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物理—事理—人理系统方法论的红色基因传承研究
2021-01-19吴秋明
王 奇 吴秋明
(1.闽南师范大学商学院,福建 漳州 363000;2.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州 350000)
文化自信是党的十九大提出的文化战略,大力弘扬我国优秀文化传统是新时代中国文化建设的首要任务。红色文化基因(以下简称“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在长期的革命斗争实践中形成的红色文化传统,是中国先进文化的代表,理应被传承。2013年,习近平首次提出红色基因,此后又在不同场合多次强调对红色基因的传承。然而,在红色基因传承研究和实践中,多将红色基因传承界定为文化教育、政治教育问题,对红色基因传承的理解比较局限,导致红色基因传承实践中出现诸多问题,如不够重视、走形式、实际效果差等[1]。究其原因,是对红色基因传承的本质、红色基因传承效率和红色基因传承效果缺乏系统性认知。本文基于跨学科思维,对基因理论进行移植创新,首次提出了红色基因传承的系统性认知框架。以物理—事理—人理系统方法论(WSR)为指导,分析红色基因传承中的“物理”“事理”“人理”问题,构建红色基因传承的遗传和变异机理,提出战略、战术层面的实现路径和基于利益相关者的传承策略。这一研究有助于启发红色基因研究的创新性思维,引导研究走向深入,拓展WSR系统方法论在社会科学中的应用范围,为政府、高校等传承主体在开展红色基因传承活动中提供有价值的指导。
一、文献回顾和问题提出
红色基因作为一种文化基因,其传承机理和实现模式遵循文化基因演化路径。文化基因概念源于生物基因理论在文化系统中的应用。英国著名生物学家和行为生态学家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1978年首次提出文化也有类似于生物基因的复制特点,并创造了“meme”(译为“谜米”或“模因”)一词来解释文化复制行为[2]。道金斯的学生苏珊·布莱克摩尔(Susan Blackmore)则进一步提出了“谜米学”(memetics),认为人既是生物基因的机器,也是文化“谜米”的机器,只有基于遗传的基因复制和基于模仿的文化复制共同存在才可以构成完整的“人”[3]。 “谜米学”理论假设文化要素由“谜米”(或“模因”)构成,文化变化的本质是“谜米”(或“模因”)经常和持续的变化。“谜米”(或“模因”)作为一种信息单位,以模仿的方式进行社会传播,实现复制过程。
目前,国外的“模因论”研究朝着传统意义上的传播学路径和当前的管理学路径2个方向发展。传统上以传播学范式为指导,在文化交流和传输路径上,围绕文化复制和传播机制展开[4]。但是,有些学者认为模因论是建立在许多准生物学术语的基础上,只是一种隐喻和类比[5];模因在传播过程中经常被系统地转化,这一过程与自然选择完全不同[6];没有系统阐述模因的获得方式和模因的行为,更没有说明模因如何形成系统结构的任何方法[7]。尽管如此,更多学者进一步推进了模因论研究,认为历史、文化和社会学家需要应用模因论探究文化演化规律[8];将符号学作为2门学科的跨学科方法论,试图借助符号学中更为基本的概念来重建模因论,提出一个将遗传学和模因学相结合的综合概念框架[9];以模因作为分析单元,分析社会经济系统中的叙事方式,研究社会经济大系统变革的前景[10]。新的研究以管理学范式为指导,提出组织模因论(Organizational memetics),揭示组织文化的演化机制。组织拥有复杂的模因图谱,模因之间相互作用,推动组织文化的稳定和发展[11]。
国内学者喜欢将“谜米”理解为文化基因,从传播学意义和文化结构意义上展开研究。目前的研究有2条路径:一条是“谜米”的路径,以哲学家为主体,注重思维模式研究;另一条是以民族学家和文化人类学家为主体,探寻文化中的基因结构[4]。
