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责任制的生态观建构

张卫良，刘小兰

(中南大学，湖南 长沙 410083)

自2010年正式提出“导师是研究生思想政治教育中首要责任人”[1]到2018年《关于全面落实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职责的意见》再次强调“导师是研究生培养第一责任人”，[2]足见研究生导师对研究生培养立德树人的重要意义。而生态观作为人类生存发展的思想成果和方法，越来越对人们的社会实践具有重要的指导和引领价值。从生态观的视角考察，对生态研究的旨趣主要分两类，一类是研究生态的功能、结构和特点，以期改善生态环境，加强生态文明建设；另一类则是借助生态系统、开放与动态的思维方法去研究其他学科领域，以创新思维，增强实效。“生态观点从根本上说，就是生命、有机和内在联系的观点,它把世界包括人和自然看做是鲜活的生命体,是教育理论(包括思想政治教育)发展最本真的诉求”。[3]由此可见，借助生态观构建研究生培养导师责任制是遵道守正创新之举。

一、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责任制生态观建构的价值意蕴

研究生导师责任制的生态观建构是研究生教育实践价值判断和选择的结果。在主体与环境的关系中，生态观给出的认知突破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环体(环境)”论的局限，更具提高思想政治教育实效性上的时代价值。

生活用语中“环境”和“生态”内涵相近，都有“栖息地”和“住所”之意，因而俗称“生态环境”。从严格科学的意义上考察，二者显然有别，由恩斯特·海克尔给出定义可知：生态是“构成某些生物的个体种群或某个群落的各种生态因子总和及其相互关系。”[4]环境是指“某一特定生物体或群体以外的空间以及直接或间接影响该生物或生物群体生存与活动的外部条件的总和。”即生态概念所揭示的是事物内在的关系及基于关系的相互影响和运动；环境则是事物外在的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因素；生态往往以系统化的方式运行，强调整体和关系中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动性与不可分割性；环境更强调主体相对性和空间依存性，离开了主体就无所谓环境，没有一定的环境，主体也无法存续。对同一事物而言，生态观是把表面上彼此分割的部分视为一个整体，从整体出发来建构彼此的内在关系，并从关系中寻找促进事物繁荣发展的机制和动力，环境论则往往倾向于把事物的运动发展视为部分与部分之间的彼此制约。不难发现，用生态观把握“人—人”关系、“人—物”关系和“物—物”关系，比环境观的把握要更加深刻，更具本质性、积极性和主动性，也更利于推动事物的和谐发展。

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系统要素之一的“环体”即思想政治教育的环境，指的是影响思想政治教育各种外在条件的总和，它与教育主体所形成的是“彼”与“此”之间的外部性关系，而其关系的实现往往需要“介体”参与。由于“三位一体”的达成并非易事，因此，从“环体”视角来开展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常常会使这一过程因“条件不成熟”和“环境使然”处于被动应付状态，抑或使之成为“不作为”的借口托词。而生态观的瓶颈突破意义恰好在于它把思想政治教育中的环体因素整合进了主体之中，在观念和理论上使主、环体一体化，使思想政治教育各要素的分置制约变成整体合力。也就是说，“思想政治教育生态观”概念注重的是影响思想政治教育成效的一切内外部因素的相互关系和作用机制。“思想政治教育生态观”的提出比“思想政治教育环境论”更有价值意味，从对环境的控制与改造到强调主体和环境的和谐共生，从主体性与外部性到强调机制有序和多向交互，不仅需要整体来考察各个生态因子之间的关系，生态因子与环境的关系，还需注重优化结构与层级，协调子系统和母系统之间的关系，以达到“良好生态”。

社会适应性是社会价值的重要体现，凡社会适应性越强就越有可能创造更高的社会价值。研究生教育立德树人的生态观建构具有更为广泛深入的社会适应性。人们生活的时代是一个高度复杂和多样化的时代，社会是一个各种社会生活元素奔涌交汇共存的社会，而作为社会生活主体的人其思想行为也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多元、多变、共生和共荣的生态学特征。时代的呼唤与社会的需求促使“生态”概念走出生态论，与人文社会科学联姻，出现了政治生态、社会生态和教育生态等概念，[5]思想政治教育生态观也应运而生。生态观的思想政治教育是一个更大集合体，它从实效性出发，重新考量现实导师立德树人责任制建构，思想政治教育生态观的社会适在的新情况、新矛盾和新问题，把思想政治教育的任务和目标用生态的方式来实现，把思想政治教育面临的困难和挑战用生态的办法来解决，是“一切对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开展及其效果产生各种影响的内外部因素之间的关系及结构的总和”。[6]

