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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代中国特色协商文化的培育

2021-01-12杨述明

湖北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协商民主体系

杨述明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7)

放眼中华文化历史长河,中国协商文化形态走向民主政治形态,已经成为中国民主政治文化自身发展演进的重要特征。2014年9月2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成立65周年大会上指出:“协商民主是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中独特的、独有的、独到的民主形式,它源自中华民族长期形成的天下为公、兼容并蓄、求同存异等优秀政治文化,源自近代以后中国政治发展的现实进程,源自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建设、改革的长期实践,源自新中国成立后各党派、各团体、各民族、各阶层、各界人士在政治制度上共同实现的伟大创造,源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在政治体制上的不断创新,具有深厚的文化基础、理论基础、实践基础、制度基础。”[1]习近平总书记在这里概括的五个“源自”,本质上就是培育适应新时代中国特色协商文化路径的基本指引。

一、坚持正确的演进方向

协商文化在新时代本质上就是民主政治文化,必须坚持正确的发展方向。

(一)坚持丰富人类民主实现形式

在这个言必称民主的时代,民主俨然成为自由、平等、公平、正义、文明的化身,特别是在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时代,民主不仅成为人类文明的价值代名词,而且被扭曲为世界文明霸权主义的魔法武器。一些先前走进民主社会、得益于民主红利的强权政治,以为凭借已经拿到的民主话语权,就可以抢占全球舆论和道德制高点,希望构建唯我独尊的世界强权,从而掀起了新一轮重新思考民主政治的博弈。但是,历史和现实反复证明,由于不同阶级、阶层和时空的人们对于民主内涵的理解认识不同,孕育民主的文化土壤有别,以及各个国家或者民族发展条件、环境、过程不一样,从而导致古今中外对于民主所产生的理论认知复杂多样、推进民主具体实践千差万别。正如美国民主问题专家罗伯特·达尔认为:“民主漫长的经历导致了民主问题本身的混乱与意见的分歧,不同时空的人对民主有不同的理解,这是一个确切的事实。”[2](P2)世界是多彩的,政治是多样的,不同的国家与政体完全可以根据人民的选择和国家利益选择自已的民主形式,从而构建世界多种形态的民主体系,造福于全人类共同利益。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走自己民主之路不仅关系中国政治发展,而且对世界民主政治发展必然产生重要影响。因此,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名非天造,必从其实’。实现民主的形式是丰富多样的,不能拘泥于刻板的模式,更不能说只有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评判标准。”在当今世界的民主化进程中,“照抄照搬他国的政治制度行不通,会不服水土,会画虎不成反类犬,甚至会把国家前途命运葬送掉”。[3]世界民主发展的实践证明,协商民主是中国独特的民主形式,与西方选举民主只强调竞争性、对抗性、排他性截然相反,它更强调协调性、和谐性、包容性,能够找到在理性共识基础上全社会意愿和要求的最大公约数,从而实现公共决策的最优化。可见,中国协商民主不仅符合中国国情,而且揭示了人民民主的本质内涵,丰富了人类民主的实现形式,符合现代民主的发展方向。中国为人类贡献协商民主政治智慧,但绝不搞中国政治制度强权输出。

(二)坚持马克思主义思想为指导

马克思主义作为人类思想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学说,是人类争取自由而全面发展的行动指南。中国特色协商民主正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在进行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中,自觉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实践相结合,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实践创新和制度创新而创造的政治文明成果。因此,坚持马克思主义思想,就是要坚持马克思主义民主政治理论,坚持人民当家作主,从中国文化、传统、历史和政治、经济、社会发展实际出发,不断创新、不断完善、不断发展;要坚持马克思主义政党合作理论,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极大调动各民主党派参政议政、民主监督、政治协商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构建世界上新型的政党合作与协商关系;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坚持发挥中国共产党凝聚人心、汇聚力量的政治优势,发展统一战线各领域的协商民主,完善政党协商内容与形式,拓展政治协商的渠道与途径,营造良好的政党协商政治文化。

