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秸秆还田是秸秆资源化利用的现实途径

2021-01-18陈云峰夏贤格张敏敏聂新星

中国土壤与肥料 2020年6期
关键词:基料病虫草害有机

陈云峰,夏贤格,杨 利,刘 波,张敏敏,聂新星

(1.农业农村部废弃物肥料化利用重点实验室,湖北 武汉 430064; 2.湖北省农业科学院植保土肥研究所,湖北 武汉 430064)

农作物秸秆是成熟农作物茎叶(穗)部分的总称,光合作用一半以上的产物存在于秸秆中,因此,秸秆又称为“另一半农业”[1]。中国作为一个农业大国,每年秸秆产量近10亿t,约占世界秸秆总产量的25%[2]。秸秆的自然资源禀赋特征(表1)决定了秸秆可以进行肥料化、饲料化、燃料化、基料化和原料化利用(图1),俗称“五化”。“五化”中,肥料化主要利用秸秆氮磷钾养分及有机碳,饲料化主要利用粗蛋白和纤维,燃料化主要利用其热值,基料化主要利用木质素,原料化主要利用纤维素。相较于有机肥、饲料、饼粕、煤、木材等,秸秆的养分、营养成分、热值均较低[6],但生物量高,因此,秸秆的利用主要是资源化利用而不是高值化利用。

表1 三大主要农作物秸秆资源禀赋特征

图1 秸秆综合利用技术[7]

在“五化”利用中,肥料化、饲料化及基料化为农业利用,燃料化和原料化为工业利用。目前,在国家层面发布的多个文件中,如《农业部办公厅、财政部办公厅关于开展农作物秸秆综合利用试点,促进耕地质量提升工作的通知》、《农业部关于实施农业绿色发展五大行动的通知》中,均提出秸秆资源化采取“多元利用、农用优先”的原则,但此原则并没有规定在农业利用中又以哪种方式为主。由于秸秆利用原则的制定,将从国家层面上影响资金的布局和技术开发的导向,具有重大意义,因此有必要进一步细化秸秆利用的原则。本文在比较秸秆三大农业利用模式特点的基础上,建议秸秆资源化利用原则除“多元利用、农用优先”外还应加上“还田为主”,并对当前秸秆还田存在的问题做了分析,以资大家 借鉴。

1 秸秆农业利用模式分析

1.1 秸秆农业利用模式与农业产业结构调整

秸秆农业利用模式可从时间和空间两方面分析。表2显示了20世纪80年代至今,秸秆肥料化(主要指秸秆直接还田、腐熟还田)、饲料化、基料化利用的相对比例。从表中可以看出饲料化利用率呈现下降的趋势,基料化利用率虽然较低,但稳步上升,而秸秆还田率相对较高且逐步上升,2016年已超过50%,但相对国外发达国家,中国秸秆还田率仍较低。在空间上,石祖梁等[15]将中国秸秆产区划分为黄淮海地区、西北区、西南区、东南区、东北区5个区,其中黄淮海区、东南区肥料化利用率超过60%;西北区肥料化、饲料化利用率分别为48.0%和35.1%;东北区分别为45.6%和28.3%;西南区为43.7%和20.3%。这表明,秸秆还田实际上已经是秸秆资源化最主要的利用方式。

秸秆农业利用模式相对比例随着农业产业结构调整而变化。种植业既是秸秆的来源也是秸秆的归宿之一。相对饲料化和基料化来说,秸秆还田产业链最短(表3),是最简单的资源化利用模式。由于粮食生产始终是农业第一要务,因此,秸秆还田的面积不会随着农业结构的调整而有较大的波动,只不过还田方式有所变动。以湖北省为例,20世纪90年代初,湖北省以秸秆覆盖还田为主,2006年后以秸秆粉碎还田为主[17]。此外,即使大量秸秆离田,但根茬部分的秸秆量依然很大,甚至超过收割的秸秆量[13],这部分秸秆是很难被饲料化或基料化的。因此,无论农业产业结构如何调整,秸秆还田始终是秸秆资源化利用的主要模式之一。

畜牧业虽然体量大,但主要畜种中,猪、鸡并不消耗秸秆,牛、羊尽管消耗大量玉米秸秆和水稻秸秆,但这些秸秆只是牛羊的辅料而不是主料,加之牛羊养殖规模波动较大,因此秸秆饲料化利用规模并不稳定。食用菌产业近年发展迅速,已成为种植业中继粮食、蔬菜、果树、油料之后的第五大产 业[18],但与饲料化利用类似,秸秆只是食用菌种植的原料之一,而不是主料。因此,相比秸秆还田与种植业的密切关系,饲料化、基料化与相应产业的联系较弱。