二、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责任制的生态问题分析

(一)忽视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责任制是一个有机生态系统

“中国传媒大学黄静怡跳楼”报道、“翟天临学术不端”事件以及导师性侵学生等案件层出不穷，致使许多高校纷纷制定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相关章程，这些章程的确立，起到一定的规范与制约作用，由于对责任制的机械理解，使得各生态因子松散，将环境因素当作外部条件置于人之外，未能意识到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责任制本身也是一个有机的生态系统，由研究生导师—高校生态环境—研究生共同发挥作用。

调查发现，研究生导师与学生之间的互动交流有待加强，交流方式上绝大多数都是导师集体约见学生，师生之间的一对一会面少，交流频率偏低，有些导师工作繁忙和学生联系较少。交流内容上鲜有关注思想与生活方面的变化，多为学习和就业问题。部分导师因所带学生数量过多，无暇兼顾，关注年级多集中在研三年级，而较少关注研一年级。

现阶段，高校的学习性生态环境和生活性生态环境较好，为提供学生舒适学习环境，图书馆、自习室和打印店一应俱全。然而，在文化性生态环境和管理性生态环境方面却有待加强，校园广播与校园新闻覆盖面不广，学生关注不够，学校院系学生工作职能部门，研究生参与度较低，导致立德树人传播效果难以发扬光大，导师可适度建议学生在学术之余参与少量学生工作。对研究生导师来言，院系缺乏强调立德树人责任重要性的宣传，学校下发的章程在具体实施过程中缺乏具体的量化规定。

学校职能部门的决策对立德树人文化环境的优化有决定性作用，部分高校存在布局不合理之处，如学校的公告栏、固定宣传屏幕和海报等都应布局在师生相对聚集的地方，图书馆应在校园里最为显要的位置，校园媒体广播传音筒的放置距离应尽可能覆盖全部校园，并保证音量适中，确保全方位营造立德树人氛围。

(二)忽略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责任制与高校生态系统的层次关系

“系统的层次性，揭示的是系统的不同层次之间的关系。层次是指在系统中不同的组成部分依次隶属的等级关系。”[7]生态观构建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责任制，不仅要注意到内部生态因子的关系，还应关照责任制与高校生态系统的关系。

从微观层面来讲，立德树人责任制从属和包含在高校生态系统之中，高校生态系统的完善有利于责任制的有效发挥，高校立德树人和谐风气的有效营造则有赖于学校层面颁发的章程得到院系导师的贯彻落实，现有机制对研究生导师缺乏有效约束力和激励作用，章程落实过程中存在阻碍。

思想政治教育课程教学是实现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关键，2019年习近平总书记指明“思想政治理论课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关键课程…办好思想政治理论课关键在教师”，[8]政治要强、情怀要深、思维要新、视野要广、人格要正和自律要严这六项是新时代对思想政治教育课程教师的要求，意味着教学不是不出错就好，而是应该教出水平，很多高校对研究生导师教育教学考评的实施办法只是规定了最为基本的要求，对于教学水平的考量仅限于期末进行一次学生评教，虽然是量化的进步，但缺乏实际约束力，评价结果是否真实可信，评价结论是否有对老师产生影响值得思考。

研究生导师队伍管理受到学校和学院的组织领导，有利于发挥组织统领优势，使得研究生导师群体立德树人教学工作有组织、有纪律和有方向，但由上自下的管理模式易使一些意图美好的愿景流于空泛，不符合具体实践情况，重要的是让研究导师自己管理自己，能增强导师立德树人的内生动力。不可否认，研究生导师现参与国内外学术交流的机会增多，培训机制较为健全，但培训考核不严，培训效果未能充分展现，导师培育研究生立德树人实效有待提升。

随着学术不端现象的层出不穷，研究生毕业答辩越来越严格，众多高校实行双盲选制度，严查学术问题，研究生导师对研究生的毕业论文也愈发重视，但仅严格毕业论文质量审查始终治标不治本，质量保障机制中缺乏对研究生培养环节和培养过程的监管举措，导师应从一开始就全面监管起来，既重视提高研究生的自身学术素养，又关注研究生的心理状况和道德素养，从根源杜绝学术造假的发生。

(三)忽视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责任制与社会生态系统的层次关系

从宏观层面来看，立德树人教育是社会思想政治教育的子系统，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责任制的有效实施离不开社会教育环境的熏陶，“文化被人们所创造之后，就成了人们生活环境中的有机组成部分。与自然环境不同，人造的人文环境一旦产生，就反过来影响人，塑造人，发挥其教化功能。”[9]社会环境与研究生导师的良好互动，有助于构建一个和谐稳定的生态系统。