(三)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

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一个复合概念,具有多重而深刻的理论内涵,特指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以社会主义民主为基础的,与社会主义选举制度相对的一种民主形式,简言之,就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人民内部各方面在重大决策之前进行充分协商,尽可能就共同性的问题取得一致意见的民主形式。[4](P16)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独特优势,是中国共产党的群众路线在政治领域的重要体现。”[1]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与中国政治实践相结合的产物,是在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实践中不断丰富、发展和完善的历史过程中成熟起来的,它既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一部分,同时又是保障和实现社会主义民主的重要形式。协商民主的价值追求与社会主义民主高度契合,具有内在一致性。因此,培育协商文化必须把握社会主义政治方向,紧紧围绕“四个自信”,突出中国特色,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坚定社会主义政治制度,坚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四)坚持立足新时代国家治理现代化伟大实践

党的十九大向世界人民昭示新时代的历史方位,就是到建国一百年时要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这一目标既是总的历史方位,也是各个方面工作的具体任务和目标。因此,社会主义协商文化建设必须统领在这一重大部署之中,在实现新时代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中找准自己的功能定位、重点难点和具体布局。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决定》中明确指出:“坚持和完善人民当家作主制度体系,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坚持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独特优势,统筹推进政党协商、人大协商、政府协商、政协协商、人民团体协商、基层协商以及社会组织协商,构建程序合理、环节完整的协商民主体系,完善协商于决策之前和决策实施之中的落实机制,丰富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的制度化实践。”[5]由此证明,协商民主对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与发展所具有的意义是全局性、历史性和长远性的,它既赋予中国特色民主政治的具体形态,又赋予中国社会实现长远发展所需要的治理结构;它既要求平等地对待各治理主体,也要求各治理主体能够积极参与国家大事,成为国家治理的重要力量;它既坚持适应中国国情,一切从中国实际出发,同时又要统领于“人类命运共同体”全球治理理念,充分兼顾人类民主价值的相容性,丰富和完善我国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基本内容。基于此,培育协商文化就更加应该立足于新时代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伟大实践。

二、传承弘扬优秀的文化基因

民主作为一种价值追求,与本国的历史文化传统密切相关,不同文化孕育不同的民主。[6](P176)中国协商民主从 “和合”人文文化形态历经数千年孕育演进,走向现代民主政治文化形态,这是中华民族文化不断发展变迁的历史积淀,是中国人民智慧力量的历史结晶。在新时代,传承和弘扬中国协商文化,必须坚持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彰显协商文化政治功能,突出协商文化时代价值,在协商文化演进的历史大势中把握其规律性,从而找到推进中国协商民主发展与进步的文化基因。

(一)传承弘扬中华民族长期形成的优秀传统文化

中华协商文化历史悠久,协商现象更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数千年来,人们在治国理政、市场交易、文化发展和其他社会事务活动中无不体现着协商文化这一智慧,这也是中华“和合”文化的主要实践形态。中国传统协商文化所倡导的以商谈、包容、谅解、互利以及求同存异等为主要内容,解决各种复杂利益问题的价值取向,对于当今人类具有重要借鉴意义。从理性层面看,传统文化特别注重“和而不同”。“和”就是和谐、协调、协同,“不同”就是多样性、丰富性、差异性、多元性,因此,“和而不同”是多样性的有机统一,实现这种统一的重要社会纽带就是协商,这种“和而不同”理念对于弥补现代选举民主、多数民主的严重缺陷,将产生重要影响。同时,儒家思想的核心就是“仁政”,即“民为贵、君为轻”。施行“仁政”就必须体恤民情、体察民意、关注民生,就必须上情下达、下情上达,实行沟通协商。现代协商民主政治把人民利益的实现与维护作为重要内容,这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民为贵”思想高度契合。从实践层面看,中国古代政治体系中,一直重视言路顺畅制度,各朝代都设置言官职位,其主要职责就是监督各级官吏,以及专门对君王进谏,以避免专制集权的弊端。中国历史上诸如“邹忌讽齐王纳谏”“魏征进谏”等历史故事也折射出封建统治者注重听取多方意见的协商形式。中国传统协商文化是现代协商民主的重要理论渊源。从此源头引致一系列的现代协商民主理性思考,如从“仁政”思想内核出发,衍生出的“天下为公”“以民为本”“民为贵、社稷次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民共治”等思想理念,其中蕴含的民本文化、协商文化的合理价值,为确立现代协商民主人民性、政治性、平等性、广泛性和真实性等基本特征,以及爱国主义、集体主义、互助互爱、诚实守信等现代协商文化核心价值观及基本价值形态提供借鉴;又如从“和合”文化形态出发,弘扬“和为贵”“和谐偕行”“和而不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7](P32)“和则一,一则多力,多力则强,强则胜物”[8](P109)等方面的平等交流沟通、共商协商等内涵,为现代协商民主体系构建提供借鉴。

