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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孙悟空故事的文本谱系及文学史意义

2021-01-14李山岭

河西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齐天大圣杂剧大圣

李山岭

(亳州学院中文系,安徽 亳州 236800)

小说《西游记》是世代层累形成的文学文本,从《大唐三藏取经诗话》、《西游记》杂剧、《西游记平话》,到《西游记》章回小说,形成了具有连续演进关系的文本系列,跨越宋、元、明时期,历经话本、杂剧、小说等文本形态的变迁。其中在元代,出现了多个相关联的故事文本,成为一个谱系,在孙悟空故事的演变中承前启后,有重要的文学史意义。

一、元代孙悟空故事文本的谱系性

元代与孙悟空有关联的故事文本有:杨景贤《西游记》杂剧①、《时真人四圣锁白猿》杂剧(佚名)、《二郎神锁齐天大圣》杂剧(阙名)、《陈从善梅岭失浑家》(《喻世明言》卷20)。这些文本对孙行者出身、特征的描述具有沿袭性,呈现出鲜明的谱系特征。

(一)对孙行者出身描述的一致性

杨景贤《西游记》杂剧里孙行者有弟兄、姊妹五人。在第三本第九出“神佛降孙”中,孙行者自报家门:“小圣弟兄、姊妹五人,大姊骊山老母,二妹巫枝祗圣母,大兄齐天大圣,小圣通天大圣,三弟耍耍三郎。”[1]438第十出“收孙演咒”中交代:“这座山是花果山。山下有一洞,是紫云罗洞。洞中有一魔君,号曰‘通天大圣’,恼得三界圣贤,不得安宁。”山神唱:“他是骊山老母兄弟,巫枝祗是姊妹。”[1]445

杨本杂剧中孙行者称“通天大圣”,他的大兄称“齐天大圣”,在《陈从善梅岭失浑家》中有几乎相同的说法:“且说梅岭之北,有一洞,名曰申阳洞。洞中有一怪,号曰申阳公,乃猢狲精也。弟兄三人:一个是通天大圣,一个是弥天大圣,一个是齐天大圣。小妹便是泗州圣母。”[2]219这个“申阳公”号“齐天大圣”,似乎就是孙行者“通天大圣”的大兄了。而把杨本杂剧中的“耍耍三郎”的名号改称“弥天大圣”。

《二郎神锁齐天大圣》头折中,齐天大圣自言:“吾神乃齐天大圣是也……吾神三人,姊妹五个:大哥哥通天大圣,吾神乃齐天大圣,姐姐是龟山水母,妹子铁色猕猴,兄弟是耍耍三郎。姐姐龟山水母,因水淹了泗洲,损害生灵极多,被释伽如来擒拏住,锁在碧油坛中,不能翻身。”天丁云:“倚仗他哥哥是通天大圣,兄弟是耍耍三郎,姐姐是龟山水母,神通广大,变化多端也。”第三折通天大圣云:“吾神乃通天大圣是也,二兄弟齐天大圣,三兄弟乃是耍耍三郎。俺弟兄三人,久占此花果山千百余年。”[3]在这里,孙行者原来的名号“通天大圣”换给了大哥,大哥原来的名号“齐天大圣”移给了孙行者,并最终确定下来。

以上文本,齐天大圣兄弟的名号有关联性,也都提到有姐妹,虽然姐姐有骊山老母、龟山水母的不同,妹妹有巫枝祗、泗州圣母的区别。

《时真人四圣锁白猿》中的白猿,号称“烟霞大圣”,虽不是孙行者的兄弟,却对“白申公”知晓,其特点也与孙行者兄弟相近,他自云:“我是个通天彻地烟霞圣,不若如庾岭多年白申公。吾神乃是烟霞大圣是也,在于烟霞山烟霞洞居止,号曰是烟霞大圣。”[4]654“庾岭白申公”即是前文提到的梅岭申阳公,清平山堂刻本《陈巡检梅岭失妻记》中梅岭猴精即号“白申公”。[5]

