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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陕苏区报刊的特点及价值探析

2021-01-06何先成

天中学刊 2021年2期
关键词:苏区报刊干部

何先成

(四川文理学院 政法学院,四川 达州 635000)

报刊是中共对广大军民进行政治宣传与动员的有效武器。在残酷的战争环境和艰苦的工作条件下,川陕苏区党政军群各级领导机关紧密配合各个阶段的中心任务,出版发行了大量报刊。这些报刊都是油印的,以不定期形式出版发行,“有的是一天一小张,有的三天一小张”[1],目前能够查考认定的有《干部必读》《川北穷人》《共产党》《苏维埃》《战场日报》《红军》《少年先锋》《斧头》《经济建设》《血花》《小日报》《红旗》《红星》《赤化全川》《不胜不休》《红光》《胜利》《红军画报》等[2]。这些报刊及时地宣传党的方针政策、红军宗旨、苏区各项建设、土地革命、科学文化知识、扩红拥苏等,对川陕苏区的建党建政建军以及各项事业的开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然而,由于诸因素的制约,学界对川陕苏区报刊研究仅有少量零星成果①。这些研究成果无论是在方法论上,还是在整体性原则上,大多处于“浅表性”的论述,缺乏对川陕苏区报刊深入的总体考察,特别是尚未深挖其意义,这与川陕苏区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第二大区域的历史地位很不相称。基于此,本文拟以现存的川陕苏区报刊为研究对象,同时使用有关川陕苏区的其他文献资料、口述回忆资料,对川陕苏区报刊进行整体性探讨,分析其内容、特点、发行网络,并阐明其意义,希望能为深化川陕苏区史研究提供新的思路。

一、川陕苏区报刊的内容

从现存的川陕苏区报刊来看,川陕苏区党政军群各级机关出版发行的报刊内容丰富,范围宽广,大致可分为四个方面。

一是党政军群机关的各类文件、决议、宣言、条例、布告、口号等。具体有1933年9月6日《干部必读》第47期载《正确执行税务条例》,1933年9月20日《干部必读》第51期载《目前川陕省工人阶级的任务决议(节录)》,1933年12月6日《红军》第27期载《纪念广州公社早晚点名口号》,1933年11月23日《共产党》第20期载《对广暴六周纪念工作决议》,1934年2月19日《少年先锋》第34期载《为健全党团组织工作省委召集组织部长联席会议巩固党团基础》,1934年7月24日《干部必读》第86期载《八月一日敬告全军战士》,1934年7月25日《干部必读》第87期载《抗日宣誓文》,1934年8月13日《干部必读》第88期载《万源大捷嘉奖通告》,1934年10月25日《干部必读》第96期载《为彻底消灭刘湘,冲破“川陕会剿”的中心口号》,1935年3月《干部必读》第106期载《川陕省苏维埃政府布告》等。这些文件、决议、宣言、条例、口号、布告表明早期中国共产党人极具世界眼光。比如,《中国共产党川陕省委为庆祝全国苏维埃第二次代表大会动员工农群众消灭刘湘宣言》分析了当时复杂的国际局势,“帝国主义正在结合欧洲的四强公约,日本进一步的满蒙政策等来布置进攻苏联的战争;另一方面苏联……又继续进行第二个五年计划,社会主义建设获得伟大成功,充分指出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工农劳苦群众,在贫穷困苦和失业中的唯一出路,就是无产阶级专政、苏维埃与社会主义”[3]178。又如,《为彻底消灭刘湘冲破“川陕会剿”告全体指挥员战斗员》深刻地指出:“我们与四川国民党军阀刘湘等战争是中国大多数被压迫的一部分工农群众与少数压迫阶级的帝国主义及卖国贼国民党军阀、地主、资本家的战争。”[4]2101934年11月,红四方面军党政工作大会要求每名指战员好好研究国际情况,做一名国际主义者,并将了解世界的程度认为是战争胜利的必要条件之一[3]1131-1136。早期中国共产党人把川陕苏区的革命与苏联的建设发展、全世界无产阶级革命以及帝国主义国家内部的矛盾联系在一起,使得川陕苏区的革命具有世界意义。值得注意的是,学界并未从更广泛的意义上关注这一问题,以致往往低估了中共在偏远的川陕苏区对世界局势的准确瞭望和判断这一事实。

