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理论视野下的中国共产党自身建设经验及启示
2021-01-09李锋
李锋
[摘 要]从组织理论的视野来看,中国共产党的成功经验在于能够持续推动党的自我革命,良好地处理了组织惯例与组织创新的关系,在于通过基层组织建设与政治录用避免了组织内部形成利益集团而形成的目标替代,在于坚持伴随不断变化的国情与世情进行适应性调整,促使政党组织与政治环境之间形成良性的互动机制,能够在组织结构性与组织适应性之间做到“可持续发展”。世界其他百年大党老党建设的经验和教训对中国共产党的建设具有重要的借鉴作用和现实意义,我们必须持续推动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如坚持民主与集中相统一、创新意识形态的日常宣传方式、增强基层党组织向心力、稳妥推进政党建设与政党制度改革等。
[关键词]组织理论;百年政党;结构性;适应性
[中图分类号]D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0599(2021)06-0105-09
在当前,全世界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中,除去二十多个君主制或政教合一的国家无政党外,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都存在着政党。马克思主义认为,政党作为政治组织,代表一定阶级、阶层或集团的利益,目标是执掌或参与国家政权以实现其政治纲领。西方学者从民主政治角度理解政党,否定政党的阶级属性,如意大利政治学者萨托利认为,政党是被官方认定在选举中提出候选人、并能够通过选举把候选人安置到公共职位上去的政治集团[1]。
但不论中西方学者如何理解政党的本质属性,政党作为一种制度化、程序型的组织,在当今政治舞台中掌握政权或参与国家政权,在国家体制运行中处于中心的地位。一方面,政党制度与政党建设情况受到所在国家历史沿革、社会经济的影响,具有多样性;另一方面,政党建设也具有内在规律性,政党建设的水平影响甚至在某些程度上决定着国家治理的能力与水平,[2]必须高度关注政党在国家建设各阶段作用的发挥。
作为制度化的组织,为了提高政党运行的效率、降低运行成本,政党一般会通过确立内部章程、规范组织程序提高组织的结构化与稳定化。然而,面对着不断变化的国内外环境,过度的“结构化”会影响组织的适用性,即影响到组织的“可持续发展”。一般来说,组织具有很强的结构惯性,即便面临着组织环境的改变,组织也有着保存现有结构状态不变的倾向。[3]P321-323
从组织持续性的视野去审视世界上现存的大党、老党,当前世界上党员人数超过10万的政党有95个,人数超过100万的政党有29个,党员人数曾经超过100万但已解体的政党有十余个。从时间维度来说,世界上政党的平均“年龄”为44年,三分之一的政党存续时间不足20年。许多大党老党都具有执政经历,目前现存政党中党员超过100万的大党平均“年龄”为62年。不难发現,许多的大党老党曾经显赫一时,但是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即组织尽管在短期具有较强的结构化,但是缺乏长期的适应能力。
而反观中国共产党,自1921年成立迄今已经百年,截至2021年6月党员人数达到95148万。相较于世界上其他大党老党,中国共产党通过党的自我革命,仍然具有鲜活的生机与活力,并且正带领中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的中央。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深刻揭示了“过去我们为什么能够成功、未来我们怎样才能继续成功”。通过中西方政党比较,尤其是与百年大党老党的比较,从组织持续性的角度回顾和对比分析世界其他百年大党老党兴衰的经验和教训,对于我们贯彻落实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全面总结党百年奋斗的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深刻理解中国的政党制度优势具有重要的意义,对于进一步坚持党的建设这一伟大工程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与实践价值。
一、组织的结构化与适应能力:政党建设的难题
组织结构化一般指的是组织内部的规章制度、组织文化和正式结构。组织的结构化可以保存组织学习的经验教训,为组织内部协调和组织之间的关系提供一个稳定的基础。组织存续时间较长,更容易导致较高的结构化程度,表现为更严密的规章制度和正式结构。
组织理论经常用适应性组织或者学习型组织的概念来对组织的适应能力进行分析,关注有限理性的组织如何不断地适应环境变化的长期能力与水平。对于百年大党,政党组织的结构性不断提升,那么如何在保持结构性的同时提高适应能力就是政党建设的重要议题。西方学者也曾用“适应性”来分析中国共产党,指出中国共产党对于国内外环境的“外部”适应能力以及促使组织内部个体与组织目标一致的“内部”适应能力有助于中国共产党提高执政能力和水平。[4]杨光斌认为政党在与外部政治制度、社会制度的互动中,组织内部会进行结构性适应,而外部则会进行功能性调整。[5]P118-125总之,学者都普遍认为政党必须具备较强的适应性。