(二)传承弘扬近代中国民主政治演进所形成的政治文化

在中华传统文化“天下为公”政治伦理思想熏陶和影响下,近代以来,无数仁人志士在国家和民族面临深重危难之际,自觉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理想追求,置个人安危于不顾,投入到救国救民的运动中,伟大的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就是其中杰出代表。在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争中,他不仅继承了中华文化的优秀传统,而且顺应时代变化,借鉴西方先进的民主思想,提出了著名的“三民主义”的民主革命纲领,倡导国家由人民所共有、政治由人民所共治、利益由人民所共享的政治理想。[9](P62)与此同时,为了建设真正的民主共和国,他提出了著名的“权能分开理论”,强调人民集人民权力与意志而形成政权,负责管理众人之事的政府掌管治权,治权交由有能力的职业管理者,其运行受人民监督。孙中山先生提出的政治设计,既体现了西方共和主义的政治思想,也体现了中华文化“天下为公”的政治理念,其核心内涵就是:团结共存,合作共治,共享自由。孙中山先生所开创的民主共和思想,贯穿了中国民主政治的近代基本实践,也同时成为中国孕育协商民主政治的理论与政治思想渊源。[10]孙中山先生的共和思想及其对中国共和国制的政治设计,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所形成的民主政治思想以及实践,成为中国现代民主政治制度重要的思想起点。

(三)传承弘扬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伟大实践所形成的政治文化

孙中山先生有心构想中国的民主共和,但却无力使其最终转化为现实。这个历史使命落到了中国共产党人肩上。中国共产党既忠实地继承了孙中山民主共和思想,但同时又超越了其思想和主张,将民主共和从资本主义范畴全面引向了社会主义范畴,并在其“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新三民主义基础上,发展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一大法宝——统一战线。[11](P4)无论在革命年代还是在执政年代,中国共产党所取得的一系列成功都与其建立的统一战线有着密切的关系。党的统一战线,不仅实现了工农联盟,而且还凝聚了一切抗日力量和爱国力量,取得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最终胜利,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1953年,毛泽东概括说:“现在有两种统一战线,两种联盟。一种是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这是基础。一种是工人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联盟。”[12](P93)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思想成为人民民主的重要组织基础,也是中国协商民主重要的政治基础。与此同时,在孙中山先生共和思想基础上,在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指引下,中国共产党通过政治协商,制定了建立人民共和国的政治纲领。1945年4月24日,毛泽东在党的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分析了国际国内形势,提出了中国人民建立民主联合政府的主张,从而将中国国体定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理论与实践以及人民民主政治思想与主张,构成了符合中国国情、具有中国特色的人民民主和协商民主政治思想、制度与文化,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最为宝贵的文化财富。

(四)传承弘扬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制度的政治文化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成立65周年大会上指出:“1949年9月21日至30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代表全国各族人民意志,代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职权,通过了具有临时宪法性质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和《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组织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作出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都、国旗、国歌、纪年4个重要决议,选举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这标志着100多年来中国人民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运动取得了历史性的伟大胜利,标志着爱国统一战线和全国人民大团结在组织上完全形成,标志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正式确立。人民政协为新中国的建立作出了重大贡献。”[13]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制度孕育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建立于第一届全体会议,发展于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历史过程,成熟于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伟大实践。这一制度已经成为中国特色协商民主政治的集中体现,成为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的重要体现,是当今世界民主政治体系中关于协商民主政治最有特色、最有优势、最有理论体系与实践经验的民主制度。换言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是世界上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民主形式,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是其重要标志。因此,进一步坚持和完善人民政协会议制度,培育中国特色人民政协协商民主文化,理应是中国新时代民主政治文化构建的重点。

三、积淀深厚的制度文明

人类民主政治的实践证明,民主不仅是一种观念形态,更是一种制度形态。制度文明是人类政治文明形态的主要内容,从政治学意义上讲,制度文明是人类文明的高级形态。制度文明虽然由制度和文明组成,但制度是核心。对制度的思考贯穿着人类发展始终,不同时代、不同国家会有不同的回答,但其精神是一致的,即一个国家的进步与发展,需要合理的制度。合理的制度一定基于国家对制度的自主选择,一定基于选择的制度具有坚实的基础,一定基于现实的制度拥有促进国家进步与发展的能力。[14](P22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人民民主理论与实践经验积累的成果,是新中国社会主义事业发展道路选择与民主政治制度建设系统探索的成果,是改革开放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过程中民主政治制度进一步丰富完善的成果。我国协商民主具有深厚的制度基础。我国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为构建程序合理、环节完整的协商民主体系提供了稳定的制度保障,特别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作为新型政党制度,为政党协商、政协协商提供了坚实的制度基础。[15](P88)

