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问题学生的心灵医者
2021-01-07于丽英
于丽英
前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开始发烧,浑身的骨头都烧得疼,不得已吃了退烧药。退烧后感觉没事了,就继续上班。可是当天下午又开始发烧,晚上竟到39度。家人意识到严重性,送我到了医院。医生让我验血,说有炎症,挂了三天消炎吊瓶后,终于退烧;回家两天后,又开始发烧,医生给我开了一堆药,吃药后情况依然;再去医院,这回做了大检查,把能验的都验了,又开了一堆药,吃后还是不见好转。于是,转战中医院,一位老中医把脉后,给我开了药,告诉我是一种病毒性感冒。三天后,我康复如初。
一个病毒性感冒,折腾了大概一个月,因为没有找到真正的症结所在,只能暂时退烧,压制性药物效用一过,高烧就“死灰复燃”。但找到病因后,仅仅三天就药到病除。
医生和教师,这两个职业有异曲同工之处。医生医的是病人,教师医的是问题学生。
接手新班级后,我很快就发现班上的小博异于他人。小博很聪明,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但他非常不合群,对老师、同学都很冷漠,也不参加任何班级活动,易记仇、爱报复,躁怒起来便无所顾忌。
我找到小博之前的班主任和科任教师,询问小博的过往。大家都表示,小博很聪明,就是比较自大、傲慢,常常惹事,像个定时炸弹。教师们七嘴八舌地述说对小博进行思想教育的事例,但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收效甚微。最后,大家又纷纷安慰我,小博学习成绩突出,算得上优等生,而且他心中还是有一把尺子的,不会触碰制度红线。
所有行为,都有必然的原因,所有问题,都有伤痛的隐秘。多年的教育经验告诉我,需要从小博的生长环境入手。思索再三,我决定瞒着小博到他家进行家访。小博的奶奶接待了我,看着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平房里堆满了各种破烂,我很心酸。
小博奶奶告诉我,小博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他现在和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能干农活,在村里也挣不了钱。为了小博能更好地学习,她卖掉村里的房子,到城里租房,靠捡破烂维持生活。奶奶反复说:“小博是个好孩子,学习争气,回到家就帮着干活,可是他性子不讨喜,我年纪大了,也没文化,不知道怎么开导孩子,希望老师多包容。”
不幸的家庭状况、贫困的生活条件,应该是小博敏感自卑、对人不信任的主要根源。他慢慢学会了自我保护和伪装:装作对什么都不在乎,也不让任何人走进他的内心;害怕被抛弃,总是在可能被抛弃之前先抛弃对方——和同学短暂交往后,立即断掉关系,变得疏离。
这就不能也不应该把小博的行为归到道德问题的范畴了。一方面,小博非常狂妄、张扬;另一方面,他又非常固守、自闭,充满了不和谐的矛盾。我定下了诊断方向,寻找着打开小博心灵的密钥。
我发现小博在数学方面的天赋尤为突出,总是能够在常规解法之外另辟蹊径,考满分是常态,就给他报了学校的奥数训练营,从他微翘的嘴角,我知道找对切入点了。紧接着,我对他提出一个要求,在参加奥数训练的同时,每周要接受一次心理辅导。但小博对心理辅導特别抗拒,校内的心理辅导教师都被他“羞辱”得落荒而逃。我又从邻近的大学请了一位心理学科的专业人士,她通过观察分析,诊断了小博的所有行为,认为小博还无法正视痛苦的往事,还未能确定生活的目标,他的才智在反差和固执中被白白浪费,必须想方设法唤醒他的自我意识,引导他直面人生。
找到了症结,但是如何让小博自己认清、自己发掘、自己选择,最终明白自己想做什么,而不是该做什么呢?这个过程不能有逼迫、不能有操纵,我苦苦寻找着有效沟通的契机。可是,老师的关爱,他认为是小恩小惠,同学的善意被他的冷言逼退,他的表现“涛声依旧”,让我对他的心理疏导也陷于瓶颈。
一天,小博的奶奶在捡破烂时摔折了腿,小博听到房东的转告时慌乱不已,失声痛哭。我陪他送奶奶去医院,在手术室外一起等待。小博贴着墙壁,身体绷得笔直,手紧张得有些痉挛,我搂过他,把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他难得地没有拒绝。奶奶手术后生活不能自理,在我的引导下,班上同学及时伸出了友谊之手,大家排了次序,轮流帮他一起照顾奶奶,并把课堂笔记捎给他。
终于,奶奶好了,小博封闭的心门也开启了一条缝隙。开始时,他是不好意思对帮助照顾奶奶的同学使性子,但渐渐地也开始参加班级活动了。虽然过程中,他和同学还时有矛盾发生,交流也常有中断,但班集体的温暖、老师的激励和同伴的慰藉,终于一点一点地让他的心门越开越大,他想要表达、想要倾诉、想得到爱,终于不再封闭自己,开始接纳别人了。
面对小博这样的学生,我们常常陷于道德教育的困境,因为我们习惯认为,他们是思想品德有问题,习惯以德育代替心育,以道德要求代替心灵抚慰。但事实上,他们的问题的根本症结,是在于心灵,属于心理问题。
教书育人,这是沉甸甸的四个字,它要求为师者不能只注重知识的传授,更要注重心灵世界的建构。教书不过是育人的手段之一,我们还要做好问题学生的心灵捕手,为他们的一生成长做智慧和热情的医者——精准把脉,找到症结,对症下药,助其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