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 周年的发展经验与启示

孙久文 张 翱

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 周年庆祝大会发表的重要讲话，是对深圳经济特区在中国改革开放40 年历史进程中的独特地位和以建立经济特区的方式开启社会转型的中国道路的充分肯定，也是为深圳建设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提供了战略指引。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下，总结经济特区建设经验，在更高起点上推进改革开放，主要有四点重要的经验与启示。

一、解放思想、敢为人先

（一）探索既符合市场规律又符合中国国情的改革开放之路

改革开放40 多年来深圳奋力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大力推进科技创新，地区生产总值从1980 年的2.7 亿元增至2019 年的2.7 万亿元，年均增长20.7%，实现了由一个边陲小镇到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国际化大都市的历史性跨越。自改革开放以来深圳一直是改革的“试验田”、开放的“窗口”，承担着为改革开放先行探索的使命，为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做出了重大贡献。深圳在我国改革开放中发挥着独特的历史作用：区别于其他亚洲国家，我国是在计划主导的国家工业化基础上，引入市场经济并向世界开放的。我国建立经济特区，通过引进三资企业来引进“管理经验”，为内地经济提供示范。随着以深圳为代表的经济特区发展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我国的经济特区逐渐被认为是社会制度变迁和中国道路的逻辑起点；①陶一桃：《经济特区与中国制度变迁的路径选择》，《中国经济特区研究》2018 年第1 期。深圳在自身经济体制建设的探索过程中，带动了全国经济体制改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步入新时代，深圳要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上率先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率先加快构建高质量发展的新格局，为改革开放贡献新方案。

（二）打破定式、锐意进取

深圳经济特区从建立之初就有打破传统定式和开拓创新的精神特质，实现了“创造性破坏”的制度创新。在40 年的时间里，深圳成长为创新力和影响力卓著的国际化大都市，创造了世界现代化、城市化的奇迹。改革精神的核心就是敢闯敢试、敢于冒险，①陈雷刚：《论特区精神的生成逻辑、基本内涵与时代价值》，《深圳社会科学》2020 年第5 期。突破既有的格局，为经济发展打开新的局面。经济特区率先探索、示范、实践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首先检验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强大生命力。深圳的发展道路是一条西方市场国家从未走过的路，是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建设发展之路。深圳的发展成为我国现代化发展的一个缩影，深圳在政府引领、市场竞争与社会力量参与“三个引擎”共同驱动下形成了高速发展的“深圳模式”。

（三）敢为担当、砥砺前行

深圳经济特区敢闯敢试，勇于承担改革开放赋予深圳的历史使命，积极为建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探索可行的道路，在发展中解决艰难困苦，特别是在遇到左倾思潮冲击的时候，深圳始终坚持改革开放的道路，始终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用实践证明了改革开放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由之路。在改革开放初期，深圳经济特区积极发挥改革先锋的作用，率先冲破意识形态的束缚，在国内大胆进行市场经济改革的探索，吹响了“改革的春风”，为全国的市场化改革提供经验；40年来深圳等经济特区勇立时代潮头，不断改革创新，突破传统观念和体制束缚，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向世界展示了我国改革开放释放的巨大经济活力。

二、发挥拓荒者的精神

（一）敢闯敢试

改革开放赋予深圳经济特区的重要地位，深圳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形成了“敢闯敢试、敢为人先、埋头苦干”的特区精神。早在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同志就说过：“没有一点闯的精神，没有一点‘冒’的精神，没有一股子气呀、劲呀，就走不出一条好路，走不出一条新路，就干不出新的事业。”自从经济特区建立，血液里就流淌着“闯”的基因，敢于突破传统体制的束缚，从生产关系的变革中找到促进生产力发展的道路。没有先例可循，经济特区就创造先例；没有经验可资借鉴，经济特区就先行先试、大胆探索。新时代赋予了深圳更大的时代使命。但是，“闯”的精神依然至关重要，敢于变革，不断创新是深圳成功的核心元素。

