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结构和功能说明社会主义应注意不同情形
2021-01-14李文顺王艳亮
李文顺 王艳亮
(邯郸职业技术学院 社会科学部,河北 邯郸 056005)
学术界有一种观点,就是以结构和功能来说明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有2种类型:结构社会主义和功能社会主义,或社会主义有结构和功能2个方面。有人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结构社会主义和功能社会主义的统一[1];又有人说,由结构社会主义到功能社会主义[2]。
我们不反对以结构和功能去理解和解释社会主义。
结构社会主义或社会主义的结构,就是从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外部环境或一定时期的经济基础+上层建筑来框定社会主义,比如说“社会主义=所有制体系(公有制)+资源配置方式(计划体制)+分配制度(按劳取酬)+……”。
功能社会主义或社会主义的功能,就是从社会主义运行的效果或产生的作用上来描绘社会主义,比如说社会主义就应该“没有剥削、没有压迫、共同富裕、自由平等、相互友爱”或自由平等公正发达和谐。
以结构来要求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才丰满成熟;以功能来要求社会主义,包含了实践检验主义、注重实效、简单实用的优点。
但以结构和功能来说明社会主义也要注意场合。
一、社会现象不同于自然现象。
在自然界中,事物的结构决定其功能,功能反映其结构,有结构必有其功能,功能与结构同在。比如石墨与金钢石都是由碳元素组成,但由于碳元素排列结构的不同,功能也大为不同,一个软一个硬。人化自然事物亦然,虽然有预先的目的性,但同样是结构决定功能,用同样的建筑材料(砂、石、水泥、木料、钢材、砖、玻璃等)建造体育馆、居室、碉堡等不同的结构,相应地也就有了比赛健身、居住、防御等不同的功能。
在人类社会中,状况就不同了。社会领域不是结构决定功能,也并不都是结构与功能同在。第一点意思是讲社会主义史表明不是结构决定功能而是相反即功能决定结构,这一点叫功能高于结构性。“没有剥削、没有压迫、共同富裕、自由平等、相互友爱”或自由平等公正发达和谐,在事先叫价值追求,在事后才叫功能。人们正是在此感召下,才尝试了各种社会结构,若结构不能如己所愿,人们就会抛弃这种结构,但社会主义的价值追求或功能是坚持不变的,否则就是变质。从这个意义上说,是社会主义的功能决定了其结构。在此,不能用自然界结构决定功能的说法来套解社会主义。第二点意思是讲社会领域并不都是结构与功能同在,这一点叫功能与结构的不同步多对应性,它是指与自然界结构同步产生相应功能不同,社会主义的结构与功能之间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功能,它或者先于结构,或者后于结构。功能先于结构,是功能事先作为人们的追求和向往在先引领,通过社会运动造就一定的结构;功能后于结构,是指谋事在人,成事在后,它是在结构形成后才能产生一定的功效。后生功效则有种种复杂的情况,世界上存在各种各样的社会主义,功能有时与价值追求及其结构一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时功能并不与之一致,“欲上天堂,却堕地狱”。这亦为人类自身经历所证明。
按照唯物史观,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在一个社会结构中,经济基础属于社会存在,上层建筑属于社会意识,所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上层建筑中,又分政治上层建筑和观念上层建筑2个部分,观念上层建筑属于社会意识确定无疑,按一般说法,政治上层建筑也是人们按一定观念创造的。
说社会主义功能高于结构、人们按功能去构建选择结构,有人会说,人们按功能去构建选择上层建筑还可以理解,说按功能去构建选择经济基础,这不是社会意识决定社会存在的历史唯心论吗?对此,我们要明白,任何社会的经济基础,都是人们在适应生产力发展要求的推动下,人为地通过试探纠错中自然而然建立起来的,它不依人们的意志为转移,人们不能随心所欲去创造“结构”,因此不是观念决定历史的唯心史观,但它确实都是通过人的努力建立起来的,自然而然生发与人的努力结合,这是社会事物与自然事物的区别,社会主义也不例外。