然而,此前的研究更多的是在一个普遍的意义上谈论适应性与结构性,却并未意识到组织存续时间增长,尤其是在结构化程度提升后,也会对组织的适应性带来内在的挑战。例如,在企业组织中存在着组织的效率与适应性之间的悖论,即企业的当前效率越高,通常意味着他的适应范围越窄而适应能力越弱,阿罗的“近邻效应”就指出人们对企业效率的理性追求恰恰导致其适应范围和适应能力的萎缩。[3]P321-323政党组织作为非企业组织,对于结构化的过分追求仍然可能影响政党组织的适应能力。亨廷顿指出重要的不是政党党员的数量,而是政党体系的力量和适应性,并将政党的适应性视为政党组织制度化的评价指标。然而,现实政治中有些政党过分看重严密的规章制度,体现出结构性的提升和制度数量的提升,但是并未建立鼓励适应性和创新性的制度。盖伊·彼特斯就指出亨廷顿没有理解制度化的复杂含义,而且许多学者只是将程序标准化视为制度化,基于此作者提出适宜性(congruence)的概念以更好地反映政治制度内的关系与社会关系的契合程度。[6]P159-160
因此,从组织理论的角度分析政党,一方面我们需要从组织目标、组织录用等一般组织的角度分析政党建设,另一方面还需要注意到作为政治性的组织,政党的意识形态建设、政党与所在政治体系的关系还具有特殊性,如何在提高政党组织结构性的同时提高政党组织的适应性,做到可持续发展,从理论来说具有重大意义。此外,在当下的国内外局势下,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进入加速演变期,国际经济、科技、文化、安全、政治等格局都在深刻调整,而国内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关键时期,“两个一百年”处于历史交汇点,政党组织的适应性面临着较高的要求。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以加强党的长期执政能力建设、先进性和纯洁性建设为主线”,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也提出“建设什么样的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怎样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等重大时代课题”,这正是政党组织的“可持续性”角度的现实要求。此外,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在执政后中国共产党仍然是“革命党”,强调党在推进社会革命的同时也保持政党自身的“自我革命”。[7]基于此,对比分析世界上的百年政党建设的经验和启示,可以更好地认识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
二、防止形成利益集团,杜绝组织目标替代
伴随着政党的不断发展,党员人数会不断增加,一旦缺乏有效的政治建设,许多大党老党内部易形成派系和利益集团,甚至通过组织的正式规则“结构化”党内的利益格局,米歇尔斯在《政党论》中将这种现象称之为“目标替代”,即组织的正式目标在组织演进中被少数寡头的利益替代,而忽视了组织自身的目标与使命。党内派系斗争、自行其是就无法有效整合组织,严重影响政党目标的实现。
辛亥革命后,中国传统的帝国体系全面崩解而新的治理体系尚未确立。中国共产党在1921年成立时仅有50多名党员,面临着社会混乱、政治衰败、秩序缺失的局面,要想完成社会整合与政治整合的艰巨任务,就必须保证政党的组织和纪律,不断提高党的组织力与战斗力,坚持全党服从中央,通过加强党的建设引领国家建设,以完成国家独立、民族解放、稳固政权、促进发展、现代制度创制等多重任务与使命。[8]例如,在乡村社会传统的政治权威被摧毁后,中国共产党凭借着有效分配资源、政治动员的基层组织确立了政党权威,完成了乡村权威的树立与巩固。[9]例如在抗日战争期间,通过不断的党的权力“下探”,党组织能够下沉到最基层,动员了各阶层的力量,呈现出高度组织化和极强的动员性。[10]1945年,党的六届七中全会制定了第一个历史决议即《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确立了毛泽东同志在全党的领导地位和毛泽东思想的指导地位,统一了全党思想,确保了我们党领导人民团结一致夺取全民族抗战最后胜利和中国革命的胜利。1954年,党的七届四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增强党的团结的决议》明确党的团结的唯一中心是党的中央,以此完成对全党的团结。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中国共产党也不断强调加强党内组织建设,明确党组织内部的组织关系和组织纪律,明确党组织与国家机关、社会组织的关系,良好地解决了政党与国家政权的关系。