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区块链看《共产党宣言》中的共产主义

邢晶晶

(广西民族大学 法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共产党宣言》作为人类社会发展史上的旷世巨著，第一次系统论述了科学社会主义原理并初步勾勒出人类的理想社会——共产主义社会。自1848年《共产党宣言》正式问世，斗转星移，历史的车轮已走过170余载，然而其影响力有增不减，尤其是这部经典所提出的共产主义思想，不仅仍然给社会主义国家提供强有力的方向指引，也深刻地影响到了截然不同甚至相敌对的意识形态领域。《美“千禧一代”赞同共产主义说明了什么》一文中指出，英国《独立报》刊发的英国舆情调查公司的一份民调显示，过去一年中美国“千禧一代”对共产主义的支持率上升了8%，达到36%，而资本主义的支持率则以同等幅度下降。[1]可见共产主义作为人类社会的一种理想的社会形态，对全人类都极具吸引力。在当今世界所处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新的科技革命不仅带来社会生产力的极大发展，更在一定程度上深刻影响并改变着人的价值观念，特别是区块链技术将带领人类从信息互联步入价值互联的时代，彻底颠覆人类传统的思维方式。区块链技术要义之一就在于通过“共识”实现人的自由公平公正，这与170多年前的《共产党宣言》所描述的未来社会的设想——共产主义不谋而合。因此，在新时代从区块链的视角来研究《共产党宣言》中的共产主义这一伟大的前瞻性理论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共产党宣言》关于共产主义的设想

《共产党宣言》诞生于第一次工业革命基本完成、由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构成的社会关系简单化而占社会成员大多数的无产阶级绝对贫困这样的一个社会环境当中，简单来说就是产生于“变”和“乱”当中。因此它不单单是一篇战斗檄文或斗争宣言，关于共产主义的设想还体现了社会成员中占绝大多数人的共同愿望和共同意志。《共产党宣言》设想的共产主义的代表性特征主要有：

(一)共产主义的目标：每个人的自由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对未来的理想社会这样描述：“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P422)这句经典表述写出了理想中的共产主义社会的主要特征，即自由人的联合体，这一联合体的所有成员都得到自由发展，这里的“一切人”具有《共产党宣言》中所阐述的“绝大多数人”的意思。这句话也蕴含了一种辩证关系，即只有每个人都得到自由发展才能实现一切人的自由发展，而“联合体”的形成又是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发展的前提。可以说自由人的联合体是共产主义社会的基本框架，“一切人”的道德、智力、体能、审美等素养和情感都能得到自由全面发展是共产主义的最本质的特点。这样的联合体是彻底消灭了私有制和阶级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主体，“消灭城乡对立，消灭家庭，消灭私人营利，消灭雇佣劳动，提倡社会和谐，把国家变成纯粹的生产管理机构，——所有这些主张都只是表明要消灭阶级对立”。[2](P432)当这些阶级对立不存在时，社会成员的自由全面发展才有可能实现。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当阶级差别在发展进程中已经消失而全部生产集中在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手里的时候，公共权力就失去政治性质……如果说无产阶级通过革命使自己成为统治阶级……那么它在消灭这种生产关系的同时，也就消灭了阶级对立的存在条件。”[2](P422)此处再次强调了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是消灭了阶级、阶级差别不复存在的理想社会，没有剥削、没有贫穷、没有战争、没有贫富差异，安稳和谐，各美其美。当这个社会中的联合体即“绝大多数人”一起参加社会生产时，公共权力就没有了原来的政治性质，即“绝大多数人”都有权利来管理组织社会生产，这时社会生产的运作体现的是“绝大多数人”的意志，“一切人”都能自由发展。也就是说马克思恩格斯对共产主义的理想架构的落脚点就是看重“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和要求。因此，共产主义社会的本质特征在于“一切人”都能得到自由发展。

(二)共产主义的实现：联合建立新制度，确立新的生产关系

《共产党宣言》关于共产主义设想的划时代意义不仅仅在于提出这一理想社会的本质特征，还在于前瞻性地提出了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当时的社会现状以及如何更好地实现共产主义。