作为我国改革开放的重要起源地之一，深圳经济特区从诞生之日起就肩负着先行探路的崇高历史使命。②王伟中：《奋力谱写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壮丽篇章》，《学习时报》2019 年10 月18 日。一部经济特区建设史是一部大胆地试、大胆地改的改革史。作为我国改革开放的窗口和“试验田”，深圳流淌着改革创新的鲜血，拥有敢闯敢干的基因。经济特区建立以来，中央要求大胆探索，深圳以“杀出一条血路”的勇气、以“敢为天下先”的闯劲和韧性，突破各种旧的思想观念和体制机制障碍，在各领域的改革发展中，创造了1000 多项“第一”和“率先”。新中国土地拍卖“第一槌”，迈出了我国城市土地管理制度改革的关键一步；率先在全国进行劳动用工制度改革；第一个实行工程招标；在全国首次实行住房商品化改革、敲响土地拍卖“第一槌”、首次取消票证，到近年的应届毕业生落户“秒批”“前海模式”的制度首创等无数个“第一”，创造了惊天动地的“深圳奇迹”。当前深圳由“经济特区”向“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转变，深圳更应该发挥敢闯敢试的精神，率先突破改革开放的“深水区”，朝着现代化国际化创新型城市迈进。

（二）敢于创新创业

创新精神，使得深圳造就了华为、腾讯等优秀企业。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如果说创新是中国发展的新引擎，那么改革就是必不可少的点火器。”作为一座年轻的移民城市，创新成为深圳经济活力的动力来源。2019 年深圳全社会研发投入经费超过1000 亿元，占GDP 的比重超过4%，占比多年保持全国第一，接近全球领先的以色列和韩国水平；PCT 国际专利申请量达18081 件，连续16 年居全国首位，总量超过英国、韩国、新加坡；2019 年深圳每万人发明专利拥有量达到全国平均水平的8 倍，专利合作条约（PCT）国际专利申请量约占全国30.6%。新型产业增加值占GDP 的比重超过40%，是全国平均水平的4 倍。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的创新发展之路。

深圳诞生了华为、腾讯、中兴、大疆等本土企业，又吸引了百度、阿里巴巴、小米、字节跳动等高新技术企业把国际总部或大湾区总部落地深圳。2019 年深圳南山区每平方公里创造32.6 亿元GDP。深圳曾经被称为“世界工厂”，经过持续不断地创新和产业结构的不断升级优化，新时代的深圳被称为“创客之都”“创新之城”。深圳建立经济特区之初，没有任何科技基础，深圳企业多以“三来一补”为主；经过40 年的持续改革创新和艰苦奋斗，深圳全社会研发投入占GDP比重达4.9% 以上，平均每天有71 件发明专利获得授权。40 年来深圳常住人口从30 多万人增加到1300 多万人，但城市居民的平均年龄只有32.5 岁，创业者平均年龄约为36 岁，连续多年成为“最年轻的一线城市”；深圳给数以千万计的年轻人提供了“各展所长、各得其所”的平台，源源不断的年轻人为深圳提供了创新的活力，使得这座城市显得朝气蓬勃。从历史的角度看，深圳经历了中央控制下的局部创新、中央引导下的机制创新和中央鼓励下的制度创新三个阶段，①张树剑、谷志军、黄卫平：《深圳经济特区40 年：实践经验及理论贡献》，《深圳社会科学》2020 年第5 期。随着和平与发展日渐成为时代的主题，深圳制度的创新空间将越来越大，为创新和创业活动营造了自由而宽松的城市氛围。

（三）干的劲头

从领导干部到当地群众脚踏实地，深圳真抓实干一步一个脚印地把深圳经济特区建设和发展起来。深圳曾经创造了“三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新时代的深圳又有了“三天一制度”的改革效率；深圳40 年来的发展历程阐释了“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经济发展内涵，实干者奋斗者推动了深圳高速发展，汗水和艰辛成就了如今的深圳。