人们对研究生导师群体的印象负面形象远胜于正面形象，新闻媒体多报道教师师德师风不端的问题，却未能从正面予以榜样塑造。部分导师抱怨科研压力越来越大，要求越来越严苛，社会期望与舆论压力使得导师深感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不带研究生会规避风险，致使许多导师逃避带研究生，将培养重点放在博士生身上，有些导师完全不带研究生，而一些导师带太多研究生，出现分身乏术问题。

立德树人育人平台纷纷建立，学生不仅可以在网络平台上看到海量优质名师的课程资源，还可以由名师为其学术与心理方面给予解疑答惑，少数研究生导师不熟练网络科技，录课与答疑时间耗时巨大，繁忙时则由指导的研究生完成答疑工作，立德树人效果打了折扣。

政府是发展教育事业的主体，政府的积极推进和强制干预都会对研究生导师践行立德树人形成强有力的约束，政府下发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职责政策时，需要学校进行贯彻落实，社会各界共同承担监管研究生导师师德师风建设的责任，发现师德失范现象要及时解决。遗憾的是，政府与学校的合力约束作用难以发挥。

三、优化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责任制的生态模式

(一)疏通研究生导师—环境—研究生之间的“信息流”

在自然生态中，生态系统存在物质、能量和信息间的流动，彼此间的信息传递被称为“信息流”。在研究生和导师关系不和谐的情况下，应构建一个通畅的交流机制，增强导生之间的交流互动。在年级方面，导师需兼顾每个年级的学生，不可厚此薄彼。在交流频率方面，定量规定导师每月至少联络沟通学生两次为宜。交流内容方面，增强对学生思想与心理情况的关注，学业压力是学生心理亚健康的重要原因，建议在学生刚入学时，就了解好学生的计划打算，并将导师的课题项目与对学生的期望进行充分沟通，量体裁衣地制定学生的培养计划，避免师生之间由于沟通不畅而引发矛盾。交流形式方面，将单独约见学生和集体会见学生相结合。

在高校生态环境对研究生导师产生信息淤积的情况下，增强学校组织领导力，有效引领研究生导师队伍。加强学校和学院自上而下的领导机制，鼓励自下而上的自主管理，将学校、学院领导与研究生导师自我管理相结合，鼓励在学校出台制度文件后，学院针对文件制定具体实施规范，解决立德树人工作中遇到的实际问题，并反馈到学校层面，完善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教育机制。

在高校生态环境对研究生形成消息阻碍的情况下，加强物理性生态因子的立德树人作用。增设校园喇叭分布点、增贴海报，加大校园新闻以及校园广播对立德树人的宣传力度。在培养计划和培养方案中，对研究生进行明确的定量规定，毕业指标中明确学生必须参加有关立德树人和学术规范的专题讲座，完成有关学术正当重要性的主题汇报。明确对导师的定性规定，对所带研究生提醒，强调学术道德的道德义务，并适当鼓励学生参加校园学生工作和相关主题讲座，以便学生接受高校生态环境的熏陶作用。

(二)完善生态系统对立德树人系统动态监管机制

生态环境具有层级性，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责任制作为高校生态系统的子系统，要受到上级系统监督。“在生态环境或生态链中，存在着两种基本关系，一是纵向的前后承续生态关系，二是横向的周围牵制生态关系，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因素的破损或断裂，都会引起整个生态环链的危机。”[10]要动态监管子系统的变化和及时调节。

过程前，完善培训交流制度，提升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能力。提高研究生导师学术能力的学术交流途径众多，如海内外高校交流学习、各大高校举办的学术交流研讨会以及专家讲座等，除培养学术能力外，还应注重课程教学能力与心理教育能力的培养。课程教学培训和心理教育能力培训重点应落实成果查收，参与培训不代表能灵活应用，以片段教学形式或实施一次心理咨询验收培训效果为宜，还应注意培育导师网络技术运用能力。过程中，发挥学生管理全面保障机制约束作用，增强研究生导师责任心。学生管理全面质量保障体制更注意全过程育人。从招生遴选开始，到培养过程和毕业答辩环节，须明确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职责，招生时严格限制导师所带研究生人数，导师有义务与学生进行沟通，使学生了解自己的研究方向，培养时定量规定培养计划，对学生参与学术研讨次数、开展课题项目等做出具体规定，并进行学术指导，而非等到撰写毕业论文时才开始重视学术训练。也需提防矫枉过正的风险，努力克服“唯论文主义”，中国传媒大学取消研究生发表论文指标，就是努力破除这一弊端的有力尝试，“在培养和学位改革中，该校规定立足于分类培养与分别成才，设置多元化学术评价指标体系，取消硕士生发表学术论文与学位资格挂钩，要求学硕生参加论文写作训练计划，提升论文写作能力，鼓励学术发表，要求专硕生在学期间参与实践基地活动、校企合作课题、专业创作项目和创新创业项目，提升专业实践能力”，[11]更加注重培育硕士生的综合素质能力，使其成为德才兼备的高层次人才。