竞争性需求分析也表明秸秆还田是秸秆资源化利用最现实的途径。随着国家“藏粮于地、藏粮于技”战略的实施,秸秆还田的规模将进一步扩大,而饲料化利用则受到一定限制。根据《全国草食畜牧业发展规划(2016~2020年)》,到2020年秸秆饲料化利用量为2.4亿t,年均增速0.2%。若以中国每年农作物秸秆产量近10 亿 t估算[2],秸秆饲料化利用率在24%,相对较低。方放等[19]对黄淮海地区秸秆进行竞争性需求分析,结果表明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秸秆饲料化利用将减少48.4万t,而还田利用还有一定的提升空间。

1.2 秸秆农业利用自然适应性评价

农作物秸秆自然属性决定了大部分秸秆均可“五化”利用,但同一秸秆对不同利用方式的适应性是不一样的。左旭等[20]以玉米秸秆为例,根据秸秆直接饲喂的适口性及营养成分,将秸秆直接饲喂的自然适应性分为适宜、较适宜及不适宜三类;根据秸秆在现实经济技术条件下可加工饲喂的可能性,将秸秆加工饲喂的自然适应性划分为适宜与不适宜两类;根据有机肥品质分级的方法,将秸秆肥料化自然适应性划分为适宜、不适宜两类;根据秸秆种植食用菌的效果,将秸秆种植食用菌自然适宜性划分为适宜、不适宜两类。根据此种分类方法,中国主要作物秸秆(玉米、小麦、水稻、油菜)自然适应性评价如表4。从表中可以看出,玉米、小麦、水稻、油菜秸秆均适合加工饲喂、还田及基料化,但直接饲喂效果普遍不好,这说明秸秆饲料化自然适应性不如还田及基料化。此外,秸秆还田时,秸秆所含养分100%归还于土壤中,但秸秆饲料化后,其50% N、72% P2O5、76.5% K2O最终归还于土壤中[11],这说明秸秆饲料化对秸秆养分的利用较低。

表4 中国主要农作物秸秆自然适应性评价

1.3 秸秆农业利用模式经济效益比较

秸秆利用最主要的推动力来源于经济效益。饲料化的效益主要表现在降低饲料投入,还田的效益表现在减少化肥施用量、提高作物产量,此外,与秸秆饲料化和基料化利用相比,还田不需要对秸秆进行收储运,从而大大降低成本;基料化的效益表现在节约原料投入。表5对比了秸秆的几种农用方式的经济效益,从中可以看出,秸秆还田的效益高于饲料化。

表5 秸秆利用模式经济效益对比

1.4 秸秆农业利用环境效益比较

秸秆加工饲喂反刍动物,改善了秸秆在动物消化道发酵效果,从而减少CH4排放(表6),但秸秆饲料化会带来粪污形成二次污染,其综合环境效益目前还未见报道。基料化主要污染源为菌渣。秸秆还田对温室气体的影响比较复杂,一方面秸秆还田提高了CO2、CH4排放量,但另一方面秸秆还田又有较好的固碳效果,其综合温室效应可以通过全球综合增温潜势指标来估算,但目前秸秆还田对全球综合增温潜势的影响并没有一致的结论[28]。

表6 秸秆饲料化和还田对温室气体排放的影响

2 秸秆还田可持续性分析

综合比较秸秆农业利用各模式的自然适应性、经济效益、环境效益及与农业产业结构的关系,不难发现秸秆还田是目前秸秆资源化利用的最佳模式。但在生产实际中,秸秆还田还存在很多问题,导致部分人员否定秸秆还田。比如,与化肥相比,秸秆养分含量低、释放慢,短期内作物增产效果不明显,甚至下降[3];秸秆还田量过高、秸秆粉碎程度及还田深度不够、留茬过高、氮肥不配套等,造成作物出苗差、黄化;秸秆中携带的病原体、虫卵、草籽等在还田过程中进入土壤,带来病虫草害问题[16,29-31]。从科学的角度讲,这些问题的出现是因为对秸秆腐解规律及调控方法认识不足。了解秸秆在土壤中的转化、分配、周转规律,秸秆还田的影响因子及秸秆还田病虫草害发生原因后,可以通过农业管理措施对这些负面因素进行调控,从而保证秸秆长期还田。