(二)孙行者基本特征的一致性

其一,杂剧中孙行者及大兄已被赋予广大的神通,与天地同寿。如杨景贤《西游记》中孙行者自云:“一自开天辟地,两仪便有吾身,曾教三界费精神,四方神道怕,五岳鬼兵嗔。六合乾坤混扰,七冥北斗难分,八方世界有谁尊?九天难捕我,十万总魔君。”[1]437-438《二郎神锁齐天大圣》头折中齐天大圣自道:“广大神通变化,腾云驾雾飞霞,三天神鬼尽皆夸,显耀千般恶咤。不怕天兵神将,被吾活捉活拏!金精闪烁怒增加,三界神只惧怕。吾神乃齐天大圣是也,我与天地同生,日月并长,神通广大,变化多般。闲游洞府,赏异卉奇花;闷绕清溪,玩青松桧柏。衣飘惨雾,袖拂狂风,轻舒猿臂起春雷,举步频那轰霹雳。天下神鬼尽归降,盖世邪魔闻吾怕。”[3]《陈从善梅岭失浑家》中言齐天大圣申阳公“这齐天大圣神通广大,变化多端,能降各洞山精,管领诸山猛兽。兴妖作法,摄偷可意佳人;啸月吟风,醉饮非凡美酒。与天地齐休,日月同长。”[2]219《时真人四圣锁白猿》中的烟霞大圣也声称:“某与天地同生,日月并长,神通广大,变化多般。”[4]654

其二,杂剧的孙行者未脱凡性,贪恋恩爱,做过抢美女为妻的勾当。杨景贤杂剧中,孙行者摄着火轮金鼎国王的女儿为妻,偷了西王母的仙衣、银丝长春帽、仙桃百颗,送给她。他自云:“金鼎国女子我为妻,玉皇殿琼浆咱得饮。……我偷得王母仙桃百颗,仙衣一套,与夫人穿着。”[1]438“我天宫内盗得仙衣、仙帽、仙桃、仙酒,夫人快活受用。”[1]439后被观音降服,压在花果山下,孙行者还害起了相思,剧中有孙行者唱词【得胜令】“金鼎国女娇姿,放还乡到家时。他想我须臾害,我因他厮勾死。他寄得言词,抵多少草草三行字。我害相思,好重山呵,担不起沉沉一担儿。”[1]442后来唐僧欲救他,山神也说“他凡心不退,不可用他。”唐僧救起他,收做徒弟,特别嘱咐:“与你个铁戒箍、皂直裰、戒刀。铁戒箍戒你凡性,皂直裰遮你兽身,戒刀豁你之恩爱。”[1]446但在第四本第十三出“妖猪幻惑”中,孙行者还称言“这是火轮金鼎国界,正是徒弟丈人家里。”[1]459似乎还念念不忘。

孙行者的兄长和族类,也都有此习性。《陈从善梅岭失浑家》中齐天大圣申阳公喜“兴妖作法,摄偷可意佳人”,抢了陈从善的妻子张如春。且告诉她:“你看我这洞中仙女,尽是凡间摄将来的。”其中有女一名牡丹,一名金莲。[2]219-220《时真人四圣锁白猿》中的烟霞大圣骗了沈璧的妻子,“某离了烟霞山,立于云端,观见杭州在城有一人,姓沈名璧,字君玉。此人是巨富之家。他的浑家生的十分大有颜色。此妇人与我有宿世姻缘,今沈璧泛海去了,我变化做沈璧一般模样,到他家中,图谋了他浑家,便是某平生愿足。须索走一遭去。天生俊俏女婵娟,妖艳如花配少年。共乐同欢锦帐底,成就前生宿世缘。”[4]654-655