过程后改善考核评价制度和激励制度，加强立德树人实效性。考评制度中，增加立德树人的考评系数和权重，将立德树人评价与招生指标、职位升迁和绩效考核挂钩，影响比重酌情增加，增强结果实效性，除了对综合考评不过关的导师进行惩罚外，还应对表现优异者进行适当的物质与精神奖励，任何制度不是一成不变的，需要针对新问题和新情况与时俱进地修正完善。

(三)构建高校生态系统之间开放性交流特色经验机制

生态系统是一个不断向外界进行能量流动、物质交换和信息传递的开放系统，开放性接受国内外、过往和现在的立德树人的有益经验，有利于不断完善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机制，形成良性循环的生态系统。

浙江大学经验值得推广，第一个时间历程“三”为，研究生导师需要经历被动、主动和互动三个阶段，互动为立德树人的目标。第二个构建平台的“三”为搭建展宣、培训和工作平台，塑造立德树人文化氛围。第三个实施机制的“三”为建立物质保障、评价激励和协同保障机制，落实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职责。

美国的耶鲁大学和加州大学，对研究生导师师德伦理采取的措施同值得借鉴。美国高校将研究生导师职责的规定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对导师的学术指导职责和师德伦理规范进行具体细化。在师德伦理方面，不仅制定了细化规定，且设立了专门的机构和人员来保障执行，为受害者提供申诉的专门渠道。

澳大利亚的墨尔本大学采取的培训机制值得学习，其进行的一项自2010年开展的研究生导师职后发展培训成效颇丰，培训成果主要通过导师与高级导师合作完成会议主题进行验收，至少需要合作参与2个会议，从主题的选取到主持会议的全过程参与有助于激发导师的学习主动性，在向高级导师学习的过程中提升立德树人的理论与实践能力。

(四)形成社会生态系统—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系统的内外互济体系

“从理论探讨到体系建构，亟待依据时代条件变动而推进和强化；从体制到政策措施，亟待依据当下教育对象的变化而改革和完善。”[12]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生态系统需要从整体的角度，根据社会条件的变化，有序的从不同层次来着眼，使立德树人系统与其他系统之间实现和谐良好互动。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分工向专业化、精细化迈进，人们开始轻视思想道德素养，重视专业素养培育，加之网络虚拟环境对意识形态的消解，错误的社会思潮如拜金主义、消费主义和功利主义渐渐蚕食人们的道德素质。在此社会条件变化下，立德树人责任制应占领思想高地，注意社会生态系统和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系统的关系。加强整体文化环境影响与熏陶，加大立德树人研究生导师榜样人物的宣传力度，通过媒介融合和线上线下并行的形式使得宣传辐射度更广，以期激发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的主动性。完善立德树人平台建设，共享各大高校的优质资源，改良相应的基础设施，实现优质资源互通、有效经验互鉴。要增强组织领导合力作用，发挥政府、学校和学院对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的引领功能，政府出台、学校推进和学院落实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政策，做到宏观把握与发挥主动能动性的有机结合。

另一方面，立德树人责任制还应关照研究生导师的正当权益，处理好社会期望和利益需要的关系。在整个培育过程中，导师有学术自由权、物质报酬权和知情权，学术自由权即指在完成教学任务后，有自由进行课题项目、学术研讨和著书立说等的权利，导师具有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追求、传播和发展知识的自由。

在培养学习阶段有指导自主权，研究生应尊重导师，认真完成导师布置任务，研究生培养单位也应适度给予研究生一定的科研经费，为导师的指导提供有力的物质保障。在学位审查授予阶段有参与管理权，双盲选制度有矫枉过正的嫌疑，导师应有适度参与授权委员会或向授权委员会提意见的权利，有利于发挥主人翁精神。在纠纷争议阶段享有申诉权，当导师权利受到侵害时，有权向主管的行政部门提出申诉，研究生导师的权利受损应有合法的途径抒发，有利于上级了解导师群体呼声，进一步完善组织领导和机制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