1981年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制定了第二个历史决议即《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科学客观地评析新中国成立以来的重要问题,引导全党全国各族人民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党的十八大尤其是十九大以来,中国共产党坚持党的政治建设,保证全党服从中央,坚持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不断提升党组织的组织力、凝聚力和战斗力,能够始终围绕着党的使命和宗旨开展革命、建设与改革,是一个始终切实履行历史使命和政治责任的先锋队政党、使命型政党,[11]并没有自身的特殊利益。在新冠疫情期间,中国共产党令行禁止,在举国动员、组织动员等方面显示出极强的组织优势,能够跨部门、跨层级、跨地域、跨领域协调应急事件,推动中国率先在疫情防控和复工复产两条战线上赢得主动。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了第三个历史决议即《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有助于切实推动全党进一步统一思想、统一意志、统一行动,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的伟大胜利,进一步增强中国共产党的组织能力。
反观世界其他大党,在1929年,墨西哥地方党派和地方政权联合组成墨西哥革命制度党并开始长期执政。但其党内各派系为了自身利益组成小团体进行利益输送,贪腐横行,政治生态败坏,最后分裂出元老派、少壮派、革新派等集团,甚至有党内精英脱党成立新党,进一步分化了政党。在2000年,四位革命制度党候选人相互攻讦,极大地削弱了自身竞争力,败坏了政党声誉,导致革命制度党丧失了连续71年的执政地位。
政党一旦不能集中统一、令行禁止,就必然导致组织内耗严重、勇于内斗而外战乏力。因此,历史经验与教训启示我们,必须坚决保证全党服从中央,提高政党组织力和战斗力。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多措并举杜绝了利益集团对组织目标的影响。第一,坚决杜绝党内形成利益集团。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必须警惕“政治问题和经济问题交织形成利益集团,妄图攫取党和国家权力”[12]P506的现象,中共中央印发的《关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意见》明确提出新时代“坚决防止党内形成利益集团攫取政治权力、改变党的性质”[13],并根据政治环境的现实要求,针对性地制定负面清单等方式规范党内活动方式,《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也规定不准在党内组织或参加秘密集团、搞非组织活动和山头主义。[14]第二,必须提高服从中央统一领导的自觉性。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必须“坚持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要有一套制度和规定,也要有领导干部对党的事业的忠诚、以身许党许国的使命担当”[15]P220。因此,一方面坚持全面从严治党、严明政治纪律、净化政治生态,杜绝团团伙伙、拉帮结派,另一方面通过党内教育活动、党校培训等多举措提高党员服从中央的自觉性,提高党员的忠诚意识和担当意识。第三,发展党内民主必须坚持集中统一。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强调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与“发扬党内民主”绝对不能两者对立,[15]P84应“畅通党员参与党内事务、监督党的组织和干部、向上级党组织提出意见和建议的渠道”[15]P200。因此,基层党员可以将党在政策执行中存在的问题按照组织原则反映给上级组织,但党内民主的发挥也需坚持集中统一,在政策调整前应不折不扣执行党中央作出的决策部署。
三、夯实基层组织,做好组织录用
伴随着执政时间的增长,许多大党老党易将利益集中的執政资源垄断于党中央,而忽视与群众接触密切的基层组织的建设,甚至将权力和重要岗位集中于某些家族手中,忽视了基层人才与年轻人才的成长,导致组织僵化。还有些政党片面追求政党规模的扩大,导致党员的政治录用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影响了党组织的公众形象与组织能力。