二是领导人和高级干部的署名文章、重要讲话、著述。其中,张国焘、陈昌浩、郑义斋、曾传六、曾中生的署名文章较多。比如,张国焘的署名文章有《军事上应注意的几点》等近15篇;陈昌浩的署名文章有《培养干部的提案》等20余篇;郑义斋的署名文章有《从实行购买制度中来节省经济》等7篇;曾传六的署名文章有《加紧新兵的教育工作》等6篇;曾中生的署名文章有《我们需要铁的纪律》《准备活捉刘湘》等5篇。此外,张琴秋、袁克服、倪志亮、刘瑞龙、傅钟、丁武选、舒玉璋、宋侃夫、刘杞、陈其月、高家传、冷赤哉、何志余等人均在川陕苏区报刊上发表过署名文章。川陕苏区报刊刊发的重要报告有《在中国共产党川陕省第三次代表大会上张国焘同志的演说词——为保卫赤区,消灭刘湘而战》等;刊发的著述主要有徐向前的《简略卫生常识》、陈昌浩的《与川军作战的要点》、曾中生的《与川军作战要点》、黄超的《加紧卫生与目前几种疾病的预防和治疗法》等。

三是编者文章或社论。川陕苏区报刊对一些重要事件、重要工作、重要问题大都会发表带有战略性、指示性的编者文章或社论,进行褒优纠偏并提出指示和要求。比如:针对地方党、团、苏维埃、工会的领导及工作成效甚微的现状,1933年8月28日《干部必读》第43期发表编者文章《坚决转变地方工作》,要求全党注意地方工作,并对各级政治部及干部提出具体工作要求[4]52;面对“长赤县木门的和平场、九龙场,广元旺苍坝,苍溪、赤北、红江各县,最近都有零星的反动势力在那里挣扎,企图破坏秋收,用力量来欺骗群众”的情况,中共决定肃清地方反动势力,为此,1933年8月31日《干部必读》第44期发表编者文章《团结雇工贫农坚决肃清地方反动》,文章从五个方面具体提出肃清反动势力的办法[4]145-146;1933年10月3日《苏维埃》第8期发表社论《在消灭五次“围剿”的斗争中加紧反对机会主义的动摇》,文章强调“只有发动内部的斗争……才能使我们的胜利,更伟大更迅速的到来”[4]65-67;为纠正“一切把战斗委员会认为就是行动委员会的观点”,1933年12月26日《共产党》第31期发表编者文章《什么是战斗委员会》,文章明晰了战斗委员会的组织形式、性质、具体任务、与红军的联系,并强调指出战斗委员会是省委在各县直接指挥一切工作的代表,是为了加强各县工作的领导,而不是为了削弱各县的战斗力量[4]44-46;为全力争取广大群众,完成扩大30万红军的任务,彻底粉碎“川陕会剿”,《干部必读》第106期发表编者文章《彻底转变肃反、没收与征发工作!!!》,要求各政治部、处必须研究与传达地方关于肃反、没收、征发工作布告的内容,并在实际工作中完全切实执行[3]1640,等等。另外,在某些重要文章末尾,有时编者会以编后语的形式提出工作指示和要求。例如为知晓各级干部贯彻落实《干部必读》中的重要指示精神的情况,1933年8月13日《干部必读》第37期特地刊登一条具有检查与督促性质的编后语,向各级干部发出询问:“你们对于《干部必读》读了没有?有何困难?有何进步?有何意见?要多多写来发表。”[5]112反六路围攻胜利后,1934年9月24日《干部必读》第90期发表陈昌浩的《空前胜利与我们的紧急任务》要求“此文应作为目前党内主要训练材料之一,各个干部必须深刻研究,切实发动各个党员与每个红色战士来讨论与执行”[4]332。

