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二大对党的政治建设的历史贡献

黄伟力

(上海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240)

中国共产党从在上海石库门的一个会议室宣告成立至今，已走过一百年的光辉历程。在百年诞辰这个重要时间节点回望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史，有很多值得研究的理论和实践课题。不同的研究视角会使历史呈现丰富多样的场景和意蕴，对中国共产党百年史的研究同样如此。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党的政治建设是党的根本性建设，决定党的建设方向和效果。”(1)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 人民出版社，2017： 62.这一论断揭示了无产阶级政党建设的重要特征和规律，也为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史研究提供了崭新视角。本文尝试从这一视角来研究中共二大，考察它在党的政治建设方面作出了哪些贡献，具有怎样的历史意义，积累了什么值得汲取的历史经验，以期对中共二大的历史地位和意义获得新的认知，为新时代党的政治建设提供思想资源和政治智慧。

概括而言，中共二大对党的政治建设的历史贡献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 结合中国革命实际提出党在民主革命时期的政治纲领，通过确立党中央权威强化党的集中统一领导，针对党内存在的突出问题严明党的政治纪律，由此为党百年发展厚植了政治根基。目前，学界鲜有从这一视角展开的系统研究，本文拟就此作一分析。

一、 结合中国革命实际提出党在民主革命时期的政治纲领

一个政党的政治纲领是对自身奋斗目标及实现路径的确认和宣示。对于一个新创建的无产阶级政党而言，制定明确的政治纲领，无疑是最为紧要的政治课题。唯有如此，党的活动及事业发展才有基本遵循。中共一大提出了党的第一个政治纲领，会议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以下简称《纲领》)，明确党的奋斗目标是建立共产主义社会。(2)《纲领》中没有出现“共产主义”一词，但在阐述党的奋斗目标时提出消灭阶级区分、消灭私有制、承认无产阶级专政等内容，与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描述的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特征完全一致。《纲领》表明，中国共产党创立伊始就是一个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以实现共产主义为目标的无产阶级政党。但是，当时中国尚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不具备直接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建立共产主义社会的现实条件，近代中国的首要任务是完成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就此而言，中共一大只是明确了党的长远奋斗目标，并没有提出党在当前阶段的政治纲领，这是新创立的中国共产党迫切需要解决的重大政治问题。

得益于列宁及共产国际提供的民族和殖民地理论的指导，(3)有关共产国际对中共二大制定民主革命纲领的指导及帮助，学界已有诸多研究，本文从自身研究视角考虑，不作具体展开。因应着当时革命形势发展的需要，相隔一年召开的中共二大着重研究了这一问题。会议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以下简称《宣言》)，系统分析了中国社会性质和民主革命的意义，根据当时中国具体国情，提出了党在民主革命阶段的政治纲领。从党的政治建设的视角看，这是中共二大作出的最为突出的历史贡献。

第一，《宣言》对中国社会性质作了较透彻的分析。认清当前所处社会的性质，是明确现阶段党的政治纲领的前提。《宣言》详尽分析了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的国际、国内形势。国际方面，鸦片战争后，中国的政治经济主权受到侵害，逐渐沦为帝国主义列强的殖民地。“帝国主义的列强在这八十年侵略中国时期之内，中国已是事实上变成他们共同的殖民地了。”(4)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22.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西方列强加紧对中国的掠夺，“造成一种新局面，就是历来各帝国主义者的互竞侵略，变为协同的侵略。这种协同的侵略将要完全剥夺中国人民的经济独立，使四万万被压迫的中国人民都变成新式主人国际托辣斯的奴隶”。(5)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26.国内方面，辛亥革命虽结束了清王朝统治，但中国“现尚停留在半原始的家庭农业和手工业的经济基础上面，工业资本主义化的时期还是很远，所以在政治方面还是处于军阀官僚的封建制度把持下”。(6)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28.这就是说，表面看中国似乎是一个主权国家，但实际上已沦为帝国主义的殖民地；表面看中国似乎已结束封建王朝的统治，而实际上仍是军阀割据的封建国家。换言之，《宣言》已经得出中国乃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国家这一结论。

