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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白狄东迁原因探析

2021-01-16

衡水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晋国陕北

(天津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天津 300387)

春秋白狄分布于今陕北、晋西北一带①春秋时期今陕北地区是白狄的腹地,渭河北岸、渭北高原和晋西北也有白狄的分布。见拙文《陕北白狄研究》,河北师范大学硕士毕业论文,2017年,第10-13页。,白狄离开其原居地东迁至今太行山以东的华北地区,但白狄东迁的确认②对比陕北白狄东迁正反两方面依据,我们认为“白狄东迁”不仅有文献方面的证据支持,也有考古的资料予以支持。见拙文《陕北白狄研究》,河北师范大学硕士毕业论文,2017年,第25-29页。又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如白狄缘何离开陕北、白狄对迁徙方向及迁徙地的选择等。下文笔者将对这些问题作出探讨。

一、晋国“和戎政策”的影响

对于晋国的“和戎”次数学者间有不同看法。赵世超先生认为晋国与戎狄的大规模正式结盟有两次[1],另有学者认为在春秋时期晋国则开展了三次大规模的“和戎狄”活动[2]。不管是两次还是三次,对于晋国和戎狄来说都是运用和平手段,达到晋国与部分戎狄的暂时和平。本文将要讨论的是晋的“和戎政策”对白狄东迁的影响,那么只能是晋悼公之时无终请和诸戎那次,即“无终子嘉父使孟乐如晋,因魏庄子纳虎豹之皮,以请和诸戎”[3]。这次和戎不仅规模大,而且白狄也参与其中,并促成了白狄的向东迁徙。

首先,看晋悼公和戎之前晋国的外部环境。之前的秦晋之好结束,双方走向敌对,秦、楚联盟逐渐形成,秦、楚联合打击晋国。戎狄与晋的交战,对晋形成力量消耗。崤之战造成晋秦长期的对峙,秦国开始同楚国寻求结盟,在晋景公、晋厉公时期,秦从右侧配合楚国攻晋,晋国的霸业受到挑战。虽然两国在晋厉公时有和解的举动,即令狐会盟,但两国国君互不信任。晋大夫范文子曰:“是盟也何益?斋盟,所以质信也。会所,信之始也。始之不从,其可质乎?”之后秦、晋的麻隧之战,使秦受到沉重打击,但这无疑增加了秦对晋的仇恨,使秦与楚的联合更加紧密。在秦景公时,景公便将其妹秦嬴嫁与楚共王,因为秦、楚联姻,所以秦、楚往往联合行动共同对晋,晋国感到势单力薄[4]。在与戎狄的关系方面,虽然强大的赤狄在晋景公时已彻底覆灭,但晋国的周围依旧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戎狄部落,如陕北白狄、无终等部。这些戎狄部落实力均不及晋,但往往趁晋争霸中原或内乱之时对晋发动战争,也与大国联合伐晋,如《左传》成公九年(公元前582年)载:“秦人、白狄伐晋,诸侯贰故也。”晋与戎狄的战争无疑对晋形成了牵制和力量消耗。

其次,看晋悼公和戎前的内部环境。“车辕之役”和晋卿弑君使晋国动荡不安。晋厉公在鄢陵之战后着手削弱诸卿的权利,经过“车辕之役”郤氏覆灭。之后,栾书等人联合其他世族趁厉公出游于匠丽氏,发兵捕厉公并杀其于狱中。厉公时期的“车辕之役”和卿族的弑君,对晋国无疑是两次大的内部消耗。

从晋国“和戎”前的内外部环境观察,晋国要实现再次称霸,有必要实行一次大规模且持久的“和戎政策”,而非之前小范围与某一戎狄族群交好。晋国需同整个戎狄族群去交好,当然这里面要包括与其相邻且不断交战的陕北白狄,和戎的持久将为白狄东迁的完成提供时间上的保证。同时内外交困的局面,可能也使得晋对陕北白狄的注意力减弱,陕北白狄的活动范围可能在这时有所扩大。