对孙悟空出身、行为特征描写的一致性,说明这些文本参考了一个共同的文献材料,或者存在彼此抄借的情况。这种现象在说唱文学文本的产生中并不少见。“宋元以来书会才人、说唱艺人为演出而编写的演出本、唱本、话本都在一定程度上以前人的作品为基础,作出或多或少程度不等的修订。就某一作家说,他的工作只是编写整理;就某一作品经许多世代的作家之手,由原始到成熟、由粗而精的过程来说,却是创作,本文称之为世代累积型的集体创作。在这一种类型的戏曲小说中不存在摹仿或抄袭的问题。人人都可以摹仿或抄袭前人的作品,同样也可以增删修改前人的作品。……他们在当时只会受到赞扬,而不是批评。”[6]徐朔方先生的这段话,揭示了“世代累积型的集体创作”作品的特点:一方面,在此类作品形成的过程中,“摹仿或抄袭前人的作品”的现象普遍存在,即对此前文本的继承因袭,另一方面,这种因袭又不会像个人创作的作品那样,如果“存在摹仿或抄袭的问题”,会受到批评与指责。世代累积型作品演进过程中的因袭是被允许的。徐先生的话正可以解释元代孙悟空故事文本中的雷同或抄借的情况。

二、元代孙悟空故事沿袭中的演变

前述元代孙悟空故事文本之间沿袭抄借的痕迹很明显,彼此具有关联性,形成一个文本的谱系,在整个《西游记》故事的演变中处于同一个阶段。同时,在这个谱系的内部,也有细微的演变,比如孙悟空的名号、使用的兵器、居住洞府的名称等都在变化。

第一,孙悟空名号的演变。在《取经诗话》中,有猴行者、铜头铁额猕猴王的名号。“孙行者”、“孙悟空”的名号,在杨景贤杂剧中方出现,第十出“收孙演咒”一节,唐僧云:“通天大圣,你本是毁形灭性的,老僧救了你,今次休起凡心。我与你一个法名,是孙悟空。”“齐天大圣”,原是孙行者大兄,后来被移给孙悟空,已见前文,此不赘述。

第二,洞府名称的变化。杨景贤《西游记》杂剧中,孙行者住在“花果山紫云罗洞”,剧中称孙行者“花果山紫云罗洞主通天大圣”[1]439,金鼎国王女云:“妾身火轮金鼎国王之女,被通天大圣摄在花果山中紫云罗洞里。”[1]439此“紫云罗洞”的名称,应该是沿袭了《大唐三藏取经诗话》的说法。《取经诗话》“行程遇猴行者处第二”一节,猴行者是一个白衣秀才,秀才曰:“我不是别人,我是花果山紫云洞八万四千铜头铁额猕猴王。我今来助和尚取经。”[7]到《二郎神锁齐天大圣》杂剧,齐天大圣的洞府被改称“花果山水帘洞”。剧中齐天大圣云:“吾神想来,我摇身一变,化做一个看药炉的仙童,扳倒药炉,先偷去金丹数颗,后去天厨御酒局中,再盗了仙酒数十余瓶,回到于花果山水帘洞中,大排筵会,庆赏金丹御酒,岂不乐哉!”[3]“水帘洞”被小说《西游记》承袭沿用,固定下来,广为人知。

第三,兵器的出现。杨景贤《西游记》杂剧第十出“收孙演咒”,唐僧送给孙悟空一把“戒刀”。第十一出“行者除妖”,行者云:“我不是别人,大唐国师三藏弟子。你放心,随我师父西天取经回来,都得正果朝元,却不好来。若不从呵,我耳朵里取出生金棍来,打的你稀烂。”[1]448这个藏在耳朵里的金棍,就是小说中金箍棒的原型了。

