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中的昆明老医院<br/>——甘美医院

档案中的昆明老医院
——甘美医院

2021-01-08王钰芬

云南档案 2020年11期

■ 王媛王钰芬

图1 昔日甘美医院

这是一件拍摄于二十世纪30年代的老照片声像档案，图中的欧式古典建筑典雅气派，至今犹在（图1，照片来源：云南美术出版社《历史的凝眸》）。它就是位于云南省昆明市巡津街上的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暨昆明医科大学附属甘美医院10 号附属楼。这栋建筑见证了“西医入滇”初期的历史，具有极其重要的史料价值。

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法国人选中昆明升平坡“云南临元镇公馆”地段（今华山西路“昆明市妇幼保健院”），开办了“大法医院”，隶属法国驻滇领事馆，坊间呼之“法国医院”，是昆明第一家西医医院。法国人穆礼雅任院长，越南人裴文贵为副手，医院由法国领事管辖，主要经费由法国人承担，滇省政府酌情补助。医院有医师、药剂师、护士10 余人，病床40 多张。对求医者收费分等级，一等收费每次5 元；官员与军人免费就诊；对贫病者不收费，还施舍退烧药或下泻药之类。当时昆明西医极少，但它的影响很大，来就诊者较多，业务繁忙。随着滇越铁路竣工临近，围绕铁路营运配套工程的展开，铁路员工越来越多，为满足医疗需求，这家法国医院也在增加科室，扩大规模，更新设备，是当时医疗条件最好的西医院。

清宣统二年（1910），滇越铁路通车，昆明成了中国西南通往东南亚、南亚的枢纽，不仅滇越铁路的员工在增加，来往滇省的商旅流量也在增大。随着形势发展，医院不足之处日渐突出：它在老城西北侧，离昆明火车站太远，接诊就医不方便；院址过于狭小，又无可拓展的大块地域，于是法国人考虑寻找距离火车站较近地方建盖新医院。

他们注意到一块不错的地方，即紧靠盘龙江的巡津街35 号。此地原是大商人马瑞卿购置，1923年，他租给希腊商人盂胪士建旅馆，租期30年，租期满后，地面上建筑归马老板所有。希腊人在此盖了一座欧洲古典风格的三层大楼，打算开豪华酒店。经过法国外交部驻云南交涉员公署和滇越铁路公司出面交涉，并得越南总督府支持与筹划，法国人买下了这座带庭院的大楼。

经过改建和装修，民国十九年（1930），法式门诊大楼竣工，1931年11月，医院扩建完工。它是一座拱形装饰、内走廊、纯法式风格的建筑，砖木结构，占地1021 平方米，建筑面积3062 平方米。为纪念培养出“卡介苗”的法国细菌学籍卡尔美（译文“甘美”），新医院有了新名字：甘美医院。随后的日子里，原先的大法医院撤消，人员和设备逐渐并入甘美医院，院长穆礼雅成了新的当家人。

甘美医院的历任院长都是法国人，要经驻滇领事馆签请，由法国政府委派；医务人员及越南籍雇员必须是越南总督府考核、甄别、聘用和委派；院长和医务人员要接受法领馆的定期考核。医院每月要向领事馆作1～2 次经费开支及行政报告；越南籍雇员薪酬由越南总督从政府预算的“越南人给养费”专项拨给；医疗器械和药品由领事馆用外交邮袋由河内直接运到昆明，享有免交关税特权。

甘美医院，整个院舍，“环境卫生佳良，各科设施设备均具规模，手术室设备尤为完善”，成为外国人在滇所办著名医院之一。抗战时期，美国飞虎队、中国远征军的许多伤员曾在这里治疗；也有市民也在此看病，它让昆明人明白除了中药，还有西药可治病，还有“稀奇古怪”的仪器派上用场。有的“老昆明”最记得：小时候扁桃体发炎，只要在这家医院打针盘尼西林，基本就没事了。

但凡医院，无论谁开，人道主义乃基本宗旨，他们的救死扶伤，也让后人了解了历史。老昆明人辛惠仙女士遭遇日机空袭受重伤，在甘美医院截肢才保住了性命，辛女士也成了控诉侵略者罪行的见证人。坐落在云南师范大学一二一校区内的“四烈士”墓前基座上，镌刻着闻一多关于“一二·一”运动的文字：“奋勇救护受伤同学的联大学生潘琰小姐，已经胸部被手榴弹炸破，右耳盛着血液，红色上浮着白色的脑浆，这个仅只十七岁的生命，绵延到当日下午五时在甘美医院也结束了”。1949年12月9日，和平起义拉开了昆明保卫战序幕，甘美医参加了对起义伤员的救护工作。这些都证明：非常年代里，医院挂什么招牌并不重要，对病人负责才是第一位。

值得一提的还有，甘美医院曾是云南大学医学院学生的实习医院，许多有志学生曾在此实习，经它选送、推荐，在法领馆签证后到法国继续深造，成为云南西医学的重要力量。

动荡年代，甘美医院的经历也一波三折。1943年，国民政府与法国维琪政府断交，云南省政府卫生处奉命接管甘美医院，可3 个月后，又被迫还给法领馆。因此，1940—1948年间，医院仍由法国外交部管辖，1948—1950年初，归法国驻印度支那高级专员公署管理。

1950年，法国驻滇领事馆关闭，法人纷纷离滇返国，甘美医院“生意冷落，宣告结束”。甘美医院院务委员会函告云大医学院，表示愿意将医院全部医疗设备和药品器材赠与之。同时甘美医院房土产主马瑞卿也表示，“为响应政府号召，协助培养医务人才”，愿意将巡津街土地房产及其附属物无偿捐赠给云南大学医学院。经外交部、云南省人民政府批准，9月，云大医学院正式接受了捐赠，10月，将“云大医院北门外总院”“云瑞西路分院”和“甘美医院”三院合一，以“云大医院”院名在巡津街对外开诊。

1958年，云大医院迁往昆明市环城西路（今西昌路）篆塘新址，巡津街的土地、房产、设备划归昆明市人民医院使用。1963年该院改名为“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今天，这所曾经的“洋医院”已经成为昆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图2）。是卫生部首批三级甲等综合性医院、全国“百佳医院”、昆明地区“十佳医院”、省级文明单位、医德医风先进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