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生孩子坐月子
2021-01-11黑孩
黑孩
我有四个姐姐和一个哥哥,至少目睹过五次坐月子。关于坐月子,记忆中就是一些铁板规定,比如不能洗头,不能用凉水刷牙洗脸,不能下床走动,不能开门开窗等等。按照妈妈的解释,生完孩子的一个月里,如果不守上述规定的话,就会得“月子病”。所谓“月子病”是什么呢?举例来说吧,洗头会招致头痛或者掉头发,刷牙则会导致牙齿松动。以此类推,下床走动会伤腰椎和膝关节,开门窗会受风而全身疼痛等等。所以“月子病”其实不是病的名称,而是一个统称,是坐月子时因为不守规矩而引起的一些问题的统称。三姐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生孩子的时候痛得死去活来,之后整整一个月不让下床,感觉上就像是在坐牢,“备受煎熬”。她甚至跟我说:“下辈子绝对不想托生为女人。”
因为有这样的记忆,我一直都不想要孩子。话说我生孩子的时候,已经是三十九岁了,属于真正的高龄产妇。从怀孕到生儿子,也可以说是真正的“计划生育”。结婚前,丈夫送了一个礼物给我,是一只棕色的腊肠狗。我至今都有一种可笑的感觉,就是小狗促成了我跟丈夫的婚姻。我给小狗起了个名字,叫绿豆。丈夫让绿豆到我身边的时候,会对它说:“绿豆,到妈妈那里去。”这种感情很温馨。绿豆是家族的一员,是我们的儿子,有绿豆在,似乎没有必要生孩子。
但时间过得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十九岁的时候,觉得跟十八岁之间不过就是一转眼的工夫。有一天,是什么缘由我已经忘记了,跟丈夫提及晚年和孩子的话题时,我指出,如果想要孩子的话,对于三十九岁的我来说,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我想我们也生一个孩子吧。”我同意了,并在当天晚上跟他一起“做孩子”。生命的诞生非常神奇,两个月后,我去医院做检查,医生祝福我说:“你做妈妈了。”我想,没有什么人能够确切地知道自己是哪一天怀孕的,但我清清楚楚地记着“做孩子”的那一天是几月几日。
怀孕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役所拿母子健康手账,简称母子手账,日本人几乎是人手一册。母子手账的历史不长不短。日本政府在1937年颁布了“母子健康法”。1941年推出了“一对夫妻5个孩子”的政策。1942年颁布了“产妇手账”。1947年颁布了“儿童福祉法”,同时将“产妇手账”更名为“母子健康手账”。母子手账的用处,是记录母亲怀孕期间和孩子上小学之前的健康状况,以及孩子出生后的疫苗接种情况。最主要的是,拿到母子手账,意味着母子将会得到来自于社会的一系列关照。比如,可以领取孕妇健康检查受诊卷,用来做血液检查、尿检查,以及血压检查等。孩子出生后,凭健康保险制度可以领取四十二万日元的分娩补助金。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的话,日本生孩子是免费的。但仅仅是省一点儿钱的话,并不能令我产生感动。日本的厚生劳动省,为了创造有益于孕妇的社会环境,给孕妇颁发母子手账的时候,附带送一个标志牌。图案是粉红色的心形背景里有妈妈和婴儿在微笑。心的旁边直截了当地写着“肚子里有婴儿”。一般的情况下,坐电车时,如果看到系在背包上的标志牌,我会马上站起来给系主让座。
肚子越来越大,医生判断我的预产期是9月2日左右。但是,8月12日上午,先是觉得肚子那里有点儿痒痒,不久遍及全身。掀开衣服,看到全身都是红色的斑点。给医院打电话,医生怀疑我患的是风疹,让我立刻去医院做检查。结果是产前荨麻疹,我跟丈夫都松了一口气。在医院输了半个小时的液,拿了几支涂皮肤的消炎药膏,丈夫就带我回家了。但是药并不见效,回家后,痒痒的程度丝毫不减,连丈夫都在旁边为我感到难受。看到我实在受不了的样子,他从冰箱里取出一大盆冰块,让我用冰水解痒。也许是这种折腾法刺激了肚子里的胎儿,第二天早上四点左右,我感到出羊水了。丈夫马上给医院打电话,医生让我做住院生孩子的准备。算一算,比预产期提前了二十二天,真的是很意外。丈夫在电话里咨询是否需要携带睡衣、毛巾以及牙膏牙刷等日常用品,医生说“不需要”,带几件换洗的内裤和袜子就行了。我的感觉是空着手去医院生孩子。
我就诊的是一家私人产科医院,一楼是门诊,二楼是住院处和产房以及新生儿室。丈夫开车带我去医院,同行的还有大姐。办好了住院手续,护士带我去病房。没想到病房里不仅有电视,还有梳妆台。很惊讶。大姐对我说:“不知道你是来生孩子的话,还以为你住的是宾馆呢。”
不过,我已经没有时间享受了,因为阵痛马上就开始了。护士带我去产房。产检的时候,在椅子的上方,也就是孕妇跟医生之间挂有布帘,双方看不到对方的脸,可以减轻羞涩和尴尬。但我一眼就发现产房里的产椅上方没有布帘。好在我选择的是单人间。