第二，《宣言》对中国民主革命的意义有了新的认知。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性质，决定了中国必须首先完成反帝反封建的民族民主革命。《宣言》指出：“各种事实证明，加给中国人民……最大的痛苦的是资本帝国主义和军阀官僚的封建势力，因此，反对那两种势力的民主主义的革命运动是极有意义的。”首先，人民“因民主主义革命成功，便可得到独立和比较的自由”。无产阶级虽不能完全得到解放，但这种独立和自由是人民必须拥有的。其次，民主革命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必经阶段。《宣言》指出，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无产阶级需要联合资产阶级才能战胜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待民主革命成功后，“幼稚的资产阶级便会迅速发展，与无产阶级处于对抗地位，那时无产阶级便须对付资产阶级，实行‘与贫苦农民联合的无产阶级专政’的第二步奋斗”。(7)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32.可见，中共二大实际上已提出中国革命应该分两步走的思想。最后，中国的民主革命具有世界性意义。十月革命的胜利改变了世界政治格局，“世界政治发生了两个正相反的趋势： 一是世界资本帝国主义的列强企图协同宰割全世界的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一是推翻国际资本帝国主义的革命运动”，即以苏维埃俄国为首领的世界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的革命运动。(8)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26-127.因此，中国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已成为世界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革命运动的组成部分。

第三，《宣言》正式提出党在民主革命阶段的政治纲领。基于对中国社会性质和民主革命意义的认识，《宣言》提出，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应该“援助”或“帮助”民主革命，“我们无产阶级和贫苦的农民都应该援助民主主义革命运动”，“中国共产党为工人和贫农的目前利益计，引导工人们帮助民主主义的革命运动”。(9)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32-133.据此，《宣言》提出了党在现阶段的奋斗目标，共计七条，其核心内容是前三条：

一、 消除内乱，打倒军阀，建立国内和平；

二、 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达到中华民族完全独立；

三、 统一中国本部(……)为真正民主共和国；

……(10)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33.

简言之，中共二大明确地将反帝反封建、建立独立的民主共和国确立为党在民主革命阶段的奋斗目标。与此同时，中共二大仍高举中共一大竖起的共产主义旗帜，“中国共产党是中国无产阶级政党，他的目的是要组织无产阶级，用阶级斗争的手段，建立劳农专政的政治，铲除私有财产制度，渐次达到一个共产主义的社会”。(1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33.这就是说，至中共二大，中国共产党形成了包括长远奋斗目标和现阶段奋斗目标在内的完整的政治纲领。

民主革命纲领的确立，对中国共产党及中国革命的发展具有长远的历史意义。就实践层面而言，这一纲领推动中国共产党着手建立“民主的联合战线”，最终促成第一次国共合作，对民主革命发挥了重要的指导作用。《宣言》指出，中国无产阶级力量薄弱，仅凭一己之力无以实现民主革命纲领确定的目标，“倘还不能够单独革命”；(1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38.而中国民族资产阶级同样遭受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压制，他们与无产阶级有着共同的敌人，因此无产阶级可以也应该联合资产阶级民主派，与之组成联合战线，“只有无产阶级的革命势力和民主主义的革命势力合同动作，才能使真正民主主义革命格外迅速成功”。(13)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32.

根据这一认识，中共二大毅然改变了中共一大关于“彻底断绝”同其他政治党派一切联系的规定，改变了关于共产党不参加国民议会的方针。(14)中共二大通过了《关于议会行动的决议案》，肯定中国共产党加入议会开展活动的意义。中共二大闭会后不久召开的杭州会议和第二年在广州召开的中共三大，经多次讨论商定了与国民党合作的方案，民主联合战线遂逐渐形成。在建立民主联合战线过程中，新生的中国共产党经受了考验，自身力量得到很大发展。在此之后，建立多党合作的联合战线或曰统一战线，成为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各个历史时期一直坚持的重要方略。毛泽东在总结中国共产党革命经验时指出：“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15)毛泽东.《共产党人》发刊词[M]//毛泽东选集： 第二卷.北京： 人民出版社，1991： 606.历史地看，正是中共二大确立的民主革命纲领开启了中国共产党建立统一战线的实践进程。