四是消息报道。这方面既有关于川陕苏区党政军的建设、土地革命、经济文化建设、肃反斗争、军事斗争、动员群众拥红扩红的消息报道,如1933年9月5日《干部必读》第46期载《全省第二次工人代表大会开幕》,1933年9月25日《干部必读》第52期载《川陕省党的活动分子会在巴州举行》,1933年10月6日《干部必读》第53期载《我军占领石桥河》,1933年10月19日《干部必读》第56期载《赤江城群众热烈集会欢送新红军上前线》,1933年10月19日《干部必读》第56期载《赤江县决定开办苏维埃学校》等,也有关于苏区及红军的消息,如1933年10月30日《苏维埃》第11期载《中央苏区苏维埃大学庆祝红军伟大胜利》,1933年11月23日《共产党》第20期载《中央苏区共产主义的教育运动开展》,1933年12月11日《苏维埃》第20期载《中央苏区文化教育工作大进展 成立消灭文盲协会》等;既有关于国民党统治区的消息报道,如1934年2月6日《共产党》第43期载《国民党刘湘统治下发财人到处逼租逼债逼款穷人过不成年》,1934年10月7日《少年先锋》第87期载《哈哈!刘湘的屎尿都被吓顺裤流》等,也有国际形势的消息报道,如1933年6月24日《川北穷人》第25期以约1/3的版面,在“全国红军大活跃”的总题下,揭露了美帝国主义贷款5000万美元给国民党反动政府,进攻红军的事实[5]238。

由于张国焘在川陕苏区积极推行“左”倾路线,川陕苏区报刊在内容上存在“左”倾观点和政策。例如,在肃反方面,宣传了张国焘实行的肃反扩大化政策,导致严重后果。反三路围攻胜利不久,《干部必读》第16期就发表张国焘的署名文章《红军中的肃反工作》,文章公开点名说余笃三、赵箴吾、王振华、王振来、杨白等是红四方面军中反革命托陈派的主要领袖,并号召加紧反对托陈派[3]771。被点名的干部绝大多数后来惨遭杀害。但是这些问题都是由于历史条件的局限所致,不能因此而全盘否定川陕苏区报刊。

二、川陕苏区报刊的特点

从内容来看,川陕苏区报刊最显著的特点是将土地革命和武装斗争联系在一起,为革命战争服务,具体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领导高度重视、率先垂范

川陕苏区各级领导干部高度重视报刊工作,并亲自担任编审工作,带头撰稿,为报刊工作的开展提供了制度上、组织上、人力上的支持和保障。

第一,亲自担任编审工作。川陕苏区党政军群的高级干部带头执行有关报刊工作的决议,在没有正规编辑部的情况下,亲自担任报刊稿件的编辑和编审工作。比如,《共产党》由刘瑞龙、吴永康、齐映元审稿,《苏维埃》由黄超、杨克明审稿,张国焘负责《干部必读》的审稿,郑义斋、吴永康亲自为《经济建设》组稿、审稿,《红军》的编辑是余岱生,《少年先锋》的编辑是冷赤哉、高家传。有些高级干部甚至还负责多份报刊的编审工作。比如,曾在川陕省委油印科工作过的李中一回忆,当时党报、团报“统一由川陕省委宣传部长刘瑞龙同志领导,两报的重要文章稿件,都是刘瑞龙亲自审阅圈定;一般性的稿件,属于党报的由省委齐映元秘书长审定,属于团报的则由少共省委宣传部长陈其月同志审定”[5]202。这些高级干部在编审稿件时,无论是重要文件、通告、条例、领导人重要讲话、署名文章、编者的话,还是情况介绍、消息报道,都是从指导各级党政军群实际工作的战略高度来审定的。因而,川陕苏区报刊的内容大多具有强制性、约束力,是当时党政军群工作的指南,对指导川陕苏区的革命运动起到了重要作用。

