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江古道的一座城池（组诗）

修春风

洪河遗址

洪河  一个注定和水相依为命的村落

嫩江的澎湃  塑造了彪悍的渔猎民族

四千年前祖先就驻足嫩江右岸

高台之上  一片厚土掩埋了多少故事

遗址  此刻正站在文化的高度俯瞰

等待后人测算城郭的年轮

嫩江的古道上  一群大鱼肆无忌惮

割食器嗜血的嫣红

灶台中的火  点燃骨子里的智慧

草履状的储物间是一枚跌落的足印

大江东蛋糕状立于嫩江的臂弯之中

这生物的伊甸园啊  也曾是洪河的命

尚存的野桑葚  山丁子  塔頭墩

错落有序地分布  嫩江的坐标恢宏别致

立于江面的行船之上  仰视江岸的断面

白垩纪土层显现这里的古老和神秘

环壕向嫩江的方向延伸

这就是所谓的背水一战吗

战士腰间  磨刀石滋养武器的锋利

箭镞在手  射落日月星光

洪河遗址

躺着是一段历史

站立则是一座城池

四千岁的故乡

去洪河遗址探秘  我才知道

我的家乡已喝了四千年的嫩江水

五层文化的背后

我依江而立  立刻站稳了脚跟

想象着的场面  不时浮现眼前

大鱼挤破了嫩江  野鸡飞上了灶台

红玛瑙与红玛瑙磨砺出火花

一柄柄利器割向动物的痛苦

房屋阔绰  柱脚林立

我惊奇我先人的智慧

宽敞的储物间

按压纹陶罐盛着鱼骨

农耕渔猎繁衍子孙

环壕聚落  先人久远的忧患意识

美好格局被冲得四散八落

所有的破旧都可能来自同一场劫难

地下的城堡依旧那样宁静

仿佛睡姿从未被打破

洪河古榆

你站立在嫩江岸边

默默地注视着她的变迁

春江水暖 潮起潮落

老榆  你偷偷在感知着她的情绪

尽管她不可能懂你

洪河遗址立于高台之上

新石器时代遗存彰显着古老

这个水做的村庄

把所有的敬仰都灌输在淳朴的民风之中

你身上的红丝带系着虔诚的祈愿

风调雨顺  身康体健  子嗣繁衍

你的枝丫奇特  上有擎天之势

下行指点迷津之形

你遒劲挺拔的腰身看淡了

一个世纪的云卷云舒  灾祸罹难

你是嫩江大泽的鱼  一个华丽的转身

就卧立于百年之外的城郭之巅

苦恋由此  缘续千年

岸上  躺着一段鱼骨

岸上  一段动物的骨头静静地躺着

放在手上  我无法测出它的骨龄

向导说是大鱼的颈骨

我立刻松手  仿佛在躲避下一秒的噬咬

嫩江石磨制的割食器

玉白中透着暗红  像一枚琥珀

冥冥中听到大鱼的肌肤被锯开的声音

站在岸与水之间的坡谷仰视

高天厚土之下

该掩埋着怎样的历史

抚摸烟熏的灶台  环视鞋底状的储物间

陶片散落  鱼的悲哀了然定局

极目此刻的嫩江

兀自想象四千年前的丰盈

树枝为桨

打捞一船渔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