当时的社会状况是“现代的工人……越来越降到本阶级的生存条件以下。工人变成赤贫者，贫困比人口和财富增长得还要快……资产阶级再不能做社会的统治阶级了，再不能把自己阶级的生存条件当作支配一切的规律强加于社会了。资产阶级不能统治下去了，因为它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的奴隶维持奴隶的生活。”[2](P412)马克思恩格斯面对这种状况并没有只停留在无休无止的舆论和道德谴责上，而是致力于分析这种贫困产生的根源并探索解决贫困问题的方式方法。工业革命带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巨大发展，无产阶级生活却今不如昔，造成这种现象的直接原因是资本家的剥削和压榨，而资本家“生存和统治的根本条件，是财富在私人手里的积累，是资本的形成和增殖；资本的条件是雇佣劳动。”[2](P412)因此，是整个社会制度，即资产阶级私人占有生产资料从而雇佣工人劳动和再由此产生的再生产引发了工人阶级的日甚一日的贫困。

面对当时的这种现实无产阶级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任人剥削的命运，马克思恩格斯在所应采取的战略上也给了明确的回答，“无产阶级，现今社会的最下层，如果不炸毁构成官方社会的整个上层，就不能抬起头来，挺直胸来。”[2](P412)从根本上改变这种命运的唯一方式只能是彻底消灭资产阶级私有制，废除现有生产资料的占有方式，建立“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2](P412)无产阶级政权。只有建立了这样的社会制度才能从根源上消除资产阶级对资本的私人占有。“随着大工业的发展，资产阶级赖以生产和占有产品的基础本身也就从它的脚下被挖掉了。它首先生产的是它自身的掘墓人。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2](P413)“让统治阶级在共产主义革命面前发抖吧。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2](P435)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里详细剖析了实行无产阶级革命、建立新的社会制度的主客观条件和利弊，同时也指出了前进的路径——“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2](P435)

(三)共产主义的特性：生产力高度发达

共产主义的另一代表性特征就是社会生产力高度发达。前文所述，要实现共产主义首先就是无产阶级取得统治地位、建立新的社会制度。新的社会制度建立后并不意味着进入共产主义社会，面临的首要任务是要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2](P421)当无产阶级成为统治阶级后，可以运用自己手中所掌握的国家公共权力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和教育等方面进行改革，使社会生产力的总量不断增加。当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物质财富也极大丰富，社会分工和阶级差别将逐渐弱化直至消失。当阶级消灭了的时候离国家的消亡难道还会远吗？共产主义的到来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值得一提的是，共产主义要义在于发展社会生产力，实际上也是对绝对平均主义的一种反思和回应。任何时代、任何一种分配方式都不可能绝对平均，毕竟社会中的每个成员都是各不相同的，需求自然不同，实行绝对平均主义实际上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不公平。因此，把共产主义误认为是平均主义是对马克思恩格斯著作的一种曲解和误读，我国在社会主义建设进程中经历的挫折即是明证。共产主义的特征在于生产力高度发达，物质财富丰富。

二、认识区块链

(一)区块链的现世特性

区块链是分布式数据存储、点对点传输、共识机制、加密算法等计算机技术的新型应用模式。[3](P7)这种共识机制从技术角度来看是一种数学算法，基于技术手段而达成的不同参与节点之间的信任。可以说区块链是技术人员追求自我管理、力图摆脱中心化管理的一种价值理念，致力于在网络世界中实现自治。在这个软件链上存在着巨大的数据，而在这个信息社会当中数据即是财产，各种代码即是一种信任。可以说区块链技术从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技术人员，尤其是程序员对现实世界的不信任，希冀于通过代码来构建一个更加公平、公正、公开的世界。[3](P10)