在晋国内外交困的背景下,晋悼公被拥立为晋国国君。如果要与楚争霸中原和整顿强宗大族,势必要和戎狄友善,这样不仅可以在平时免遭其袭扰,致力内部改革,与秦、楚交战时也可避免因戎狄对晋偷袭而两线作战。这时恰好戎狄无终部向晋请求和戎。关于无终属于山戎还是北狄,学者们看法不一①持无终山戎说者,蒙文通《周秦少数民族研究》、马长寿《北狄与匈奴》、杨伯峻《春秋左传注》和陈平《略论“山戎文化”的族属及相关问题》等;持无终北狄说者,裘锡圭《释“无终”》、马兴《无终新考》和何景成《无终铜器研究》等。。笔者认为无终属于北狄系统,且与白狄关系密切,理由有二:其一,《左传》昭公元年载:“晋中行穆子败无终及群狄于大原。”从这句话可以看出,无终在群狄中可能处于领导地位,但这也说明无终同群狄属一个系统即北狄系统,这可能是无终聚合群狄的重要纽带。其二,夏家店上层文化为山戎的遗存[5],20世纪末在陕北和晋西出土大量商代青铜器,这些铜器被认为是狄人先期的文化和狄人文化[6],其中绥德墕头村出土的一件铜戈,裘锡圭先生将戈上的铭文释为“无终”,并认为无终族在商代曾活动于陕晋交界一带[7]。可知,无终属北狄系统,曾居住于陕晋一带,陕晋一带发现的青铜器被确认为狄人的遗存,而夏家店上层文化确认为山戎的遗存,故两地不仅相隔甚远,而且代表的考古文化亦不同。白狄在活动地域上与无终一致,均活动于南流黄河两岸地区。无终为北狄系统中的一支,并与陕北白狄关系密切。

在和戎前无终已为诸戎的盟主,陕北白狄包括在诸戎之中,晋的“和诸戎”政策涉及陕北白狄。“昭公元年,群狄尚从无终以战晋于太原,……而无终尚主群狄之盟”[8]136。如果说昭公元年(公元前541年)无终是群狄的盟主,那么无终定早于昭公元年成为群狄的盟主。在无终派使者纳虎皮请求和戎时也提到“和诸戎”,说明无终此时代表的应该是包括无终在内的许多戎狄部落。诸戎指众多戎狄部落。无终为北狄的一支,与居住在陕北、晋西北的白狄关系密切。鲁昭公(公元前560年—公元前510年)时无终与晋国相邻,在今太原市附近[9]。这与白狄的居地陕北地区地理位置上相近。在晋推行和戎政策后白狄在史籍中再不见于陕北一带,而出现在太原盆地、忻州盆地及太行山以东,说明此次晋的和戎政策涉及了居住在陕北的白狄。

另外,晋推行的和戎政策,针对的是晋国周围所有的戎狄部落。虽然无终部代表其所主盟的诸戎部族向晋请求和戎,但在魏绛和晋悼公的谈话中并未提及无终在内的任何一个戎狄族的族名。他们谈话的对象应该是晋国和整个戎狄族群。从之后悼公取得的霸业与和戎持续的时间来看,这次和戎是晋国一项大的政治决策,所以应该是一次大规模的和戎活动。相反,如果晋国此时只对一部分戎狄推行和戎政策,而对其余的戎狄进行征伐,那么晋国也不可能实现魏绛所讲的和戎“五利”。《左传》襄公四年(公元前569年)载:“公曰:‘然则莫如和戎乎?’对曰:‘和戎有五利焉:……公说,使魏绛盟诸戎。’”因此,我们认为这次晋国的和戎对象不仅是无终主盟的诸戎,应该是整个晋国周邻的戎狄部落。白狄与晋相邻且与晋关系紧密,晋国的和戎对象定然包括白狄。

“和戎政策”推行八年后,晋国得以称霸诸侯,晋悼公给和戎的大力倡导者魏绛予以高度的嘉奖。晋国的“和戎”必然伴随着晋国与戎狄在经济、文化等方面交往的扩大,而包括陕北白狄在内的戎狄虽屡次与晋发生战争,显示出较强的实力,但在生活产品和消费品方面却不如晋国丰富,他们对晋国的货物有着需求。为了更加容易获得晋国的货物,陕北的一些白狄部族跨过黄河首先迁往晋中北,即向陕北以东晋国方向迁徙。纵观晋国版图的扩展,绝大部分土地是从戎狄手中获得的,所以晋国贪图戎狄的土地应该说是可能的。

和戎虽是无终所提,但和戎政策的推行使晋国再一次称霸于诸侯。同戎狄相比,晋是强的一方,且是占据主动权的一方,晋国君臣充分认识到和戎对晋国的好处,全力贯彻、保证和戎政策的稳定性,为白狄顺利完成东迁提供了环境和时间上的保证。