第二,领导带头撰稿。川陕苏区党政军群高级干部如徐向前、张国焘、陈昌浩、郑义斋、曾中生、舒玉璋、傅钟、曾传六、倪志亮、刘瑞龙、张琴秋、袁克服、周光坦、周纯全、丁武选等,均亲自撰稿。刘瑞龙回忆:“各次战役结束,主要领导人总要亲自动手总结经验……向前同志经常讲军事总结,在会上作报告,写成文章在《干部必读》上发表,在战略、战役、战术各个方面都提出了许多精辟的见解。”[6]曹广化回忆说:“陈昌洁写的稿子最多。他来得快。反六路围攻时,撤退途中,陈一坐下来就写。”[5]206据现存的部分川陕苏区报刊统计,川陕苏区党政军群的高级干部发表署名文章的篇数分别为:张国焘14篇,陈昌浩23篇,郑义斋7篇,曾传六7篇,曾中生6篇,张琴秋2篇,舒玉璋4篇,倪志亮2篇,刘瑞龙3篇,陈其月3篇,丁武选2篇,徐向前、袁克服、傅钟、李特、高家传、何志余、冷赤哉、宋侃夫、刘杞、黄超等各1篇②。由于他们纵观全局且比较深入实际,问题抓得较准,言论精辟,具有灼见,其文章往往带有指示性质。比如,1934年9月26日《干部必读》第91期发表陈昌浩的署名文章《追击要旨》针对反六路围攻中红四方面军在追击方面的缺点,指出“这次大举反攻敌人,追击上有很大缺点,以致未能将全线溃退之敌彻底歼灭,特写此文以供全军干部研究,并为今后追击之指针。此文带秘密性,切勿失落”[3]1118。

(二)文章简练精干,语言通俗浅显

川陕苏区报刊的标题准确醒目,具体内容短小精干、文简意丰。其中,文件和领导人讲话不超过4000字;政论文章一般在1000字左右;消息报道一般在300字左右,有些稿件甚至只有几十字,比如1933年8月25日《干部必读》第42期刊载的《川陕省苏维埃学校即将开学》与1933年9月6日《干部必读》第47期刊载的《我军攻进南部城》,都仅有25字;1934年2月6日《共产党》第43期刊载《红四方面军大胜利消灭范绍增孟旅》一文,仅用31字指明此次战役发生的时间、地点及战果等情况;1934年12月15日《干部必读》第98期的《红军大学开学》一文,仅用34字就呈现出红军大学内设班级和工作计划等情况。

为适应干部和广大军民文化水平偏低的状况,川陕苏区报刊的文章理论性不太强,语言浅显流畅,通俗易懂,甚至有不少文章还用川北方言,达到了内容与形式的有机结合,富于鼓动性,有力地配合了苏区的中心任务和各项建设工作。即使是政论文章,也仅摆出问题、分析背景原因、提出解决的具体办法,读起来不艰涩难懂,极富吸引力和感染力,如陈昌浩的《空前胜利与我们的紧急任务》、刘瑞龙的《红军与地方武装》、舒玉璋的《军事知识研究》等。至于一般的消息报道,无论形式还是内容,都生动活泼,富于群众化、地方化,如1934年2月8日《少年先锋》第31期载发的《坏的分子滚出去 好的分子走进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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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稿件配置美观合理,出版注重时效性和及时性