阵痛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十八个小时,应该算是比较长时间的阵痛吧。阵痛像潮汐,来的时候满满的,有席卷之势,退的时候悄无声息。我痛的时候,大姐会一直握住我的手,不松开。护士给了我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让我把嘴巴放在袋子里呼吸,呼吸方法是两个“嘻”之后一个“呼”。她告诉我这种呼吸法也叫“拉梅兹呼吸法”,是通过呼吸分散注意力以减轻阵痛。不知道这种呼吸法对别人是否有用,我不觉得有用。大姐说:“你从小就顽固,不相信气功什么的,但这是科学啊。”我气喘吁吁地回答说:“我知道是科学,但是没用就是没用,照样特别痛。”于是大姐感叹地说:“女人生孩子,其实就是拼命。但生完孩子后,女人又会忘记了有多痛。”她说的是真的。孩子出生后,一天到晚总觉得很可爱,如果不是年纪太大了,我还会再生几个。
我想是年纪大生孩子的原因,明明能看见胎儿的头发了,但骨盆开到四指的时候竟停下来了。听妈妈说,一般的情形下,骨盆开到十个手指那么寬,孩子就容易出来了。最要命的是,我一使劲儿,婴儿就会停止呼吸。怕婴儿脑子缺氧留下什么后遗症,我不敢一直使劲儿。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好意思说出口。说真的,我就诊的医院口碑不错,差不多每个产房都没有空,但四围非常安静,几乎感觉不到有产妇在。动不动就大声喊叫的只有我一个人。有一次,因为我喊叫的声音过大,接生的女专家一边朝我的身边跑,一边对护士说:“要生了,快做准备。”看了我的情况后,她显出奇怪的样子对我说:“以后你再随便喊叫,我就没有办法相信你了。”她说到做到,之后我曾喊叫过几次,她都装作没有听见。不久,我求护士把医生叫来,对医生说:“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了,请给我剖腹吧。”
医生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平日受诊的时候,我看见过挂在诊室墙壁上的毕业证书,知道他毕业于东京大学医学部。他不说话,只朝我摇了两次头。我一再求他,可是他干脆不听我的话去护士那里了。后来到医院复诊的时候,我曾经问他当时为什么不给我剖腹,他说自然分娩就是顺产,对人类来说是一种“自然的生理现象”,母子都会受益。对母亲来说,腹部可以避免创伤和瘢痕,子宫也不会受损,产后恢复得快。对婴儿来说,子宫收缩的节律变化,可以令肺泡扩张,尽快建立自主呼吸。有一次,我在电视里看到一位产学专家说,分娩时,母亲会分泌大量的催产素,这种激素令母亲对婴儿产生出独特的感情,有利于日后母子间建立良好的关系。但当时我没有听说过这些理论,只想尽快结束身体上的痛苦,所以断定他是一个观念根深蒂固的老人。
医生又回到我身边,护士跟着他一起过来,手里举着一个装满黄色液体的吊瓶。医生告诉我,瓶里面的液体是用来增加痛感的催产素。他还说输液后疼痛会更加厉害,但孩子会快一点儿生出来。我也想尽快结束疼痛,就接受了输液的建议。针看起来很粗,扎到血管里的时候却没有想象的那么痛。现在,护士和大姐开始为我按摩腰椎了。分娩的时候到底有多痛呢?照我的经验来说的话,就是有多痛就多痛。形容起来的话,感觉上很像屎拉不出来,憋得腰椎要散架了。我很难为情,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听见医生让丈夫出去,接着对接生女专家说:“现在。”接下去我听见接生女专家对护士说:“给我剪刀。”我知道接生女專家要剪会阴了,但是我已经痛得顾不上害怕了。这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产床前站着穿白大褂的医生,头顶是明亮的灯。医生的不远处站着大姐。
随着嘹亮的啼哭声,护士将孩子递给我说:“是个男孩,祝福你啊。”我想抱孩子,但孩子身上满是污血。我冲着护士摆了摆手。于是医生对护士说:“马上给婴儿洗澡。”我很后悔,因为我觉得不该拒绝抱孩子。没有抱孩子成为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医生说:“真是不可思议,我接生了无数个婴儿,一直搞不懂,为什么有中国血统的婴儿,降生时的哭声特别大。”这时,有两个护士走到我身边,开始用手挤压我的肚子。我问为什么。个子比较高的护士说,是将积留在肚子里的污血压出来。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导致我对怀孕和生孩子产生了异样的厌恶。当时我的感觉非常糟糕,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是一个铺在床板上的口袋。在我的脑子里,口袋是平的,是我自己的身体。我的脑子里就是一个大口袋。这种感觉跟了我好几年,每次在街头看到孕妇,心都会不由自主地纠结成团。