二、迁徙之路的畅通

从陕北白狄迁徙的结果来看,陕北白狄在东迁后,可能也融合了太行山地区原有的一些族群,重新分化组合成了几个较大的部落,分别为鲜虞、肥、鼓等。这些部落的居地分别为:鲜虞都鲜虞城,即今正定县东北四十五里新城铺①《汉书·地理志》载“新市”,颜师古注引应劭曰:“鲜虞子国,今鲜虞亭是。”见班固《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1633页。《读史方舆纪要》卷一“鲜虞,今北直真定府西北四十里新市城,即鲜虞国都”;卷十四“真定府”下注新市城曰:“府西北四十里。其地有鲜虞亭,杜预以为即春秋时鲜虞国,白狄别种也。”见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22、592页。;肥都肥累城,在今藁城县治西南②《读史方舆纪要》卷一“又今北直永平府西北有肥如城,真定府藁城县西南有肥累城”。见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23页。;鼓都昔阳城,即今晋州市县治③《读史方舆纪要》卷十四“昔阳即鼓子所都”。见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635页。《水经注·浊漳水》云:“其水又东径昔阳城南,世谓之曰直阳城,非也,本鼓聚矣。”见郦道元著、陈桥驿校证《水经注校证》,中华书局2007版,第267页。《读史方舆纪要》卷十四:“鼓城废县,今(晋)州治。春秋时为鼓子国。”见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634页。。白狄自太行山西过井陉之险东迁于此,主要活动在滹沱河冲积扇地带[10]。但山西也有白狄的分布,仇由活动于今山西盂县一带[11],白狄族群支系无终部活动于忻州盆地以及北侧的大同盆地[12]。由以上可以看出“白狄的这条从陕北越过黄河到太原再越过太行山的迁徙路线是明晰的”[13]。因此,白狄顺利从陕北东迁应该与东迁之路的通畅有关系,从陕北到晋北最后到太行山以东,这条通畅的东迁之路可能也是吸引白狄东迁的原因之一。

(一)晋灭赤狄为白狄东迁之路扫清了障碍

赤狄,是狄族中最强大的部落,白狄与赤狄在公元前633年以前,可能归属于北狄联盟,但之后白狄与赤狄分裂,北狄联盟解体。顾栋高《春秋大事表·春秋四裔表叙》云:“春秋时戎狄为中国患甚矣,而狄为最。诸狄之中,赤狄为最。”另外,“僖公三十二年,狄有乱,三十三年而白狄之名遂见于《春秋》,是乱者即赤狄白狄之分裂内讧,则狄已将由合而复分”[8]128。二者由联合走向分裂,说明白狄与赤狄由友好走向敌对。然而,这时的北狄联盟可能仅仅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合,各个部落可能有着高度的自主权,因为北狄诸多的部族,各部族下又有诸多支系,要做到联盟高度联合并非易事。

从文献中也可看出白狄对赤狄不友好或仇视。《左传》宣公十一年(公元前598年)载:“晋郤成子求成于众狄。众狄疾赤狄之役,遂服于晋。秋,会于欑函,众狄服也。”意思是众狄苦于赤狄的役使,晋趁机联合众狄,秋天会盟于欑函,众狄纷纷服从晋国。陕北白狄是与晋国关系密切的狄族之一,也是众狄中实力较强的一支,在欑函之会后,晋国开始讨伐赤狄,白狄却没有趁机进攻晋国,这可能是因为白狄参与了欑函之会,并默认了盟会后晋对赤狄的攻伐。白狄没有为助赤狄而伐晋的举动,白狄在其他方面也没有对赤狄进行支援,似乎白狄乐见赤狄被灭。这从侧面证明了白狄与赤狄关系的疏离和不友好。