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评说先前的那些空想社会主义者:“对所有这些人来说,社会主义是绝对真理、理性和正义的表现,只要把它发现出来,它就能用自己的力量征服世界;因为绝对真理是不依赖于时间、空间和人类的历史发展的,所以,它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被发现,那纯粹是偶然的事情”。这段话启示我们:任何人都可以基于良心的愿望去设计结构并努力促其实现,但任何人都不能自命为洞悉天命拯救人类的先知,实际上任何人都是这一过程的推动者,其行为也只是这个试探纠错中自然而然过程中的一个环节或步骤。恩格斯认为科学社会主义是根源于经济发展的必然性得出的,“不再被看作某个天才大脑的偶然发现”,马克思、恩格斯对未来社会的设想是“自由人联合体”,这个“自由人联合体”无疑是结构与功能的统一,须后来人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去搭建,这种搭建同样是在试探纠错中自然而然建立起来的,而不是先验地设定一个结构,人们必须去适应它膜拜它。迷信盲从一种结构本身就是唯心史观,在试探纠错中自然而然形成,表明社会发展是一个自然的历史的过程,体现了唯物史观的要求。
二、不是任何一种社会主义都具有结构与功能二个方面。
我在一篇文章里说,社会主义有2个层次(内在价值追求、外在表现形式)4个方面(价值、思想、运动、制度)。
任何一种社会主义都有其价值追求,也都会体现为一定的思想,否则我们就无法知晓其存在。但不是任何一种社会主义都会体现为一种结构(制度)从而表现一定的功能。原始的、粗浅的、弱小的社会主义流派可能仅仅是一种呼声;有一定影响的社会主义除了思想表达,还有活动,可能在社会生活或国家政策制定与实施上具有一定的功能,发挥某种作用;成气候的社会主义才可能成为一种“模式”,具备一定的结构。
比较有影响的社会主义才能形成一定的结构,比如“民主社会主义=混合所有制+市场经济+多党民主+文化多元”为其结构,“苏联模式社会主义=公有制+计划经济+按劳分配+无产阶级专政体系”为其结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党的领导”为其结构。而各种空想社会主义都有思想,有的还有行动(如欧文到北美搞“新和谐公社”试验),只是幻想了各种“结构(乌托邦,太阳城、法郎吉、劳动公社等)”。
有的社会主义不能形成一定的结构,也没能设想出一套完整的结构。例如生态社会主义,百度百科解释是:生态社会主义(eco-socialism)也称生态马克思主义,是20世纪下半叶蓬勃兴起的生态运动中形成的一个新思潮、新学派。在西方形形色色的生态理论当中,生态社会主义独树一帜,试图把生态学同马克思主义结合在一起,以马克思主义理论解释当代环境危机,从而为克服人类生存困境寻找一条既能消除生态危机,又能实现社会主义的新道路。由于它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不触及私有制和资本主义的基本制度,所以并没有为解救全球生态危机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比如,它不重视所有制,只讲参与管理,再如,它批判苏联模式过度集中无疑是对的,但又过分强调民主化,过分强调工人自治;批判过分集中化、官僚化、技术统治论,本来也是对的,但又把这些作为责难现代化大生产的依据,认为正是这种大生产导致了劳动的破碎化,并企图用手工劳动去代替现代化大生产,这就是一种倒退了。
三、力戒僵化和虚化
力戒僵化是指,社会主义是在改革创新中不断前行、与时俱进的事物,讲结构社会主义但不能把社会主义理解为一种僵化的结构。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出现的一批社会主义国家,一方面由于当时只有苏联的建设经验可资借鉴,另一方面由于斯大林错误地把当时苏联一个国家所建立起来的政治经济体制看成是普遍适用的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并且要求其他社会主义国家都实行这个模式,因而在初期基本上都是按照苏联的一种模式进行社会主义建设。1968年苏联出兵捷克斯洛伐克,开创了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武装侵犯另一个社会主义主权国家的先例。苏联人的借口就是捷克斯洛伐克的改革“离开了社会主义本身”。这就把社会主义当作围绕着“一个中心”、走“一条道路”、按“一种模式”运行的事物。这必然禁锢了人们的思想,脱离各个国家不同的社会经济政治条件和民族特点[3],使本该生气勃勃的社会主义事业逐渐丧失活力。