就理论层面而言，这一纲领为党的新民主主义理论奠定了思想基础。新民主主义理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成果，也是毛泽东思想的组成部分，它系统回答了中国共产党领导开展民主革命中的一系列重大理论问题，其主要内容集中于毛泽东在1939年至1940年间撰写的《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论》等论著中。与中共二大《宣言》相比，这一理论既有重大的发展又存在思想上的渊源关系。较之《宣言》，新民主主义理论明确提出了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的领导权问题，并据此把中国民主革命区分为新、旧民主革命两个阶段；阐明了新民主主义革命与社会主义革命的关系，指出在这两个阶段之间不容横插进一个资产阶级专政的阶段，而将由新民主主义社会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明确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有新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新民主主义社会。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形成，表明中国共产党对如何领导民主革命取得成功、革命以后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有了成熟的理论指导。

另一方面，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中的一些思想元素，如关于中国社会性质的分析判断、关于中国革命必须分两步走的思想、关于中国民主革命的基本任务是反帝反封建以及关于民主革命的基本目标等，在中共二大《宣言》里已有清晰表述。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了创建时期中国共产党人确立的民主革命纲领，有了此后中国共产党参与、领导民主革命的经验积累和理论总结，才会有成熟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形成。

中共二大制定的民主革命纲领，也存在难以避免的历史局限。最突出的问题是没有提出党在联合战线及民主革命中的领导权问题。虽然中国共产党人意识到，资产阶级民主派与无产阶级不是同路人，无产阶级的解放不可能通过民主革命实现，因而中共二大《宣言》及相关决议一再强调无产阶级在联合战线中要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不能做资产阶级的“附属物”。但当时党还不能摆脱以欧洲国家的革命模式来认识中国革命的思想框框，认为民主革命既为资产阶级革命，无产阶级只是出于当前利益去“援助”或“帮助”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胜利将是资产阶级的胜利，那么，民主联合战线的领导权也就应交由资产阶级去掌握。中共二大没有认识到，处于世界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革命运动时代的民主革命，必须也只能由无产阶级及其政党来领导。这种思想认识上的偏差和政治上的不成熟，致使中国共产党在往后的国民革命中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留下了至今值得深思的教训。

二、 通过确立党中央权威强化党的集中统一领导

无产阶级政党的奋斗目标既为消灭私有制、建立没有阶级压迫与剥削的共产主义社会，因而在它建立之初总是以现存剥削制度的反叛者、否定者的姿态登上历史舞台，毫无例外要受到居统治地位的各色政治势力的压制乃至迫害。为了在险峻严酷的外部环境中生存发展，无产阶级政党必须实行强有力的组织领导，这样才能积聚起足够的力量，同远强于自己的政治势力进行斗争，进而实现党的奋斗目标。正如列宁所说：“无产阶级在争取政权的斗争中，除了组织，没有别的武器。”(16)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宁著作编译局.列宁选集： 第一卷[M].北京： 人民出版社，2012： 526.而列宁提出的组织方式就是实行党的集中统一领导，“必须成立统一的因而也是集中制的党”。(17)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宁著作编译局.列宁全集： 第四卷[M].北京： 人民出版社，1984： 167.由无产阶级政党的历史地位和奋斗目标决定，实行集中统一领导、建立相应的组织体系，事关党的命运和事业成败，构成其政治建设的重要内容。