区块链技术的缘起和比特币密切相关，但二者截然不同，比特币的底层技术是区块链，比特币本质上是一种虚拟数字货币，而区块链作为计算机技术的一种新型应用模式，其应用领域极广，可以说比特币只是区块链技术应用得比较成功且成熟的一个案例而已。区块链的主要特性在于去中心化、透明开放性、不可更改性和匿名性。

(二)区块链的未来发展

人类社会从农业文明发展到工业文明，又从工业文明向信息文明迈进。第三次工业革命即信息技术革命已带领人类步入信息社会已是不争的事实，第四次工业革命将带领人类步入数字社会。在数字社会，万物互联，人们的各种经济、社会行为甚至包括每个人自身都以各种数据的形式存在于互联网上，伴随着AI技术的进步包括人的触觉、情感甚至意念都将数据化、网络化。可以说在大数据时代，数据就是财产，个人、社会团体、企业、政府等对自己产生或者拥有的数据财产如何分配、如何保护将是未来数字社会面临的重要问题。

李克强总理在2017年5月26日给中国国际大数据产业博览会开幕的贺信中指出，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席卷全球，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新技术不断涌现，数字经济正深刻地改变着人类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习近平总书记在2019年10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八次集体学习时也强调，要把区块链作为核心技术自主创新的突破口，加快推动区块链技术和产业创新发展。这给之前一直饱受争议的区块链技术确立了合法的身份和前进的方向。2020年上半年，全国多个省市相继发布有关区块链技术发展和应用的行动计划，教育部也于2020年4月30日发布《高等学校区块链技术创新行动计划》。这些均凸显了区块链技术的发展趋势及在新时代的重要作用。可以说面对数字经济时代的重要问题，《共产党宣言》的践行者、中国伟大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者在100多年前已经前瞻性地指明了未来的发展道路和目标，即共产主义。而如何合理分配信息财产、确保公平公正公开、促使社会互信和谐，这正是区块链技术可以很好地解决的问题。

三、区块链视角下的共产主义

马克思恩格斯极具前瞻性的论断告诉我们人类社会的发展趋势是共产主义。在共产主义社会，实现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社会生产关系彻底变革，社会生产力高度发达，区块链技术正是有利于这一理想社会早日实现的关键技术。它从技术上解决了人与人之间的公平与信任问题，促进现有生产关系的变革，由其联动的人工智能、量子信息技术等将带动人类社会生产力的又一次大飞跃。

(一)区块链助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人之所以会感觉到不自由、没有发展，其根源于所想未得到满足，即欲望超过了既有所得，这种情感大抵是来自于对分配的不公平、不公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社会发展史上的很多冲突不都是因“不均”或者“不安”引起的吗？例如：秦末陈胜吴广起义提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唐末黄巢起义提出“天补均平”，明末李自成起义提出“均田免粮”，清末太平天国起义提出“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这些起义都是对当时社会现有的地位、土地和税收等财富分配不公的一种强烈抗议。可见，社会大众都极力向往一种平均、公平的生活，“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纵观中外，不仅中国，外国人同样也对平均、公平有一种天然的向往，柏拉图提出的“理想国”，托马斯·莫尔提出的“乌托邦”，欧文在美国创办的“新和谐公社”等，都是希望建立一种实现平均、公平、全体社会成员占有财富并享有权利的一种理想社会。在《共产党宣言》所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中，全体成员占有生产资料并享有权利，财富分配公平，为自己所愿，没有对不均和不公的不满与抗议，每个人都得到自由发展。然而如何实现呢？区块链技术可以促成这一目标的实现。

在区块链技术下，社会成员中每个人的行为都有记录，迫使人自觉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相互之间的理解和信任不仅仅是依靠道德或者法律，更要依靠技术，这是人类社会发展史上的根本突破。也就是说区块链在技术上保证人与人之间进行各种交易、消费时不会被欺骗，使人与人之间建立一种全新型的信任关系。基于这种信任关系，全体社会成员共同占有财富并同时分配财富，自身需要得到了满足。这种自由发展不是通过暴力革命，不是通过摇旗呐喊，而是靠区块链技术。区块链技术使得每个人更加平等、相互之间更加信任，每个人得到自由发展——这才是实现共产主义的第一生产力，才是决定人类社会发展方向的真正动力。