尽管国内外对文化基因研究的路向不同,但是均认为文化基因是对某种文化和历史产生过深远影响的心理底层结构和思维方式,是该文化特殊性的重要标志。文化基因作为长久地、稳定地、普遍地起作用的思维方法、思维习惯、对待事物的审视趋向和公认的观点而存在[12]。习近平借助学界和公众熟知的“基因”范畴来论说红色文化,实际上是在对红色文化深刻理解的语境下,点明了红色文化发展演变过程中稳定性和变异性的统一[13]。但是,如何进一步探索红色基因的稳定和变异的内部机制,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红色基因作为人类历史上的独特文化基因,必须遵循马克思主义、人类心理或者人类意识的历史发展逻辑和演化规律,发掘其内在机理和运行模式。系统理论是对辩证唯物主义的补充[14],以系统理论作为透视红色基因传承的理论基础,体现了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精神。红色基因传承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到人、事、物等多个层面,需要采用系统方法论。物理—事理—人理系统方法论(WSR)则把系统中的物、事、人看成一个动态交互的整体,并重视人在系统动态、交互平衡过程中的协调作用,是整体、局部与细节的有机融合。该方法自1994年提出以来,已经成为具有东方特色的系统方法论,在社会系统中得到较为广泛的应用。物理—事理—人理系统方法论从物理、事理、人理3个层面构建出人类认知世界,改造世界的系统认知思维,既简明又清晰地回答了事物“是什么”“怎么做”“最好怎么做”的问题。本文以WSR方法论为基础,从物理、事理、人理3个层面探索红色基因传承的内在机理和实施路径。
二、红色基因传承中的物理、事理、人理问题
物理—事理—人理系统方法论中,“物理”指涉及物质运动的机理,通常运用自然科学的知识回答“物”是什么;“事理”指做事的道理,主要解决如何去安排所有的设备、材料和人员,回答“怎么去做”;“人理”指做人的道理,在处理物和事的时候,考虑人的利益和价值观等问题,通常回答“应当怎么去做”[15]。
物理—事理—人理系统方法论起源于系统工程领域,在系统工程领域,“物理”当然是自然界中存在的物质的机理;但是在人文系统中,“物理”应该理解为分析对象的内在本质。红色基因传承中的物理、事理、人理问题之间的关系如图 1 所示[16]。
(一)红色基因传承的“物理”分析
红色基因传承本质的分析,首先要从红色基因谈起,然后才能剖析红色基因传承问题。红色基因是一种文化基因,而文化基因又是生物学基因理论在人文系统中的应用,因此红色基因及其传承本质应该以生物基因理论作为基础展开。
1.红色基因的概念、特征和功能
(1)红色基因的概念。有关红色基因的定义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定义是2014年强卫在《求是》上首次提出的[17]。他认为红色基因是一代一代中国共产党人在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伟大实践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并用以指导广大党员、干部社会行动和政治实践的先进本质、思想路线、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这一定义事实上概括了红色文化的内容。而在现有的红色基因研究中,更多的是谈论红色文化,尚未触及红色文化的内核——红色基因。著名的文化研究者霍夫施泰德(Greet Hofstede)指出,文化的内核是价值观。但是,依据文化模因论,文化的内核是基因[18]。因此,也可以认为红色文化的内核是红色基因。因此,红色基因的内涵应该界定为价值观范畴,红色基因的本质是一种价值规定性。
图1 红色基因传承的系统认知
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人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领导人民革命、建设、改革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伟大实践中形成的独特价值观体系。这一价值观体系包括3个层面:一是中国共产党人改造客观世界追求共产主义理想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哲学价值观;二是以实事求是、群众路线和独立自主为核心的实践价值观;三是以艰苦奋斗、清正廉洁、先锋模范为代表的道德价值观。红色基因是中国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形成的独特价值体系。这一独特的价值体系不仅成功指导了中国人民翻身解放,更成功指导了中国的改革开放和民族复兴之路。