(一)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本政治制度

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在《序言》中明确指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是有广泛代表性的统一战线组织,过去发挥了重要的历史作用,今后在国家政治生活、社会生活和对外友好活动中,在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维护国家的统一和团结的斗争中,将进一步发挥它的重要作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将长期存在和发展。”[16]宪法对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制度性质、地位、功能作出明确规定。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决定》进一步明确:“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发挥人民政协作为政治组织和民主形式的效能,提高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水平,更好凝聚共识。完善人民政协专门协商机构制度,丰富协商形式,健全协商规则,优化界别设置,健全发扬民主和增进团结相互贯通、建言资政和凝聚共识双向发力的程序机制。”2018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新时代人民政协党的建设工作的若干意见》,更加明确地指出:“人民政协作为统一战线的组织、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的机构、人民民主的重要实现形式,是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制度安排。”由此可以看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作为我国的一项基本政治制度,是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和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的伟大政治实践创造,是从中国土壤中生长出来的新型政党制度。在这一基本制度体系中,协商民主制度无疑是其有机组成部分,因此,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决定》要求,“坚持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独特优势,统筹推进政党协商、人大协商、政府协商、政协协商、人民团体协商、基层协商以及社会组织协商,构建程序合理、环节完整的协商民主体系,完善协商于决策之前和决策实施之中的落实机制,丰富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的制度化实践”。[5]基于此,我们不难得出一个结论:中国特色协商民主制度文明建设已经走到了重要的历史时期。

(二)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民主是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本质特征,是区别传统治理体系的根本所在。[17]这也是所有国家治理体系实现现代化的必由之路。但同时,无论古今中外,一个国家治理结构与治理体系都是其历史演进的结果,有赖于国家与社会合理关系的确立与定型。因此,对于现代国家而言,国家治理体系的成熟度都是国家与社会治理力量关系制度化的基本反映。国家与社会治理力量的关系实质上取决于国家治理体系的确立,因为国家治理体系基本构架就是国家制度体系。从根本上说,国家治理体系就是规范社会权力运行和维护公共秩序的一系列制度和程序。有效的国家治理涉及三个基本问题:谁治理、如何治理、治理得怎样,这三个问题实际上也就是国家治理体系的三大要素,即治理主体、治理机制和治理效果。现代化国家治理体系是一个有机、协调、动态和整体的制度运行系统。[17]而作为我国人民民主重要形式的协商民主,则以其鲜明的多元性、广泛性、包容性、灵活性和实效性等突出优势,实现了国家治理体系的内涵要求。依照现代中国国体、政体,中国国家制度体系由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等构成,其中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为基本政治制度。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协工作会议暨庆祝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成立70周年大会上明确指出:“人民政协作为统一战线的组织、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的机构、人民民主的重要实现形式,是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重要渠道和专门协商机构,是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制度安排。”[18]因此,培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协商文化,必须统领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大布局中。

(三)强化协商民主制度体系建设

统筹推进协商民主制度体系建设须从两个领域来把握:

首先,从协商主体角度构建具有广泛性的协商组织体系。一是构建政党协商的制度体系。“政党协商是中国共产党同民主党派基于共同的政治目标,就党和国家重大方针政策和重要事务,在决策之前和决策实施之中,直接进行政治协商的重要民主形式。”[19]政党协商在我国协商民主制度体系中居于主要地位,这是我国协商民主制度历史发展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演进的必然。但同时,必须注重统筹推进我国协商民主体系建设,注重政党协商与其他协商的协调统一,注重政党协商与其他协商的权责、内容、程序和转换机制培育。二是构建人大协商制度体系。人大协商就是人民民主与协商民主高度统一的协商制度体系,主要包括立法工作协商、监督工作协商、决定重大事项工作协商、选举任免工作协商和人大代表工作协商等。各级人大是人大协商的主导机关。人大协商首先是立法协商。立法协商本质上是一种提炼民意、凝结民智的方式,通过立法机关同社会各方面的沟通协商,在对各种不同的观点和意见进行比较、辩论、权衡、妥协和商谈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形成共识,从而使制定的法律具有较好的民意基础,更好地体现公共利益和民众福祉。[20]三是构建政府协商制度体系。政府协商是协商民主在行政领域民主制度实现的重要形式,是各级政府与社会及公民就经济社会发展重大问题和涉及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实际问题进行民主协商、科学决策的行为过程。政府协商是传统行政向现代行政、管制型政府向服务型政府转变的重要制度,它蕴含着现代政府协商民主、科学决策、服务人民、合作共治等科学的政府治理理念。四是构建政协协商制度体系。以人民政协协商制度为载体、运用人民政协这一政治组织和民主形式发展协商民主的理论与实践——政协协商,是中国独创的、最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民主形式。政协协商是新中国的建构基础,政协协商制度化及其蕴含的精神价值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五是构建人民团体协商制度体系。人民团体是在我国特定历史时期诞生的、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按照其各自组织特点组成的、从事特定社会活动的全国性群众组织。人民团体与协商民主有着天然的联系,其政治性、统战性、代表性、非盈利性等特征与协商民主所要求的公共理性、公共利益、公共秩序等有着天然的契合。[21](P130)因此,加强和建设人民团体协商体系建设,对于培育协商文化具有鲜明的时代意义。六是构建基层协商民主制度体系。基层协商民主是协商民主各种形式的最为基础性的形式。[22]在新时代推进基层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基本制度体系中,协商民主已经成为其中重要的内容,已经广泛存在于基层政权和基层社会政治运行中。从更加广泛应用的实践角度看,强化基层协商民主制度体系建构,广泛深入地推动基层协商民主活动与实践,将会是培育中国特色协商文化最为重要的基础性工程。

其次,从协商内在程序、环节等方面构建科学的制度体系。如果从国家治理体系或者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政治制度体系总体看,各个不同的协商制度体系相对独立但又相互联系,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统领于国家治理体系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体系。因此,各种不同内容的协商制度体系之间关系如何构建?协商边界如何界定?协商成果如何发挥整体效能?协商主体如何协同合作?凡此等等,都需要从规制、程序、环节、协同等方面加以制度化规范化。与此同时,不同类型的协商民主形式,内在程序、规则、环节等规制更需要加以完善。在此方面,人民政协协商制度在党的领导下,经过长期的历史积淀,形成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章程》这一纲领性文件,从而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制度在协商民主政治领域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集中代表。以此为参照,各种形态的协商民主制度,都应围绕相应内容,在党的领导下立足自身优势,强化制度建设,不断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协商民主政治制度文化。

四、开放包容的文明互鉴

一部人类发展史,就是一部多元文明共生共进的历史。任何一种文明,不论产生于哪个国家、哪个民族的社会土壤之中,都是流动的、开放的。这是文明传播和发展的一条重要规律。文明交流互鉴,与人类历史发展相伴而生,与各个国家、民族的进步如影随形,为世界和平发展提供重要动力,是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必由之路。[23]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明因多样而交流,因交流而互鉴,因互鉴而发展。”“每一种文明都扎根于自己的生存土壤,凝聚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非凡智慧和精神追求,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一切生命有机体都需要新陈代谢,否则生命就会停止。文明也是一样,如果长期自我封闭,必将走向衰落。交流互鉴是文明发展的本质要求。只有同其他文明交流互鉴、取长补短,才能保持旺盛生命活力。”“中华文明是在同其他文明不断交流互鉴中形成的开放体系。”“今日之中国,不仅是中国之中国,而且是亚洲之中国、世界之中国。未来之中国,必将以更加开放的姿态拥抱世界、以更有活力的文明成就贡献世界。”[24]习近平总书记这一系列经典阐述,向世界传输了一种强烈而真诚的声音,那就是中华文化与世界所有文化本质上是交流互鉴的关系。基于此,我们理应正确地认识西方协商民主理论,自觉地吸收其合理的内容与价值,丰富和完善我国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体系,培育鲜明的中国特色协商民主文化,为人类共同追求的民主价值贡献中国智慧。