第四,孙悟空凡性的消退。在杨景贤杂剧中,孙悟空是有凡心的,除了曾抢金鼎国王之女为妻,在第十七出“女王逼配”一节,凡心再起。当女王抱住唐僧时,行者云:“娘娘,我师父是童男子,吃不得大汤水,要便我替。”[1]474后来,唐僧追问徒弟三个怎样脱身的,行者云:“师父,听行者告诉一遍:小行被一个婆娘按倒,凡心却待起。不想头上金箍儿紧将起来,浑身上下骨节疼痛。”[1]477第十八出“迷路问仙”,孙悟空心中盘算:“人说铁扇公主,知他有丈夫没丈夫?好模样也不好?我且问山神土地,便知明白。”见到山神就问:“他有丈夫没丈夫?……他肯招我做女婿么?”[1]481分明是个好色的猴子。孙悟空未脱凡性、贪恋恩爱的特点,和同一谱系的其他故事文本如《陈从善梅岭失浑家》《时真人四圣锁白猿》中的猴精是相同的。但到了《二郎神锁齐天大圣》,叙说锁拿齐天大圣的原由,只强调是因齐天大圣偷仙桃、盗仙酒,而删汰剔除了齐天大圣摄取佳人、抢国王之女为妻的情节。这一改变,对从杂剧到小说《西游记》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显示孙悟空的形象建构正经历脱凡入圣的过程。

三、元代孙悟空故事文本谱系的文学史意义

元代《西游记》故事文本是小说《西游记》故事文本演变、累积的重要阶段。文本的演进,承载着故事内容、艺术形象、艺术形式等具体的演变。通过细读元代《西游记》故事文本,可以厘清孙悟空的具体故事、形象、个性内涵的建构过程,进而梳理西游故事文本的层累和变迁历程,因而具有重要的文学史意义。

其一,从《取经诗话》到《西游记》杂剧,再演进到小说,昭示出孙悟空是一个被建构起来的文学形象。对他的事迹的叙述、特点的描绘,不是依据本来就有、本该如此的故事,作“以文运事”的构思,而是要“因文生事”,在故事并不丰富、个性内涵并不确定的前文本基础上生发故事、重构形象。在建构的过程中,故事、形象呈现阶段性的特点和变化,并不是本来如此、当然如此的形象。这也是累积型文学文本、文学形象的共同特点。而从杂剧文本到小说《西游记》,孙悟空的形象按照由凡入圣的趋向进行了改造,去除了孙悟空贪恋恩爱的情节,但还是留下了一些影子,如《西游记》第四十二回“大圣殷勤拜南海,观音慈善缚红孩”:

菩萨坐定道:“悟空,我这瓶中甘露水浆,比那龙王的私雨不同,能灭那妖精的三昧火。待要与你拿了去,你却拿不动;待要着善财龙女与你同去,你却又不是好心,专一只会骗人。你见我这龙女貌美,净瓶又是个宝物,你假若骗了去,却那有工夫又来寻你?你须是留些什么东西作当。”行者道:“可怜!菩萨这等多心,我弟子自秉沙门,一向不干那样事了。”[8]

孙悟空和观音的对话,有潜台词,隐含着孙悟空在皈依佛门之前,确实曾经专一骗取貌美女子和宝物,正如杂剧中的猴精一样。钱钟书曾说:“至吴承恩《西游记》小说之石猴始革胡孙习性,情田鞠草,欲海扬尘,以视马化、申阳,不啻异类变种矣。”[9]829实际上,小说中孙悟空的猢狲习性并未彻底革除,在文本中仍有蛛丝马迹。

其二,元代《西游记》故事文本对《西游记》故事、特别是对孙悟空故事情节的丰富、拓展进行了尝试。丰富、拓展的具体手法,是借鉴传统文献资料,加以袭用和改造。上述元代《西游记》故事文本中猴精都有贪求美色的特点,就是吸收化用了我国古代猿猴的传说。钱钟书先生曾梳理我国古代猿猴好色的故事:

猿猴好人间女色,每窃妇以逃,此吾国古来流传俗说,屡见之稗史者也。《艺文类聚》卷九五引阮籍《弥猴赋》言猴“体多似而非类”,举古人为比,如“性偏凌”比韩非,“整衣冠”比项羽,有曰:“耽嗜欲而眄视,有长卿之妍姿”,正取挑卓氏孀女之司马相如为比,斥猴之渔色耳。张华《博物志》卷九:“蜀中南高山上有物如弥猴,名曰猴玃,一名马化。伺行道妇女有好者,辄盗之以去,而为室家。”《太平广记》卷四四四《欧阳纥》(出《续江氏传》)记大白猿窃取纥妾,先已盗得妇人三十辈;此篇知者最多,实《剥》林数句之铺陈终始而已。《类说》卷一二引《稽神录·老猿窃妇人》、《古今小说》卷二○《陈从善梅岭失浑家》、《剪灯新话》卷三《申阳洞记》皆踵欧阳纥事。[9]828-829