深圳实干的劲头也体现在政府，深圳是“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相结合的典范，深圳的市场化程度高、法治环境良好，政府为市场在资源配置过程中的决定性作用构建了良好的制度环境，构建了“以企业为主体、以市场为导向、产学研深度融合”的技术创新体系；政府不仅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也为市场的运行创造最有利的条件，逐渐降低创新和交易的成本，完备各项制度法规，减少经济活动过程中的不确定性，为各种创新活动所释放的正外部性提供激励，鼓励创新创业，形成了优良的创新创业文化氛围。深圳市政府准确把握政府和市场的边界，不主动干预市场在配置资源过程中的决定性作用，在政府该做的领域充分发挥好政府的作用，积极促进经济的发展，“有为政府”将干的劲头用对地方，用准方向。

三、科学决策的时代传承

（一）兴办特区是改革开放的伟大创举

1979 年4 月，邓小平同志在听取了广东省委关于在深圳建立经济特区、加快对外开放和经济建设的汇报后，做出了设立经济特区的伟大决定，深圳也由此成为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对外开放的第一个窗口，成为改革的“试验田”。

在深圳发展的每一个关键时刻，都体现了中央对深圳发展的莫大关怀。20 世纪90 年代中期出现了特区要不要“特”的争论，1994 年6 月，江泽民同志来到深圳，针对“特区还能不能办下去”的疑惑明确指出：“中央对发展经济特区的决心不变；中央对经济特区的政策不变；经济特区在全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中的历史地位和作用不变。”以江泽民同志为代表的党中央做出经济特区“三个不变”的重要论述，坚定支持了深圳改革创新的道路探索。江泽民同志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20 周年纪念大会上强调指出，“发展经济特区，是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将贯穿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全过程”，科学回答了经济特区要不要特的问题，推动了经济特区增强新优势、加速产业发展。伴随中国2001 年加入世贸组织后出现特区能不能特的焦虑，以胡锦涛同志为代表的党中央明确指出“深圳要加快发展、率先发展、协调发展，继续走在全国的前列。要在对外开放、加快改革、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等方面继续探索，进一步增创新优势”，进一步明确了深圳经济特区的发展方向和思路，为特区经济改革创新发展排除了杂音干扰。胡锦涛同志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30周年庆祝大会上的讲话指出：“深圳经济特区坚持锐意改革，敢闯敢试、敢为天下先，勇于突破传统经济体制束缚，率先进行市场取向的经济体制改革，在我国实现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到充满活力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历史进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充分肯定了深圳经济发展取得的历史成就，鼓舞深圳经济特区发展。

经济特区可以在较小的空间范围内率先进行局部的经济和政治改革探索，在探索出符合我国国情并具有成效的改革措施以后，又通过强大的国家动员能力在全国范围进行推广，减少改革的阻力和试错的成本，实现局部的阶段性改革开放和加强顶层设计的辩证统一，成功的经验形成了示范效应，做到以较小的成本取得较大的改革成效。

（二）谋好开局，适时转型，不断创新

1979 年中国第一个工业区——深圳蛇口工业区破图动工，当时中央对改革试验田的态度是，不纳入中央计划、不拨款，通过松绑政策支持。在邓小平同志提出的“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智慧指引下，深圳经历了艰苦奋斗，攻坚克难的改革历程，持续不断地摸索改革发展之路，产业发展从“三来一补”走向模仿，走向制造，走向创新制造。深圳的城市经济发展已从产量规模型走向创新集聚型。作为改革开放的最前沿阵地，深圳永立时代潮流的顶端，为了繁荣经济，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创新文化，坚持开放包容的发展理念，利用移民城市多元文化的特征，激发创新活力。“来了就是深圳人”的城市宣传口号说明深圳开放、包容和活力的多元文化特质，并把这种文化特质纳入到创新创业之中，形成深圳经济发展的强大动力。邓小平同志曾指出深圳经济特区的重要经验就是开放包容，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淡化意识形态的争执。在开放包容的环境中，勇于改革和创新，锐意进取，科技实力明显提升，经济结构不断升级优化。实践证明经济特区是适合中国国情的“渐进式改革”的重要的实践模式之一。