2016年4月,习近平在安徽考察时指出,老区精神积淀着红色基因。可见,红色基因有着广阔的外延。红色基因的外延是中国共产党人带领人民在近百年的历史实践中形成的各种革命精神,如红船精神、西柏坡精神、延安精神、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苏区精神、老区精神、瑞金精神、遵义会议精神、抗战精神、吕梁精神、沂蒙精神等。
(2)红色基因的特征。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人领导人民长期革命、建设、改革和实现中国梦的伟大实践中形成的,实践性是红色基因的第一个特征。红色基因的第二个特征是文化性。红色基因是马克思主义思想、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国共产党实践文化相互作用的结果。中国共产党人结合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尊重当地老百姓的生活习惯,和当地老百姓一起创造性地选择实践的方式方法,形成了既有党性特征、又有当地文化特征的红船精神、西柏坡精神、延安精神、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等。红色基因的第三个特征是遗传性。生物学基因理论认为,基因是决定生物体性状的本质要素。基因稳定地在亲代和子代之间遗传,基因的结构不会轻易改变。同理,红色基因是中国共产党永葆生命力的本质要素。红色基因作为一个价值观系统,只有以整体方式稳定地进行代际传承,才能确保共产党人的纯洁性、先进性和生命力。红色基因的第四个特征是变异性。继承和创新是辩证统一的关系,红色基因只有依据环境的变化进行适度创新,才能保持中国共产党持续的生命力。
(3)红色基因的功能。首先,红色基因具有价值导向功能。从中国共产党诞生开始,红色基因就发挥着价值导向功能。毛泽东等老一辈共产党人在各种思想斗争激烈的时期,果断选择了马克思主义指导中国人民的革命实践活动,完成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建国使命。在此后的建设和改革开放实践中,中国共产党人同样面对各种敌对思想的侵入。中国共产党人始终以红色基因为价值导向,抵御各种错误思想,确保共产党人的红色本质。在新的历史时期红色基因将继续发挥价值导向功能。新时期全体共产党人以红色基因作为理想信念和价值追求,继续发挥红色基因的价值导向功能,应对各种思想的挑战,完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实现“一带一路”倡议愿景,和全世界人民一起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其次,红色基因具有党性提升功能。红色基因是每一代共产党人的精神内核,是每一代共产党人的党性特征。2013年7月,习近平在西柏坡指出:“对我们共产党人来说,中国革命历史是最好的营养剂。多学习多重温,心中会增添许多正能量。”在新时代,提倡红色基因,就是要让全体党员回归红色的党性身份,告诫全体党员“不忘初心,继续前行”,继续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最后,红色基因还具有人心凝聚功能。红色基因是团结广大人民群众的有力武器。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只有像老一辈共产党人那样,坚定红色信念,继续发扬红色精神,成为人民群众的模范,以实际行动继续履行老一辈共产党人的诺言,才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2.红色基因传承的特性
红色基因传承的一般特性表现为更替性、阶段性、情景性、多样性、互动性,本质特性表现为遗传和变异的对立统一。