受列宁主义政党先锋队建设思想的深远影响,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就一直高度重视党员的选拔问题。一方面,党组织注重对社会各界精英的吸纳和统合,提升党员群体的“先进性”;另一方面,党组织还注重包容性和代表性,即通过在各个群体中“录用”党员,从而强化广泛的政治支持。根据中共中央组织部发布的党内统计公报和学者1993-2015年五次全国代表性调查数据,从改革开放初期着重强调吸纳掌握先进生产力的知识分子、专业技术人员入党,到90年代针对青年大学生形成了针对性入党政策,再到世纪之交为适应社会新阶层的发展壮大允许非公有制从业者、私营企业主等群体入党,党的社会基础和阶级基础不断扩展。党的十八大以来,提出发展党员要坚持“控制总量、优化结构、提高质量、发挥作用”的总体方针,有效地化解了党组织规模膨胀所带来的质量参差不齐、集体行动困境、对弱势群体代表性不足、先进性作用弱化等问题。[16]新时代的中国共产党也注重源源不断把各方面先进分子特别是优秀青年吸收到党内。可以说,中国共产党能够始终根据党的重点工作的转换与国家建设的需要,迅速地、有针对性地调试党员选拔的标准,以充分发挥政党政治吸纳与精英选拔的重要作用。除了做好党员发展以外,中国共产党从中央到地方建立了党校体系,培养了大批领导骨干,为革命、建设、改革不断从胜利走向胜利提供了有力组织保障,也成为共产党的一大政治优势。[17]P7
反观其他大党,许多大党的重要岗位被家族、派系把持,青年人无法承担重要岗位,形成了“老人党”(勃列日涅夫时期的苏共)、“家族党”(印度国大党)。而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在长期执政中,能够有效吸引青年人才加入,并通过多种举措鼓励青年深入社区,提供公共服务,一方面有效拉近了执政党和人民群众的距离,另一方面也通过社会服务锻炼了青年干部。
历史经验和教训启示我们,在具体实践中,政党必须大力发现和储备年轻干部。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注重在基层一线和困难艰苦的地方培养锻炼年轻干部。第一,通过更好满足民众需求增强基层党组织向心力。党的基层组织是党的肌体的“神经末梢”,是确保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决策部署贯彻落实的基础,[15]P200能够更好把握群众的多样化多层次多方面需求。基层党支部是政治性组织,但不能空谈政治,而是要将党建与基层社会治理、民生需求结合起来,通过为民众提供更多公共产品、更好社会服务切实提高党组织的凝聚力和向心力。第二,通过基层组织锻炼青年干部。积极给青年党员压担子,提供锻炼平台,给他们更多的容错纠错空间,保护基层干部干事创业的积极性;[18]并打造党组织与群众交流的平台,积极吸引未入党的优秀青年加入党组织。第三,在青年干部选拔中加大民主参与力度。通过多种方式,鼓励更多优秀年轻干部脱颖而出,激励青年干部在新时代有新担当新作为。
四、分层次科学管理意识形态,确保意识形态的稳定性与适应性
伴随着执政地位的稳固,有些执政党认为自己只需要全盘照搬既有意识形态而不需调整,或者在实践中遇到执政挑战就从根本上怀疑甚至颠覆自身意识形态,导致在意识形态管理上出现偏差,这就导致在组织“可持续性”上要么忽视了意识形态的适应性建设,要么忽视了组织目标的稳定性。
从理论上说,意识形态具有多结构、多圈层的特征,从内至外可分为价值内核、理论学说与政策主张。价值内核是政党追求的终极理想和长期目标,具有稳定性,马克思主义就是社会主义政党的价值内核。理论学说作为“中层”以学理阐释的方式表述和支撑价值内核,政策主张则作为“外环”以现实实践的方式反映着价值内核与理论学说,理论学说和政策主张以“缓冲层”的方式保护着意识形态的价值内核。[19]
1921年,中国共产党在一大纲领就明确提出“以社会革命为自己政策的主要目的”,党的二大提出“渐次达到一个共产主义的社会”的最高纲领,奠定了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在大革命失败后的古田会议上,正式确立思想建党和政治建军的原则。建党百年来,党对于马克思主义价值内核的追求从未发生变化。与此同时,中国共产党在与外部环境的互动过程中,主动改变内部治理结构和运作流程与规范,在回应性中强化政党的调适性。政党的调适性尤其体现在创新价值内核的具体形态、更新执政理念话语和针对性调整政策主张上。[20]例如,改革开放后强调“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根本方针,新世纪后提出“三个代表”不断扩大党的社会基础,十八大后提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来武装全党教育人民,还将“互联网+”的创新方法运用到意识形态宣传工作中,不断拓展意识形态宣传平台,创新意识形态建设。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是中华文化和中国精神的时代精华,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理论飞跃,再次体现出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程中持续的理论创新。总之,中国共产党的意识形态建设工作做到了在价值内核“守正”的基础上在具体形态等方面不断“创新”。政策主张和理论学说也在不断“调适性”发展,在相对独立发展的同时,实现了与价值内核的动态统一。