有人把马克思、恩格斯对未来社会的设想而后被苏联人实现的制度当成一套标准的结构来定义社会主义而不管是否适合当下的状况,谁在结构上稍一松动或变革谁就是“背离了社会主义”,这是冥顽不化。其实,马克思、恩格斯那时就反对把他们的思想当成不变的教条,他们认为社会主义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
结构论社会主义曾经一度在人们的认识中占据主导地位,但随着苏联解体、东欧剧变、改革风行,传统的“结构论”在事实面前已经“崩盘”,但时至今日迷信结构的僵化观点仍然阴魂不散。[4]比如说有一种似是而非的论调:认为现在搞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把公有制经济基础改变为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把计划经济管理方式转变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管理方式、把按劳分配改变为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等等,体现了生产关系一定要适合生产力状况规律的要求,是社会主义对初级阶段现实的迁就。乍一听似乎有理,实际上和上一种说法并无实质区别,依然是把苏联模式社会主义呈现的结构当作标准答案评断事情。按照这种说法,随着社会主义由初级阶段走向更高阶段,暂时的退却结束了,还要回归到以往模式,“真正的社会主义”就要复活一大二公三纯的公有制和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管理模式,这无疑是错误的,其本质是把某种结构僵化成了绝对真理。当今我国建设取得了令人鼓舞的成就后,有些人鼓噪“民营经济是时候离场了”就是这种隐形的结构论在作怪!
力戒虚化是指,讲功能社会主义,忌将其变成一种空洞的说教和标语口号式的宣示,防止陷入沉迷于壮美词句而就是不落实地的窘境。不要出现微文中所讽刺的那样:“这些国师热衷于宏大叙事,喜欢坐在珠穆朗玛峰上‘下大棋’,却不关心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的悲欢”。
社会主义应该有这样的功效:“没有剥削、没有压迫、共同富裕、自由平等、相互友爱”,或自由平等公正发达和谐。这些功效令人向往而鼓舞人心,但要紧的是如何化宏图为现实,让伟大目标落地。
比如说社会主义应该消灭剥削,问题是怎样才能消灭剥削。历史上很多人认为,旧制度的基础是私有制所以存在剥削,地主掌握土地因而就能剥削农民,资本家握有私有生产资料所以能剥削工人,社会主义只要实现了生产资料公有制,把地主资本家手中的生产资料夺过来充公,就消灭了剥削。
果真如此的简单吗?恐怕未必。中国几十年前就进行了社会主义改造,建立了公有制,那当今的中国社会还有剥削现象吗?事实上剥削并未绝迹。其实,邓小平在讲到社会主义本质时5句话中首句就是“消灭剥削”,其意是有了剥削就去消灭,这就符合了社会主义本质要求;而不是说社会主义“消灭了剥削”。倘若社会主义没有剥削,那还去“消灭剥削”干什么?剥削就是吸血,就是用不当手段攫取他人和公众财富。除了凭借生产资料资本侵占劳动的剥削(如黑砖窑事件),还有一些其他剥削方式照旧存在:一是刑事犯罪活动(如偷抢骗)对劳动者的剥削,二是权力剥削(合法的如自定高出其贡献的高收入或自享特权,非法的如吃拿卡要、贪腐、化公为私对公私财物的侵占),三是亲友间沾光自肥(如借钱不还)。遇到此类问题去解决,解决的越好越社会主义。解决此类问题,需要良心雄心,更需要头脑和行动。倘若一讲社会主义就说没有剥削,不去实实在在地消灭剥削,只是炫耀空喊,那还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没有压迫也是同样的道理,注重保障人权,在民主法治建设上做些实事,少些上访、自焚、群体事件,就是体现社会主义的功能。社会主义还要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这是令人鼓舞的。在实际生活中,如何做到既能防止贫富悬殊影响社会稳定和谐,又能防止平均主义“大锅饭”损伤效率,是很多国家都面对的难题。目标崇高伟大,使良好的愿望化为行动、把好事做好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