(1)红色基因传承的一般特性。红色基因代际传承主导国家政治系统状态从旧的状态向新的状态转变。红色基因传承顺利与否决定国家政治系统更新的效果。如果红色基因传承中,只是局部或者少数几个要素的传递成功,只会引发系统旧状态的局部调整。只有红色基因要素均传递成功,系统新状态才会出现。红色基因传承引发的国家政治系统状态更新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只有划分为几个阶段,才能认识其传承特征。无论哪种划分方式,每个阶段都应该具有自身的显著特征,并受到情景因素的影响。红色基因传承发生于具体情景中,有关的情景因素均会制约和影响基因传承。红色基因传承还具有多样性特征。多样性既指参与基因传承的主体是多样的,又指基因传承模式是多样化的。红色基因传承涉及政府、高校、企业、师生、大众等多个主体,红色基因传承活动是不同主体实践行为的产物。在传承实践中,主体要素和客体要素相互融合,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相互融合。因为传承主体的能动性和情景因素的差异,传承主体可以创造出各种合适的传承模式。红色基因传承是主体之间通过互动完成,主体之间的互动效果直接决定基因传承的准确性。互动效果受到参与主体个人特质、互动情景、关系质量等多种因素的影响。
(2)红色基因传承的本质特性。本质特性“被设定为与其他所有事物相关且又使一事物区别于其他所有事物的东西”[19],并且一个个体的起源(或构成的材料)对于该个体是本质的。因此,红色基因传承的本质特性应该回到红色基因特性本身去分析。红色基因兼有可遗传性和可变异性特征体现了红色基因传承的独特性,因此,红色基因传承的本质体现为红色基因在代际间的遗传和变异过程。
红色基因遗传和变异共存的特性体现了事物的对立统一关系。红色基因传承在遗传和变异过程中走向统一。遗传和变异是对立统一体,遗传是红色基因特性的留存和传递,确保国家政治系统的稳定;变异是红色基因要素的变化,力求国家政治系统的更新。遗传和变异是对立的,但又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某个变异因素成为遗传因素传承下去,两者统一于红色基因传承的实践。红色基因变异是一种继承基础上的创新过程。继承是一种“取舍”,接续原有事物中合理部分;创新是一种“扬弃”,否定原有事物中的不合理部分,引发旧事物向新事物转变,两者之间是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继承和创新相互依存、相互作用,并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通过继承—创新—再继承—再创新的循环往复,使国家政治系统实现稳定发展。
3.红色基因传承的内在机理
红色基因传承机理由遗传和变异2个机理构成。红色基因传承是实现国家政治系统旧结构向新结构转变的过程。红色基因经过复制、表达、重组和突变4个过程,分别履行传承、促进、创新和破坏功能,实现系统旧结构向新结构的转变。红色基因复制、表达和重组机理必须有序完成,并抑制基因突变行为,才能促成政治系统新结构的产生。如果红色基因的复制和表达能正常履行传承和促进功能,基因顺利重组,政治系统形成新的结构和发展模式。如果红色基因复制和表达能正常进行,而基因的重组环节出现问题,无法完成创新功能,则政治系统维持现有的系统结构和既定的发展模式。如果红色基因的复制和表达不能正常完成,会导致基因无法重组或基因突变,从而导致现有的系统结构就会难以为继,失去调整机会;基因突变则会破坏现有结构,系统存在失去发展根基。
红色基因的遗传是一种文化传承,其复制和表达过程主要借助信念、符号和实践来实现。共产党干部通过不断学习,增强自身的红色党性身份,以身示范,影响周围的普通党员,并借助教育系统和媒体系统传播红色的理想信念、价值观和精神。各地政府需要利用现代化的技术手段和表达符号来设计互动性、体验性强的旅游产品,激活红色基因,让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身临其境地体验红色基因的力量。2005年,习近平指出,要在新的实践中继承和弘扬“红船精神”[20]。2016年4月,习近平在安徽考察时指出,在今天奔小康的路上,老区人民同样展现出了强烈的奉献奋斗精神[21]。因此,要用红色基因指导新的实践,在实践中传承红色基因。