反观其他政党,在价值内核上,赫鲁晓夫时期苏共全面否定斯大林,戈尔巴乔夫时期更是主动放弃了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全面否定苏联历史、苏共历史,否定列宁,否定斯大林,搞历史虚无主义,思想搞乱了,各级党组织几乎没任何作用了,军队都不在党的领导之下”[21],导致苏共党员思想混乱,对马克思主义的核心价值缺乏信仰,苏共的党员队伍思想纯洁性、队伍纯洁性存在较大问题。此外,墨西哥革命制度党放弃革命民族主义,印度国大党在世俗主义和印度教之间飘忽不定,也都严重影响了本党的社会基础。在理论学说领域,在戈尔巴乔夫放弃了马克思主义价值内核后,大量西方理论学说涌入,“人道主义”“民主主义”等西方学说成为改革方向和理论依据,导致大量“公开化” “政治多元化”政策的出台,党内人士和知识分子将长期的压抑转化为强大的破坏性力量,如“填补历史空白点”演化成揭露历史黑暗面的非理性狂潮,苏共党刊《星火》转变为反动刊物。在政策主张方面,勃列日涅夫时期“意识形态泛化”,将许多政策问题、理论学说问题的不同声音视为意识形态的根本分歧,对“持不同意见者”和“持不同政见者”不加区分,一概采取封锁与围堵等高压和迫害政策,积压了大量不满和矛盾,反而导致民间的政治笑话井喷,在日常生活中消解了意识形态的严肃性和正当性。
因此,历史经验和教训启示我们,在具体实践中,基于意识形态的多层次、多结构特征,需要分层次科学地开展意识形态工作,既要保证多层次之间相互支撑共同促进意识形态教育目标的实现,又要保证多层次适度分离以采取差异化的意识形态宣传策略,做到“内核更硬,中层更稳,外环更巧”,在相对独立的发展中实现意识形态的动态统一。十八大以来,党牢牢把握对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作出一系列重大决策,实施一系列重大举措。从未来发展来说,我们仍然需要更加科学化的意识形态工作部署。第一,从保障国家安全的高度捍卫意识形态核心价值。《关于新时代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见》强调,新时代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必须围绕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巩固全党全国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这一根本任务。[22]因此,必须从意识形态安全的角度出发,坚决抵制、批驳西方意识形态渗透,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捍卫马克思主义核心价值,尤其注重互联网空间上的意识形态安全,“净化网络空间、弘扬主旋律”[23]P136。第二,夯实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理论学说。理论研究应以中国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确保理论学说反映马克思主义核心价值内核,“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巩固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24];此外,树立话语自觉同时又不限于“自说自话”,从现实问题出发开展理论学说研究,推进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设。第三,创新意识形态的日常宣传方式。高度重视传播手段建设和创新,提高意识形态宣传的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在坚持意识形态价值内核安全的同时,营造宽松的社会氛围,鼓励基层群众、党员干部发表对具体政策、理論学说的多种意见。采取更巧妙、更日常化、更春风化雨的方式筑牢意识形态基础,将意识形态建设延伸至日常生活领域,如利用大家喜闻乐见的视频直播等传播载体以更加感性和人文关怀的方式进行宣传。同时,高度警惕“泛意识形态化”,杜绝将具体政策分歧上升到核心价值对立,或者采取“低级红”、调门过高的意识形态宣传方式。
五、打造符合中国政治体系的政党制度
伴随着政党组织的长期发展尤其是执政党长期执政,执政党在运行过程中形成了政治制度环境,与此同时,政党结构的进一步调整、政党功能的发挥也必须符合政治体系与政治制度环境。因此,不存在普世的、最优的政党结构,而必须根据政党所处的制度环境选择最适合的政党结构与制度,在政党建设中树立系统思维,打造符合国情、社情的政党制度。
在抗日战争后,中国的前途和命运问题摆在中国共产党和全国各族人民面前,中国共产党提出联合政府的口号,并得到了民主党派的一致支持。然而,蒋介石及国民党集团发动全面内战,迫使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军民奋起自卫。在1948年后,伴随着人民解放军在军事上的不断胜利,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土地改革运动深入发展,民主党派日益认识到中国的希望在中国共产党身上。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发布了《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中国共产党提出“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主张,并迅速得到了全国人民和民主党派的热情拥护。