川陕苏区报刊虽为油印,但版面设计精美,稿件配置精当。根据字体、字形、栏距、行距、题花、尾花、插图的差异,对版面进行美化,使报刊内容图文并茂、美观大方、恰到好处;同时,按照主题一致的原则组织的稿件群,也增强了稿件的表现力,突出了报道的重点。比如,《干部必读》的刊名用美术字竖写,标题字体变化多样,内容刻字清晰、整齐、清爽;《川北穷人》第25期将中共川陕省第二次代表大会开幕的消息、大会讨论的文件以及编者文章,组织成有机联系的稿件群,突出了会议的主题[7]。李中一回忆说:“出版的报刊,虽然都是用钢板刻写、土纸油印的,但字迹清楚、工整,排版美观大方,形式活泼新颖。”[5]202川陕苏区报刊的形式美以及刻印技术,做到了艺术形式与政治宣传动员的高度统一。甚至连国民党报刊的记者也撰文予以肯定,指出川陕苏区报刊“编辑排版都很现代化”,“写和印的技术”表现出共产党善于做宣传工作的特点[1]。

要知道,处于四川军阀包围之中的川陕苏区,印刷条件十分困难,原材料奇缺,技术低下,仅有少量油墨和誊写钢板等物。比如,《干部必读》用仅有一块没有框子的钢板进行刻印[5]206。孙怀植回忆说:“红军那时,物资很缺,特别是纸张很困难,许多重要布告都只用了巴掌那么大的纸。”[8]104为此,中共一方面通过“红色交通线”从陕南汉中购进纸张;另一方面在苏区内开办造纸厂,如南郑坝溪的造纸厂,年产纸360多担(每担2400张)[9]。与此同时,还开办烟墨厂,自主研制印刷油墨。对于自制油墨的方法,时为红十二师油印员的李杰回忆说:“那时油墨,是用锅烟和油等原料自己熬制的。熬的办法是把桐油煮开,把擂细的锅烟加上调匀再熬,熬到浓度能牵成线或者成片的时候就行了。火色要不老不嫩,调锅烟一定要调匀净。熬好了用罐罐装起,有时熬四五斤桐油的锅烟,要用几个月。如果时间久了干了,加点桐油在里面又可以印。油印机、蜡纸、钢板、油滚等都是收缴敌人的现成的经过打磨而成的。钢板写玉了,用油洗了又用。铁笔用秃了,磨一磨又用;还有用钢针、用钻子刻写的。没有蜡纸也可以用桐油自己制。”[8]103那时的造纸厂和烟墨厂虽然数量不多、规模很小、设备简陋,但它们在四川军阀对苏区实行封锁的艰难条件下,一定程度地解决了报刊印刷所需纸张及油墨的困难。

川陕苏区报刊非常注重文章的时效性、及时性。为了迅速将党的号召和重要指示、战斗捷报、拥军支前打击敌人的感人事迹传到广大军民中去,报刊编辑非常敬业。李中一回忆道:“由于钢板等工具较缺,我们这些缮写员就分成两班制,昼夜轮着干,人员可以换班,钢板刻写和油印工作不停。同志们在刻写中,常常想到的是各路红军将士在前方英勇战斗,用生命和鲜血换取的胜利消息要迅速地报道出去;全赤区人民团结一心,积极支前,打击敌人的动人事迹要宣传鼓动;川陕省委的号召、党的重要指示要及时地告诉广大军民……因此,尽管条件很差……可是只要新的任务一到,那怕再累再饿,又都会自觉地振作精神,分秒必争地投入到刻写和油印工作之中,千方百计地保证报刊的及时出版发行。”[5]204-205因此,即使在残酷的战争环境下,消息采写也非常及时,而且见报时间快。比如,1933年8月23日红军占领仪陇城后,8月25日《干部必读》第42期就发表编者文章《占领仪陇县的意义》[4]292-293;1933年10月21日晚,红四方面军解放绥定城,陈昌浩翌日即草成2000字左右的《占领宣汉、绥定的胜利意义》,该文于5天后即10月27日就被《干部必读》第59期刊载[10]。这些文章对于鼓舞军民的信心,推进红军胜利作战,巩固苏区政权,保卫苏区发挥了重要作用。

