作为时间的艺术,善于表现运动的过程,故用音乐表达“五行”非常合适。1999年陈其钢受法国国家广播公司委托而创作管弦乐组曲《五行》,本作品作为一部优秀的带有中国韵味的管弦乐作品,《五行》得到了世界的认可,2001年获巴黎市政府2000年大奖并入围进入BBC国际作曲"大师奖"总决赛前五名。陈其钢结合中国传统五行哲学理念和现代交响乐的结构特点将整部作品排列为《水》、《木》、《火》、《土》、《金》五个乐章,运用西方的作曲技法形象地呈现了五行之意象 ,五个乐章既相互独立,又和五行的“相生相克”环环相扣,体现了中国传统五行哲学和西方现代文化精神的完美融合。“‘五行’属于中国古典哲学的通识。用音乐来表达时,并不是说我要告诉你这是土,这是水,而是表达水、木、火、土、金之间互相关联的关系和状态。你必须在整个创作过程中考虑到整体线条和结构,有软有硬,有高亢有柔弱。我从最柔弱的水开始,最后結束于最强的金,让这个曲子达到自然的效果,这是一种综合考虑。”道出这段话的正是水一样温柔忧郁的作曲家陈其钢。

(一)《水》乐章

绘画,戏剧等艺术门类可称之为再现艺术,而音乐,舞蹈则是表现艺术,对于表现艺术而言,正如陆贾在《新语·慎微》中提出:“隐之则为道,布之则为文”。刘勰在《文心雕龙·夸饰》中讲到:“神道难摹,精言不能其极;形器易写,壮辞可得喻其真”。西方哲学家叔本华在《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说到:“音乐和几何与数字相似,都是直观的,完全受规范的。因此胡塞尔在《现象学观念》中提出:“ 音乐是可以在直观抽象中把握一般性的。

关于《五行》中是如何展现音乐与“水”的关系,可以先了解一下“水”在哲学家眼里具有什么样的本质。老子说:“上善若水”。管子说:“水者何也,万物之本也,诸生之宗室也”。黑格尔说:“水是一种单纯的普遍性或一般性的流动性的东西。”古今中外,任何一首描绘“水”的乐曲,都首要体现“水”的流动性,《五行》之《水》乐章更不例外,并与古琴曲《流水》异曲同工。

《五行》之《水》乐章活灵活现的表现出古琴乐器的演奏技法和特征,以琶音作为背景,绵长的单音作为前景。体现出了中国音乐对水性的无限向往。同时《水》,作为第一首乐章呈现出来,可见作者对“水”作为万物之本的理解,因为“水”的万物之本的概念越发成熟,朱熹则把水德替换成“气”,所谓“天地之间,有理有气。”逐渐气成为了中国大道之理的重要载体,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水”的憧憬和热爱,“水”依然担负着源头,循环,轮回的象征符号,留存于华夏大地。

(二)《木》乐章

《木》,作为《水》之后的第二乐章出现,体现了“水”与“木”的古典哲学关系,乐曲并不是描绘的孤立的“木”,也不是抽象的“木”,乐曲描绘的是众木,众木成林,水清石出直可数,林深无人鸟相呼。乐曲当中,有大量篇幅都在模拟树叶沙沙作响,鸟兽争鸣的段落,颇为生动形象。更有趣的是,作者用木制乐器木鱼作为乐曲开头部分,点题了《木》 这个乐章的主旨。

此乐章中有很多四度和弦,增添了紧张的氛围,这可能与中国古代贤人归隐山林,却也难得安宁的出世困扰有关。亦或是木所提供的木桩,竹海的意象都与中国功夫紧密相连,可见《木》非独木、独舟,抑或在不同的听众心中呈现出各不相同的美丽景象。

(三)《火》乐章

按照陈其钢本人的说法,《火》乐章当中的火是壁炉中的火,虽不是什么熊熊大火,但也是可以燎原的火苗所聚集的带有火焰的实体,传统壁炉里的火离不开木,所以作为《木》之后的乐章合情合理。