2.1 秸秆有机碳在土壤中的转化、分配及周转

秸秆的主要成分是纤维素类碳水化合物,秸秆除提供给土壤养分外,更重要的是将碳元素还给土壤,维持土壤碳平衡。我国土壤有机质总体偏低,平均有机质含量只有欧洲土壤1/3~1/2,土壤有机质含量低于1% 的面积占全国耕地面积26%,棕壤有机质含量多为1%~1.5%,褐土多在 1% 左右,且近年来东北土壤有机质平均含量下降较快,下降幅度为 32.3%[32]。因此,我国部分土壤处于一种碳饥渴状态,急需秸秆还田补充碳源。长期秸秆还田试验表明,在施用化肥条件下,长期秸秆还田土壤有机碳含量平均提 高19%[3]。

秸秆进入土壤中后,被微生物同化,一部分进入微生物体作为微生物的一部分,一部分以CO2(少量以CH4)的形式损失,一部分被土壤微生物分解成简单化合物,然后同微生物生命活动产物(如氨基酸、肽等)形成腐殖质,进入有机碳库。有机碳库分类很多,根据土壤有机碳的存在方式及稳定性,可划分为活性有机碳、缓效性有机碳和稳定性有机碳[33]。活性有机碳易于矿化,转化周期短;缓效性有机碳是活性有机碳向稳定性有机碳转化的过渡性有机碳,可反映土壤有机碳的固定趋势;稳定性有机碳指与细粒矿物质紧密结合,不易被微生物分解或植物利用的有机碳,其含量的增加有利于土壤有机碳固定。杨艳华等[33]综述了秸秆碳的分配,认为42%~79%的秸秆碳转化为 CO2进入大气,1.9%~13.9%转化为土壤活性有机碳,约10%转化为缓效性有机碳,部分缓效性有机碳再进一步转化为稳定性有机碳,被固定于土壤中。可见,秸秆碳只有少部分进入土壤碳库,进入稳定性碳库的更少。秸秆碳进入土壤碳库后将进一步周转,相较于老碳(土壤中原有有机碳),新碳(秸秆碳)在土壤中的周转是比较快的。王金洲[34]整合分析结果表明,玉米秸秆碳平均周转时间为9.5年,而老碳平均分解速率为112年。Balesdent 等[35]研究结果表明,新碳周转时间为15~22年,而老碳周转时间达600~ 1 400年。显然,秸秆在土壤中的转化、分配及周转行为的研究成果为可持续秸秆还田提供了一些理论依据。

在秸秆还田条件下,土壤有机碳的演变趋势可以采用模型模拟,如Roth C、DNDC、CENTURY等。Wang等[36]应用Roth C 模型预测了秸秆还田条件下郑州潮土表土层(0~20 cm)和吉林公主岭黑土固碳速率,结果表明自2008年以后的30年,郑州潮土表土层每年固碳速率平均为C 0.3 Mg/hm2,吉林公主岭黑土为C 0.10 Mg/hm2。贺美等[37]应用DNDC模型预测了秸秆还田条件下,40年内东北黑土地有机碳平均每年递增0.31%。这些结果进一步印证长期秸秆还田是可行的。

2.2 秸秆还田影响因子

影响秸秆碳在土壤中输入、转化、分配及周转过程的因子都直接或间接影响了秸秆还田效果。这些因子很多(表7),包括自然因子(气候、秸秆本身特性)、土壤性质和农业管理措施。自然因子一般不可调控,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秸秆还田的最终效果,如东北水热条件较差,导致秸秆很难腐解,而南方水热条件好,秸秆就容易腐烂;小麦秸秆比油菜秸秆难以腐解。土壤理化性质决定了秸秆腐解的环境,土壤微生物则驱动了秸秆腐解。农业管理措施既可以直接调控秸秆还田效果,如调节秸秆留茬高度和粉碎程度,也可以通过调控土壤理化性质和生物学性质间接调控秸秆还田。目前,研究较多的调控因子有秸秆腐熟剂、留茬高度、秸秆粉碎程度、氮肥施用量及运筹、耕作等,这些因子对秸秆还田的影响见 表7。

表7 秸秆还田影响因子对秸秆还田过程的影响及调控方法[34,38]