红色基因变异有2个方向:一个是基因结构内部的变化;另一个是改变基因结构。后一种情况称之为基因突变,即外部环境的变化引起基因结构的变化,造成政治系统性状发生根本变化,失去原有的特性。红色基因的变异当然不能选择后一种变异方式,而应该选择第一种变异方式,这种变异是一种拉马拉式的主动性变异过程。中国共产党人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重新激活红色基因各要素,赋予红色基因新的内容,而不是完全改变红色基因,失去中国共产党的核心价值观。历代中国共产党人在传承红色基因的同时赋予了红色基因新的时代内容。例如,针对毛泽东提出“实事求是”的实践价值观,邓小平认为,“实事求是”必须要与“解放思想”相联系,“实事求是”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做到“解放思想”;江泽民则在“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之后增加了“与时俱进”,丰富了党的思想路线的内容;胡锦涛又在“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之后增加了“求真务实”。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求真务实”是科学发展观最鲜明的精神实质。红色基因历经几代共产党人的不断传承和创新,让中国共产党保持了长期的生命力。
(二)红色基因传承的“事理”分析
红色基因传承中的“事理”是指如何配置各种资源,实现红色基因传承的效率。主要包括战略层面的顶层设计和战术层面的微观运作。
1.战略层面的顶层设计
红色基因传承是一场意识形态的持久战争。要想打赢这场战争,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将红色基因传承作为一个系统工程来看待,坚持长期持久的投入,方能达到效果。党和国家相关部门需要做好顶层设计。
(1)价值定位。红色基因内核是价值体系,外层以文化形态表现出来。红色基因要发挥价值导向、党性提升和人心凝聚功能,必须转变其传统的思想教育定位,将红色基因传承定位为价值重塑。在红色基因传承中,凸显红色资源的多样化文化形态,提炼价值内核。
(2)传承战略。红色基因传承战略确定协同与产业化运作思路。发挥教育、文化旅游、宣传等部门的协同作用,确定红色基因传承目标,并进行产业化制度设计。在组织方面,关键是明确学校尤其是高校、企业等参与主体在红色基因传承中的角色和定位。高校是培养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的主要阵地,理应担任红色基因传承的重任。但是高校在红色基因传承的定位还是比较模糊的。目前,大多数高校在传承红色基因时,只是将红色文化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一部分,将红色文化局限在课堂教学上,实际效果并不好,也不利于红色文化的广泛传播。在领导方面,关键在于以高校为主导力量,从事红色基因产学研活动,包括红色资源的挖掘、整理和基因要素提取,构建红色基因库,研究红色基因传承模式和产业化实践方法等。在控制方面,需要制订红色基因传承的考核指标。
(3)创新导向战略。传承战略的实施确保红色基因传承实践不能偏离价值内核。但是如前所述,红色基因传承是遗传和变异的统一,除了完成遗传,还需要为红色基因变异创造条件。需要制定创新导向的战略,引导和激励参与红色基因传承实践的各个主体进行多样化创新;并吸纳创新成果,丰富红色基因内涵。
2.战术层面的微观运作
红色基因传承活动最终改变的是人们的价值观。而红色价值观的接受、同化和内化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不是一两次红色文化比赛就能轻易让人感受到红色文化的价值,就能轻易将红色基因植入人们的大脑中,而是要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长期运作。依据红色基因的遗传机理,红色基因传承机制应该包括复制路径、表达路径和重组路径,可分别采取相应策略。
(1)复制策略。红色基因传承贯穿每个人的生命周期,针对不同的生命周期采取不同的复制策略。对于处在价值观形成初期的青少年,以引导方式复制红色基因,培养其国家使命感。从历史情景和现实情景出发制定培养策略。对于成年人,要结合其思维方式,价值观、利益诉求等因素,制定差异性的复制策略。红色基因复制活动是一种传播者主导,受众服从的过程,但也是受众创造性发挥的过程。这导致双方之间产生隐性价值冲突,需要注意对隐性冲突进行管理。最后需要对红色基因复制效果进行评估,确保红色基因成功植入受众的大脑中。
(2)表达策略。红色基因作为一种价值体系,是一种无形的存在,需要通过符号表达,并通过认同转化为组织行为。通过对受众的价值引导、教育,改变受众的价值观,形成一种体现国家意识的组织文化。组织文化的领导者应该具有坚定的国家意志、强烈的使命感、正直诚信、言行一致、自信、开放等领导品质。组织文化领导者还应该具有较大的职位权力,但是这种职位权力主要不是来源于法定性权力,而是感召性权力。组织文化领导者的感召性权力越大,追随者遵从指导的程度就越高。