历史和人民选择了中国共产党承担起领导中国的任务。1949年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召开,为新中国的成立奠定了制度基础,也奠定了中国政党制度的基本框架和基础,标志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与政治协商制度正式建立。在改革开放后尤其是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不断推动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与政治协商进一步发展,并推动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在治国理政中发挥制度化作用,不断坚持新型政党制度。《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把坚持统一战线列为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十条历史经验之一,体现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中共中央对统一战线重要法宝作用的充分肯定。回顾政党建设的历史,不难发现,中国共产党建设的举措与制度选择充分考虑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体,从社会主义制度的基本特点不断改进和完善政党制度,创造了不同于苏联的一党制、西方的多党制的新型政党制度,将革命时期的多党合作这种策略性的对策发展成为基本制度与战略选择,充分体现出对于中国制度环境的高度契合,是“是从中国土壤中生长出来的新型政党制度”[12]P293。
反观苏联共产党,在勃列日涅夫时期,苏共片面宣传苏联共产党的全民党属性,并杂糅进了阶级学说,从表面上看具有创新性,但是这套理论脱离了苏联的社会经济情况,忽略了不同阶级与阶层的利益要求,导致大量不同政见者的涌现。由于党组织的“创新”与组织所处的制度环境、社会环境相脱节,就导致党组织结构与运行机制的矛盾和冲突,使得政党的利益表达和利益综合难以发挥。[25]在戈尔巴乔夫时期,片面强调公开化与民主化,苏共中央全会在1990 年2月放弃一党制而实行多党制,改总书记制为总统制。紧接着,苏联第三次人民代表大会在1990年3月删去宪法第六条关于苏共领导地位的规定,并选举戈尔巴乔夫为总统,这些“改革措施”使得苏联实行政党政治上的多党制和政治体制上的议会制。尽管这些“改革措施”在西方已经施行,但是这些措施与当时的苏联政治环境、社会环境不相适应,无法确立有效的权威力量,同时又迅速摧毁了传统上作为国家权力组织力量的苏联共产党,直接导致了苏联的解体。[26]
历史经验和教训启示我们,在进行政党制度的选择和改革时必须结合政党所处的政治体系和政治环境。十八大以来的政治实践体现出中国共产党在这方面的积极尝试:第一,选择适合中国国情的政党制度。政党建设并不是在一个真空环境下进行,“必须注重历史和现实、理论和实践、形式和内容的有机统一”,“不能割断历史,不能想象突然就搬来一座政治制度上的‘飞来峰’”[27]。政党制度必须与所处的制度环境与社会状况相协调,政党建设的有效性也应该从政党自身所处的政党制度的治理效能出发进行评判。第二,稳妥推进政党建设与政党制度改革。执政党在运行过程形成的结构与运行机制构成了政治制度的环境,两者相互塑造,必须通过政党建设为政治制度的发展奠定良好的制度环境与社会条件。第三,政党建设与政党制度改革应该立足于现实问题。正如组织理论所指出的,组织是有限理性的,通过提高组织的适应性可以提高组织创新与组织学习的能力,但是仍然无法改变“有限理性”,这就导致我们永远无法设计出改革的全部细节,而必须基于现实问题进行组织决策。习近平总书记也强调“坚持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相统一,坚持中长期目标和短期目标相贯通,坚持全面规划和突出重点相协调”[23]P136,不论是改革开放的历史还是新时代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的现实逻辑都体现出鲜明的问题导向,这也是我们继续进行政党建设的依据和准则。
六、小结
正如前文所述,从理论来说,政党组织的结构化程度提高,也可能会影响政党的适应能力。从现实来看,有些大党老党在取得政权后,对既有的政党组织及其经验深信不疑,认为不需要调整即可长期执政,无法适应外部环境的變化,也无法在内部政党建设中保持自我革命的动力与能力,最终丧失执政地位,甚至亡党亡国。因此,如何在提高组织结构化与制度化的同时,保持着组织适应能力和水平,促使政党组织在面临不断变化的党情、国情、世情时可以做到“可持续发展”,是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理论和实践问题。《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将坚持自我革命作为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十条历史经验之一。