医院里每天有很多的新生儿,为了防备孩子被不小心调了包,护士在我的手臂和孩子的脚腕系上粉红色的可爱的名牌。
孩子生完后,我在产房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医生为我缝好了会阴后,护士用轮椅把我送回自己的病房。床头多了一样东西。四方形相框里夹着一张有婴儿插图的白纸,第一行写着“我妈妈是田中秋子”。第二行是出生年月日。第三行是出生时的体重。第四行是主治医生和接生专家的名字。我谢了护士。她说我还要接着输液,因为荨麻疹还没有好。我马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护士推着婴儿车进我的房间。婴儿车放在我的床边。我这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自己生出来的孩子,似睡非睡,长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嘴唇很漂亮。护士从婴儿车的下面取出两罐婴儿奶粉和两包纸尿裤,告诉我用完了再找她追加。她朝门口走去,大姐问我:“这些都是免费的吗?”我回答说入院期间的奶粉和纸尿裤都是免费的。她说:“真羡慕啊。”
大姐是为了照顾我坐月子,特地从大连赶到日本的。大姐前后生过三个孩子,懂得怎么给孩子喂奶,怎么给孩子擦屁股,怎么给孩子换纸尿裤。不久,医生来问诊,然后告诉我可以淋浴了。昨天痛出了一身汗,我早就想淋浴了。但打算去浴室的时候,大姐说什么都不同意,甚至不允许我下地走动。大姐一再问我:“你不怕日后掉头发吗?你不怕日后头痛吗?你不怕膝关节留下毛病吗?”我对她说:“入乡随俗吧。至少还要在医院住一个星期,我不洗澡没有关系,但护士会嫌我臭的。”淋浴后我想去卖店买东西,在门口碰上隔壁房间的王芳。她也是中国人,也是昨天生了个女儿,只是比我早生了几个小时。她告诉我,她根本没有什么阵痛,几乎在进产房的同时就生出孩子了,前后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她说她当天晚上就淋浴了,第二天就到处溜达了。我问她正在干什么,她简单地回答说:“散步。”
医生再来巡诊的时候,我问他:“为了治疗荨麻疹,每天都要输液,这种情况下,不知敢不敢给孩子喝母乳。”他说母乳跟输液没有关系,一定要给孩子喝母乳,特别是最初的几滴母乳。我问为什么。他说初乳含有抗体,可以增强婴儿的免疫力。我说输液是直接滴到血管里的,母乳里不会掺杂进药物吗?他肯定地回答说:“不会。”但大姐坚持不让我喂母乳,说母乳里不可能不混有药物。说真的,我也是担心这个问题才问医生的,想想关系到孩子的未来,我决定慎重点儿,照大姐说的,不给孩子母乳喝了。不喂母乳,夜里几乎不用起夜,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其实,怀孕期间,医院曾经让我做了一份有关伙食的问答卷。内容不过是喜欢吃什么,有没有食物过敏等问题。没想到住院期间的伙食,真的都是我在问答卷上写的那些东西。我写我喜欢吃生的蔬菜,喜欢吃海鲜,喜欢吃鸡蛋,差不多每顿饭都有新鲜的蔬菜,比如黄瓜、生菜和西红柿等。至于鱼呢,或煎或蒸。而鸡蛋也是或炒或做成蛋羹,蛋羹里有虾或者干贝。8月的日本,天气很热,所以每餐都配有冰牛奶和冰水果,真的是大惊喜中的小确幸。但冰牛奶和冰水果把大姐吓住了,她对我说:“月子里怎么可以吃生菜呢?国内坐月子,所有的食物都要过火的。尤其是这几样冰冻食品,我担心你吃了的话,以后牙齿会掉光的。再说了,怎么没有鱼汤或者肉汤呢?孕妇不用鸡汤鱼汤补身子怎么行啊。”我就说:“日本人都不在乎的。”大姐说:“日本人是日本人,你是中国人。你没发现日本街头的老太太,很多都是直不起腰来的吗?一定跟日本人不坐月子有关系。”大姐将冰牛奶用微波炉热过了才给我喝。至于冰水果呢,我根本吃不到,被大姐吃了。我知道她是担心我,所以总是笑着敷衍过去。大姐感叹医院的食物太清淡,急着出院,想回家给我炖鸡汤,煮小米粥。
婆婆回大阪后,丈夫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来照顾我。他穿了件睡衣,系着围裙,每次都是问我想吃什么以后才开始做。说真的,他做的菜很好吃,用大姐的话来形容,就是“好像饭店里端出来的菜”。但他不断地给单位打电话,大姐问我是否注意到了这一点,我说注意到了。丈夫休假的第三天,大姐突然对我说:“让你老公明天就去上班吧。我来做饭给你吃,大不了就是难吃呗。只要把东西做熟了,有营养,我就如愿以偿了。”我想这样丈夫就不用惦记单位的事了,立刻就接受了。我答应跟她一起做饭,她回答说:“如果要你自己做饭,坐月子不就是一句空话了吗?我不是白来日本一趟了吗?”
