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北传统木器的造型研究

申玮 金海明 ，2*

（1.湖州师范学院艺术学院, 浙江湖州 313000；2.嘉兴学院，浙江嘉兴 314001）

1 浙北地区传统木器的造物背景与概况

浙北地区，特指杭州、嘉兴、湖州地区，自古时起三地并称浙北三府，由杭嘉湖平原相连。浙北地区作为中国南方文化的代表区域，历史源远流长，来自吴越、良渚、南宋传统文化的浸染，再加上当地气候湿润，常年温和的自然环境，乃自古的膏腴之地，因此培育了当地人柔情似水的性格和精益求精的文化艺术特质，也铸就了文雅、秀丽、灵动和淡泊的区域文化品格。地理相通、人文相近、文化交融，造就了浙北木器独特的气质。

1.1 浙北杭州传统木器的造物背景与文化

杭州，又名杭城，在中国历史文化背景中，该地恪守“天人合一”的理念，在其传统文化精致祥和的交融背景下，不仅仅来自自然山水之美，更源于数千年的人文精神。杭州是中国历史文化悠久的名城，历经了良渚文化、南宋文化、吴越文化的渲染熏陶，具有浓厚的文化底蕴。在自然与文化环境方面，和谐的自然孕育了和谐的文化，和谐的文化又作用于和谐的自然，使杭州更加“多姿多彩”。其中，开放是杭州的文化精神，更是杭州的发展精神[1]。这些文化精神，在宋式家具中多有体现，作为传统木器的代表，其在《听琴图》（见图1）中作了形象地描绘，图中的宋式家具造型简洁大方，比例匀称，结构合理，色彩深沉稳重，具有浓厚的宋代文人的生活气息，为传统家具乃至木器行业发展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

1.2 浙北嘉兴传统木器的造物背景与文化

嘉兴地处华东地区，长三角平原腹地，自然风光驰誉江南，涌现过许多名人雅士，例如：茅盾、徐志摩、金庸等。受地域文化影响，嘉兴地区的代表性传统文化包含船文化和茶文化。中共一大选择在嘉兴南湖红船召开，进一步传播了嘉兴船文化，其南湖红船也代表了江南水乡文化；嘉兴的茶器是茶文化的代表之一，也是该地区重要的生活器具。

1.2.1 船文化 嘉兴是江南水乡地区的代表，地势低平，水网分布密集，湖荡稠密。因此，嘉兴的水孕育了船文化，在当地，船刻木质造型上的装饰是当地人民崇尚的神兽、风水学的图案，寓意渔民一帆风顺、乘风破浪、财富满仓[3]。嘉兴的人文特点突出，当地人选择追求尊重自然，希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保护自然，保护环境；顺应自然，顺应规律。在水的性格和特征方面，体现了文化精神即包容性强、好学善思和宽容大度等特点。

1.2.2 茶文化 嘉兴人民好茶，桐乡种植的白菊闻名中外，因其加工技艺复杂，故制作过程极其谨慎，也正因如此，该地区骨子里透露着生活之“慢”。宋代《茶具图赞》（见图2）中记录的茶具，皆是宋代斗茶所需，审安老人将其命名为“十二先生”，宋代通过官阶授予器物展现不同茶器的价值与功能。《茶具图赞》所记载的，木质茶具捣茶使用的木待制及木质茶台等造型简洁大方[4]，该造型工艺体现了传统制作者精益求精的匠心。

1.3 浙北湖州传统木器的造物背景与文化

湖州，又名菰城，位于浙北地区的太湖南部，该地区气候多雨，地势平坦。优越的地理位置使湖州成为丝绸之府、鱼米之乡并形成了其独特的区域文化。湖州出过众多文人雅士，例如赵孟頫、曹不兴，张僧繇等。由于该地域文化的影响，湖州百姓形成了注重礼教、温和谦逊、尊师重道、勤勉耐劳的秉性，属于文雅一脉[5]。基于此，造就了湖州百姓的文雅审美。这一审美特点在湖州传统木器的造物文化中有所体现，例如柏木小南官帽椅（见图3）是一把具有江南特色的小南官帽椅，采用柏木制作而成，尺寸小巧、温润如玉、风化自然。

2 浙北地区的传统木器造型

2.1 形态

中国古典家具分为“箱形”和“框架”两类。箱型系统源于“禁”（商代青铜礼器，内置祭具），框架系统源于“俎”（周代礼器，上置祭品）。受建筑技术影响，“框架”结构盛于唐、宋，至明代，家具制造业达到了高峰。宋代以茶会友，文人之风盛行，现今收藏于故宫博物院的南宋《春宴图》（局部）（见图4）清晰地描绘文人围坐品茶交谈的场景，图中文人使用安放器具的“桌”形式长方，这种“桌”即由“箱型”结构发展而来。清中时期产地为嘉善的楠木四面平十字枨书桌（见图5）为“框架结构”的主要形式，四面平式，整器呈立方形态，手法简练，极致归平，且宋代已开始流行，至明代，家具款式逐渐丰富[8]。

从某种程度来说，由官帽椅可以窥探出浙北木器形态优美、线条柔和、色彩淡雅和细节讲究等形态特点。浙北木器的形态特点与浙北地区文人辈出和人文底蕴深厚等紧密相关，同时相互促进，最终形成了浙北木器的形态特点。