红色基因的符号表达形式包括故事、仪式、物质象征、语言。组织机构在不脱离红色历史真实性的基础上,以较为通俗的语言、生动的形象、容易传播的象征物表达红色基因的价值内涵。通过价值转化策略,实现受众的价值认同。个体的价值观只有在需要驱动和自我意识引导下,在实践活动基础上形成。没有经过实践活动的内化和吸收,社会所提供的价值观对于个体来说仅仅是外在的规范,还不能成为其自觉的价值意识。因此,红色基因要内化为个人的价值观,基于组织内的交互关系,引导个体自主参与文化活动实践,通过比较和选择,主动选择和内化组织的价值观。个体的价值转换需要从文化投入、文化归属、文化统合等3个维度展开。
(3)重组策略。红色基因的重组式创新需要分析组织结构、组织学习、中介物等3个因素。由于机械式结构具有严格的信息控制和中心化的决策机制,因此组织成员个体的行动更容易受到规则和流程的引导和制约。有机式结构则相反,因为组织对灵活性和适应性的需求使得组织成员个体不断改变行动,组织规则和流程的约束作用减少,组织的决策和信息控制处于分散化状态。组织选择哪种组织结构取决于环境、任务和工作流程之间的关系。
红色基因重组是一种以坚守组织传统基础上的行为模式改变过程。组织机构一方面应该依赖组织成员个体的知识和经验,遵循已有的知识转移和扩散路径维持组织的惯例;另一方面需要借助新技术、新知识来修正已有的组织惯例,或者摆脱已有的知识转移和扩散路径,创造新惯例。
人工器物是人行动的产物,在推广后会被固化,成为客观情境中的一部分。在客观情景中,人工器物作为一种中介物,会传递和表达特定的思想,会承载文化中的信息。红色基因重组应该有目的地使用中介物,发挥中介物的作用。组织机构既可以选择会说话的中介物,如报告、技术图纸、流程、手册、视觉原型等,也可以选择安静的中介物,如工具、家具、衣服等。
(三)红色基因传承的“人理”分析
红色基因传承中,各个参与主体的利益诉求是“人理”分析的核心。如高校主导的红色基因传承模式中,主要参与主体包括当地政府、高校、企业、师生、大众等。针对不同的参与主体,制定不同的激励措施,提高其参与红色基因传承的主动性,增强其对红色基因的认同,激发其对红色基因创新实践。一般行为过程规律认为,主体的行为是一个由意愿、努力、绩效、满意为主要阶段的变化过程,每个阶段受到不同因素的影响。同样,红色基因参与主体的行为也遵循同样的规律。
1.提高红色基因传承参与主体的传承意愿
地方政府、高校、师生、企业、大众等主体参与红色基因传承的意愿受到主体效价(valence)和实现手段的影响。效价是指行为目标对于满足个体需要的价值,即个体对行为结果的重视程度。目前,师生、企业、大众并没有非常重视红色基因传承,他们认为红色基因传承不能给其带来更大的价值。与此相反,地方政府和高校已经认识到红色基因传承的价值,并开始探讨各种实现路径。地方政府认识到红色基因传承是意识形态领域的关键任务,愿意投入资源参与红色基因传承活动。高校认识到培养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必须以红色基因为价值导向。但是政府和高校还缺乏红色基因传承的有效实现手段。一是因为红色基因传承需要投入额外的资源;二是因为红色基因传承正在推行中,国家和高校正在探索传承机制,并没有形成有效的传承模式。因此,为了提高地方政府、高校、师生、企业、大众等主体参与红色基因传承的意愿,必须从满足参与主体的需要出发,给出具体的传承目标和实现手段。
2.提高红色基因传承参与主体的努力程度
只有红色基因传承参与主体有了传承意愿后,才能进入传承行为第二阶段,即愿意付出努力参与传承。著名心理学家和行为科学家维克托·弗鲁姆(Victor H.Vroom)提出个体行为积极性的大小或者努力程度(motivation)取决于行动结果的价值评价(即“效价”,valence)和其对应的期望值(expectancy),表示为M=V*E。期望值是指一个人对某个目标能够实现的可能性大小(概率)的估计。国家层面需要制定红色基因传承相关政策,加大对红色基因传承的资源投入,提高地方政府、高校和企业参与红色基因传承活动的期望值,兼顾多方的利益。针对高校师生,以需要—动机理论、组织认同理论等作为理论依据,分析高校师生的需求,激发参与红色基因传承活动的动机,增强组织归属感;然后将红色基因内化为自身的价值观,最终增强对党和国家的认同感。