赤狄诸支系的活动区域与东迁后白狄活动的区域相邻,因此赤狄的存在可能对白狄形成威胁。春秋时期赤狄分为六大支系,分别为皋落氏、廧咎如、潞氏、甲氏、留吁、铎辰,若知道他们的居住地,便能明确赤狄的活动范围。皋落氏,舒大刚先生经过考证,认为其先居于今昔阳县,后迁徙至壶关,再迁徙至垣曲东山,此皋落狄为申生伐,败于稷桑,氏族遂散[14]28-29。廧咎如,其初居山西西北,后迁徙至太原,继而又迁徙至河北南部魏县和大名一带[14]33。潞氏,是赤狄中最强盛的一支,古今学者对其居地认识基本一致,认为其居于山西潞城④《汉书·地理志》上党郡有故潞子国。见班固《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1553页。《史记·匈奴列传》正山西潞城县。”见史念海《西周与春秋时期华族与非华族的杂居及其地理分布(上篇)》,《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0年第1期,9-40页。义引《括地志》曰:“潞州本赤狄地。”见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884页。史念海认为“潞氏当在今。甲氏、留吁,《春秋》宣公十六年(公元前593年)载:“晋人灭赤狄甲氏及留吁。”杜预注:“甲氏、留吁,赤狄别种。”可知,甲氏和留吁为赤狄分支,二者同时出现,其居地应相距不远。据考证,甲氏居地在山西沁县,留吁居地在今山西屯留县[14]31-32。铎辰,其居地可能在今山西长子县[14]32。通过对赤狄支系居地的确认,可以看出赤狄的活动范围,主要在今山西南部长治地区及河北南部邯郸地区一带。白狄东迁后主要分布在今山西盂县、忻州盆地一带以及河北石家庄和保定附近。如果赤狄没有被灭亡,那么它将是白狄南面强大的近邻,白狄东迁居地邻近与之并不友好的赤狄,势必将对白狄东迁造成威胁和障碍。

但在陕北白狄东迁之前,晋国已经将赤狄剿灭,这无疑为白狄东迁创造了条件。公元前598年,晋景公利用众狄与赤狄之间的矛盾,与其他戎狄在欑函会盟,使得众狄归附于晋,孤立了赤狄。为消灭赤狄创造了条件。之后利用潞子婴儿及其夫人的事件,派兵灭亡了赤狄潞氏,接着又灭亡了赤狄的其他部落。《左传》宣公十六年(公元前593年)载:“晋国士会帅师灭赤狄甲氏及留吁铎辰。”《左传》成公三年(公元前588年)载:“晋郤克、卫孙良夫伐廧咎如,讨赤狄余焉。”至此赤狄完全为晋所亡。晋灭赤狄无疑是为了自身的强大,但这在客观上也为白狄东迁扫除了一个强劲的敌人,因而在短短的十几年后,白狄便出现在太行山以东地区了。

(二)晋国的势力并未到达晋北、冀中北一带,白狄东迁之路畅通

从马保春先生《晋国历史地理研究》可以看出,在晋景公时期晋国的版图,并未扩展到今天的太原一带及以北地区,晋国在今河北地区也未到今石家庄一带,而是主要集中在今河北邯郸一带[15]。厉公、悼公时期晋向南、向西、向东均有战争发生,相伴的也有领土的扩展,向北只有一次战争,即《左传》昭公元年(公元前541年)载:“晋中行穆子败无终及群狄于大原。”厉公时期未向北扩可能因为内部动乱的原因,而悼公时期和戎使得晋与周围戎狄和平相处,晋北境安宁。但白狄在襄公十八年(公元前555年)就已经与鲁国通使,即在鲁昭公元年之前部分白狄已经东迁完成。故我们认为,在鲁昭公元年前晋国北境的版图应该是与晋景公时期相同,晋悼公时期北境版图的扩展,应该在晋与狄战于太原之后所拓。所以,在晋国开始和戎到白狄东迁完成前的这段时间里,晋国的版图一直停滞在今太原以南未到达晋北,而过晋北翻越太行山到达今冀西北地区的这条东迁之路,恰与今天从陕北到达华北的铁路干线在方向和所经区域上基本吻合,我们知道铁路以直达为主,一般选择少崇山峻岭多沟谷的地方修筑。因此,东迁之路不仅不是晋国的势力范围,同时也是能快速完成的迁徙之路,这可能也是白狄东迁的诱因之一。

综合以上讨论,赤狄虽然强大且与白狄对立,但在东迁之前早已为晋国所灭,白狄东迁没有了赤狄这一强大敌对势力的干扰。在白狄东迁之前到东迁完成后晋国版图的北境始终未有扩展,保持在了今山西中南部及以南地区,也未到达今石家庄、保定一带,所以白狄的东迁之路是畅通的。一条畅通且没有强大的敌人使部族受到重创的东迁之路,可能是白狄东迁的动因。

三、东部优越自然条件的吸引

公元前569年晋国实行“和戎政策”,公元前541年群狄跟从无终与晋在太原交战,公元前530年晋灭白狄的支系肥。所以,陕北白狄应该是从公元前569年陆续开始东迁,并于公元前530年以前完成东迁,公元前541年已有白狄支系出现在太原地区。

