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用地供应市场化和地区经济增长——以杭州为例的实证研究

◎周自明 陈卓威

一直以来，我国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在工业用地出让方式上存在博弈，地方政府长期以来大批量低价格供应工业用地，中央政府希望通过工业用地市场化改革来提高工业用地的利用效率。本文根据杭州市历年工业用地的出让情况，运用向量自回归模型对此问题进行实证研究。研究结果表明，目前地方政府的工业用地供应存在市场化和政府干预双重效应，保证地区经济增长仍然是工业用地供应的重要目标。

引言

工业用地是否能够完全市场化一直以来存在着争议。即使是在土地私有制的西方国家，理论界普遍认为工业用地上承载的工业生产对税收、就业的贡献明显。[1]从长远来看，工业用地投入对服务业及人民生活的正向溢出效应显著，是经济健康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因此，工业用地投入具有正外部性。根据公共经济学原理，正外部性如果仅靠市场配置会出现供给不足的情况。

一直以来，我国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在工业用地出让方式上存在博弈。地方政府长期以来大批量低价格供应工业用地，以期拉动地方经济增长和增加“土地财政”；中央政府则希望通过工业用地市场化改革来提高工业用地的利用效率，并从2006年起出台一系列政策来推动工业用地市场化改革。从那时起，我国工业用地供应形式上有了很大的转变，工业用地价格开始逐步上升，工业用地供应的市场化程度逐步提高。

随着工业用地市场化的推进，关于工业用地价格过高而抑制地方经济发展的声音日渐增多。比如，工业用地价格上涨抑制了新企业的进入，削弱了中国制造业在国际市场上的出口竞争力，工业用地价格上涨已经成为很多地区加工制造业的不能“承受之重”等等。

因此，随着工业用地市场化的推进，目前我国地方政府工业用地的供应仍然是紧盯地方经济增长、固定资产投资和财政收入等目标？还是已经逐步转向以市场价格调控为主的市场模式？本文将对此问题，结合杭州市工业用地供应状况和经济发展状况展开针对性地实证研究。

一、杭州工业用地供应状况

杭州作为浙江省省会城市，经济发展水平在国内属于前列水平。在工业用地供应方面，通过保障工业用地供应来拉动地方经济增长是杭州市土地政策的重要内容。2019年，杭州全面实施“新制造业计划”，严守全市工业用地规模300平方公里底线，每年新出让的工业用地（不含创新产业用地）占年度出让土地的比例不低于30%，实现数字经济和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两个引擎一起转”，为杭州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动能支撑。另一方面，杭州市政府也非常重视工业用地的集约利用，自2014年开始实施“亩产倍增”计划，对新增工业用地的总投资额、投资强度、单位产值和税收贡献都有着基本要求，以期用较少的土地资源消耗支撑更大规模的经济增长。可以看到，市政府在工业用地的供应总量和单位亩产都有着具体要求，但两者在逻辑上存在着一定的矛盾。

二、研究模型及结果

由于国内关于地方政府工业用地供应行为的实证研究较少，工业用地的供应是否和价格存在着因果关系，工业用地供应是否会受到当地经济增长、固定资产投资和财政收入的影响都没有确定的研究结论。因此，本次研究采用向量自回归模型（VAR），VAR模型采用让数据自己说话的方式来阐述变量之间的关系以及相互影响的机制，这很大程度上弥补了目前我国在该方面研究积累不足的现状。此外，该模型是从动态关系上去研究变量之间影响关系，这就可以很好地考量地方政府是否在有意地根据前期的地区经济发展状况来改变当期的土地供应，以及土地供应的改变是否客观上影响了地区经济的发展。VAR模型可表示为：

Yt表示由不同变量组成的向量，在本次研究中我们的变量包括杭州市2010-2019年工业用地供应量、工业用地价格、地区GDP、地区的固定资产投资和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t表示不同的年份，p表示不同的滞后期。

VAR模型要求每个变量的时间序列均为平稳，通过ADF检验，模型变量设定为杭州历年的工业用地价格变动率（PRICE），工业用地供应量（LAND），GDP增长率（GDP），固定资产投资变动率（INVEST），一般公共预算变动率（TAX），如表2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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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中设定四个方程，由于本文研究重点是工业用地的供应机制，每个方程均将工业用地供应量（LAND）作为核心的内生变量，其它变量则分别为工业用地价格变动率（LAND），GDP增长率（GDP），固定资产投资变动率（INVEST）和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变动率（TAX）。计量中上述变量均转换为对数形式。根据（AIC、SC、LR）准则筛选出最佳的滞后期为滞后1期。计量结果如表3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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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程1的计量结果表明杭州的工业用地价格和供应量相互存在格兰杰因果关系，即上一年的工业用地价格每下降1%，当年的工业用地供应增加2.35%，同时当年的工业用地供应每增加1%会导致下一年工业用地价格下降0.61%。方程2的计量结果表明杭州GDP增速和工业用地供应量相互存在格兰杰因果关系，上一年的工业用地供应量每上升1%会导致当年GDP增速上升0.34%，同时当年的GDP增速每下降1%会导致下一年工业用地供应量增加2.75%。方程3的计量结果表明固定资产投资对工业用地供应的影响在统计上不存在显著性，但工业用地供应会影响固定资产投资，即上一年工业用地供应量每增加1%会导致当年固定资产投资增加0.14%。方程4的计量结果表明工业用地供应和公共预算收入相互间不存在因果关系。

三、结论

本文根据杭州市2009—2019年数据，通过实证研究得出以下结论。首先，杭州市的工业用地供应存在着政府干预和市场化双重效应。一方面，工业用地供应量的变化对价格产生着影响；另一方面，政府根据价格的波动调节工业用地的供应，即当经济景气下降，工业用地价格下降时，地方政府会增加工业用地的供应量。其次，保证地区经济增长仍然是工业用地供应的重要目标，当地区GDP增速下滑时，地方政府会明显增加工业用地的供应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