2.2 纹饰

中国浙北地区有多种纹饰，云纹、宝塔纹等纹饰，其中雕刻纹相对广泛使用的纹饰为云纹，最为天然的纹饰当属宝塔纹，纹饰部分将围绕上述两种纹饰进行介绍。

云纹(见图6）是汉魏时期传统的装饰纹样，一般用神兽、仙人等做装饰图案。至宋代，江南佛教发展至鼎盛并传播至日本，《五山十刹图》记载的是以南宋临安（今杭州）为地域中心的禅宗大刹形制的佛教家具。此著作由日本学者所绘，描绘的是禅院规矩、礼乐及样式形制，并完整地记录了当时佛教寺庙家具的形态，其记载的家具中所采用的云纹设计，给人以安静祥和且不失威严之感[9]。以清初西塘的榉木梗面小翘头案为例，牙头锼成卷云纹，纹理优美，做工一丝不苟。

图1 《听琴图》[2]

图2 《茶具图赞》[4]

图3 柏木小南官帽椅[6]62

图4 《春宴图》[7]

图5 楠木四面平十字枨书桌[6]108

图6 云纹[6]56

图7 宝塔纹[6]160

图8 《浙江民居》中记载的大木构架[12]

图9 小木作[15]18

宝塔纹(见图7）形状如山恋重叠，又似井然有序的重岩叠嶂。此纹饰出现于成材的榉木中，并在“老龄”的榉木中更加突出，称为血榉，这种花纹比起后期的雕刻花纹，更加具有自然真实的特质，这是真正榉木所具有的魅力。

明式家具的雕刻技法，分别有阴刻、浮雕、透雕、浮雕与透雕结合、圆雕5 种。通常雕刻键槽、莲花纹、云纹、灵芝、龙纹等纹饰。雕刻手法是在某一局部，如朝版、牙板、牙头、腿足进行雕饰，通过对家具的雕刻，使家具显得别有韵味，起画龙点睛之笔[10]。原始自然木纹朴素自然，纯净无华；雕刻木纹精巧细致，匠心独运。

2.3 材质

杭嘉湖三地虽为统一的浙北地区，但由于气候及生活习惯，常用木器材料大相径庭。如杭州地区因气候潮湿故而大多采用抗腐的橡木；湖州地区的传统建筑因榉木承重性能好、抗压性佳、易造型而采用榉木；嘉兴地处杭嘉湖水网平原，四季温暖恒定，空气潮湿，符合红木的保养环境，故常用红木为家具装饰。

各种材料的特性，橡木具有明晰的山形木纹，韧性中等，可根据需要加工成各种形状，常作为古家具制作的材料；榉木质地坚硬且抗冲击性强，是明式家具中硬木家具的代表木材，在明式家具中奠定了深厚地位；红木具有颜色浓郁、花纹秀丽，质地坚硬的特点，嘉兴地区常用此材质制作家具[11]。

2.4 工艺

在工艺方面，《浙江民居》中记载了浙江地区的乡土建筑住宅形制与装饰。中国传统木作按照使用方式分为大木作、小木作。大木作是建筑的梁柱框架结构（图8），小木作是对建筑空间进行细致地划分，赋予建筑不同的“个性”与“价值”[13]，小木作多指家具部分。浙北地区大木作中最常采用的是榫卯结构。其相比于钉子以及其他的连接方式，更为坚固有力，除便于运输外，还有便于维修的优点[14]。大木作精于建筑骨架，主要包括梁架、立柱、额枋、斗拱等。小木作（见图9）特指除建筑结构以外的部分，例如门、窗、隔断等。

在大木作工艺中，最为突出的是“讨照付照”工艺，浙江各地的讨照具有大致相同的特点，大木作中经常使用弯曲的木料，讨照、付照可以按柱料的弯曲程度适当调节粱枋的长度[15]94。

在小木作工艺中，第一种是采用鲁班尺统一尺寸，第二种则用米制作为标准的图纸，在某些传统的建筑中，鲁班尺更具有地位的原因在于其尺度的合理性及使用的便捷性。如斗拱结构便与鲁班尺更为契合，在制作中比公分尺有更大的优越性。制作过程是复杂的，除了必要的草图，也离不开材料的选用及师傅的制作功底[15]6-17。

3 结语

杭嘉湖地区的特色文化及悠久木器造型历史造就该地区丰富的木器种类及更为多样的文化生活。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与文化背景的陶冶下，其所拥有的深厚人文底蕴及物质基础，使得该地区的木器在种类、形态、结构、工艺等方面显得颇具特色且琳琅满目，并且在地域背景的影响下，与当地人文传统、精神文明、历史文化所交融，形成了灿烂的木器文化。传统木器的历史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但木器的传承，正随着当下科技的不断发展而逐渐受到影响。由于考虑到越来越多的人追求“自然”以及“新奇”的生活理念，且木器传承须符合未来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趋势。因此，木器的创新应从人与社会的根本需求出发，在承继传统木器的特色、爱护自然环境的同时，满足现代大众的审美需求，进而设计出更适合于当代的生活器具，进行专属于木器的“时代更新”，唯有如此，浙北地区的木器才既能沉淀历史与文化底蕴，继承属于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又能与现代科技结合，创新世界，改变世界，迎接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