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寻三杰足迹
2021-01-14江天舒
江天舒
20世纪70年代末,刚成为常州新市民的我,知道了“常州三杰”英名,便去瞿秋白、张太雷纪念馆,睹影像旧物,悟沧桑烟云。而作为一个收藏原地封片的集邮爱好者,萌生追寻三杰足迹,始于发行瞿秋白邮票。
1989年1月29日,《瞿秋白同志诞生九十周年》纪念邮票发行,这是第一套完整的常州题材邮票,国家邮电部邮票发行局和常州市政府联合举行首发式,我购得首日封片珍藏起来。当时曾闪念,可否在邮品上体现出秋白足迹?
机会在2011年4月来临。我应邀加入“秋白之旅,长汀之行”行列,从常州长途跋涉到长汀,9日上午瞻仰秋白纪念碑,参观秋白纪念馆,参加缅怀秋白座谈会,我对秋白从书生成长为共产党早期领导人的心路历程,有了新认识。
短暂午休时间异常宝贵。我独自走出长汀宾馆,沿着兆征路向东而行,手中拿着尘封22年的《瞿秋白同志诞生九十周年》邮票首日封。封右上角贴着两枚邮票,生动表现出秋白文人气质和精神境界,一枚是瞿秋白像,俊朗又略带文弱,清秀又有些淡愁,衬以他主编的《新青年》《热血日报》,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跃然纸上,另一枚是瞿秋白半身像,设计者结合中国水墨和西洋画,把秋白的儒雅、洒脱刻画得淋漓尽致,而背景全部留白,给人无限遐想。邮票清晰盖着“江苏常州瞿秋白同志纪念馆1989.1.29.17”风景日戳,点出了常州地域特性。
此封上还有一个1991年10月27日纪念戳。那年从9月25日鲁迅先生110周年诞辰日起,瞿秋白纪念馆举办《鲁迅生平展》,我特在自己生日的10月27日,踏进秋白纪念馆。细品两位伟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深厚友谊同时,在这枚原地封上盖了当日纪念戳,将启迪心智的参观,作为送给自己的一份特殊生日礼物。
中午的兆征路特别安静。经过留下秋白足迹的长汀一中、福建省苏维埃政府旧址(汀州试院),来到长汀邮政局。我将首日封递给营业员,请她加盖长汀的日戳,她看到信封右下角“常州”字样,脱口道“你是瞿秋白家乡来的?”轻轻一句拉近了彼此距离。我说明原委,她手起戳落,“福建长汀2011.04.09.18兆征3”的日戳清晰印上首日封。
这一刻,凝视手中首日封,三枚不同的“原地”戳,显示了三个时间节点,我心中释然却又思绪凝重。释然的是,亲力亲为得到瞿秋白邮票首日封上的常州、长汀两地邮戳,仿佛勾勒出了他完整一生轨迹,成为我收藏中独一无二的精品。凝重的是,回想75年前,秋白高唱国际歌,酒毕徐步刑场。他大义凛然:“此地甚好”,盘腿而坐,令敌开枪,慷慨赴死。而他此前又写下杂陈着浪漫、执着、苦闷、困惑的《多余的话》。“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如此坦荡固执、纵横交错的内心,以解剖生命的方式最终获得了平静释然,不正是邮票上所描摹的秋白,那文质彬彬又才华横溢甚至是多愁善感的情状吗?