续表

2.3 秸秆还田对病虫草害的影响

秸秆还田对农作物病虫草害的影响没有一致的结果。表8显示,秸秆还田既可以加重病虫草害,也可以降低病虫草害。秸秆加重病虫草害的主要原因往往是秸秆携带病原体、虫卵、草籽等,还田过程中这些病原体、虫卵、草籽等被还入土壤中,从而加重病虫草害的发生。若还田秸秆不带有害源,作为一种有机碳源,秸秆腐解过程会产生一些化感物质,会调节土壤食物网的结构和功能,进而抑制一部分病虫害[42,49]。因此,若从源头上控制还田秸秆的有害源,就能控制秸秆还田对作物的负面 作用。

表8 秸秆还田对病虫草害的影响

续表

3 结论与建议

现阶段秸秆资源利用模式中,最主要的是饲料化和秸秆还田两种模式。相较于秸秆饲料化利用模式,秸秆还田有着更好的自然适应性和经济效益,更轻简的利用方式,且更匹配当前的农业产业结构,尽管秸秆还田有一定的副作用,但在认识秸秆还田规律后,这些副作用均可采用农业管理措施进行控制。因此,笔者认为,在当前形势下,应在国家层面上树立“多元利用、农用优先、还田为主”的原则,进而完善当前的秸秆还田政策。

建议在“多元利用、农用优先、还田为主”的原则上,从以下几个方面加强秸秆还田政策及技术研究:

(1)加大秸秆补贴力度,转变秸秆还田补贴方式

秸秆禁烧对农民来说加大了人工成本、机械成本、农药施用成本等,对政府来说则减少了污染、CO2排放,秸秆还田培肥耕地更是国家利益。因此,秸秆还田是一种公益事业,国家应从战略层面出发制定优惠或鼓励措施引导农民进行秸秆还田。当前,国家秸秆还田补贴范围过窄,主要集中在黑龙江、安徽、浙江等少数省市。部分省市补贴不持续,如湖北省2006~2012年实施有机质提升项目,对秸秆还田进行补贴,项目完成后,则又恢复到“有政策无资金”的状况。由于全国粮食生产区秸秆年年产生,小范围的补贴、不持续的补贴,将很难提高农民秸秆还田的积极性。此外,秸秆还田补贴的对象主要是农机合作社、种植大户和一些生产秸秆腐熟剂的厂家,而农户却没有补贴,因此,农民秸秆还田积极性并不高,对政策满意度较低[52]。建议在今后的补贴政策中,转变补贴方式,通盘考虑各方面秸秆还田的贡献,按贡献度进行 补贴。

(2)加大农机农艺相结合

农业规模化决定了今后秸秆还田的主要过程均由机械完成。秸秆留茬、粉碎、翻埋、秸秆腐熟剂施用等过程均涉及到机械化,参与的机械主要是收割机和旋耕机。但目前的收割机和旋耕机工作时并没有考虑到秸秆还田的需求。秸秆还田条件下,收割机收割时,要明确秸秆留茬高度及秸秆粉碎程度;旋耕机松土时,要明确秸秆翻埋深度;秸秆腐熟剂的施用需要专门的配套机具,这一整套参数需要农艺部门提供给农机部门,从而实现农机农艺配套、秸秆机械还田标准化。

(3)加大秸秆还田病虫草害发生规律及防控 研究

秸秆焚烧过程中,一并将秸秆上的病原菌、虫卵、草籽等杀死。秸秆不焚烧还田后,这些病虫草害将进入土壤中。秸秆还田条件下的病虫草害发生规律及防控研究,当前还是一个新的课题。今后要加大对主要农作物秸秆还田过程中病虫草害的发生规律、病原体与土壤微生物之间的关系、秸秆腐解后的次生产物对病虫害的影响研究,在源头上控制秸秆还田引起的病虫草害。

(4)加大新型秸秆腐熟剂的开发

目前的秸秆腐熟剂功能单一,除促腐外,没有其他功能,在剂型上主要是粉状,施用时需要人工撒入,受风等因素影响较大,难以推广。建议在功能上,将促进作物生长的菌剂、生防菌剂与秸秆腐熟剂复合,开发具有促腐、促生、防病等多功能的秸秆腐熟剂,提高秸秆腐熟剂的商品性;在剂型上,开发液态秸秆腐熟剂及施用装备,与收割机配合,在收割时即将秸秆腐熟剂喷至粉碎的秸秆上,减少工序,便于秸秆腐熟剂的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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