这也彰显出中国共产党在百年之后,仍然能够不断自我革命、始终保持生机和活力的难度,在这个意义上,中国共产党也是中国创造的诸多奇迹之一。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总结百年奋斗历程。从历史的视野、比较的视野去审视,利用组织理论的角度去深入分析,回顾中国共产党执政的经验与世界百年大党老党兴衰的教训,我们更能够认识到“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共产党保存了自身在革命、建设中积累的组织惯例,而且促使组织惯例与组织创新的协调。中国共产党时刻注重基层组织的建设和青年人才的政治录用,避免了党内形成利益集团,杜绝了组织目标的异化。此外,中国共产党能够坚持适应不断变化的国情与世情,坚持利用政党建设发展适合我国国情的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促使政党组织与政治环境的相互协调,形成良性的互动机制。
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下,我们要保持开放的心态,坚持以我为主,同时广泛借鉴其他政党建设的经验和教训。只要我们能够深入推进新时代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毫不动摇地坚持和完善党的领导,毫不动摇地把党建设得更加坚强有力,持续推进党的自我革命,继续加强党的长期执政能力、先进性和纯洁性建设,中国共产党就一定能够始终走在时代前列,经受住各种风浪考验,永葆蓬勃朝气与生机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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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From the view of organization theory,the success of the CPC lies in the ability to go on promoting the Party’s self-revolution and well handl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organizational routines and organizational innovation;it lies in the construction of grassroots organizations and political recruitment to avoid any possible goal displacement arising from the formation of interest groups within the organization;it lies in the adaptive adjustment made according to the changing national conditions and world situation,which facilitates the benign interaction between party organizations and the political environment and helps to achiev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between organizational structure and organizational adaptability.The experiences and lessons from other century-old parties of the world have an important reference and practical significance for the party building of the CPC,and we must continue to push the great project of party building and take measures such as unifying democracy and centralization,innovating in the ways of daily ideology publicity,strengthening the centripetal force of grassroots party organizations,and steadily advancing the party building and the reform of political party system.
Key words:organization theory;century-old party;structure;adaptability
(责任编辑:徐国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