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峻隽永文印相生

2021-01-06

南风 2020年35期

应该说，郑永兵在年届知天命之期，篆刻“人生四十二乐事”组印、小印，既找到了一个主题性、专题性、抒情性极佳的切入点，又是一组能充分展示其篆刻艺术才情的隽永之作。此选题妙在其多能出彩应好，难在其须千变万化；这组印首先在千变万化上出了彩，在所限定的印面尺寸、限定竖式的形式中表现出了郁郁生气和印家之颖悟与修为。

这组印可谓清峻文雅。“文”，即文心、文气、文学、文化之谓也；雅，即古雅、清雅、清健、秀劲之谓也。其印具有文心、文气、古雅、清健之质，故其文、印相生，韵味隽永也。组印印面小，印风清峻；写意印为多，工稳印居少；以动为主，以静为辅，动中含静，动静相生，文心文气使然也。峻为动，清为静，故曰清峻也。

这是一组很有特色的印作。如“高卧、尝酒、临帖、负暄、诵经、看鸟、漱泉、游山、忘愁、候月、咏歌、鼓琴、焚香、瞻星、散步”等等为其精彩之作。这些印，章法上奇崛恣肆而又文气清健；字法上生动鲜活而又优雅静逸；线条上劲健峻利而又敛放有度；创作方法和技法表现上丰富多彩；还蕴含着浓郁的设计感和装饰味；边款上的题头字篆隶兼施，字法有收有展；刀法爽劲，亦具个性。这是永兵组印几个主要的审美特征。再剖析几例，如“看鸟、漱泉、游山、忘愁”等印的章法、字法奇崛生姿，“阅书”趣味天真，“诵经、寻幽”中间密实，三边、四边疏空，“诵经”的圆点和其中所含小方形空格相互呼应，“咏歌”借用部首，“鼓琴”点线面综合运用等等，都出自印家的匠心和巧思。在线条线质上，如“焚香”之挺拔峻利，“瞻星”的横线韵律，“负暄”别出心裁、密满粗朱文，“候月”的隶体入印、朱线刚中带柔等都为其特色；其印作线条，无论朱白，既质量上佳，又能生动地表现出书写的笔意。概括地看，永兵印艺在审美意识上凸显了古雅与现代之两端，印式、章法、字法上主要取法上古的古玺、秦印、金文、大篆、汉隶等，偶涉明清流派印式；但其间却常蕴含着现代的审美意识，如其表现在章法之空间分割和字法、配篆上出人意表的大胆及装饰手法呈现出来的形式感、现代感，其象形文字的使用和以隶体入印的文字，充满了现代人常使用的装饰手法。永兵谦虚地说，他是在追时风，但从印面上看，其审美效果既好，也能感受到印家的聪慧、敏悟及“为我所用”的能力。这些印作印艺及风格特征，展示了印家在印学领域中的涵泳积累和个人化的审美意识。

四十二乐事组印堪称永兵近期之杰作。我们在品读众多印人印作时常有这种感受：有的印章很好，有的不尽如人意。但在永兵这组印里没有这种情形。其印章面貌、审美效果上没有相差悬殊的作品；这组印在章法字法线条技术上虽偶有雷同之处，偶有平淡者，但却没有一方印不好。

主题印、专题印自古有之。中国古代玺印如果从内容、题材上划分，有官印、私印、烙马印、吉语印，鸟虫篆印、肖像印等。从广义上讲，当印家印人接受主顾的印文要求而治印，就是一种命题印；当印家印人接受主顾或印家自主拟定特殊内容、目的要求而治印，就是所谓主题印。从狭义上说，我们今天的主题、专题印更强调其具体的要求和特殊性。上列种种印章类型，在印学发展中，在近古、乃至现当代玺印创作中，都有发扬和延伸。如肖像印一端，后来印家多有专意发挥者，如西泠名家创作了数以百计的西泠印人肖像印。笔者也曾专门刻过现代文学家艾芜、阳翰笙、曹禺、戴望舒等肖像印。近现代当代印家刻《心经》，刻毛泽东同志诗词，刻“五讲四美”“十二生肖”等主题、专题性组印则更是与日俱增。关于人生乐事，自古以来就有“四大美事”“十六乐事”“四十乐事”“四十二乐事”的概括。今永兵选择了“四十二乐事”为主题专门创作了这一组精雅的作品。尤其值得称许的是，作者对每方作品专门配了文学性、趣味性、可读性兼具的短文；体裁上有散文、杂文、随笔；内容上有对乐事的注解，也有随想，有感悟，总与该乐事有内在的关联。这既是对传统文化、国粹艺术的传承与传播，使该集图文并茂，更印证了他的文心，印、文相生的用意；证明了主题性组印往往寄寓着印家有为而作、有感而发的诗性、文心：多做有情之发，不为无病之吟。这或许是主题篆刻组印的文化特质和价值意义所在。总之，永兵《四十二乐事篆刻集》是用心用功的力作，值得细细品味。