(四)发行网络渠道比较畅通

中共在川陕苏区非常重视报刊的发行工作,提出了有关发行工作的指示和条例,并在实际运行过程形成了比较畅通的发行网络渠道。比如,1933年8月25日《干部必读》第42期发表陈昌浩的署名文章《地方党、团、苏维埃经常工作方式提要》,要求“建立发行网,切实将上级文件分发到下级,鼓励自己,培养自己。建立通讯网,各机关有专人负责,切实将下级情况告诉上级。报纸、文件、通告要简单明了具体,带指示性与督促性”[4]42。从中可以看出,川陕苏区报刊的发行工作还具有检查监督的作用。从现有文献资料及口述回忆资料看,川陕苏区报刊的发行渠道网络主要由以下6种途径构成。

第一,赤色邮政,又称“红色邮政”。当时大多数报刊都是通过赤色邮政发行的。苏区邮政系统比较完善,省、县有赤色邮政局,区、乡有代办所[5]203。曾任川陕苏区红色邮政员的李江回忆说:“‘红色邮政’,只有名字,没打牌子。红色邮政员,每人发一个邮包,一把马刀。‘邮包’是黄邮布做的,印有‘邮政’二字。”[8]99-100赤色邮政的主要业务是传递信函和报刊,并办理少量包裹,收寄和投递苏区各部队、政府机关和民间的邮件,传递党政军群领导机关出版的油印报刊[5]225。赤色邮政员非常辛苦,李江回忆说:“一天走一百八十里路,走得两头黑,早上走二三十里天才亮,晚上还要走一二十里才歇。……走路走饿了,碰到稀饭用油布票买一碗吃了又走。晚上天再黑,也不准打火把,更没有电筒打。那些山路不好走。我跑了几个月邮政,把我两个脚的边脚趾头全撞落完。”[8]100

第二,工作队(组)、宣传队将报刊带到各县、区、乡去散发[5]203。中共川陕省委要求:“各级党部要训练自己的宣传队,并帮助各级苏维埃及革命团体成立宣传队,依照各纪念节的特点,派到各地去作广大的宣传鼓动工作。”[3]53因而,这种报刊发行方式也较为普遍。

第三,贴发队直接贴发。《川陕省苏维埃组织法》规定了各级贴发队的职责,即乡苏维埃负责张贴上级报纸,并向群众进行解释、读报等文化教育工作;区苏维埃将上级印发的报纸分发各乡,并检查各乡读报成绩[3]145-147。

第四,红军和地方武装战时有专门的发行渠道,保证把报刊迅速送到前方。

第六,各地书店发售报刊。

在正常情况下,川陕苏区报刊的发行能做到快速、及时,为积极、准确地宣传中共的“打倒军阀”“打倒土豪分田地”“穷人当家做主”的政策主张和及时传播红军反围攻取得的重大胜利提供了有力的保证[5]203。

三、川陕苏区报刊资料的价值

具体来说,现存川陕苏区报刊的价值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第一,为科学研究川陕苏区史提供了大量真实的文献资料。历史研究的基本方法就是收集和考证历史资料。克罗齐指出:“一切脱离了活凭证的历史……都是些空洞的叙述,它们既然是空洞的,就是没有真实性的。”[11]川陕苏区报刊是反映当时社会历史最为具体直接的文本,为研究川陕苏区史提供了政治的、经济的,甚至是审美的、艺术的素材。这些素材蕴含着早期中共党人极为深刻的全球视野和平等对话的精神,有助于我们对有关川陕苏区史上的重大问题和目前学界关于川陕苏区史研究中的薄弱问题,诸如川陕苏区的历史地位、早期中共的民众动员、苏区的扩红拥红、军事斗争和土地政策、文化教育宣传、马克思主义在川东地区的传播和影响、川陕苏区的基层苏维埃政权建设、川陕苏区的政治保卫工作、川陕苏区的军需生产与供应等,深入精细地开展专题研究。此外,大量政论文章和讲话,为我们研究川陕苏区的重要人物提供了珍贵材料;而消息报道中所涉及的时间、地点、人物和内容,可与同时期的档案资料、口述回忆资料结合起来互为印证。