因此，在中国共产党创建过程中，直到中共一大会议上，反复讨论的议题之一便是建立什么样的领导体制，最终，中共一大遵照列宁的建党思想，排除无政府主义等思想的影响，确定了实行党的集中统一领导的建党原则。中共一大《纲领》将党的组织体系分为中央和地方两个层级，规定地方领导机构的工作要接受中央执行委员会的监督，党员个人的政治活动要接受党组织的监督，会议还选举产生了党的中央领导机构——中央局，初步构建了党的集中统一领导的组织体系。但是，这个组织体系是脆弱且不甚严密的。首先，中央和地方两个层级的组织架构，在党员人数较少的情况下尚可适用，一旦党员人数增加到相当规模，则难以满足实行集中统一领导的要求；其次，中共一大《纲领》关于中央领导机构与地方领导机构关系的规定、党组织与党员个人关系的规定，只限于监督和被监督，这是远远不够的，党的上下级领导机构的关系、党组织与党员个人的关系，除了监督与被监督之外，还应包含更多约束性内容；再次，也是更重要的，在于中共一大未及时对党的各级领导机构的责权和运作机制作出规定，把针对党的领导机构的工作章程留待以后“另订”，导致党的各级领导机构的工作实际上无章可循，党的集中统一领导缺乏制度性的依据。

中共二大通过的《关于共产党的组织章程决议案》(以下简称《决议案》)和会议制定的《中国共产党章程》(以下简称《党章》)等文件，围绕强化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作出了许多新的规定，使党的集中统一领导机制和组织体系，较之中共一大更趋于完备。这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

第一，进一步完善党的组织结构。相比中共一大建立的中央和地方两个层级的组织框架，《党章》对党的组织结构作了更精细的规定，党的组织被分为五个层级；第一层级是组，“凡有党员三至五人均得成立一组”；(18)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64.组隶属于党的地方支部；一地方有两个以上支部，得召开全体党员大会，选举成立地方执行委员会；在有两个以上地方执行委员会时，则应召开该地方全体党员大会，选举产生区执行委员会；通过召开全国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中央执行委员会。这就是说，按照《党章》规定，党的组织结构由组—支部—地方执行委员会—区执行委员会—中央执行委员会五个层级组成，组织体系的严密程度有很大提高。

第二，更明确地规定了党的上下级领导机构之间以及党组织与党员个人之间的关系。《党章》第十九条规定：“下级机关须完全执行上级机关之命令，不执行时，上级机关得取消或改组之。”第二十一条规定：“区或地方执行委员会所发表之一切言论倘与本党宣言章程及中央执行委员会之决议案及所定政策有抵触时，中央执行委员会得令其改组之。”这意味着，下级党组织对上级党组织、全党对中央执行委员会，前者必须严格服从和执行后者的决议，不得有违背和抵触。对于党组织与党员个人的关系，中共二大也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党章》第十八条规定，“全国大会及中央执行委员会之决议，本党党员须绝对服从之”。(19)中共二大党章第十八、十九、二十一条之引文，均见：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67.中共二大《关于议会行动的决议案》则规定：“本党国会议员，绝对受中央执行委员会的监督和指挥……一切重大政治问题，由中央执行委员会授以方略。”(20)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48.上述诸项针对上下级领导机构以及党组织与党员个人关系的规定，已远远超出中共一大所要求的监督和被监督的范畴，包含有领导与被领导、决策和执行这些约束性更强的内容。

第三，赋予党的中央领导机构更大的权威。中共一大《纲领》将党的中央领导机构称为中央执行委员会，意在表明它的主要职责是执行全国代表大会的决议。那么，在全国代表大会闭会期间，党内重大事项该如何决策？《纲领》没有作明确规定。中共二大《党章》虽未改变中央领导机构的名称，但对中央执行委员会的责权和在全党的地位作了专门规定。《党章》第十七条指出，“全国代表大会为本党最高机关。在全国大会闭会期间，中央执行委员会为最高机关”，(2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67.既为全国代表大会闭会期间的最高机关，中央执行委员会就拥有对党内重大事项的决策权。“中央执行委员会执行大会的各项决议，审议及决定本党政策及一切进行方法。”(2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65-166.在全国代表大会闭会期间，事关全局的重大政治问题，只有中央执行委员会有权作出决议，而且对它作出的决议各级领导机构必须坚决执行，不能擅作主张，不能擅自发表意见。“区或地方执行委员会及各组均执行及宣传中央执行委员会所定政策，不得自定政策。凡有关系全国之重大政治问题发生，中央执行委员会未发表意见时，区或地方执行委员会，均不得单独发表意见。”(23)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67.这些规定确认了中央执行委员会在党内的地位和权威，弥补了中共一大未及时制定各级领导机构工作章程而留下的制度性缺陷。