(一)正确认识中西方协商民主制度关系

在对中国特色协商民主进行理论思考的时候,人们必定会问:中国的协商民主与西方的协商民主在理论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25](P153)党的十八大和十八届三中全会相继作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我国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协商民主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优势”等科学论断,但依然存在着中西协商民主关系的认知差异。党的十九大报告进一步指出:“协商民主是实现党的领导的重要方式,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独特优势。”“人民政协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制度安排,是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重要渠道和专门协商机构。”[26]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协商民主深深嵌入了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全过程。中国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既坚持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又发挥了各方面的积极作用;既坚持了人民主体地位,又贯彻了民主集中制的领导制度和组织原则;既坚持了人民民主的原则,又贯彻了团结和谐的要求。所以说,中国社会主义协商民主丰富了民主的形式、拓展了民主的渠道、加深了民主的内涵。”“我们要深刻把握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中国共产党的群众路线在政治领域的重要体现这一基本定性。”[27]至此,虽然学术界依然存在“舶来品”与“内生论”、“借鉴说”与“优势论”、“实践性”与“学理性”种种不同声音,但是主流观点坚定地认为:中国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在长期的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的实践过程中,把马克思主义民主理论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在实现最广泛人民民主的实践中进行的伟大创造,不仅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而且具有巨大的政治优势、理论优势。协商民主作为一种民主政治概念,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是对代议制民主的一种补充形式,它并没有在西方国家发展成为一种占主导地位的民主模式。中国在借鉴与吸收西方协商民主概念之后,同时也结合了中国群众路线和统一战线的资源优势,成功地将其转化为具有中国特色的协商民主实践,并创造性地发展进而形成具有独特优势的民主形式。[28]

(二)促进中西方协商文化的交流互鉴

澳大利亚政治学者约翰·S·德雷泽克(JohnS.Dryzek)在其著作《协商民主及其超越:自由与批判的视角》前言中,开门见山认为:20世纪90年代以来,民主理论明显走向了协商。他进一步阐释:作为一个社会过程,协商与其他类型的交往是不一样的,在协商者的互动过程中,协商者容易改变他们的判断、偏好或者观点。而互动内容包括说服但不包括压制、控制或者欺骗。现在,人们更多地认为,民主的本质是协商,而不是投票、利益集合与宪法权利,甚或自治。民主走向协商,表明人们在持续关注着民主的真实性:在多大程度上,民主控制是实质性的而不是象征性的,而且公民有能力参与其中。[29]从这里我们可观察出两个基本点:一是理论界正在反思西方民主制度的困局,希望找到破解这一困局的出路;二是协商民主不仅可以作为西方票选制民主模式的补充,也有可能成为西方民主新模式之一。在这样一种世界性民主范式变局中,中国特色协商民主既要坚持自身的独特优势,但同时必须顺应世界民主潮流,借鉴西方协商民主理论的合理内核,丰富和完善自身制度体系。从理论上看,中西方协商民主模式尚有诸多共同点,诸如:中西方协商民主都强调多元主体的实质性政治参与,都注重政治过程的对话和磋商机制,都主张寻求公共利益的最大公约数,都选择与投票制协同构建的民主模式。凡此等等,都充分表明,西方协商民主理论对坚持和完善我国协商民主制度存有可鉴之处。

(三)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

中西方协商民主在一些基本理念、核心元素和运作机理上的共通性特征,深刻揭示了人类政治文明发展的内在逻辑和一般规律,表明“中西在当下历史节点上面临着相似的历史命题和时代旨趣,使两者的对话和沟通成为可能和必然”。[30]因此,我们应该不断推进中西协商民主在文化方面的交流互鉴,从而加快完善“中国特色、世界意义”的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但同时,任何文化交流都是互动的,影响力均是双向的,而且不同的文化交流实践中,很难鲜明地区分文化优劣、精华与糟粕以及是否适应国情等状态,所以在推进世界文化交流过程中,我们必须始终坚定地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文化。唯有此,才不至于在纷繁复杂的世界文化大舞台上迷失自我、迷失方向。历史证明,中国协商民主作为一种原创性制度文明,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人民内部各方面围绕改革发展稳定重大问题和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实际问题,在决策之前和决策实施之中开展广泛协商,努力形成共识的重要民主形式”。[31]中国的协商民主不是西方协商民主在中国的复制品或者翻版,而是在不断总结我国丰富民主协商实践的基础上的伟大创造,是党的群众路线在政治领域的重要体现,它不仅有根、有源、有生命力,而且具有协商民主的一般涵义,符合现代民主的本质要求。因此,在当今世界民主话语权争夺激烈的新形势下,我们要坚定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进一步聚焦我国协商民主的实践发展的鲜活经验,推进理论创新,加快构建中国特色、中国优势的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理论与话语体系。