可见,猿猴好女色的故事,在我国古典文献中有着漫长的书写历史。元代《西游记》故事中孙悟空抢金鼎国王之女为妻,应当是以这些猿猴窃妇的故事为蓝本进行的改写。钱先生接着指出,“杨景贤《西游记》院本中孙行者尚未脱故套,第九折中摄金鼎国王女为室,正如申阳公之‘摄偷可意佳人人洞’也;即回向皈依之后,遇色亦时起凡心,观第一七折在女儿国事、一九折对铁扇公主语可知。”[9]829钱先生指出的杨景贤《西游记》“未脱故套”,换个角度看,正是杨景贤《西游记》杂剧自觉吸取传统文献资料中猿猴精的故事和特点的表现。同时,也表明孙悟空形象中融入了我国古代的猿猴形象,孙悟空形象有着鲜明的民族性。若从宗教属性看,传说中的猿猴和杂剧中的孙悟空形象,显然是道教的,并非全然是一只随佛教东传而来的猴子。

其三,孙悟空形象的个性化,要到小说《西游记》才最后完成。把小说《西游记》与它之前的话本、杂剧形式的故事文本对照,很容易感受到小说中取经故事的极大丰富,故事规模的扩张,感受到孙悟空的故事、形象不啻是全新的创造。首先,小说基于统一的构思、主题对孙悟空形象作了改造。在小说中,孙悟空形象被统摄在取经故事和明心见性的主旨之下,所以要去除他贪恋女色、贪恋人间恩爱的习性,因为这一习性显然和孙悟空作为佛门弟子的身份不符。小说转而铺张地描述他的躁动和欲望——求长生不老、甚至求权势和名位,再经入静入定,渐行修炼,最后超脱充满欲望的世俗人性,成圣成佛。其次是孙悟空个体故事的新创。如石猴出世、拜师学艺、官封弼马温等情节,都不见于杂剧文本,是小说作者发挥想象力的新创。他如《二郎神锁齐天大圣》杂剧,成为小说中二郎神与孙悟空斗法的雏形,但对其法术变化还描写得很少,到杨志和《西游记传》仍是如此。“灌口二郎之战孙悟空,杨本仅有三百余言,而此(指吴承恩《西游记》)十倍之。先记二人各现法象;次则大圣化雀,化大鹚老,化鱼,化水蛇,真君化雀鹰,化大海鹤,化鱼鹰,化灰鹤;大圣复化为鸨,真君以其贱鸟,不屑相比,即现原身,用弹丸击下之。”[10]后来孙悟空又化成庙,化成二郎神。这种铺张描写,令故事几乎改观。当然,吴承恩在重构孙悟空故事时,也并不全是自造自创,而是整合众说加以藻绘。就像这段孙悟空与二郎神斗法的故事,“和《天方夜谈·说妬》一段里,美后与魔战时互相变化亦似同出一型。”[11]在对《二郎神锁齐天大圣》杂剧改造时可能还抄借了外来文学中的故事。要言之,小说《西游记》对元代孙悟空故事有借鉴袭用,更有扬弃、拓展,描绘出一个面目全新的孙悟空,并定格下来。

综上所述,元代孙悟空故事文本具有谱系性、阶段性特征,所描绘的有兄弟姐妹、贪恋女色的孙悟空形象,是基于我国古代猿猴传说进行的摹写。小说《西游记》则扬弃了孙悟空这一特点,在统一的主旨下,杂取多种故事文本,创造了一个个性鲜明、超凡入圣的孙悟空,完成了孙悟空想象的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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