春秋时期,陕北的气候转为干燥、少雨,植被退化,日益荒凉。对李家崖东周、秦代文化层中孢粉量的分析,表明气候接近现代,但稍逊于李家崖文化阶段,从龙山时期至现代,陕北的气候是由潮湿的草原景观逐渐变为雨量稀少、气候干燥、植被稀少的荒凉环境[16]。可知,在陕北白狄东迁时,陕北的气候较现在要稍好,但已不比商周时期。陕北地区现代主要以干旱、半干旱气候为主,降水量较少,气候干燥,为半干旱草原环境。距今3 000年左右,毛乌素沙地该时段的孢粉组合中,蒿已经上升到90%,总碳百分比含量波动下降,说明该区森林已经基本消失[17]。内蒙古鄂尔多斯地区伊金霍洛旗杨家湾古土壤剖面高时间分辨率的孢粉分析,表明在距今2 700-2 400年前气候进一步向干燥发展,降水量较现在略高一些[18]。鄂尔多斯地区临近陕北榆林,毛乌素沙漠在陕北北缘,所以陕北榆林地区在春秋时期气候也属于干燥少雨型。

故陕北白狄离开陕北地区,可能与陕北气候变得干燥、降水偏少、越来越变得荒凉有关。自然条件的变化虽不能完全决定族群的迁徙,但面对不断恶化的环境,族群去追逐能够适应族群生存发展的环境是有可能的。

春秋时期的山西中北部宁武地区距今3 000年前至现代,整个气候逐渐由湿润转向干冷,气温由高向低变化[19]。陕北白狄迁徙时间距今约2 550年左右,所以白狄东迁时山西中北部气候还是较为温暖和湿润的。“从阳高官屯剖面的孢粉组合特征看,在7 000-2 300aBP期间,区域性植被也属温带针阔叶混交林区,并有湖泊分布”[20]19。可见,在春秋时期山西中北部气候较湿润、温暖。“约距今3 000年前之后,随着灵石隆起段汾河干流的下切,太原盆地边缘地带及中部平原区河流均不同程度的下切,人类才又开始向平原地区扩展了”[21]。说明太原盆地在春秋时期适宜人的居住。综上所述,春秋时期山西中北部气候暖湿,降水适中,之前不适宜人居住的盆地地区也变得适宜人居住了。

“在距今3 000-2 500年前后,华北地区的孢粉资料反映温带落叶林面积减少,喜温干的松林和草原扩展。西北的半干旱、干旱地区湖泊收缩,草原或半荒漠植被扩大”[20]49。吴忱先生认为华北气候的变干,大陆性气候加强,从而使物理风化作用加强,植被退化,水土流失严重,降水的减少且集中,因而暴雨增多。再加上新构造运动,华北山地上升,平原下降等,泥沙的堆积、湖泊的掩埋使华北平原的造陆增强[22]。从这些研究可知,在陕北白狄迁徙华北地区时,这里气候比较干凉、降水减少且集中,这有利于山前冲积扇的形成,而泥沙淤积的冲积扇和平原有很高的肥力。

可见,山西中北部及太原地区的生存条件优于陕北地区,我们知道群狄及无终在东迁过程中与晋战于太原,这次战争的原因可能是白狄为了和晋抢夺太原地区优越的自然资源,但白狄战败只能退出,部分白狄向北迁徙至忻州盆地一带。从上文可知,华北地区此时气候干凉,暴雨的冲刷、构造运动等的影响,大量湖泊被填埋,华北地区平原变得更适宜人居住,大量冲积平原和冲积扇的形成,也将非常有利于族群的生产与发展。可见,此时华北平原的自然环境优于陕北地区,适宜人类居住。这可能就是另一部分白狄翻越太行山后,停止迁徙后分布于石家庄、保定一带的平原和山前冲积扇的原因。

春秋时期白狄主要分布于今陕北地区,以陕北地区为中心观察,向东和向南迁徙在自然条件方面可能都优于陕北地区,那么白狄为什么没有选择向南迁?段连勤先生从允姓之戎迁徙的例子分析,认为是秦国的追逐和晋国“和戎政策”的利诱造成的[23]。

秦通常是联合白狄伐晋或者是晋联合白狄伐秦,并未发现秦国单独伐白狄或者秦国联合晋国伐白狄。秦国对陕北白狄秉持的原则是,利用白狄存在于其北面,牵制晋国并为其提供战略缓冲。白狄没有选择向南迁,也与秦国的强大和秦国一贯对戎狄排斥的态度有关。

对于陕北白狄的迁徙,可能只是缘于以上分析的某一个原因引起的,但如果我们综合考虑以上分析的这些原因,那么白狄的东迁似乎更合理、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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