五、深耕社会的人文基础

习近平总书记对于我国协商民主制度来源于社会、实践于社会,作出了 “有事好商量”“最大公约数”“最大同心圆”等著名论断。“在中国社会主义制度下,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找到全社会意愿和要求的最大公约数,是人民民主的真谛。涉及人民利益的事情,要在人民内部商量好怎么办,不商量或者商量不够,要想把事情办成办好是很难的。我们要坚持有事多商量,遇事多商量,做事多商量,商量得越多越深入越好。涉及全国各族人民利益的事情,要在全体人民和全社会中广泛商量;涉及一个地方人民群众利益的事情,要在这个地方的人民群众中广泛商量;涉及一部分群众利益、特定群众利益的事情,要在这部分群众中广泛商量;涉及基层群众利益的事情,要在基层群众中广泛商量。在人民内部各方面广泛商量的过程,就是发扬民主、集思广益的过程,就是统一思想、凝聚共识的过程,就是科学决策、民主决策的过程,就是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的过程。这样做起来,国家治理和社会治理才能具有深厚基础,也才能凝聚起强大力量。”[13]习近平总书记深入浅出的阐述,深刻地揭示了中国式协商民主根植于社会、来源于人民的真谛。

(一)始终坚持协商民主的人民性

历史地看,近代中国协商民主得以产生,除了中华文化以及孙中山先生共和思想影响外,最为重要的直接因素就是始终坚持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和“群众路线”两大路线。这两大路线实践取向与领域不同,但其基本价值是共同的,终极追求是民主的人民性。毛泽东曾经说过:“共产党的路线,就是人民的路线。”[32](P409)其根本就是直接团结与依靠人民群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群众路线是中国共产党与其他政党的本质区别,因而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协商民主与其他协商民主的根本区别。坚持协商民主的人民性,具体体现在对于协商民主的价值定位、目标确立、内容设置、范式选择、程序设计、运行模式等方面,绝非一种简单的政治表述。中国共产党从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以及改革开放伟大实践一路走来,无论是赢得历史性成功,还是战胜任何艰难险阻,都是依靠党的群众路线、依靠人民群众主动创造所取得的。新时代构建中国协商民主制度体系,坚持人民性是须臾不可偏离的主线。

(二)始终坚持与社会治理现代化相统一

人民性是中国协商民主的本性,社会则是协商民主的实践土壤。协商民主的领域是公共事务管理,协商民主的主体是结构多元体,协商民主的方式是协商沟通,协商民主的目的是达成共识,协商民主范式是平等公正,协商民主的程序是规范透明。凡此等等,充分表明了协商民主本质与社会治理现代化基本特征高度一致。故此,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决定》明确将“民主协商”纳入现代社会治理体系,“必须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完善党委领导、政府负责、民主协商、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科技支撑的社会治理体系,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确保人民安居乐业、社会安定有序,建设更高水平的平安中国”。[33]有鉴于此,协商民主要贯穿现代社会治理全过程以及方方面面,从组织体系构建、制度体系构建,以及到其具体运行过程,都要充分体现协商民主。特别是基层社会治理,要通过协商民主政治组织优势,在发展社会组织、培育自治组织、动员群众参与、搭建协商平台、解决民生问题、促进重点工作、化解社会矛盾、凝聚社会力量、推动科学决策、维护群众利益等方面,坚持与社会治理现代化相统一,有序推进协商民主规范化、制度化和普适化。

(三)始终坚持在社会实践中完善发展

历史和现实都充分证明,中国协商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实践过程中的伟大创造。从本质上讲,它是从中国土壤中成长起来的独特的民主形式,其根源、发展道路必须运用中国人民的生动实践与鲜活的经验提供科学的诠释。因此,发展中国协商民主制度必须立足中国具体国情,坚持在社会实践中探索积淀;培育中国协商文化必须植入中华文化根基,在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实践中拓展。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共中央系统推进协商民主制度建设,出台了一系列重要文件,作出了一系列重大安排和部署。各地特别是社会基层组织结合经济社会发展、民生问题的解决和推进基层民主政治建设,创造了许多鲜活的实践经验,极大地丰富了中国特色协商文化形态。如此久久为功,适应时代需要的中国特色协商文化必将展现出崭新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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