区块链技术与人工智能等其他现代科学技术相结合，不仅解决了自人类有族群以来所一直追求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问题，还通过去中心化的方式剥离了群体中少数成员的特权、集权，形成人人参与、透明公正的局面，大家一起商讨决定事项，这从根本上实现了公平、公正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二)区块链促使新的生产关系形成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说的就是识别一个人或者建立对这个人的信任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甚至可能是人的一生。这根源于人与人之间不够信任。财讯传媒首席战略官段永朝曾说，人类文明的演进史就是两件事情的构成，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地吵架，第二件事就是不停地打架。说法虽然通俗粗糙，但道理难道不是如此吗？几千年人类历史也就是不断地处理由信任或不信任引发的合作与冲突的过程。但随着区块链走入人们的视野可能使这一切发生改变。因为区块链是从技术上创造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坚实可靠。

综合马克思恩格斯前后的著作和所体现出来的思想不难发现，共产主义社会是一个不存在阶级差别、大家共同占有社会财富、人人平等的理想社会。区块链技术正是让全体社会成员都可以参与事项的协商管理中来，没有享有特权的少数成员，且一切信息和数据的交易、事项的变更对所有参与人都是透明公开公正的。它以算法的信任代替人的信任，可以从技术上解决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问题，从而推动构建一个相互信任、相互协作的社会环境。在这个环境当中，社会成员互助互信和谐，思想境界和道德觉悟也将空前提高。不仅如此，区块链技术的去中心化使得网络协作不受制于任何特权组织或个人，公平性更加凸显。这种和谐信任的公平关系恰恰也是共产主义所要实现的目标之一。

(三)区块链带动社会生产力的的飞跃发展

纵观人类社会发展，一种新技术或者新工具的出现总会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巨大发展。石器的出现解放了人类用来爬行的上肢，导致直立人的出现；火的出现使人类认识到火的力量，开启了人类食用熟食的时代；蒸汽机的发明使机器大工业替代了工场手工业，替代了劳动者繁重的体力支出；电力革命使社会生产机械化、自动化，进一步解放人类双手，提高了生产效率；第三次科技革命使人类步入全新的互联网时代，颠覆了人类社会传统的交往、交流和交易方式。这种变化的频率随着时代的发展也越来越快，甚至二三十年的变化就可能翻天覆地。以我国来为例，从1994年第一次接入世界互联网至今不过二十余年的时间，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却早已改天换地、不可同日而语了。

区块链技术的出现，带来的巨大社会生产力将带领人类更快地迈入共产主义社会。当今信息时代，数据即财产，奥巴马政府甚至将大数据定义为“未来的新石油”。不仅如此，“数据石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甚至会越用越多。区块链技术正是一种全体社会成员共同参与的方式，使所有人都参与管理利用“数据石油”，协商分配收益，任何人都能够享受这种参与带来的收益，必将使生产力的积极性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共产党宣言》指出，无产阶级取得统治地位后要大力发展生产力，共产主义社会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社会生产力高度发达。区块链技术除了发挥人们利用大数据资产的积极性，其本身也是一种把人类力求平等公正的观念和信息技术等揉合在一起且发展迅猛的新型生产力。它的开放透明性不仅能够为社会任何需要公平、公正、公开的行业或企业提供一个全球互联的协作社区，还能通过共识共享来促成资源和需求的合理配置，减少交易流通环节，进一步全面提高社会生产效率。社会生产力发展了，将更有利于迈向共产主义社会。

综上，区块链作为一种全新的生产力，也将随之带来社会生产关系的全新变化与发展。通过技术带来的信任和公平公正将打破人类在现有政治、经济、文化甚至种族方面的交往壁垒，重塑社会结构，最终消灭阶级或国家的边界、消除贫富差异，带领人类迈向无中心集权的、公平共享的共产主义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