这一刻,凝视手中首日封,回味常州、长汀两地留存的秋白影像,忽然有悟:秋白就是一只高飞云梢的春燕,看淡了身后功名利禄,寻觅到本真生命意义,实际上达到了别人无法企及的人生境界。首日封上有票、有戳、有图、有题词,更是连起了秋白生命中两处重要的“原地”———常州、长汀,深化了邮票主题,浓缩了秋白的与众不同,承载了秋白的跌宕人生……于我而言,自己生日也留在这枚首日封上,更经历了一次洗涤心灵之旅,使这薄薄信封变得特别厚重。
就在“长汀之行”那年的2月21日,发行了含有张太雷、恽代英的《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三)》纪念邮票。设计者采用全身像的表现手法,衬以广州起义、五卅运动等息息相关的场景,表达出太雷、代英俊朗飘逸又坚毅稳健的人物特质。作为建党90周年系列活动之一,常州的邮票首发场面热烈,邮品众多,除了首日封、原地封等,还有“三杰故里”极限连片、《常州三杰故事》个性化邮票小本票等,令邮迷大呼过瘾。
长汀之行后,我企盼着同样有寻访太雷、代英足迹之旅,能用已購的邮品来延续先辈足迹。
2013年,我们踏上赴武汉的动车,开启“寻访恽代英足迹,弘扬恽代英精神”旅程。代英生于武昌,学生时代考入武昌中华大学预科,通过创办利群书社,传播新文化新思想和马克思主义也在武汉,他还是武汉地区五四运动主要领导人之一,在武汉召开党的五大上,他当选为中央委员……我想武汉这么多红色点位,带上恽代英的相关邮品定有收获。
4月21日,火车甫到武汉,我们就赶往武昌都
府堤的武汉革命博物馆,首先参观中共五大会址纪念馆。五大是常州三杰都参加的重要会议,会上瞿秋白所写4万字小册子《中国革命中之争论问题》引起代表们热议。恽代英一边翻着小册子,一边对身边的秋白夫人杨之华说:“这个标题写得好,写得尖锐。目录上的五大问题———中国革命么?谁革谁的命?谁能领导革命?如何去争领导?领导的人怎样?提得鲜明,问得实在。”我体味到这正是两位革命家心灵相通之处。
武汉革命博物馆包括武昌农民运动讲习所旧址、五大会址纪念馆、毛泽东旧居纪念馆、陈潭秋烈士纪念馆等,均聚集在这条短短500米街上,武汉正将此作为“中国第一红街”来打造。然而,我细细搜寻,却没找到一处与之相配套的邮局,哪怕是一只小小的邮筒。血雨腥风中常州三杰在此并肩战斗,然而随身带的相关封片,却不能在此留下“邮”的印迹,使我何其沮丧。
第二天,武汉大雨滂沱,我们一路寻访代英足迹。据《武汉市志》载,武汉有两处代英故居,分别位于武昌涵三宫1号和得胜桥50号。前者早在1999年拆了,后者是代英为亡妻守义十载之地,如今拆得仅剩一处小楼和一堵青砖高墙。我们穿过一片片居民住宅区,来到名叫“横街”的地方,这里曾是代英创办武汉地区最大的进步社团———利群书社,只是原建筑已被一排小商品店面房取代。好在代英主持工作的黄埔军校武汉分校部分建筑还在,还有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旧址一个陈列室,位于武昌实验小学内,一般不让外人进。幸有武汉的党史专家陪同,使我们得以参观……
雨中奔走,艰难寻访,有得有失,感慨良多。代英武昌生武昌长,这里更是他革命生涯的起源地,我向当地党史专家请教后得知,在武汉除了华中师范大学校园内有代英塑像,就再也没有任何代英的纪念馆。如此就更不用说会有与代英有关的纪念邮品、专设邮筒了,对比而言,前年在长汀盖到邮戳的欣喜就成了我美好的记忆。
踏着三杰革命足迹,寻访他们的遗存,是我不变的心愿。我曾到北大红楼追忆秋白,在天津大学张太雷纪念室驻足凝望,赴南京雨花台烈士纪念馆里祭扫代英,只是未能留下“邮”痕。那年远足俄罗斯,车过莫斯科郊外那罗福明斯克城“五一村”,途中听导游讲述在此召开党的六大故事,可惜与展馆中秋白太雷图文擦肩而过。
张太雷作为广州起义主要领导人,在广州留有诸多革命遗址。我曾数度到广州,公事完毕专程寻访了广州公社旧址(广州起义纪念馆)及中共广东区委员会旧址、广州起义烈士陵园等处,在这里感受太雷的青春、热血和不屈的生命。与武汉之行同样遗憾的是,随身携带的邮品仍是原封不动带回了家。
好在三杰家乡,给我以思绪平息,心灵慰藉。建党百年前夕,我又一次走遍重新布展的常州三杰纪念馆,重读秋白“我总想为大家辟一条光明的路”之理想,太雷“愿化作震碎旧世界惊雷”之誓言,代英“利社会、利国家、利天下”之人生设想,异曲同工,铿锵有力。
我又一次来到常州烈士陵园的三杰群雕广场,重温他们伟岸身躯、坚毅目光。我建议,常州在打造“三杰故里,红色名城”品牌中,若能以三杰群雕为主图,向国家邮政申请发行普通邮资封(片),让三杰同在一张邮资图上,插上邮政绿的“翅膀”,以此扩大“常州———教我如何不想她”影响。我想,这一定不是我一个人的祈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