第二,川陕苏区报刊具有知识生产、编辑、制作加工和价值传播的社会学意义,为我们提供了思想和历史的参照系,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对旧有制度的公开抗拒和否定,显示出整个时代急剧变动的社会历史事实;二是一定程度上起到分化瓦解川陕苏区原有的社会结构、意识形态和经济社会关系的作用,激发了工农群众追求自由平等、政治民主和思想解放的渴望。

第三,川陕苏区的历史研究与语言学研究相结合而形成的跨学科研究可能成为川陕苏区史研究的新领域和新视角。川陕苏区历史通过报刊中的语言得以产生、保存和呈现。换言之,川陕苏区历史可以从报刊中钩沉出来,其中蕴含的意识形态斗争、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社会理想与革命激情、马克思主义与社会主义思潮的传播、全球视野与工农命运共同体建构等,都可以在这些报刊中找到深深的印记。川陕苏区报刊的语言学研究可以成为川陕苏区历史、文化和思想研究的新角度和新领域。在这里,语言不只是一种符号,而是具有使川陕苏区本来面目得以表现和继续存在的基石。

第四,具有思想启蒙作用和文化重建的意义。红四方面军到来之前,川陕边区绝大多数民众从事的是农业劳动,由于境内山高路险,交通不便,工商业不发达,群众受教育的程度十分低,加之军阀在各自防区内残酷剥削民众,烧杀抢掠,任意欺侮人民,强征、预征苛捐杂税,人民生活困苦。川陕苏区报刊涉及当时的经济建设、政治动员、思想启蒙、战争保障、苏维埃政权建设以及对敌斗争等诸多重要领域。可以说,川陕苏区报刊不仅仅是革命运动的参与者和记录者,而且在苏区的革命运动过程中都极具震撼力。正如马克思所说:“报刊可使物质斗争变成思想斗争,使血肉斗争变成精神斗争,使需求、欲望和经验的斗争变成理论、理性和形式的斗争。”[12]可以这样说,川陕苏区报刊既具有政治动员和舆论动员的传播学意义,同时也在思想启蒙、知识传播、文化重建等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注释:

① 其内容主要包括四个方面:一是对川陕苏区时期某一种报刊进行一般性介绍,如叶萍的《〈川北穷人〉报》(载于四川人民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红色号角:川陕苏区新闻出版印刷发行工作》),求索的《共产党》(载于四川人民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红色号角:川陕苏区新闻出版印刷发行工作》),王明渊的《川陕根据地的〈少年先锋〉报》(载于《四川文物》1987年第3期);二是对川陕苏区时期出版发行的报刊进行考证,如元江的《浅谈川陕苏区〈干部必读〉》(载于《四川文物》1989年第2期),刘昌福的《川陕苏区报刊考》(载于《四川党史研究资料》1987年第3、4期),沈果正的《川陕革命根据地的报刊》(载于《新闻研究资料》1987年第4期);三是以川陕苏区报刊的内容研究某一具体问题,比如朱宗玉的《从川陕苏区报刊看根据地的经济建设》(载于四川人民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红色号角:川陕苏区新闻出版印刷发行工作》),代维的《川陕苏区报刊宣传事业探析》(载于《南华大学学报 · 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1期);四是在探讨川陕苏区的出版发行工作过程中,对这一时期报刊的出版发行工作进行概括性讨论,比如王明渊的《无声的武器——浅论川陕苏区的出版工作》(载于四川人民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红色号角:川陕苏区新闻出版印刷发行工作》),溥泉的《健全畅通的多渠道发行网络——川陕苏区书报发行浅议》(载于四川人民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红色号角:川陕苏区新闻出版印刷发行工作》)。

② 此即笔者根据西华师范大学、川陕革命根据地博物馆编《川陕革命根据地历史文献资料集成》(四川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收录的报刊资料进行的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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