（三）经济特区的布局与决策

历史经验表明经济特区不仅仅只是一个特殊开发区域，他们更是我国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一项特殊的制度安排，采用经济特区为起点的渐进式、非均衡发展路径是国家整体经济体制改革道路上降低改革风险，以保证改革开放持续性和延续性的最佳路径。①姬超、袁易明：《从经济特区到先行示范区：中国发展道路的“特区”范式》，《江西社会科学》2020 年第1 期。

2019 年2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提出深圳要加快建成现代化国际化城市，努力成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创新创意之都。2019 年8 月18 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意见》明确提出了“高质量发展高地、法治城市示范、城市文明典范、民生幸福标杆、可持续发展先锋”五大战略定位，深圳再一次承担起改革“先锋队”的使命。2020 年10 月《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综合改革试点实施方案（2020-2025 年）》发布，支持深圳实施综合改革试点，以清单批量授权方式赋予深圳在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上更多自主权，一揽子推出27条改革举措和40 条首批授权事项。综合改革试点以继续赋予深圳经济特区“率先改革的优先权”的方式，开启新时代我国更加深刻而复杂艰巨的改革征程。随着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上升为国家战略，深圳积极作为深入推进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努力强化核心引擎功能；深圳作为全国科技创新和智能制造中心的定位越加明显。

深圳经济特区以往取得的成功是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要素相结合，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成功典范；①黄蓉芳：《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的完美结合》，《经济与社会发展》2009 年第2 期。未来深圳由“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转变为目标明确的“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改革创新，需要积极秉承深圳开拓创新的新时代精神。

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 周年庆祝大会上，对新时代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未来发展方向提出了六点要求，明确了新时代深圳先行示范区的战略使命，为深圳经济特区未来发展提供了强大动力和根本遵循。

四、建设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改革开放再出发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改革永远在路上，改革之路无坦途。当前，改革又到了一个新的历史关头，很多都是前所未有的新问题，推进改革的复杂程度、敏感程度、艰巨程度不亚于40 年前。”新的时代背景和历史使命下，深圳需要更大的政治魄力推动阻碍改革的利益集团，需要更加坚定的改革开放政策为深圳的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保驾护航。

进入新时代，改革开放面临的任务更艰巨、挑战更严峻，深圳被赋予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使命，深圳不仅仅只是经济特区，还必须在经济领域以外作出更多更大的突破，以往的经济特区模式改革为全国市场经济推进提供了可借鉴、可复制的经验，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不仅包括经济领域的先行示范，还必须通过综合改革，在政治、文化、生态、社会等诸多领域形成先行示范效应，必须在经济领域以外的多个维度上先行改革。深圳改革开放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再出发，面临新的历史机遇与新的时代挑战；全球工业化、后工业化与城市化基本趋势是经济、人口与资源在空间上的持续集聚，带来经济密度的大幅提升。《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综合改革试点实施方案（2020-2025 年）》提出完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探索适应超大城市劳动力流动的制度，在土地、劳动力、资本和数据等生产要素领域率先改革，适应新时代高质量发展的要求。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过程中，通过制度改革和制度创新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以经济制度的改革和创新促进先行示范区建设。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正处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时期。永葆“闯”的精神，是总结经济特区建设经验得出的一个重要启示，也是我们战胜风险挑战、推进改革开放的底气所在。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永葆“闯”的精神、“创”的劲头、“干”的作风，努力续写更多“春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