通过以上三个方面，中共二大在强化党的集中统一领导机制及组织体系上迈进了重要一步，其中尤其值得关注的，是对中央执行委员会的权威及其作为全党最高领导机关地位的确认。中央领导机构是党的领导的中枢，实行党的集中统一领导，本质上便要求全党听从党中央的指挥，令行禁止，步调一致地行动。不确立党中央的地位和权威，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便无从谈起。在这一意义上可以说，是否确认党中央的地位和权威，是无产阶级政党能否真正实行集中统一领导的关键问题。

然而恰恰在这一问题上，建党初期党内存在严重分歧，出现两种不同意见。一方以陈独秀为代表，主张实行中央集权制；另一方以李汉俊为代表，主张实行地方分权制，双方的争论十分激烈。根据李达的回忆：“一九二一年二月，陈独秀起草了一个党章，寄到上海，李汉俊看到草案上主张党的组织采中央集权制，对陈独秀甚不满意……因此他也起草了一个党章，主张地方分权，中央只不过是一个有职无权的机关，陈独秀看了李汉俊这个草案，大发雷霆……”(24)李达.中国共产党的发起和第一次、第二次代表大会经过的回忆[M]//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档案文献选编.北京： 中共党史出版社，2015： 106.在中共一大讨论党纲时，李汉俊仍然提出：“中共未来的中央不过是一个联络的机关，不可任意发号施令，一切应征求各地方组织的同意，须有共同讨论，遇事公开的精神。”(25)张国焘.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M]//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档案文献选编.北京： 中共党史出版社，2015： 139-140.会上多数代表反对李汉俊的意见，表决通过了体现党的集中统一领导原则的《纲领》，但思想分歧并没有完全消除。(26)蔡和森在《中国共产党史的发展(提纲)》一文中说，召开中共二大时，李汉俊没有到会，委托李震瀛转交了一封他写的意见书，内容之一是反对中央集权制；沈玄庐请求退党，“理由”之一也是反对集权制。参见：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档案文献选编[M].北京： 中共党史出版社，2014： 135.中共一大何以没有订立中央和地方领导机构的工作章程，是否同存在这种思想分歧有关？现在已无从考证，笔者认为，这很可能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从这一背景看，中共二大《党章》对中央领导机构地位和权威的确认，在当时具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和历史意义。它表明新生的中国共产党彻底摒弃了无政府主义等非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影响，对实行党的集中统一领导意志更坚定、方向更明确，同时也意味着中国共产党及其事业的发展将有更可靠的领导机制保证。

中共二大为强化党的集中统一领导所作的探索，对无产阶级政党具有恒久的历史意义。事实上，通过实行集中统一领导以积聚全党的力量，不仅是处于夺取政权时期的无产阶级政党所需要的，也是已经掌握政权的无产阶级政党所需要的。对无产阶级政党而言，掌握政权只是手段，它的最终目标是要使人类从资本的剥削和压迫下彻底解放出来，建立共产主义社会，实现人自由全面的发展。因此，无产阶级政党掌握政权以后，虽然没有了革命时期来自居统治地位的政治势力的压制或迫害，但依然会面临一系列严峻挑战，要领导完成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各领域的变革和建设，要遭遇国际上敌对政治势力的遏制和围堵并且必须战而胜之，所以仍需要最大限度地积聚、增强党的力量。以此观之，确立和维护党中央的权威、坚持党的集中统一领导，是伴随着无产阶级政党全部奋斗历程的一个重大政治课题。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保证全党服从中央，坚持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是党的政治建设的首要任务。”(27)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 人民出版社，2017： 62.把坚持党中央权威和党的集中统一领导并列在一起，与中共二大对强化党的集中统一领导的思路是一脉相承的；同时报告把坚持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列为党的政治建设的首要任务，表明中国共产党对党的政治建设的核心要义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应该指出，中共二大也注意到了党内民主建设的重要性，并就此作出了一些规定。如《党章》第二章规定，党的各级领导机构，包括中央执行委员会，须由相应层级的党员大会选举产生；第三章规定，党的各级组织，从组到中央执行委员会，都应当定期召集会议，还规定了召集临时会议的程序；第四章第二十条规定，当有半数以上党员对上级领导机构的决议“有抗议”时，有权越级提请再上一级领导机构“判决”；第二十四条规定：“本党一切会议均取决多数，少数绝对服从多数。”(28)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67.但中共二大尚未提出“民主集中制”的概念，未能明确如何在实行党的集中统一领导的同时，建立和健全党的民主集中制，这是中共二大留下的问题。