但我根本没法在床上待着。大姐不会说日语,不认识日元,不认识超市在哪里。早上我不得不跟她一起去了超市。做饭的时候,大姐不知道酱油和盐以及调料在哪里,不知道一排瓶瓶罐罐里哪一个是橄榄油,哪一个是香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是“油开了”,可以放葱花了。我一遍又一遍地从床上下来,来来回回地跑。最后,我对大姐说:“与其这么来来回回地跑,不如我在厨房把菜做出来省事呢。”大姐站到我的背后,用双手抱住我的腰说:“对不起了。看来我帮不上厨房的忙。孩子的事全部交给我好了,你只负责做饭。”大姐看上去很难为情,不过我感到她对我的担心,真想抱抱她。我对她说:“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孩子软绵绵的,小得跟一只猫似的。孩子哭,我惊慌失措,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而你呢,两手抓起孩子抱到胸前,我觉得你伟大得不得了。”她哈哈大笑。我小声地说:“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来日本,我可能天天哭鼻子呢。”我的样子一定是很感动,不然她不会对我说:“你用不着这么客气,我们是姐妹啊。”
我用鱼炖汤,大姐嘱咐我要少放点儿盐。煮出来的鱼汤雪白雪白的,看起来像牛奶。没有买到红枣,我用豆沙做了几碗冰糖粥。然后呢,我把切成碎块的西红柿、黄瓜、生菜和煮熟的黄豆全部装到一個大盘子里。大姐把脸贴近盘子说:“营养很丰富啊。”早饭还是面包,但我添加了荷包蛋和火腿。大姐说火腿有添加物,于是我将早饭改成了大米粥,粥里放大头菜、鸡蛋和虾米。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孩子马上就要满月了,我跟大姐计划孩子满月的那天带他去公园晒太阳。我的心因为期待而痒痒的。有一天,大姐忽然问我:“你跟你老公一直用日语说孩子的名字,用中国语说的话,应该是什么发音啊?”我很惊讶,怎么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呢。可是孩子的名字不是汉字,是平假名,我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想不到这竟使得大姐笑起来。大姐笑的时候,我的心又痒痒了。我也想笑,但是大姐阻止我笑,说坐月子的女人绝对不能掉眼泪,万一不小心笑出了泪水,泪水会伤眼睛。
结果就是,大姐除了帮我照顾孩子之外,所有的家务都不会干。想想大姐是一个不会做家务的女人,或许也是她的福气。我呢,买菜、做饭、洗衣服、收拾家,一样不少地都要干。一个月后,我跟孩子去医院做惯例检查,大姐陪我一起去的。结果是母子都平安。结果是大姐在日本住了整整一年,一直帮我把孩子带到了一岁。结果是大姐瘦了很多,看起来比以前更漂亮了。大姐本来就眉清目秀,大高个,回国前看上去更窈窕了。月子没有坐成,忙乎的那一个月像一场快乐的游戏。
出院的时候,医院曾经给了我一张纸,上面是一些机构的电话号码。医生那时候对我说,如果感到心情抑郁或者不安,有可能就是产后抑郁症。发现症状的时候,要提早给这些机构打电话,可以享受免费的心理指导。我一直没有用过这张纸。也许这要感谢大姐吧。
最近,跟大姐通电话,她说她儿媳妇也要生孩子了,儿子让她去家里照顾媳妇坐月子。我说:“好啊好啊,也要祝福你当奶奶啊。”她偷偷地对我说:“你知道,最近我老是想起你坐月子的那些情景。我想跟儿子和儿媳妇说,但又不敢直接说。”我问说什么。她回答说:“日本女人根本不坐月子。不坐月子也没有掉牙掉头发。坐月子不过就是受罪。”我对她说:“你绝对不能这么说话,因为这话不是真的。”她大声地“哦哦”了几下,似乎不理解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对她说,日本也不是不坐月子,保持身体的清洁,吃比较清淡而有营养的食物,适当的运动,适当的室内温度,适当的休息,就是日本式的“坐月子”。大姐说:“你说的也许是对的。突然想起妈妈说过的一句话,到头来,人什么样的环境都会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