《火》乐章开头部分包含两个模拟“火德”的素材,一是长音,二是快速下行的短音。长音素材配合铜管的音质很好的诠释了聚合在一起的火所迸发出的光亮与温度,快速下行的细碎音符配合木管组音色则是从主火焰逃逸出来的小火苗,在空中飞舞的样子。但在《火》的乐曲末尾前,出现了一段磅礴的弦乐组乐句,在中低音区以琶音的方式快速跑动,为此乐章增添了极其丰富的色彩。从音乐形象角度看,并不像是壁炉中的火。但是当人们需要壁炉中的火来取暖时,一定是寒风凛冽的冬天。那么这段乐句就如同窗外呼啸的寒风,疯狂的飞雪,咄咄逼人。

(四)《土》乐章

乐章《土》,是极富诗意的一个篇章,体现了“土德”的包容与母性色彩,全曲始终保持了4/4的传统节拍,并包含了一句难得的歌唱性旋律,本乐章虽然在拍号上,旋律上归于传统,但运用的有限移位调式,为乐章增添了现代风貌。所有的技术都在表达一种境界,那是《庄子》里所说的:“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所以这是《五行》全曲在境界上的高潮。

(五)《金》乐章

作为最后一个乐章,作者赋予了《金》奔放的热情与能量。与《水》中的众流,《木》中的众木,《火》中的众焰,《土》中的大音一样,《金》描写的不是狭隘的孤立的“金”,是“金”的聚集,聚合。聚合便会产生殊象,小的聚合即将产生基本的物质现象,大的聚合造就社会现象。“金”的聚合,有小的聚合,也有大聚合,本乐章显然着重描绘的是大的聚合,当“金”在社会间聚合后,当人们得到了“金”的物质,“金”的能力,或“金”的品质时,往往不会无动于衷。精美的乐器得以发明,恢弘的建筑得以创造,如曲者所言,他力圖用金属所发出的声音,在空间中的回响特征,来引导人们欣赏“金”的艺术。

乐曲《金》利用音乐音色表达出了“金”属的体积感和所在的空间感,加以标题为听众提供的定向联想空间,带来充分的前所未有的关于“金”的条件反射。这种条件反射是非常综合的,与巴普洛夫所提出的联觉类似,是人们在千万年的劳动和实践中逐步在神经系统里形成的某些相对稳固的联系。而标题中的文化和故事内涵促进了这种高级想象力的发挥。这样人们能从声音里辨别出一些金的特征。

如在“金”的积累之下,不仅会有大型乐器(特指编钟)和房屋被建造,也会产生争夺与战争,随之也会制造令人生畏的兵器,武器。或是没有硝烟的货币。这些都是“金”的能量带来的结果,这些结果无疑加重了紧张的社会现象,在乐曲中得以充分的体现。所以最后一首《金》在笔者看来是对社会的综合模拟及反思。而这种模拟和反思,不是对“金”的积累的结果的模拟和反思,而是模拟与反思发展变化的过程。

二、结语

作为音乐界的先锋人士,陈其钢、谭盾等作曲家们的创作并不是尽美尽善的。谭盾曾号召二十一世纪的艺术家们:“都应该意识到,我们已经来到了二十一世纪,当然我们需要更多的自由,而一个艺术家的最大的自由,可能来自于他自己给自己的最大自由,给他自己的解放。如果说我们想跨人二十一世纪,我认为一个最重要的就是我们不能没有本钱,那么中国人的本钱,是五千年的文明,所以那就是我们的根。”

由此可见,中国古道传统文化、古代哲学思想对现当代音乐作曲家以及他们的作品产生深远影响。丰富多彩的传统民间文化成为他们创作的源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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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泽厚、刘纲纪:《中国美学史》[M],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年5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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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高鸿祥:论音乐旋律技术 见 彭志敏 编,作曲技术理论研究文集,上海音乐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