三、 针对党内存在的突出问题严明党的政治纪律

纪律是一个组织内部具有约束力的行为规范。对无产阶级政党而言，纪律是其积聚力量的又一重要手段，也是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不可或缺的支撑条件。马克思在1859年5月18日致恩格斯的信中说：“我们现在必须绝对保持党的纪律，否则将一事无成。”(29)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二十九卷[M].北京： 人民出版社，1972： 413.列宁也指出：“无产阶级实现无条件的集中和极严格的纪律，是战胜资产阶级的基本条件之一。”(30)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列宁选集： 第四卷[M].北京： 人民出版社，2012： 135.因而纪律建设从来就是无产阶级政党政治建设的题中之义。

中共一大的《纲领》及决议中，已包含对党员和党内工作的纪律要求。比如《纲领》第四条规定： 党员“在加入我们队伍之前，必须与企图反对本党纲领的党派和集团断绝一切联系”。第六条规定：“在党处于秘密状态时，党的重要主张和党员身份应保守秘密。”第十四条规定：“党员除非迫于法律，不经党的特许，不得担任政府官员或国会议员。”(3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2.会议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则规定：“任何出版物，无论是中央的或地方的，均不得刊登违背党的原则、政策和决议的文章。”(3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5.中共一大已开启了党的纪律建设之先河，但这些纪律规定是零星而很不系统的，且缺乏执行和追责机制，显然不能适应一个新建立的、处于严峻外部环境中的无产阶级政党的发展及实际斗争需要。

从中共二大通过的《党章》及其他决议案看，此时党对纪律建设的重要性已有清醒而深刻的认识，根据党的发展需要、针对党内存在的突出问题，新增加了一系列对党员和党内工作的纪律要求，这是中共二大在党的政治建设上的又一重要建树。

第一，从党的性质和使命的高度认识纪律之于党的重要性。中共二大通过的《关于共产党的组织章程决议案》指出，共产党不是知识者组织的马克思学会，不是少数共产主义者脱离群众沉湎于空想的革命团体，而是“无产阶级中最有革命精神的大群众组织起来为无产阶级之利益而奋斗的政党”，是“为无产阶级做革命运动的急先锋”。因此，共产党必须有严密的组织纪律。“凡一个革命的党，若是缺少严密的集权的有纪律的组织与训练，那就只有革命的愿望便不能够有力量去做革命的运动。”(33)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62.《决议案》指出，作为一个做革命运动的大群众党，有“两个重大的律”，(34)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62.有纪律的组织与训练便是其中之一。所谓“律”乃必然要求或客观规律之谓矣，也就是说，严密的组织纪律是建设一个革命的大群众党的必然要求。

第二，建立了较为完备的党内纪律体系。中共二大制定了党的历史上第一个独立的党章，(35)中共一大《纲领》包含有党章的内容，但《纲领》同时还包含有党纲的内容。从这一意义上说，中共二大制定的党章，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第一个独立的党章。其中专门设立了“纪律”一章，党的纪律处于非常突出的位置。“纪律”一章虽篇幅不大，仅500余字，但内容颇为全面，包括对中央执行委员会在党内地位的规定，对党的上下级领导机构相互关系的规定，对党员服从党的决议、接受党的领导的规定，对党员违反纪律要求的处罚规定等。此外，在会议通过的其他决议案中，如《关于共产党的组织章程决议案》《关于议会行动的决议案》《关于“工会运动与共产党”的决议案》等，还提出了其他一些工作纪律要求。综观《党章》及各项决议案，到中共二大已形成了一个较为成型的党内纪律体系。

