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黄帝内经》针刺理论探讨新九针疗法的优势与特色
2021-01-10冀来喜
冀来喜
(山西中医药大学,山西 晋中030619)
九针之名,《内经》中早有记载,后世医者,虽有继承,但渐流失。山西省针灸研究所首任所长师怀堂阅古籍,参新论,将中国古代九针与现代医学、科学技术融合起来,创立了一套独特的针灸疗法,即“新九针疗法”,九针才重归大众视野。新九针虽源于古九针,但是在针具、针法以及临床应用上都与古九针有很大区别。“新九针疗法”实用,可操作性强,易于推广。医者针对患者不同的病症,选用最为合适的针具和针法,取各种针具针法之所长,并加以合理的组合应用,可以极大地提高针灸的疗效。
1 新九针针具的创新
古有九针(镵针、员针、鍉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大针),文字记载最早见于《黄帝内经》。今有新九针(镵针、磁圆梅针、鍉针、锋勾针、铍针、员利针、毫针、火针、梅花针),首创于师怀堂先生。与古九针相比,新九针不仅针具有了改进,且治疗范围扩大,其突出优势和创新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
1.1 锋勾针分层施治,松解粘连
锋勾针是一种速效、实用的新型针具,其结合了锋针(即三棱针)与勾针之所长,既有刺络脉放瘀血的锋针作用,又有勾割肌纤维的勾针作用,充分发挥了两者的治疗优势。锋针为古九针之一,最早见于《灵枢·九针十二原》,“四曰锋针,长一寸六分……锋针者,刃三隅,以发痼疾”。《灵枢·九针论》将针对应九数,而锋针与四数相应,四数比象于四时,“四时八风之客于经络之中”,使血脉留滞淤结,而锋针“筩其身而锋其末”,用于刺络放血,泻其瘀热,根除顽疾[1]。勾针来源于民间,其尖端呈勾形,常为勾刺羊毛疔(即痧症)所用。古人用锋针点刺穴位或浅表血络,用以“泻热放血、祛瘀通络”,但其具有仅在浅层施治的局限性。同时,在挑刺法的应用中,勾针比锋针具有更高的可操作性。新九针中的锋勾针将锋针、勾针、毫针三者结合于一体,做到锋针“泻热出血”的同时,也扩大了治疗范围,不再局限于浅表肌肉,而对肩关节周围组织及腰背部的中层病变组织亦可实施提拉勾割的手法,使粘连组织得到剥离和松解,获得正常功能。对于更深层的组织病变,可选用针刀进行治疗。可以说锋勾针是三棱针与勾针的延伸,而针刀是锋勾针的进一步发挥,三者一脉相传,共同发挥疗效。
1.2 火针温经通络,祛湿散寒
火针疗法源远流长,《灵枢·九针十二原》中称其为“大针”,“九曰大针,长四寸……尖如梃,其锋微员,以泻机关之水也”。大针,元代《针经摘英集》九针式作“燔针”,注:“一名焠针”[2]。火针兼具针、灸两方面的功效,可温阳补气、回阳固脱、温通经脉、祛湿散寒、消瘀散结、拔毒泻热、补中益气、升阳举陷,预防疾病,保健强身。新九针中的火针极具特色,师老经过临床摸索,研发了细火针、中火针、粗火针、平头火针及三头火针等,由钨钢制成火针器具,不仅增加了种类,而且应用范围也扩展到了各种痹症、皮肤病、脾胃病和内科杂病[3]。尤其是对于皮肤赘生物的治疗,三头火针点刺至赘生物萎缩,修复创面,往往一次即可治愈。
1.3 员利针松解肌肉,稳定肌群
《灵枢·九针十二原》记载:“六曰员利针,长一寸六分……员利针者,尖如氂,且员且锐,中身微大,以取暴气。”该针针尖稍大,尖如中尾,圆而且锐,针身略粗,长一寸六分。《灵枢·九针论》云:“员利针,取法于氂针,微大其未,反小其身,令可深内也,长一寸六分,主取痈痹者也。”该针主治痈肿、痹症,深刺之,可以治暴痛。而新九针中的员利针将针具改进为规格0.6 mm×125 mm的长针,结合现代解剖和运动学知识来确立针刺点,采用“合谷刺”针法进行针刺,临床主要应用于梨状肌综合征,针尖沿梨状肌走行朝向对侧,取穴选居髎穴后1寸及旁开上2寸,斜刺进针,3针呈扇形分布,其优势在于可以同时针刺臀中肌、臀小肌及梨状肌,针尖直抵病所。
1.4 芒针针感特定,气至病所
《灵枢·管针》云:“九针之宜,各有所为;长短大小,各有所施也,不得其用,病弗能移。[4]”新九针中的芒针是在古九针中的“长针”和“毫针”结合的基础上演变而来,因其形状犹如麦芒,故称为“芒针”,现在临床使用以长度95~135 mm、直径0.35~0.40 mm最为常见。以芒针为主要针具的“秩边透水道”技术也确定了操作规范,主要应用于泌尿生殖系统疾病,受JAMA杂志上"Effect of electroacupuncture on urinary leakage among women withstressurinary incontinence:arandomized clinical trial"一文启发[4],在临床中加入长100 mm针刺中髎穴,组合以后疗效有所提高。