3.增强红色基因传承绩效
红色基因传承参与主体的能力和角色定位影响传承绩效。因此,需要明确地方政府、高校、师生、企业、大众等红色基因传承的参与主体的角色,提高其能力和角色认知。地方政府是红色基因传承的引导者和控制者。高校是红色基因传承的价值主导者,高校教师既是红色基因传承的对象也是重要参与者。学生和大众既是红色基因传承的对象也是参与者。企业是红色基因传承的产业化运作的主导者。各个参与主体在明确角色定位的基础上,需要培养其完成传承活动所需要的能力。地方政府要发挥政策引导功能,为红色基因传承的顺利实施制定系列标准和支持政策。高校需要重新认识思想教育的价值,提升自身在意识形态领域的领导力。高校教师不仅要注重专业知识的传授,也要参与红色基因传承活动。企业则要提升其在红色文化产业化运作方面的能力。
4.提高红色基因传承参与主体的满意度
地方政府、高校、师生、企业、大众只有在红色基因传承中获得满意感才能起到强化作用,激发其再次参与传承活动。组织行为学研究表明,主体的满意感受到公平规则的影响。地方政府、高校和企业等红色基因传承参与主体应该拥有对红色资源公平的使用权、共享权和收益权;在运营层面拥有同等的参与权、决策权。
三、基于WSR系统方法论的红色基因传承路径:以高校主导为例
遵循WSR系统方法论,以红色基因和红色基因传承的本质特性作为红色基因传承的“物理”,以基因提取、遗传路径和变异路径作为红色基因传承的“事理”,以利益相关者的吸收和创新作为红色基因传承的“人理”,构建红色基因传承路径。依据WSR系统方法论中的工作程序,红色基因传承中的基因提取、遗传和变异路径都可以从理解意图、制定目标、调查分析、构造策略、选择方案、协调关系、实现构想等7个步骤展开。每个步骤中都包含物理、事理、人理,都需要进行协调[22]。
(一)理解意图
物理方面。高校尽可能了解基因提取、遗传路径和变异路径的实施意图、意义及所需资源。中国当前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更需要政治立场坚定,才能承担开创社会主义事业新局面的历史责任。高校作为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的主要培养单位,其办学宗旨要符合国家大局。高校决策层需要充分领悟国家倡导红色基因传承的意图,从基因提取、遗传和变异3个路径明确实施意图;充分认识到红色基因传承对高校师生价值观培养的重大意义,对红色基因传承所需的科研教学资源进行分析。
事理方面。制订红色基因提取、红色基因遗传和变异的实施计划。高校在制订和实施计划时,要摆脱单纯依赖马克思主义学科的做法,应将高校所有学科纳入实施对象,实施课程思政,全方位育人。实施计划要严格遵循基因提取、遗传和变异的学理逻辑进行制订,不可在没有搞清楚红色基因及其构成要素,就制订一套实施计划。
人理方面。各个利益相关者的沟通机制,确保每个利益相关者都能准确理解基因提取、基因遗传和变异的意义和自身角色。如高校主导的红色基因传承模式,包括教师、学生、企业和大众等4类利益相关者,其中,教师和学生属于内部利益相关者,企业和大众属于外部利益相关者。从各个利益相关者中,依据党性修养、品德等方面择优选出代表,明确每个代表在红色基因传承中的角色,并建立一个定期沟通平台,交流红色基因传承的意义。
(二)制定目标
物理方面:高校要理解项目运作的工作逻辑,编制红色基因提取、基因遗传和变异的项目计划书。在编制红色基因传承项目计划书时,以基因提取、基因遗传和变异作为3个子项目,明确每个子项目的实施主体单位,并尽可能对各子项目的工作任务进行量化分解,让该项目成为管理者进行指挥的抓手,便于进行控制,及时修正、调整计划。
事理方面。对实施基因提取、基因遗传和变异项目所需要的资源进行合理配置。高校需要将马克思主义学院或学科师资力量、其他学院或学科师资力量、校外相关资源进行对接,组建跨学科的项目团队,建立团队运作机制并给予经费支持和激励措施。
人理方面。针对参与主体的差异,对制定的目标进行灵活调整。一般来说,高校的马克思主义学院或者学科的师资力量是从事红色基因要素提取研究的主要参与者,其他学科师生是红色基因遗传和变异活动的主要参与者。因为所在学科或者专业的不同,不同师生对红色基因遗传和变异活动有着自己的理解和认知,高校在制定目标时,要有灵活性。
(三)调查分析