第三，突出对党员的政治纪律要求。2018年印发的《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把党的纪律分为政治纪律、组织纪律、廉洁纪律、群众纪律、工作纪律和生活纪律六大类，分析其中有关政治纪律处罚条例的规定，可以看到，政治纪律的核心要义在于要求全党，包括党员个人、各级组织及其所有活动，忠实于党的政治信念，维护党中央权威，服从党的集中统一领导，确保全党在思想和行动上高度统一。以此观之，中共二大提出的纪律要求，大多属于政治纪律的范畴。首先，要求党员恪守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决议案》提出：“个个党员不应只是在言论上表示是共产主义者，重在行动上表现出来是共产主义者。”“个个党员须了解共产党施行集权与训练时不应以资产阶级的法律秩序等观念施行之，乃应以共产革命在事实上所需要的观念施行之。”其次，规定党员的个人言行必须与党保持一致。“个个党员须牺牲个人的感情意见及利益关系以拥护党的一致。”“无论何时何地个个党员的言论，必须是党的言论，个个党员的活动，必须是党的活动，不可有离党的个人的或地方的意味。”(36)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62.再次，规定党员和党的各级组织必须绝对服从党中央的领导、执行中央执行委员会的决议，不得擅作主张，这主要体现在以上论及的《党章》对中央执行委员会与各级党组织的关系、党组织与党员个人关系的各项规定之中。此外，在《党章》列出的“必须开除之”的六种情况中，列于首位的便是“言论行动有违背本党宣言、章程及大会各执行委员会之决议案”。(37)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M].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68.中共二大提出的上述纪律要求，明确而又严格，包含了无产阶级政党政治纪律的主要元素。

由上分析可见，中共二大纪律建设的一大特点，是在对党的性质和使命的清醒认识的支配下展开的。中共二大确定要建设一个做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党，一个大的群众党，而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或脱离群众的知识分子团体，因而党必须有一种方式或手段，去积聚群众的力量，组织和推动革命运动。中共二大的结论是，严密的组织纪律是党用以积聚群众力量的有效方式。因为有了这一认识，会议方能在党的纪律建设上取得重大进展。应该说，中共二大的这一认识反映了无产阶级政党的本质要求和建设规律，历经百年仍有其借鉴意义。

中共二大纪律建设的另一特点，是突出党的政治纪律要求，着重从政治上约束党员的思想、言论和行动。之所以如此，首先是针对当时党内存在的突出问题。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与工人运动相结合的产物，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建立起来的无产阶级政党。但是，就个体而言，早期中共党员由于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不同，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职业、志向和性格等各不相同，加之严酷的外部环境对个人思想及生活道路的影响，党员包括党的领导成员的政治和思想状况呈现错综复杂的情形。来看两份史料：

史料一： 陈独秀在中共三大上的报告。他在报告中分析这一时期党员状况时指出：“我们党内存在着严重的个人主义倾向。党员往往不完全信赖党。即使党有些地方不对，也不应当退党。”“许多知识分子抱着革命感情加入了我们党，但是对我们的原则没有认识。”他还对中央执行委员会成员提出批评，首先自我检讨说，“陈独秀由于对时局的看法不清楚，再加上他很容易激动，犯了很多错误”，接着说张国焘“思想非常狭隘……在党内组织小集团，犯了很多错误”。(38)陈独秀.在中国共产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一册.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245-246.

史料二： 李达对中共一大和二大的回忆。他在回忆最后作了四点小结，第一点便是，“初期的党正在幼年时期，所以有许多不纯的分子混了进来……有向上爬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也有受不起考验的小资产阶级。另一方面，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许多忠诚的同志们，却代表着党的新生力量，他们是最富于革命彻底性的工人阶级的前卫”。(39)李达.中国共产党的发起和第一次、第二次代表大会经过的回忆[M]//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档案文献选编.北京： 中共党史出版社，2015： 110.