2 新九针临床应用的创新
新九针之创新,不仅表现在针具,也体现在治疗思路。根据具体病情选取各种针具针法组合应用,用之所长,此疗法我们称之为“新九针优势技术组合”,体现在从颈治头、从腹治腰和从腰治膝3个方面。目前新九针优势技术组合有效应用于疼痛性疾病及内科、皮肤科等临床各科病症。
2.1 “从颈治头”论
颈部是连接头部与身体的重要桥梁,众多肌肉、血管和神经贯穿于颈部,为大脑运转与人体活动提供保障。颈部位置特殊且结构复杂,很多头面部疾病的发生往往与颈部病变有关。从“头”部疾病的发病机制来看,肌肉方面,颈部浅、中、深层肌肉易发生劳损,项韧带钙化增加,颈椎退行性病变可见椎间孔狭窄及横突孔受挤压,影响了濡养头面部的神经及血管的通行;血管方面,颈内动脉颈段稍直,后6段迂曲,椎动脉亦走行迂曲,尤其在第3段有6个弯曲,且该段椎动脉穿过椎枕肌的间隙,极易发生卡压;神经方面,颈神经易发生卡压,同时颈交感神经节敏感可导致出现一系列临床症状,如面麻、眩晕、心悸、失眠、出汗等。肌肉、血管和神经三者病变相互影响,导致了大脑、脊髓、神经供血不足、营养缺乏,此为“头部相关疾病”发病的重要环节,为“从颈治头”论提供了解剖学依据及病因学依据。我们采用针刀松解颈、项部肌群,锋勾针勾割颈项部穴位及压痛点,这样在调节肌肉力线平衡的同时,恢复了机体动态平衡,促进了局部微循环;同时也疏通了体液潴留,促进了体液、淋巴回流,能量释放和能量补充,激发了生物能转变成生物电流,还促进了神经修复。我们依据“从颈治头”理论,在临床治疗中取得了很好的疗效。
2.2 “从腹治腰”论
用针之要,在于知调阴阳。善用针者,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人体经络前后相应,左右相通,内属脏腑,外络肢节。人体腹部依次有任脉、肾经、胃经、脾经及肝经排列,同时还有横向的带脉环绕,直接刺激腹部腧穴,达到调整脏腑的作用,为“从腹治腰”论提供了理论基础。从腹治腰,是指对腹部肌群进行调整从而治疗腰痛。传统理论认为机械性压迫神经根是导致腰椎间盘突出的主要病因,而我们在临床中对患者进行了“从腹治腰”针刺治疗后,对比了患者接受治疗前后腰椎MRI的变化结果发现,腰椎间盘突出的程度虽无明显差异,但该患者的临床症状体征减轻了80%。我们发现,患有腰部疾病的患者均有腰曲变小的特点,同时腹部触诊可发现压痛点与阳性反应物,且压痛点几乎都与腰痛位于同一侧,我们认为这是由于肌肉整体力线失衡所导致。分布在腹侧的肌肉对于保证腰背运动和维持脊柱稳定起到必不可少的作用,腹部肌肉与腰背筋膜通过髂嵴和腰腹之间肌纤维相互影响,且共同维持腹内压,为“从腹治腰”论提供了有力的解剖依据。
2.3 “从腰治膝”论
膝骨性关节炎最能体现“从腰治膝”理论,尤其是针对局部症状不突出,无肿胀、无明显痛点的患者,依据《内经》中“病在下,取之上”的观点,按经筋走行进行临床查体时,发现此类患者的腰部常有压痛点或高张力点,多分布在督脉和膀胱经第1、第2循行线上。对腰部经筋痛点、高张力点进行火针或者针刀治疗,然后用员利针“合谷刺”被牵拉刺激的臀中肌、臀小肌、梨状肌,再用火针、毫针针刺膝周局部穴位和特定穴,疗程安排为每周1次,一般治疗1~3次即愈。这样一套“组合拳”明显优于传统局部毫针治疗方案。同理,对于下肢不明原因的肿胀、疼痛、皮肤感觉异常,而检查化验均正常者,都可以用这样的思路,我们称之为“从腰治膝”。其原理我们考虑是腰部肌群如腰方肌等损伤,牵拉刺激了臀中肌、臀小肌、梨状肌,进而刺激支配膝关节周围肌肉的股神经和闭孔神经,导致膝关节周围肌肉如股四头肌、内收肌等变性痉挛而引发病变。
九针发展数十年,既要看到优势又要以科学的态度认识其不足。目前九针针具已形成固定的标准和规范化的操作,但是针具组合如何选择最佳的刺激位点,起治疗作用效应的量效及安全性如何把握,以及每种针具如何规范化使用依然是我们要探索的问题。我们的目的是用发展和包容的思维把一切有利于提高针灸疗效的技术、方法兼收并蓄,进一步完善新九针疗法,使其在针灸临床发挥更大的作用,让这种“绿色疗法”惠及全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