物理方面。在红色资源、红色文化传承活动、红色文化产品调查过程中,要尊重由于红色资源分布不均导致的红色文化传承效果不好这一客观事实,有针对性地提出开发建议。一方面,将红色资源开发和当地民间传统文化相结合,拓展红色文化的内涵,围绕当地红色文化和传统文化,开发出融合性的红色文化产品;另一方面,跳出红色文化的地理空间,围绕红色资源的共同特征拓展红色文化产品的开发边界。
事理方面。了解现有红色基因传承活动的运作模式,分析存在的问题。基于图3红色基因传承“事理”的分析,高校要对自身的红色基因传承情况进行摸底,从战略和战术2个层面对红色基因复制、表达和重组问题进行分析,明确问题所在。
人理方面。分析现有红色基因传承活动中利益相关者投入程度,并找到原因。通过实地调查和深度访谈等科学方法,高校要对教师群体、学生群体、外部企业、外部公众对红色基因传承活动的投入意愿、投入途径、投入资源等方面进行分析,并找出相应原因。
(四)构造策略
物理方面,依据相关理论,构造红色基因传承策略。高校要根据红色基因的遗传机理、学科特性和价值观理论,构造红色基因传承策略。事理方面,整合传承参与主体的资源,拟定红色基因提取、红色基因遗传和变异的策略初稿。无论是哪种策略,都需要以传承效率为导向,明确每项活动的目标、资源需求和工作步骤。人理方面,尊重传承参与主体的利益需求,争取实现共赢。无论在红色基因传承的哪个阶段,无论采取什么策略,都不可采取强压手段完成目标任务。红色基因作为一种价值观,对各个参与主体的影响是无形的、潜在的。要想红色基因传承有效果,必须尊重参与主体的利益需求,将红色基因传承活动与参与主体的需求相结合,实现共赢。
(五)选择方案
物理方面,针对制定的红色基因传承策略初稿,进一步收集数据和证据,分析其方案的优劣。高校将制定的红色基因传承策略初稿下发给各个学院或学科组并开始实施,半年或者一年后,收集相关数据,邀请专家分析实施结果,判断方案优劣。事理方面,根据传承目标,进一步分析备选方案的实施效率。高校根据专家评估的红色基因传承策略初稿的实施结果,比对备选方案的措施,分析其实施效率。人理方面,分析备选方案的传承效果。高校对红色基因传承策略初稿的实施结果进行调查分析,获取各个参与主体的吸收效果,并预判备选方案的传承效果。
(六)协调关系
物理方面,在红色基因提取、遗传和变异项目实施的整个过程中,始终协调各种关系,做好资源分配,提高传承效率和效果。高校为红色基因传承工程成立一个专门的管理委员会,建立一种长效沟通机制,及时处理红色基因传承过程中出现的各种矛盾,提高传承效率和效果。事理方面,根据传承目标,协调每个传承项目的所需资源。高校专门成立的红色基因传承委员会,在红色基因传承项目实施期间,要尽可能地将有限的人力、物力、财力资源在各个参与主体间进行调配,最大限度地实现既定的传承目标。人理方面,对每个传承项目中的利益相关者进行协调。高校要将红色基因传承活动与课程学习、课程教学或科研活动相结合,针对参与传承活动的教师、学生建立一套激励机制。
(七)实现构想
物理方面,在传承项目管理中,要采取科学的管理手段。高校可以参考目标管理方法,构建红色基因传承的目标管理体系,明确管理者和参与者的任务。事理方面,对各个传承项目的实施情况进行监督、评价和控制。根据建立的目标管理体系,编写目标管理卡或称为目标责任书,表明目标责任人的权限、目标名称、目标值、完成期限,以及需要上级给予的权限和提供的保障条件及奖罚办法。人理方面,做好利益分配。高校将红色基因传承活动纳入各个院(系)管理者工作考核、教师年度考核和学生成绩考核中,并做好奖惩评价。
四、结语
以WSR系统方法论对红色基因传承活动中的“物理”“事理”“人理”问题进行分析,获得了红色基因传承的系统认知,包括红色基因概念、特征和功能,红色基因遗传和变异的本质特性、内在机理,以此为基础,从战略层面的顶层设计和战术层面的高校主导的微观运作进行红色基因传承实践。在传承实践中必须尊重利益相关者的主体能动性和利益诉求,根据红色基因传承的系统认知构建了红色基因传承路径,包括基因提取、基因遗传和基因变异路径。每条传承路径均包括理解意图、制定目标、调查分析、构造策略、选择方案、协调关系、实现构想等7个工作步骤,而每个工作步骤中均有其“物理”“事理”和“人理”问题。
这些研究结论既有理论层面的分析,又有实践层面的分析,对我国实施红色基因传承工程具有普遍的理论意义和应用价值,能够用于指导红色基因传承实践活动。政府机关、高校等在研究红色基因传承活动时,必须做到“通物理、明事理、知人理”;在设计红色基因传承策略时,必须做到“明物理、通事理、知人理”;在管理红色基因传承活动时,必须做到“知物理、明事理、通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