陈独秀时任中央执行委员会的委员长，他在报告中对那一时期党员及中央领导成员情况的分析应该是可信的。李达的回忆是在20世纪50年代，有些表述带有那个时代的特点，也不排除掺杂有某些个人成见，但他的叙述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早期中共党员的实际情况。由此可以看出，当时中共党员的整体状况与党的本质要求及党要实现的奋斗目标之间存在明显的差距，这就要求新建立的中国共产党必须加紧自身建设，尤其是党的政治建设。中共二大《党章》等文件中的诸多政治纪律规定，如恪守党的理想信念、服从党的决议和领导、确认党的中央领导机构的权威等，就是适应这样一种紧迫要求而提出的。严明的政治纪律约束对初创时期的中国共产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否则便难以理解： 为什么一方面中共党员人数并不多，而且党员状况存在很大差别，有些问题还很严重；另一方面党仍能按既定的政治纲领卓有成效地开展工作，如传播马克思主义、组织推动工人运动、发展扩大共产党组织、探寻建立民主联合战线，最后通过与国民党的合作参加北伐战争，在中国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叱咤风云。没有严明的政治纪律约束，刚建立的中国共产党何以可能在当时的外部环境中、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这样的发展和政治影响力？

时至今日，中国共产党对纪律建设的认识和实践与中共二大仍保持有高度一致性。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这么大一个政党靠什么来管好自己的队伍？靠什么来战胜风险挑战？除了正确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外，必须靠严明规范和纪律。”(40)习近平.在参加河南省兰考县委常委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时的讲话[M]//习近平关于严明党的纪律和规矩论述摘编.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中国方正出版社，2016： 5.而在党的纪律建设中，政治纪律居于最重要的位置。“党的纪律是多方面的，但政治纪律是最重要、最根本、最关键的纪律，遵守党的政治纪律是遵守党的全部纪律的重要基础。”(41)习近平.严明政治纪律，自觉维护党的团结统一[M]//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上.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 131-132.因此，“严明党的纪律，首要的就是严明政治纪律”。(42)习近平.严明政治纪律，自觉维护党的团结统一[M]//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上.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 131.习近平总书记的这些精辟论述高度概括了包括中共二大在内的党的纪律建设的历史经验，也是新时代党的政治建设应遵循的基本准则。

纪律建设有一个从提出纪律要求到监督纪律执行的问题，即通过一定的制度安排使已提出的纪律要求能起到对人的言行的有效约束作用。中共二大《党章》制定了对违反党纪的处罚规定，较之中共一大是一个进步，但整体而言，纪律的执行机制还是不很完善的。以后于1927年召开的中共五大，再次修订党章，规定在中央和地方两个层级设立党的监察委员会，以专门、独立的机构来监督党的纪律的执行情况，并负责对违反纪律言行的处罚，较之中共二大，在纪律执行的制度建设上又前进了一大步。

结语

党的政治建设贯穿于中国共产党百年历史发展的全过程。初创时期的中国共产党虽没有提出政治建设的概念，但已开始了党的政治建设的实践探索。在这一历史进程中，中共二大作出了诸多开创性的历史贡献，具有独特的历史地位。中共二大结合革命实际制定党在当前阶段的政治纲领，通过确立党中央的权威强化了党的集中统一领导，针对党内存在的突出问题严明党的政治纪律，触及这一时期党生存和发展的根本性问题，为新生的中国共产党及其所领导的民族复兴伟业培植了厚实的政治基础，也为以后党的建设和发展积累了弥足珍贵的历史经验。今天，中国共产党已是在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长期执政并拥有九千多万党员的百年大党，所处的历史方位发生了根本性转变，但是，党在全面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中所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党的执政使命及执政的内外环境所蕴含的挑战，依然要求党毫不松懈地加强政治建设。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新时代党的建设要以党的政治建设为统领，“把党的政治建设摆在首位”，(43)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 人民出版社，2017： 62.这是一个重要的战略判断。以此观之，从党的政治建设的视角考察和研究包括中共二大在内的中国共产党百年史，梳理其演进轨迹、内在逻辑和历史经验，具有重要的当下意义，可以为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建设提供极具针对性的思想资源和政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